《矢泽灯神辈恩雅》Y——③：阴暗天际那隐约穿透云层的初阳之光

    朝阳在远处的地平线探出半个身子，照亮了一片天穹。
    在继续行进的车上，众人各自铁青着脸沉默着，仍由窗外美丽的长条马路风景往身后飞去。
    “你在填写什么...”
    灯神辈有些勉强地笑笑，试图找些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刚好正望见雨人在方向盘边填写着不知意味的单子，他便有些苦涩地发问道。
    “捐款。”头也不抬地回答道，雨人熟练而迅速地填写完表单。
    就在把单子放进信封内的时候，他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服内珍藏的红色袋子中取出了一颗耀眼的宝珠。一直凝视着雨人动作的灯神辈对那颗宝石并不陌生，那是他们一同从赌徒贺典盏身上赢来的、被名为蕾雅明珠的宝贵物品。
    也不知道雨人是怎么在多次战斗中保存住那个红色袋子的，包括恩雅的头发在内，里面似乎装了非常多的东西，却没有一次在战斗中遗失或损坏，或许那是个特殊道具的样子？
    这会，在雨人掏出蕾雅明珠后，他像是有些不舍般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明珠，用似乎是贪婪般的目光打量着那颗明珠，良久...才把它也一同封进了信封内。
    “捐款...雨人先生的意思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恩雅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雨人，用还在惊魂未定中而带着颤抖的语气问道。
    “啊...不管怎么说，艾乐马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才遭受那样的苦难。所以...我多少想尽一点力而已。嘿...别看我这样，我赚来的钱可是大部分都捐给了杜莎之光之类的慈善组织...啊！跟我的形象有些不符合吧。但是同样生而为人，很多时候我想为那些或有家或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做些事。况且...我虽然是杀手，接受的任务大部分都并不用动手杀人...就算是杀人也是针对那些...不对，再说下去角色形象就要完全破灭了。总之就是这样那样了，我...我其实...”罕见的轻声细语地说着话，雨人用手挠了挠后脑，露出了像是邻家少年正害羞般的温柔笑容，用有些为难的语气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这样的表现...当然是让众人大跌眼镜了！
    不仅想不到雨人花花公子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如此良善的心不说，更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他一贯嚣张的脸上看见如此接近邻家少年羞涩的表情。
    所以，比起他的所作所为，他忽然间的形象变化更让大家吃惊。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了吗！”很快便恢复了众人熟悉的脸面，雨人满脸不高兴地瞪着吃惊的众人。
    “你高兴就好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灯神辈拙劣地回答道，但引来的只是雨人更加不满的怒瞪。
    【难以想象，虽然早已知道雨人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但是这样的事情...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呢？名为‘雨人’的他，原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解地凝望着雨人的背影，恩雅轻轻抚弄着莉切莉雅的头发试图让后者重新进入梦乡，而自己则更早一步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个让人看不透的伙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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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年几岁了？你看上去才不过十一到十四岁左右，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小女孩可以涉入的。”站在身高刚到自己腰部的小圣女梦霓面前，玖语重心长地发出感叹。
    那位名为小竺的圣女给予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因此当他再次见到同样的装扮时，他不由得放软姿态。
    到底是什么驱使着这些女孩令她们可以奋不顾身，无惧死亡地前进呢？
    他不理解，可是此刻燃烧在梦霓眼中的仇视跟愤怒，他却一清二楚——他早已对这样的眼神司空见惯。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些人身上所迸发出来的这种炽热。
    很久以前，也从什么人身上感受过，却一直不能理解。
    【晃神了...】玖摇了摇头，重新把视线对准那个咬牙切齿的小圣女。
    这次的他没有凝视下去，而是默默地拉起白底黑十字印的口罩跟兜帽，转身想要离去。
    “不要想走！”万万没想到敌人第一时间选择的是离开，梦霓忙不送撑起身子追赶过去。
    但是...如果她此刻不是因为陷入了愤怒之中就会发现，前者的脚步虽然快，却一直保持在她视线范围之中，行走的路线也是越来越偏僻。
    她就这样被一步一步诱导到了对方的陷阱当中。
    这会，就在梦霓的体力不支、脚步开始虚浮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背影停顿在她前方不远处。
    像是凝望着什么东西一样，那个男人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丝毫没有在意身后气喘吁吁的梦霓。
    这里已经离公路有相当距离，但杜莎自治区内的景色无论是哪儿都是优美无比。
    在这偏离公路接近树林的海边，当然也有着美丽的植被跟海景可以观赏，不过却由于是大早上所以行人寥寥。这个区内的开发已相当程度，却一点也不损及风景的美妙。两人站在这儿，便可以听见海潮轻轻拍打海岸的声音，听到身后的树林里鸟儿们正歌唱着自然的美丽。
    微风吹来海洋的气息，略带潮气的风也同样吹向两人背后的树林，滋润着、培育着那片美丽的林木。
    离远处仅有的几个行人已有相当距离，两人停在海边的护栏前。
    那个男人凝望着远处的海平线，而梦霓凝望着他的背影。
    “你...”“一切都该结束了。”名为玖的杀手首领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梦霓气喘吁吁的话，他转过身来，看着梦霓脚下的地面。而梦霓也被这一举动弄得不明所以，跟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脚下望去。
    “什么时候...”梦霓惊惧的眼光所望见的是——自己那脏兮兮的长袍下，污迹斑斑、甚至有些破损的布鞋已经变成了有些透明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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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莉切莉雅被追回去的话，他们会做些什么呢？”手指敲打着操作板，雨人若无其事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车内的气氛在经过艾乐马之后变得相当压抑，此刻即便正播放着雨人所点播的、欢快的雨中曲也毫无作用。
    在人们各自思索着什么的时候，雨人的声音伴随着滴答滴答如同雨水拍打的钢琴声响起。
    “大概...会再次给她抹去意识吧，即便仍未觉醒。‘龙’的力量也仍是气运的力量，笼罩整个世界的微妙的冥冥。他们不可能会让一个可能会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成为‘龙’的宿主的，那样的话，不管那个人有着怎样的一颗心，最终肯定不会被他们掌控。但...我很害怕，‘龙’不仅仅是针对人类的力量，它是一份笼罩了这个世界的伟大力量，即便是神也不见得能够逃脱。所以我仍很害怕，这份力量交给精灵会不会也...”
    恩雅因雨人的话语而从沉思中醒来，她望着窗外的眼神有些迷离。声音听上去既迷惘，又悲伤。
    “不会的！你看，至少我们这些人就不会对莉切莉雅的那份力量动心。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少，即便对比另外一种人是少数派，但不用这样想的！况且我们去的地方是杜莎岛...这比例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把她送到杜莎岛内，就算真的有精灵会对这力量动心好了！但大部分精灵们肯定会愿意豁出生命保护‘龙’不被恶人掌握的！”
    连忙出言回答想要安抚恩雅心中的不安，灯神辈的表现显得有些急切，但他的话语却没有什么错误。
    “恩...你说的很对。谢谢你，灯神辈，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悲观的。”温柔地笑着，恩雅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英气。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样的想法，但至少看上去好了很多。
    雨人摘下自己的帽子，仍由那头黑色的长发披落下来，把他的半脸都遮住。他没有扫开头发，而是低着头默默整理着帽子上的羽毛。
    凝望着羽毛的暗红双眼流露着异样的光芒，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羽毛，思绪却不知道飘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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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啊...请回忆起来吧！你曾经的身姿！”
    在无声无息中，梦霓居然已经中了对方设下的冰冻陷阱。
    在这寒气侵蚀自己的小腿，并发现自己脚掌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梦霓终于慌乱起来，在有些惊慌失措的动作中发动了她的能力。
    然而已经暴露了自己能力的梦霓，在经验丰富的对方面前已经失去了威胁。就在梦霓举起双手发动能力的时候，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紧接着...梦霓那被冻结的双脚便不由自主打滑将其摔倒在地，而梦霓能力的发动也在此刻被打断。
    “等过了时间就会自己解冻了...你就在这里呆着吧。”丢下最后的告别话语，玖隔着面罩而有些含糊的声音比他的能力更加冰冷。
    他再次转身离去，做出了对梦霓而言最大的挑衅。
    “世...世界啊！回忆起来吧！你曾经的...啊！”愤怒的梦霓用双手撑着身体，吃力地爬到了护栏边抓住护栏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她伸出单手，对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试图再次发动能力。
    然而，结果依然残酷，她再次在吟唱中被自己的双腿出卖。
    稚嫩的少女就这样被摔出了一身擦伤，鲜血从破皮中不停渗出。
    眼泪再次落下，梦霓清楚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
    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导致一切悲伤的犯人离开，她却被自己的双腿背叛。
    这份十三岁的倔强毫无作用，尽管疼痛着的梦霓仍紧咬着牙齿想要阻止自己落下懦弱的眼泪。可是在无声的悲恸中，两行清泉依然划过了脏兮兮的脸蛋。
    “世...世界啊啊啊！”趴在地上，梦霓用力把手掌拍在地面上，然而这次的吟唱甚至还未到后半段，她的双腿处便传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她被这力量拉到了空中，随后被重重摔倒在地上。
    小巧好看的鼻孔流出了殷红的粘稠液体。
    这被粗暴地从空中丢下的伤害，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而言已经相当严重。
    身上累积众多的擦伤跟摔伤，也让从未受过这样伤害的梦霓感到疼痛难忍，更十分害怕。
    似乎是因为玖快走出自己的能力控制范围了吧？所以看小圣女还不肯放弃，他不得不出此重手用来恐吓梦霓。
    梦霓整个人趴在地面上，用带着擦伤破皮、鲜血淋漓的小手慌乱地擦着自己流出的鼻血。
    她害怕地不停流泪。但眼看对方的背影越来越远就快进入树林之中，她又冒起不肯放弃的倔强。
    可是...怎么接近他呢...
    趴在地面上，梦霓屈辱地把脸紧贴在地面上，仍由冰冷的地面刺激着自己。
    她的小手已经被鼻血染红，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此刻才再次抬起头颤抖着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的背影。“恩雅姐姐...”再次流下晶莹的热泪，年幼的梦霓终究还是害怕地哭出声来。
    【不会再追了吧？】
    走进树林之后，玖回头望向那个趴在地面上的女孩。
    【那样的意志...真的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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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玖...叔叔，你们要带我去哪？”
    “很快的...很快就会放你回家了，叔叔劝劝他们，他们一定会同意放你回家的。”
    “可是...我好害怕...我妈妈呢...我好想回家...叔叔你们会不会伤害我？”
    “不会的，孩子，我保证。叔叔一定会让你安全回家的，我用我的尊严向照耀着我的荣光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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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晃神了...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圣女吗，最近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的感觉。】摇了摇头，玖再次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脱离。
    然而...在他准备离开，而最后一眼望向那个女孩的时候，他所看见的景象猛地令他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恩雅姐姐...恩雅姐姐...”
    一边哭着，梦霓一边拖着自己已经被冻结蔓延到小腿的双腿在地上爬行。
    她哭得非常伤心，就像失去了妈妈的孩子一样。但即便如此，她却没有放弃爬行。
    她血迹斑斑的衣袖已经被地面磨破，稚嫩的双臂也给粗糙的地面磨出无数道血痕。已经开始干涸的血液仿若在她的下半张脸上述说无情的故事，更在她的身后留下了数条细小的血痕之路。可即便如此，她没有放弃，而是继续爬行着，朝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再次被震撼到，玖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一如他之前面对那个名为小竺的圣女时一样，他此刻也感到了极度的不解。
    是自己的错吗？自己给予了驱动这个女孩自虐般爬行的力量——仇恨。
    可是真的是自己错了吗？明明是为了洗清荣光而来...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雨人才对！
    在那个慢慢爬向自己的女孩面前，玖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就在他后退出这一步的时候，他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女孩的意志面前表示了自己的软弱，自己的退缩。
    【怎么会这样...】玖紧握着双拳，连呼吸都开始冒出了浓郁的白色烟雾。
    【绝对不能跑...绝对不能后退！在这样的人面前...我不可以退缩！如果无法面对这样的炽热，我无法再次走在荣光之路上！】鼻翼处的肌肉轻微抽搐，玖的眼神冒出了与他身上同样的寒气。
    “恩雅姐姐...小梦霓可以的...小梦霓可以的...不要抛下我...小梦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大家...大家要一起走才对啊。”不再阻止自己的哭泣，梦霓一边大哭着一边爬向树林。
    她的身后已经是一条用血刷出来的路道标志，然而这个女孩却一刻也不愿停止。
    她哭泣着，却仍坚持着，就这样自虐似地一直爬到小树林的入口。
    而这一刻，那个一脸铁青的男人，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既然你坚持...那么来吧，圣女小姐！”
    玖紧咬着牙，强忍着自己内心的躁动对面前的少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