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
中秋那一日的到来简直是众望所归。
阿戊最早沉不住气,刚过了七夕就开始问什么时候过中秋,因为惦记着中秋有桂花糕,豆蓉酥,荷叶鸡,芙蓉露,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月饼吃。阿戊最喜欢吃虾仁月饼,他妹妹乐安却最喜欢吃枣泥拌蜂蜜做的馅儿。“小囡都爱吃甜的,哪里知道虾才最香。”阿戊说起这个,就会鄙视一下乐安,但终究还是会将小内侍豆子给他弄来的麦芽糖分给妹妹吃。
这样却又惹来了麻烦。乐安吃糖被阿娘发现,自然阿戊也就逃不掉被阿娘整治。
“不是不能吃糖,只是现在吃不得。”叶初雪板着脸教训儿子,伸手在他的门牙上按了按,果然不牢固,随着手劲儿晃了晃:“你看,万一牙被粘掉了怎么办?人家孩子的牙齿掉了都要栓到树上去求月老爷爷配姻缘,你的牙若是被糖粘掉了,又混着吞下去,不就一辈子没姻缘了么?”叶初雪一本正经地说着哄小孩子的瞎话,见吓得儿子到出了门都捂着嘴生怕不见了牙齿配不上姻缘,这才得意地微笑了起来。
“就没见过娘娘这样的,自家孩子也吓唬。”小初一边切姜丝,一边轻笑:“以后若是四哥儿知道娘娘是骗他的,可是不得了的事。”
“那么大的孩子讲道理太费神了。”叶初雪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指点小初:“还得再细些,不然吃到嘴里太辣,会伤了鱼的香味儿。”
恰巧小雪捧着刚出锅的桂花糕进来,接口道:“鱼味不就是腥味吗?娘娘是南方人,爱吃这个味儿,我看陛下未必呢。”
这倒是听着新鲜,叶初雪好奇地追问:“怎么未必了?”
“每回娘娘做的鲈鱼脍,陛下都要额外加一筷子姜丝才能下咽。”
“是吗?”叶初雪缓缓摇动扇子,露出一丝微笑来。
龙城的中秋比南方要冷得多,叶初雪怕冷,在外面已经要穿夹衫,扇子不过是用来驱赶蚊虫的。她想了想,吩咐小初:“姜丝少切些,不给多余的。”
小初抿嘴一笑,心领神会:“知道了。”
每年中秋,叶初雪都会将碧台宫中其余此后的人遣出去,只带着小初小雪亲自为平宗张罗一席宴,内容很简单,无非腌笋秋葵鸡汤蕺菜,并酸甜辛香四味菜,一律都是南方的口味。照叶初雪的说法,就是她平日随着平宗吃北方人的浆酪炙肉,只在这一日要平宗随她做一顿饭的南方人。
平宗知道她心中的结,也不拒绝,由得她亲手操办。
酉时刚过,日色渐衰,西边天空上霞光万丈,将湖水映得一片火红。叶初雪立在庭院中看着,喃喃道:“是个好天气呢。”于是吩咐将今夜的宴席设在了她寝宫的后花园中。
平宗果然比平日提前回来,终于更衣后在叶初雪身边坐下的时候,靛蓝色的天空像是一幅从天界铺下来的锦缎,将大地缓缓盖住。另一边,一轮又圆又亮的月亮已经悄然挂在了空中。
平宗忙碌一日,连吃饭都来不及,就是为了这一刻能与妻儿一起赏月同乐。
叶初雪让小初小雪一起吃饭。既是家宴,也就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年年如此,两位侍女也习以为常,只是简单谢过之后,便在侧面的矮几前坐下,陪着主人一家说笑进餐。
叶初雪的恶作剧果然奏效,平宗吃鱼脍时少补了一筷子姜丝,皱着鼻子四处抓挠,蕺菜秋葵腌笋都不能压住腥膻,喝了两大杯茶水,终究还是抢了阿戊的芙蓉露灌下去,这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
叶初雪和小初小雪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平宗心情甚好,知道被他们捉弄了也不生气,只是吩咐小雪:“有浆酪就快去取来,总不成吃了这么腥的东西还让我和这软绵绵的茶吧?”
“不行不行。”叶初雪拦着不让小雪走,“都说了今日要过南方的节,哪个南方人吃饭还要喝浆酪?”
“那怎么办?你要不给我喝,我就把芙蓉露都喝光。”
“你也好意思!”叶初雪讥笑他,“芙蓉露是人家斯陂陀弄来给小孩子喝的玩意儿,你去抢了喝,让阿戊去告诉你那些将军大臣们,看他们不笑死你!”
小初笑道:“春天储了一罐子青梅酒,本就是为了秋天喝的,我去拿来给陛下喝吧。”
平宗大喜,“很好很好,快去拿来。”
小初见叶初雪只是微笑,并不反对,便去拿酒。
小雪知道一旦上了酒,两个孩子就该回去睡觉了。她放下筷子,哄着阿戊和乐安向爹娘告辞,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孩子回房去休息。一时小初把酒送来,叶初雪赏了她几块糕点月饼,让她和小雪自己找乐子玩去。
小初心细,为他们在院中铺了一幅巨大的蒲簟,在一旁燃上艾草驱虫,又给二人杯中添满了酒,这才将盘盏撤下,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他们二人。
人声渐渐褪却,庭院中却热闹了起来。荷塘里的荷花只剩下最后一两朵还在坚守,莲蓬倒是长得又大又圆。池中蛙鸣声鼓噪了起来,与树上蝉鸣,以及水面上不时传来的水鸟讴声交织在一起,倒是令这一方天地变得丰富而生动了起来。
他们身旁是一株上百年的桂花树,桂子正好,桂香袭人,那轮金黄饱满的月亮在枝叶间慢慢地游走。也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将荷叶掀得哗啦啦一片响。
平宗手枕在脑后在蒲簟上躺下,听得动静侧头去瞧,却看见叶初雪在荷塘边。“你做什么呢?小心掉进去一身泥。”
“就来!”叶初雪轻声地回答,一会儿兜了一袖子的莲蓬回来。她将鞋子脱在蒲簟外面,赤足走到平宗身边坐下,将莲蓬一个个摆在面前,献宝似的给平宗看:“找了七个最甜嫩的。”
“你没吃就知道哪个最甜嫩?”
“你没骑过的马,不也一眼就能看出哪匹跑得最快吗?”叶初雪白他一眼,拿起一个顺手拨开。
平宗没好气:“可我看不出来哪一匹好吃。”
叶初雪枕着他的大腿躺下,将剥好的莲子送到他唇边:“尝尝你就知道了。”
月光晴好,照映得她的手纤白剔透,指间的莲子便显得如碧玉一般碧绿喜人。平宗平日总见叶初雪剥莲子,瞧了一小会二,张开嘴让她将莲子送入口中,飞快地含住她的手指不让她逃开。
叶初雪原本憋在嘴里的笑声登时化作了惊呼,心头一跳,只觉他的舌头已经缠绕在手指上,暧昧地顺着舔吮。“你做什么啊!”她还没来得及喝酒,就已经有了醉意,双目莹润似水,仿佛桃花春水,明艳动人。
他在她手指上轻轻一咬,力度掌握正好,让她体会到一丝微弱的刺痛,却又不会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任何印记。随即是一股强大的吸力,他终于接纳了那一颗莲子,放过了她的手指,唇角被她带出来的津液沾染,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又想捉弄我,嗯?”他识破了她的把戏,凑过去吻住她的唇,用舌头将那颗莲子顶到她的口中:“连皮都不剥,这莲子在怎么会甜呢?是涩的吧?”
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轻声笑着贴上他的嘴唇,唇齿飞快地动作,不一会儿就在口中将莲子剥了出来,又送回他的口中:“现在你再尝尝。”她微微后撤,吐出莲子的皮,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如何?甜吗?”
“甜。”那种清香嫩滑的清甜并不强烈,却丝丝缕缕地蔓延在唇齿之间。“可是没有你甜。”他追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品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意犹未尽地说:“还是莲子的味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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