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老将出马
赵厚心队长捏皱了鸭舌帽子,善眉眼儿起怒色。
“妈的,个姓鲁的,对着干。雪娃,我看队上一定有吃里扒外的奸细,不然,他县车队怎么会跟得恁么紧。我们去十辆货车他也去十辆,我们正研究去客车队他们就先了去……”
秦雪娃坐在赵队长对面,狠吸烟,想到了鲁圆圆。他把古山的运量情况对她说过,车队研究去客车的事她也参加,一定是她对她爸爸讲的。可讲了又怎么样?她就这观点,说就是要展开竞争。他也同意竞争,又觉得七股八杂的小车队都来啃省运车队这条大鱼不是个滋味儿。这样发展下去不是要动摇公有制么?眼下,古山县这一仗,他已感觉到败阵的威胁。
“队长,我不得不给你叫苦。我们在古山县的货运客户不少都转向了县车队,包括一些同我们签过约的客户,货运量比开先下降了。”
“咳,——”赵队长重重一叹。其实,不只是古山县,就是本县和他们车队运输区的运量也都在下降。人家都相继扩大或新建了自己的车队和公司,“我说雪娃,你们是不是服务不如人家周到?”
“不是。”
“那问题处在哪里?”
“钱。”
“钱?你们的奖金也够可以了啊!”
“不是奖金钱,是人家的钱使用得活,他们可以立马给货主百分之十至十五的回扣钱。”
“噢,这太高了!再说,这成哪门子事儿了?”
“这是在用钱开路,可你又阻止不了。”
“告他,这是行贿。”
“告?现今的商界不少都兴回扣,名曰让利。再说,你也抓不住实据。其实,明码的单位给单位的回扣还好说。听说,鲁世能还私下给货主小费。”
“把这事儿通给县车队去。”
“这也是听说。况且,他单独承包了的,有‘五自主’权,你通过去人家也不会理的。而且,县车队本身也受了益。”
“咳,咳……”
“队长,你也给我‘五自主’权吧。我保证不损公利己!”
“这,这得研究研究,看看公司的政策。”
“那你就慢慢研究吧……”
赵厚心队长披上退色的军棉大衣,牛皮鞋“嘎吱”响,出了队长办公室。秦雪娃尾随其后。二人径直往城南的“驼子茶馆”走。早先这县城的茶馆多,现在改的改衣店做的做舞场或是电子游戏场,就“驼子茶馆”还支撑着。生意清谈萧条了一阵,近来又发达了。店主死了,儿子继位,把内外装修一新,除依旧请人说书外,还时不时请县剧团的女演员来跳露大腿亮肚皮的舞蹈,又有歌手寻死觅活吼唱,还播放打打杀杀的录像片。这就不仅留下了老茶客也吸引来了新茶客。
二人走进茶馆,赵厚心队长一眼就看见了茶桌边的秦福根,他铁定要他去古山县。
与秦福根同桌的有雷憨人,还有刚从古山县来的鲁世能。自相识后,这鲁、秦、雷三位结义兄弟的直系后代便时常来这茶馆里聚会。虽然各有其不顺畅的过结,然而,父辈们结下的生死情谊紧系着他们。鲁世能自然不失时机诚邀秦福根过县车队来,讲了种种好处。从大道理上说,中央都放权到下面,县车队属县管,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比省运车队受益多。秦福根自然是不情愿,说省运车队是省属企业,是本县的大户。赵厚心队长用事实和数据说过多次,省运车队对本县的发展贡献巨大、功不可没。自己是老省运的人了,感情深,一辈子不动窝了。雷憨人喝闷茶,听说书,冒了句:“人各有志。”
说书人的声音高了,压盖过来:“……关云长拈须正色而言曰:‘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改其节。汝勿多言,速来决一死战!’诸葛瑾道:‘吴侯是欲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共扶汉室,别无他意,君侯如何执迷如是……”
三人听上兴头,赵厚心队长、秦雪娃股长来了。鲁世能张罗店里丘二上茶。赵厚心队长是个茶罐子,捧了茶碗霍霍喝茶,咂口说好,心里却对鲁世能好恨。都是这家伙出的馊主意,挖走了他手下大将,与他对着干。雷憨人双手恭送过红塔山香烟来。
“耶,憨人,抽的烟也升级了。”赵队长吸燃烟,体味着比他惯常抽的五牛或是山城牌烟好,“憨人,听说现今你撅尻子干,卖力气得很哩!”
“一球个样。”雷憨人笑答。
“鲁队长,你是身先士卒,亲自远征古山县呐!”赵队长瞅鲁世能,“我们小将秦雪娃哪是你的对手?”乜秦福根。他现今不愿用鲁圆圆这把“尚方宝剑”了,她不定就是县车了的奸细。老秦头呢,近来常生闷气,也不好去找。如何动员秦福根去古山呢,他取古兵法三十六计中的激将法,“咳,看起来,我们省运车队是找不出能与你鲁队长较量的对手了。”
“赵队长,你谈笑话哟!”鲁世能嘿嘿笑,心里乐。小青年秦雪娃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过的桥也比他走的路多。现今的运输业,天时、地利、人和是一方面,更得要有心机、智慧和钞票,“我初来贵县,不卖点儿力气做事,难立脚根。”面露得意之色。
秦福根面色不好,心气不畅。你狗日的鲁世能,不过靠邪门左道取胜,算啥子能耐。有本事,正道正干,看我省运不把你吞吃了才怪。老子不是怕和你在古山县比试,是自己和父辈在那里都遇有不顺心的事情,不想引起旧烦。
“唉唉,老鲁啊,你这一卖力气,我可是难招架了!”赵队长愁了面孔,“我看得出,你不是非凡之人,就是我们秦福根出马,也敌不过你。”
“赵队长,你过奖了。”鲁世能呷口茶,心中的“计算机”转动,“其实,照我说呢,你们省运单位大,牌子响,这临丘县城四围的生意稳吃稳做,莫如高抬贵手,把秦雪娃他们撤回来算啰”
秦雪娃听了,拧眉怒眼,用犀利的目光盯父亲。那目光在说,爸,你就那么没有骨气,甘愿败在人家手下,就不能把胸脯响拍一下?秦福根感觉到了儿子的目光,拿烟的手微微有些抖。鲁世能也太狂了,竟让省运撤离古山,真成败军了。赵队长曾经动员自己开客车进山去助儿子一臂之力,被自己回绝了。原因并非是怕吃那山路的苦。雷憨人是知道秦福根为啥不愿意去古山的,他盯了盯得意忘形的鲁世能,心里在说,福根可是个开顶风船的角色,这家伙一辈子不服输。
“爸,你就真不如人家鲁伯伯了。”秦雪娃说,“人家鲁伯伯照样开了大客车进去,还下了乡区,鲁伯伯能开了的路你就开不过去?那古山竟会是座火焰山?”
秦福根感到凳子不平整,坐不住,真是在同辈晚辈人面前丢人现眼。那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儿见他妈的鬼去,现今还跑得动,进去闯!过去同憨人比斗了半辈子,现今又要同世能也比斗,人这一辈子就没得有完结的事情。
“赵队长,你说,好久启程?”秦福根问。
“去哪里?”赵队长故意问。
“古山县。”
赵队长就呵呵笑:“当然是越早越好!要不了多久就是春运高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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