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丫哪里会知道此刻的欧阳彻正在身后看着自己远离?只知道自己一直轻松无阻的跑到庄园的管辖范围之外,才脚一软,直接重重地跪倒在了地面之上。膝盖被磨破了皮,引得钻心的疼,然而她却无暇顾及,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脑内有一些逃脱一劫的庆幸,却又有一些不可置信。
她竟然……就这样顺利地跑出来了,跑出这个曾经以为鸟儿都飞不出去的庄园了。连此前预想过的在外巡视的警卫都完全没有见到人影,难道都去救火了?可庄园里头哪有这样稀缺人手?果然,上天还是眷顾自己,自己是幸运的。
思及于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她猛然回首望去,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张望些什么,只知道心中有种熟悉的安全感,正萦绕在她的身边,久久挥散不去。这种感觉只有当初她在欧阳彻身边时才感觉过,而后,就只剩自己孤单一人了。然而欧阳彻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此时应当去准备和凌佳的订婚宴才是。自己如今的出逃状态,也巴不得不被欧阳彻撞见。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她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总想要找出些这种感觉的来源,然而视线模糊,又加上夜幕降临,没有路灯的指引。舒雪丫视线所及之内,只看到一片黑茫茫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大抵是自己多心了吧。舒雪丫摇摇头,挥散去脑内一切不该想的,艰难地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又拍了拍满是尘土泥灰的膝盖,忍着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她自下定决心要逃脱出这个庄园时,心中便已经对未来的安排有了定量。如今无处可逃,她只有回家,虽然她曾经对那里深恶痛绝,然而放到如今的形势,她却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信任。
然而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一个地方,才能安心。
随着出租车逐渐远离,那股如影随形的熟悉感觉,终于消失殆尽。舒雪丫闭上眼睛,终于疲惫地靠在了车窗上,心中的慌张虽然已经少了些许,然而失落感却越发浓重。
怎么会这样,明明在那里的时候每天所想皆是离开,等到真正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她的心中却丝毫没有喜悦感。
难不成欧阳彻的目的终于达到了,硬生生地把她豢养成了一个离不开金丝笼的鸟儿?她轻笑,不愿去想。
出租车内的广播正在播放进来的娱乐新闻,车上信号不好,所以连广播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听不连贯——“欧氏集团总裁欧阳彻于今晚与凌氏企业千金订婚,现场将为您实时转播,在此之前,有传闻欧阳彻还有一位地下女友,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因身世平凡受欧家主母的驱逐,私生子也不知何去何从……而与此订婚的凌氏千金凌佳,是近日在珠宝界正受宠的设计师,也为欧阳彻因车祸而死的前女友凌囡的孪生妹妹,为欧家主母所公开表示属意的儿媳妇……此次订婚,到底是与欧阳彻真心相爱,还是只是同情所致?据报,凌佳对此前神秘女友的情况表示不知情……”
正在此时,出租车司机“啪”的一下关掉了广播,恨恨地感叹道,“这些有钱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她的心脏似乎猛地被人收紧了一般,带来一阵闷闷的疼。舒雪丫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倒最后也只是没有感情色彩地笑了笑,低下头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边低声附和道,“是啊,没一个好东西。”
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得以攀上高枝的灰姑娘,连凌佳这样的出身都难以逃脱被人评头论足的命运,她又如何能比得上?
等到确定舒雪丫已经安全离开之后,一直缓缓跟在身后的欧阳彻心中这才一定,却又隐约有些钝痛。欧阳彻压下心中那几分微妙的失落感,一边开车准备回去,正在此时,放在一边的电话已经急促地震动了起来,无不代表着电话那头人的急切心情。
他一边打转着方向盘拐过与舒雪丫背道而驰的街道,一边平静地接起。
几乎是刚接通的那一瞬,凌佳的声音便已经从从电话彼端传来,虽然是一如既往的甜美,然而尾音却难掩个中的几分慌张,“彻哥,你去哪里了,订婚宴……订婚宴就要开始了,彻哥你……”
她虽然之前精心筹谋了数年,此时却也无比的害怕欧阳彻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她鸽子,让自己功亏一篑。如果他真的不出现,明天的报纸舆论至多也就提起他一句,更多的还是嘲笑女方而已,而欧阳彻那种地位的人,又何曾在意过这些媒体记者的口诛笔伐?所谓的不公平就在于此,偏偏她就算有再大本事,对上欧阳彻时,却也无能为力操控舆论风向。
欧阳彻若是真的不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唯有尽力为自己争取着一线机会。
订婚宴么……欧阳彻似乎这才想起今晚需要做的事情,懒懒地抬起眼来,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继而沉声地打断了她有些慌张的请求,“我会过来的。”
“啊……”凌佳似乎对他难得做出的承诺有些惊讶,然而很快,声音就舒缓下来,笑着道,“好,那彻哥你路上要小心。我会……一直等你的。彻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现在只有你了。”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哭腔,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欧阳彻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挂断了电话,线条精致的眼角一动也没有动,在从车窗外照进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薄凉和冷情,染上了几分孤傲。
这份承诺,自己是注定不可能给她的。
而电话那头的凌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记录,重重地咬了咬如玫瑰花瓣般嫣红欲滴的下唇,心中的不甘如同猛兽一般撞击着牢门。虽然耳边的音乐是佛朗明哥般的明快,她的心却依旧冷硬得像是冰寒多年的石头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快要得到他了,却还是感觉随时都要失去?她到底哪一点比不过那个舒雪丫,让他分开那么久了还是对她冷淡如斯?
凌佳恨得咬牙切齿,然而很快,她就触及到角落边对准她的媒体镜头,心中虽然厌恶至极,但面上立马变幻了另一种表情,让自己在镜头下展现出的每一个表情,都完美到无可挑剔,更无法让他们看图说话,说三道四。
思及于此,凌佳不禁挺直了腰背,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她已经这么努力,她已经努力了那么久,即使最后是独角戏,她也要完美地在众人面前唱到底!
欧阳彻和凌佳那声势浩大的订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候,舒雪丫也已经到了当日所在的医院,隐约有些怅然。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听说欧艾尘车祸重伤,然而却一直被限制行动,即使在同一家医院,也无法前去探望。后来出院便进了庄园,更是被变相软禁了起来,也无缘知道外界的消息,还是从文森特口中撬出欧艾尘直到现在还未苏醒的消息,急得团团转,也无济于事。
想到欧艾尘是来接自己检查的途中发生车祸的,她心中岂止是愧疚难当,更对这场飞来的横祸抱着怀疑的态度,一直想找欧阳彻说些什么,然而却再未见到欧阳彻,再后来,等知道欧阳彻的态度之后,她便也淡下了这份心。如今好不容易从那个戒备森严的庄园里逃了出来,再加上欧家人今日要参加欧阳彻的订婚礼,肯定不可能撞上,她这才敢前去探望一眼,就算帮不了什么忙,到底也算是让自己心安。
就算欧艾尘平日里再深居简出,低调内敛,但毕竟也是欧家的大小姐,名声在医院里更是响亮,她只消随意寻人一问,便已经找到了欧艾尘的病房所在。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都去关注那场订婚礼了,所以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在旁边,只有两个护工模样的人在一旁照看着。说是照看,其实不过是在病房里看着电视。电视上正转播着欧阳彻和凌佳的订婚礼现场,举目一片衣香鬓影,看起来很是热闹。
触及到了电视上那华丽的画面,舒雪丫不禁在病房门口定住了脚步。
本来企业家的个人私事并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至多也就曝光一下未婚妻的家世而已。如今连订婚礼都闹得人尽皆知,还冲上了新闻媒体各种版面,又加入了实时转播,显然身后这一切推动都是楚容的杰作,一心想在大众面前彻底稳固凌佳的地位。
即使之前已经决定不再理睬这些,然而舒雪丫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移了过去,一下子便被画面上的凌佳吸引住。
她此时身穿着纯白色的礼服,像是婚纱的款式,却又少女得许多。看起来确实比上一次见面要漂亮了不少,除了面上的,还有的是从心底而发的明媚和自信,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错。不像自己,虽然吃好喝好,有专人照顾,然而却还是因为无所事事而一点点地衰败了下去。
这样一比,她们两个人更是天差地别。
镜头陡然一转,再到欧阳彻。如她所料,他穿着做工考究的三件套西装,身姿挺拔,即使是站在人群中,也是最为耀眼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彻的面上却始终没有丝毫笑容,即使面对着镜头,也是严肃而冷定的,难免引起诸多猜测和流言。
不过也是,凭欧阳彻如今的地位,何曾在意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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