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歌易水寒》第99章 少林托孤遇故人(上)

    白如歌在洞中冷汗淋漓,腹中傳來陣陣疼痛更是使她心驚膽戰,孩子,可憐的孩子,你可千萬不要有什么事,千萬要好好的活著。彩兒將嬰孩放在地上,輕輕的為她推拿,急得也是滿頭大汗,洞內光線甚弱,兩人也不敢出聲,幸好嬰孩睡熟不曾哭鬧,要不然非將人引來不可,也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慢慢消失,白如歌虛弱的抓住彩兒的手以示道謝,彩兒道:“謝我做甚,一年前我的命還是你救的。”
    白如歌苦笑,彩兒道:“你且好好睡一會,嫣兒說了,你的失聲不過是郁氣結心,寬了心就自然恢復了,我出去看看情況。”白如歌怕她出事,連連搖頭,彩兒卻朝她燦然一笑,道:“你放心罷,我會小心行事,你幫我照看一下念兒。”輕輕的推開木板,往四周看了看,確認無甚動靜,這才弓身出去,白如歌擔憂的看著她,無奈說不出話,彩兒回身朝洞里看了一眼,向白如歌和孩子溫柔一笑,輕輕的合上木板,腳步聲慢慢遠去。
    白如歌軟軟的躺在地上,慢慢積攢力氣,一陣虛汗過后,緩緩恢復過來,嫣兒和彩兒卻都沒回來,白如歌的心收緊了,她們出了什么事,如果發生撕殺,這洞里不可能聽不到,但是外面寂然無聲,她突然想起彩兒臨走時那回眸一笑,那么燦然,可是又那么決然,她是在說明什么?她猛的站起身來,一把推開木板,抱起嬰孩出了洞。
    天已漸暗,灰黃的茅草屋和尚無新葉的禿樹殘葉顯得格外的凄涼,白如歌心中一沉,反復穿梭各個屋子,沒有一個人,大堂門外有一癱血跡,不過從血跡旁邊的軍刀來看,死的是個士兵,并不是嫣兒或者彩兒,嫣兒說過,她熟悉這里的環境,說不定還有別的機關或出路,可是,為什么天都黑了還不回來,她們倆去哪里了?白如歌心底升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和恐懼。
    突然,白如歌發現桌子一角灑落的檀香灰上似乎有字,湊近去一看,果然有字:請原諒彩兒不辭而別,此生必為強子報仇,念兒托付妹妹照料,來世結草銜環以報大恩。心頓時一痛,跌落到谷底,忍不住“唉呀”一聲,彩兒一心為強子報仇,孩子也不要了,托付于我,可是我如今是自身難保,如何能擔此大任?偏在此時,嬰孩似有感應一般突從夢中驚醒,大哭起來,聲音回響在院內,回響在山林,格外的凄清哀傷,這孩子,他也知道他的父親已死,母親為了報仇棄他而去了嗎?
    白如歌想起腹中之子,慈愛之心油然而生,這個柔弱、無邪的小生命象是一道靈符竟慢慢的拂去了心頭的傷痛,一切痛苦都在遠去,只有這張純真的面孔在眼前,心中漾起一層溫柔的漪漣,她輕輕的拍著嬰孩,低呼道:“念兒,念兒,乖念兒,你爹爹與娘親生死不離,夫妻情深,你不要生他們的氣,你要好好的等你的娘親回來。”念兒竟如聽懂了她的話,慢慢的止住了哭聲,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白如歌。
    白如歌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能說話了,激動得淚水在眼眶里打圈,她輕輕的吻念兒的額,念兒看著她竟笑起來。
    天越發黑了,白如歌意識到今晚必將在此度過,燃起案上燭,再次仔細的搜尋,看能否找到什么蛛絲馬跡,也是緣分,白如歌突然發現門頁之下有一串佛珠,拾起來反復打量,可惜也未看出這串佛珠有何不同之處,倒是念兒伸出小手來抓佛珠,十分喜愛的樣子,白如歌心中一動,看來此子與佛門有緣,何不將他送到少林,由少林高僧扶養,總比跟著自己漂泊無依、后事未卜要強得多,于是小心的將佛珠放在念兒的胸前。
    想到此處,心也穩了下來,可憐念兒半天未吃東西,餓得又哭起來,好在嫣兒有余下的粗糧與野茶,白如歌便和著煮了一鍋,一口一口將念兒喂飽,便不哭了,與白如歌很是親熱,摟著她的脖子玩耍了好一陣,才睡過去。
    白如歌抱著他躺在床上,這是當時嫣兒救起自己時睡過的床,就在這張床上,知道腹中的生命,如今他越來越大了,雖然受了不少苦,在雪地里的饑餓,北風中的寒冷,激烈打斗的動蕩,相水中的沉溺,可是這個小生命似乎十分的頑強,他依然活著,這讓白如歌覺得驕傲,同時也覺得自己愧對于尚未出生的孩兒。
    如此思慮,左一陣右一陣,睡一陣醒一陣的天已大亮,念兒早已醒來,也不哭鬧,睜著大眼看白如歌,白如歌心中一陣欣喜,將昨晚剩下的野菜湯又加了火熱了熱,先是喂飽念兒,再自己吃了點,又到大堂轉了一圈,確認無甚線索,嘆口氣,抹平了檀香灰,寫道:妹妹保重,巧玉在……“本想寫”巧玉在相州等候妹妹”,心中一嘆,相州,那還是自己的家嗎?如今自己地家可歸,卻叫妹妹去哪里找我?罷了,我如能活著,再來找你吧,遂將后面三字抹去,只留下“妹妹保重”四字,抱緊念兒出了院門,又回頭看一眼,淚流滿面,道一聲“妹妹,你千萬要活著,方叫姐姐少一分罪孽。”掩面下山。
    又是無數個日升日落,白如歌抱著念兒爬山涉水,一路上風餐露宿,總算來到了少林。白如歌的肚子也越發大了,圓圓的象個球,行動非常不便,她將念兒負在背上,搖搖晃晃的進了寺。
    一個正在掃地的小沙彌見了,放下掃帚跑過來,雙掌合十,恭敬的問:“女施主,可是來進香?”白如歌回禮道:“煩請小師父通報一聲,就說小女子有要事求見……”白如歌突然想起嫣兒的父親在臨死時說起少林的清一大師,于是道:“求見貴寺清一大師。”
    小沙彌奇怪的看了眼白如歌,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師祖已閉關謝客十年,只怕不能見女施主。”白如歌一怔,十年未見客,如此說來嫣兒也并沒有來少林交還佛珠,難不成就是這串佛珠?不如試探一下,從念兒胸前取出佛珠,問小沙彌:“小師父能否看出這串佛珠是否貴寺之物?”
    小沙彌接過一看,點頭道:“不錯,確是本寺之物。”白如歌順話下問:“莫非各寺的佛珠在形狀上也有區別?”小沙彌道:“不錯,確有區別,不過不易看出而已。”如此白如歌便確認這串佛珠就是嫣兒父親的那串了,那么嫣兒到底愿不愿意將佛珠歸還少林呢,自己只怕不便冒然做主,突然想起當日嫣兒小心的接過父親的佛珠,便妥藏于胸前,可見十分珍視,這次離去卻不隨身攜帶反而棄在寺內,只怕是心知自己兇多吉少,故意將佛珠留下,請自己代辦了這事。
    心里有了主意,向小沙彌道:“小師父只管將這串佛珠帶去給清一大師,就說故人求見,清一大師自然見我。”小沙彌似乎不相信,猶豫道:“既然如此,小僧先去通報,女施請在茶室少待片刻。”說罷,將白如歌領到偏廳茶室,恭恭敬敬奉上茶,這才去通報。
    白如歌將念兒從背上取下抱在懷里,念兒仍是熟睡,不多時,小沙彌進來道:“女施主,師祖有請。”白如歌大喜,忙站起來隨小沙彌來到禪房,小沙彌躬身退下,白如歌還禮送出,方見蒲團之上坐著一位須發如銀的老禪師,老禪師袈裟披身,臉上紅潤,白眉垂肩,雙目合閉,神態安祥,仙氣護體,白如歌一看之下但覺自己罪孽深重,俗務紛擾,立刻自卑起來,只恐自己沾染鮮血的身子莫弄臟了這一方凈土,不由得垂了頭往后退去。
    清一禪師啟目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女施主雖愁云滿面,孽債纏身,不過氣息清朗,慧心通靈,無須心怯后退。”果然是得道高僧,不用眼看就能讀出我心中所慮,雙膝跪下,道:“小女子斗膽冒充老禪師故友,實為有一事相求,萬望老禪師許可。”
    清一禪師微笑道:“女施主差矣,女施主并未冒名,此佛珠即是故友。”白如歌一怔,清一禪師道:“光陰冉冉,十六載矣。女施主請坐,待貧僧與你講個故事。”白如歌謝過,也找了個蒲團坐下,清一祥師娓娓道來:“二十年前,老衲四方云游,偶遇一位少年,講經解惑,頗具慧根,老衲很是喜歡,將他帶回少林,為他剃度受戒,法名智能,有意相傳衣缽,不料四年后的一天,一位女施主進寺還香,兩人竟破戒生情,智能不顧寺門清規與那女施主家里的阻撓,竟私自下山與那女施主私奔了,一晃十六年矣。”
    白如歌也已然明白清一禪師故事中的智能就是嫣兒的父親,原來大叔是少林弟子,他在清一禪師眼中是位極具慧根的可授之子,卻為了心愛之人甘愿棄道重步紅塵,可見他愛嫣兒母親至深,回想起兩人不經意相顧的眼神,愛意在一點一滴間感染,在自己這個俗人看來,大叔走的路是對的,潛心向佛或者可以修成半仙,可是與心愛之人相守相依卻是無可替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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