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席月茗》第59章 “那还有作者什么事？”

    十三推门时，一不小心把身受重伤的门板兄按在了地上。
    “回来了？”屋内随即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吆喝。
    “嗯。”十三点点头，走进了屋。
    “门怎么坏了？”老头子坐在沙发上，一手拖着个酒壶问道。
    “昨天一不小心弄坏了。”十三解释道，“我已经在城中定做一扇新的了，过几天应该就能送过来。”
    “嗯。”何楚贵哼唧了一声，眯了眯眼问，“你小子，怎么了吗？”
    “啊？”
    “今儿的活干得不顺利？”他问。
    “没有啊……”十三摇摇头，“挺顺利的。”
    “是吗。”老头子沉吟了一阵，招了招手道，“过来。”
    十三闻言，不明所以地走到了沙发旁边。
    待他坐下，老头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十三的脸色。
    “你这小娃娃，愁眉苦脸的作甚？”他问道，“你穿着将心阁的衣服，外面那群市侩不该那么没眼色啊？”
    听语气，他似乎是觉得十三在工作时碰了什么壁。
    “呃……”十三愣了一会儿说道，“我哪有愁眉苦脸的啊……真的都挺顺利的何爷爷，你别担心了。再说，我可是你教出来的，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嘛。”
    一边解释，十三一边还傻笑了起来。
    “哼，臭小子，糊弄谁呢？”何楚贵不屑地笑了笑。
    十三一时语塞。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嘶……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十三暗忖道，“这老头子究竟是看出了个啥啊……”
    “不想说？”老头子等了他一会儿，见十三还是没有坦白从宽的意思，便递过了手中的酒壶道，“那就喝两口，睡觉去，别摆着张臭脸。有啥不开心的，醒了就全忘了。”
    闻言，十三抬起头，看向了晃悠在空中的酒壶。
    仔细听，里面酒水激荡的声响很是悦耳。
    结果听着听着，十三突然就反映了过来。
    ——尽管自己骗那些小姑娘时是信手拈来，但眼前的这个，可不是小姑娘啊……
    想到这，十三轻轻地叹了口气，稍作犹豫，还是伸手接过了空中的酒壶。
    酒香很浓，因为没有封口的缘故，十三刚拿到手，就闻到了其中四溢着的酒精味。
    保守估计，这玩意儿得有个六七十度。
    真亏何楚贵这老头子能成天把它当水喝。
    拿在手里晃了晃，十三深吸了口气。
    结果刚抿一口，十三就被呛出了眼泪。
    老头子见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望着何楚贵脸上那抹仿佛“得逞了”一般的坏笑，十三瞬间就反映了过来。
    “何爷爷……你忽悠我？”
    “没有没有，”何楚贵闻言，即刻收起了笑容，连连摆手道，“我是真的担心你啊，小梵……噗……哈哈哈哈——”
    见他笑得都快合不拢腿了，十三只得有气无力地“哈哈”了两声。
    这死老头，真是老不正经。昨个儿还当着自己面调戏那帮小姑娘，今天就直接笑话自己了。
    听何楚贵笑了几声，十三心中的郁闷也被一点一点地翻了出来。
    讲道理，他最近可谓真的是诸事不顺，麻烦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连喘口气儿的时间都不给。
    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缩被窝里捧着个手机看视频，不管谁吼他都不肯出来了。
    可十三身负重任啊！
    自己不仅要教师弟妹们，还得帮个小女孩儿谈恋爱；这也就算了，领导对自己不仅丝毫没有关爱，还特么软硬兼施地威胁自己，一副不好好听话就杀自己全家的架势；而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有关于自己组织的线索，还特么是一个这样的猜测；最后，又被学姐告知自己的性命早就掌控在别人的手中了。
    搞了半天，自己这阵子究竟都在瞎忙活些啥呀？
    讲道理，他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儿，哪能同时处理这么多事儿啊。就算十三是个开挂的，有足够的知识简化自己处理问题时所需的步骤，可知识终究只能算是“插件”，层层包裹之下的，还是那个连鼻涕都擦不干净的小孩子而已。
    虽然讲自己是个穿越者，但自己根本就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嘛！别说姓名、性别、职业，或是人生路程了，他连自己张啥样都特么想不起来。
    这肯定是穿越的时候被雷劈了吧？
    既然把神经元全都格式化了，为什么不一块把这些树突棘也给拆了？
    搞得自己现在谈不上幼稚也谈不上成熟，做事从来都是先用这些知识过一遍，最后才考虑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就算偶尔想多愁善感一下，还会立即被上辈子的知识教育。
    他甚至觉得，上辈子的自己肯定就是个神经病，学者症候群没跑了。学了这么多知识，一定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天天看书看出来的吧？
    然而，上辈子的自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技能。
    上帝给自己开了一扇窗，却堵上了其他所有的出口。
    这种恶趣味的事，想想都带感……不，想想都像是那些所谓“上位者”喜欢干的事儿。
    十三越想越气，真恨不得把梵狱的祖坟给刨了。
    大家也别怪他迁怒，事实可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在梵狱长大，他能有今天这地步吗？
    别的不讲，就凭他脑中这些能把记忆都一脚踹开的知识含量，分分钟化身为龙傲天玛丽苏主角，肯定不在话下，还轮得到萱苍宇的份儿吗？
    “垃圾组织！”十三忍不住在心中骂道，“毁我青春！颓我精神！耗我……你说你有个毛用啊到底！？”
    想着想着，十三又抬起了酒壶，往嘴边一放。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酒精过喉的感觉先是一阵冰凉，紧接着随后而至的，是一连串刀割般的灼痛。像这种喝法，大家千万不要学啊。尤其是和十三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们。
    灌了两口，十三的意识就开始迷离了。
    然后，一张模模糊糊的小脸，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之前那个还不会笑的，十七。
    在一连串前赴后继的恍惚之中，十三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就是为了她……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这事儿没人能回答他。
    但是，有人能阻止他。
    原本，老头子眼里还有些戏谑的笑意。可见了十三突然的这幅豪饮模样，那些笑意没一会儿就凝结了下来。
    “臭小子，”他站起身，一把夺过了十三高举过头顶的酒壶，“你不要命了！？”
    “咳咳……咳……”
    因为老头子的动作又快又急，这一折腾，洒出来的酒便落在了十三的衣服上，或是直接呛到了他的气管之中。
    少了烈酒灌顶，十三的脑袋这才猛地一痛。
    “何爷爷……”十三喘了两声，扶着不停闪烁着触痛的脑门说，“一会儿，要是我妹妹来了……呕……劳烦您跟她说一声，我先睡了。”
    说罢，十三便颤颤悠悠地站起了身，东倒西歪地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呼——哈啊——”他连滚带爬，乱七八糟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
    而他钻进被窝后还不到一分钟，随着肝功能的运作，酒精便转化了能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的乙醛。
    接着，十三的呼吸逐渐变得越来越粗重，心率屡攀新高，面色潮红，一时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起来。
    慢慢的，他的四肢都陷入了一阵悠远的麻木之中。
    而这些麻木，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远离着自己。
    迷糊了一会儿后，十三便缓缓地闭上了眼。
    ……
    十三又做了个梦。
    而且，还是这个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梦”的梦。
    在这个梦境里，他的头脑很是清醒，而且，还没有任何醉酒后的不适感。
    尽管他还没睁眼，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在之地。
    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又漂浮在那个空旷无垠的白色世界之中。
    “我特么想借酒浇个愁你都不让……”十三咂了咂嘴，“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说完，他便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前，浮动着一个正对着他的画布。
    说成画布可能不太准确，它的四周也有着一圈完整的精美装裱。
    大小上，和很久之前——具体请去翻翻第一卷第二十五章——见到的那个相差不大。
    只不过这次，上面只有一片纯黑。
    不管十三怎么盯着它看，也都没法再看出些什么来。
    “啧……”
    尝试了半天无果，十三便扭头左右看了起来。
    然后他发现，陈列在他两侧半空中的画，似乎……变得更多了。
    最初会做这个梦的时候，这些画框的排列不仅是断断续续的，而且也仅仅只有一排而已。
    可现在，整整多出了两排。
    这让十三有些纳闷。
    而正当他准备随便去瞄一副画作，让它把自己拆了的时候。十三的余光之中，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况。
    转脸一看，眼前的这幅漆黑的画作，其颜色正在一点点的向白色渐变着。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一部分棱角分明的线条并没有受到波及。
    待周边的漆黑完全转变成纯白之后，这些未受到波及的线条，便组成了一个个十三熟悉的字符。
    “太虚，我究竟错在何处？”
    黑体，中文。
    十三见了一愣。
    “太虚？”他喃喃道，“是什么玩意儿……啊？”
    他刚说完，画布上的文字便突然像是遇到了溶解剂一般，变幻成了一缕缕像是墨汁入水后的散乱形态。
    这种散乱形态并未维持多久，没一会儿它们便再度组合到了一起，变成了另外一串文字。
    “大人，不是太虚吗？”
    “……你在跟我讲话？”
    听完十三这有些不确定的语气，文字们又转换成了墨汁入水的形态。
    这次，它们尝试组合了近一分钟。
    “大人，并非太虚。”
    虽然只是文字而已，可十三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笃定。
    “我……”十三张了张嘴，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你……你是地球人吗？”
    “地球。”文字变幻着，“不，吾辈不是。”
    “那你……”十三舔了舔嘴唇，“为什么会用那里的文字？”
    “这是太虚教授于我的文字。”文字书写到。
    “太虚是谁？”十三问。
    闻言，墨汁颤动了一瞬。
    “我不知。”它们随后如此排列道。
    “你不知道？”十三皱了皱眉，“你说的太虚……他是个人类吗？”
    文字扭曲了一会儿，再度组成了这三个字。
    “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太虚？”
    这次，文字连变化都没产生。
    十三等了好久，见它没点动静，追问道：“喂，你还在吗？是不是死机了……”
    说着，他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拍拍它的边框。
    “大人既然身临于彼岸，为什么不知道太虚的名字？”
    “啊？”十三一时变得更纳闷了。
    怎么……自己做个梦还得知道个谁是谁吗？
    沉默了一会儿，画上的字又变幻道：“我听大人之理，非常耳熟，莫非大人此刻……正君临我世？”
    “你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十三嘀咕了一句。
    那串墨水听了，扭动了几次，排列成了另外一种文字。
    “敢问，尊者对此种模因，可曾留有印象。”
    这是通用语。
    “……你是谁？”十三愣了一会儿，喃喃问道。
    这次，他用得也是通用语。
    “天不绝吾！”听了十三的话，画布上立即闪现出了这句话。
    甚至，画框本身都颤动了好几次。“你……”十三看它激动成这样，忍不住眯了眯眼道，“到底是谁啊？”
    “失礼。”文字又开始了变幻，“吾辈困于此番境界已久，一时心喜，还望尊者莫要责怪。”
    “啊……嗯。”十三应道。
    “吾辈，仅是一介凡胎。因有幸与太虚相识，故才知型晓理。”
    “这样啊。”十三微微皱了皱眉，说，“你讲话能不能……换种方式，我不想做个梦还这么累。”
    “是，尊者。”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十三问。
    “回尊者，吾辈名为洛三。”
    “……什么？”
    “回尊者，吾辈生于天地大变之后，在家中排行第三，故吾父取名为洛三。”
    “啊哈哈……”看了它的解释，十三苦笑了两声，“咱俩还真是像啊……我排十三，就叫十三。”
    “万万不可！尊者！”
    为了表现语气，它还用上了感叹号。
    “……怎么了？”十三对它的大惊小怪有些不解。
    “尊者名讳，岂能随便告之于吾辈？”闪了闪，它又排列道，“吾辈已抽离了这部分记忆，尊者无须担心。”
    “哈……哈哈……”十三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你接着说，怎么认识那个太虚的？”
    “是，尊者。”它对十三的敬重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一丝水分都没掺。哪怕能表现出的仅是文字，也写得颇有艺术感，且用词得当，不敢失了一点礼节，“吾辈，于七岁时在河边游玩，偶遇一块奇石浮于湍流之上。因生性贪玩，吾辈不顾父母所教，下水捞之，却不想因此被急流冲走，落下了悬崖。”
    “嗯，嗯。”十三点点头。
    “醒来之时，吾辈已落到一方神奇的小天地之中。四处寻不见出口，久而久之，便心灰意冷，失声痛哭。”
    “这些事就不用说这么细了吧？”十三打了个呵欠，心道，“不是你的黑历史吗？”
    “然而，在吾辈啼哭片刻后，境界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奇响。吾辈心中一震，惧意徒生。却不料，那奇响变幻数次，竟化作人言，问道：‘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吗？’
    吾辈闻声，不敢应答。那奇响静候少时，又道：‘小子，你是不是捡了一块石头？’
    听其言，吾辈恍然大悟，赶忙就地拜服，叩首求饶，只求它能放过吾辈性命。
    奇响沉默片刻，笑道：‘不用了，小子，我看你天资不错，跟我学功夫怎么样？’
    吾辈心中惊愕连连，闭口不敢言声。
    ‘我也不急于一时，’奇响幽幽念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离开吧。’
    语毕，一声惊雷落下，震得吾辈头重脚轻。
    定睛一看，吾辈却已落身于小河之旁，连所着衣物都不曾沾水带雾。
    吾辈以为一切皆是心中臆想，便在片刻出神之后，匆忙往家中赶去。
    不料，脚掌仅是初发力，吾辈便一跃而起，腾空踏云数节。
    而待惊愕散去，吾辈便于半空之中直坠而下。一时心神皆乱，惊不能泣。
    此等高度，触地非死即伤。
    可当吾辈摔落在地之时，却愕然回悟，全身未有半处伤痛。
    ‘怎么样，好玩吧？’此时，那奇响又道。
    ‘你、你是何人，何故要害我？’吾辈惊恐交加，却又不得不问。
    ‘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只是想叫你两招而已。’那奇响一声轻叹，‘从你捡到那块石头开始，你就获得了我的一部分力量。’
    ‘我、我我归还于你便是，你你你休要再跟着我。’
    ‘可你还不了啊……’那奇响连连叹息，‘如今它已经融入了你的体内，直到你身死道消，它才能再次凝化出来。’
    吾辈问得它此言，哪还站立得稳？当即大哭数声，往家中赶去，只求能换得母亲片语安慰。
    可吾辈之身已生异变，回神一看，吾辈这哪里还是疾走，分明已临空乘风飞起。
    心中一乱，吾辈又摔落在地。
    ‘你误会我了，小朋友，’啼哭间，那奇响又道，‘就算你不想跟我学功夫，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你定是见我年幼，诓骗于我。’吾辈一急，口不择言道。
    ‘是真的，哎呀跟你讲话好累啊……’话间，奇响又是一阵嗟叹，‘这样吧，我也不打扰你了，你身上的这股力量，自己试试就会习惯了。如果你不愿意学，就好好过你的生活，等你无疾而终后，我把石头提取出来，等候其他愿意学的人。行不行？’
    吾辈一听，连连点头，之后……”
    “——等等。”十三趁它处于墨汁状态时，赶忙打断了它。
    “尊者有何吩咐？”
    “我看你打字密密麻麻的好累啊……”十三说道，“你能不能只说重点？”
    “是，尊者。”文字停留了片刻，又变幻道，“自那之后，吾辈便再未问得奇响，欢喜之下，再度往家中赶去。途中……”
    “好了好了好了……”十三叹了口气，“你别说了。”
    “是，尊者。”
    “简而言之，就是你捡了个石头，获得了一身力量，然而又听到了一个声音告诉你要收你为徒教你功夫，对吧？”十三替他写了个简介，问道。
    “尊者所言甚是。”
    “那这个人，就是你说的太虚吗？”
    “回尊者，正是。”
    “呵……呵呵呵……”十三听了，忍不住苦笑道，“果然，这个‘太虚’也是个穿越者……”
    听了十三的话，文字依旧维持着墨汁形态，并未变动。
    “那么……”十三想了想，问，“你最终，跟这个太虚学功夫了吗？”
    “回尊者，学了。”文字变幻道，“在吾辈十四岁那年……”“——你别说了，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好不好？”十三见它又要码出一片密密麻麻，赶忙阻止了它，“哦还有，记得要简略。”
    “是，尊者。”
    “嗯……”十三见了，皱眉思忖了一会儿道，“这个剧情，和龙傲天小说也差不多嘛。之后的你学了太虚教你的功夫，肯定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扮猪吃老虎，闷声装大……咳咳，总之，到最后你强得你自己都害怕了，对吧？”
    “尊者真是明察秋毫！”听了十三的话，它又用了一个感叹号。
    而且写得比之前的还要大，看起来对拍马一技也颇有建树。
    “换言之，当时的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咯？”
    “尊者所言，吾辈不甚明了，还望尊者解惑。”
    “嗯……”十三沉吟了一阵，又问，“那当你强到天下无敌之后呢？太虚有没有要求你做到什么？”
    “回尊者，”文字连连闪动，“当吾辈于人世间难逢敌手之际，太虚传了吾辈一道型理供我参悟。”
    “哦？”十三打了个呵欠，“那你参悟出来了吗？”
    “回尊者，此理于吾辈，有万千隔阂，吾辈日思夜想，枯坐于高山数十载，还是未能悟出其中玄妙。”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啊？”
    “回尊者，此法名为《盈亏决》。”
    十三闻言一愣。
    “……你说什么？”
    文字变幻了数次，又道：“回尊者，《盈亏决》。”
    十三张了张嘴，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也学过盈亏决？”
    “回尊者，吾辈是曾有幸一睹《盈亏决》之玄妙。其前三重，吾辈初看便已了然于胸，运用自如。可之后几重，皆是难上加难。仅是第四重，就花费了吾辈数十年光阴，而迟迟未有建树。”
    “不是……”十三眨了眨眼，“盈亏决还不止三重？”
    “回尊者，《盈亏决》一共有七重天。”
    “你前三重几乎都没学，看一眼就会了……第四重却花了几十年时间都没学会？”
    “正是。”
    “……为什么呢？”十三不解道，“以你当时的实力和积累，还能有学不会的心法？”
    “尊者此言差矣，《盈亏决》虽同是太虚所创，但其晦涩程度，比起《太虚录》有过而无不及。吾辈苦练一生，也仅仅只达到了八转之境。距离九转归一，仅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吾辈却是再也没能迈过去。”
    “太……虚录？”十三皱眉，“这又是什么？”
    “回尊者，《太虚录》乃是太虚传于吾辈的独门心法。其威力……”
    “——这个独门心法的难度，还比不上盈亏决的第四重？”不等它继续叨逼叨，十三就打断了它问道。
    “回尊者，于吾辈而言，确实如此。吾辈身受奇石洗炼，虽不及尊者千万之一，但放眼人世，也是无上天资。无奈，不管是九转之心境，或是亏而复盈之法，吾辈都无缘参透。”
    “嘶……等一等。”十三想了想，问，“你知道生轮吗？”
    “回尊者，知道。”
    “那怎么修炼呢？”十三闻言，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眼前这货虽然是个文绉绉的话痨，但好像是个百科全书啊……
    “回尊者，生轮藏于命本之下，乃是人体最为浩瀚的脉轮。其修炼方法，是将脉轮之灵韵引灌于其中，往复如此，即可开辟之。”
    “啊？”十三不解道，“你是说，把脉轮里的灵韵引到生轮里去？”
    “正是。”
    “可生轮不就是个脉轮吗？”十三问，“为什么还需要别的脉轮喂它？”
    “尊者有所不知，此乃吾辈人类的缺陷之处。修武者，须以本轮心轮为始，摄阴纳阳，炼神通天，待天门尽开，方可修炼生轮。”
    “你是说……想要变强，还不能只开一个脉轮？”
    “正是。”
    “这……”十三愣了一会儿，“那如果，一个人类第一个开辟出的脉轮就是生轮呢？”
    “回尊者，此等逆天之行，难有成就。”
    “可……可小说里不都说，逆天的才是最厉害的吗？”十三喃喃道，“不逆天而行，怎么当主角啊？”
    十三以为这个话痨听了自己的话，立即就会回答。
    可他等了半天，画上的墨汁还在游动。
    终于，当十三觉得头发有些发痒的时候，画布上总算是又开始了变幻。
    “尊者，请恕吾辈不敢苟同。”
    “呃……”十三苦笑了两声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还以为你又死机了呢……”
    “尊者，吾辈人类修炼之道，皆是殊途同归。”
    “归到哪去呢？”
    “回尊者，往生之道，不可言传。”
    “你跟我讲讲嘛，我又不是外人。”十三见了，立即打出了感情牌。
    “回尊者，吾辈，也是不得其道，才落魄于此。”
    “嘶……说起来，你好象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对吧？”
    “回尊者，虽稍显不同，但尊者所言也并无偏差。”
    “那你……是被困在哪儿了呢？”
    “回尊者，冥途。”
    “……什么？”
    “回尊者，冥途即为灭亡之路。”
    “你……你是说，”十三稍微睁大了些眼睛，“你已经死了？”
    “回尊者，吾辈已身死千年有余。道虽未消，可也时刻经受着岁月侵蚀。”
    “这、这样啊……”十三顿了顿，随即又皱起了眉，“可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太虚呢？它去哪了？”
    “回尊者，早在吾辈苦思《盈亏决》之玄妙时，太虚便再也不曾传念于我。”
    “……为什么？”
    “吾辈……亦心有所惑。”
    “啧。”十三咂了咂嘴。
    “吾辈……已在此静思多年。窃以为太虚此举，定是由于吾辈不得往生之道，故此……”“但它再怎么样，也得指点指点你不是吗？”十三纳闷道，“按照他对你的栽培，如果你是故事的‘主角’的话，这个太虚就是故事的‘作者’。怎么能扔个东西给你让你一直想，它本人却就这样消失了？不是想让你变强吗？既然盈亏决是它创造的，指点你两句又怎么样？说消失就消失，这不是跟……”
    这跟写书不写完的无节操作者有什么区别？
    嗯……虽然我觉得吧，区别还是有的。不过现在也不适合就这样说出来，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
    “尊者此言，吾辈亦曾想过。不瞒尊者，吾辈对太虚，也曾抱有遗弃之怨。但……吾辈终究是为人类，随着星月旋转……这怨，也终有平复的一天。”
    画布之上即便仅有两行文字，可十三看了，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洛三，能够通过文字传达的情感，应该只有这些吧？
    它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主角”。
    但是，最后却被“作者”给抛弃了。
    是因为，这个主角不够优秀吗？
    还是那个作者……根本就没把它放在心上呢？
    “太虚……”望着眼前这片安静的墨汁，十三在心中想道，“你和萱苍宇……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