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蔡琰》第441章 连锁

    不要过于高估当下的信息传递速度,尤其是袁绍势力颓败落魄后,愿意给他通传紧急情报的人更少了,愿意给袁绍暗中传递紧要信息的河北高层几乎已经绝迹。
    在曹操不主动向袁绍透露口风的情况下,参与围杀王匡计划中的臧洪、张邈都没有向袁绍示好、得罪河北的必要。
    归根到底,王匡背叛了兖州士族的利益,他奉袁绍指令杀死一众出雒调解战事的公卿大佬,直接斩断了西兖州四郡守体面结束战争的可能性。对于兖州士族而言,王匡最为可恶的一点在于他杀了兖州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大佬、代表人之一的胡毋班!
    胡毋班这样资历深厚人脉遍及天下的大佬,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资源,正是一个个如胡毋班这样的大佬为纽带,才促进了各方面的交流。
    他的死亡是兖州人的大损失,对胡毋家族来说王匡的行为更是不可饶恕!
    在这个天下已开始转型的关键时间点,胡毋班的存在能保证家族顺利渡过这一劫难,并能取得更为长远的发展。而一个死人,冢中枯骨是无法影响活人的。
    盛名如袁隗,死亡已有一年,谁还会念挂袁隗?
    胡毋家族的复仇行动早已展开,就连王匡的妹妹也保持中立,毕竟胡毋班死的太过冤枉、憋屈。
    诛杀王匡,是一场兖州士族、豪强维护内部基本公义的行为,并非向日渐衰弱的袁绍示威。哪怕袁绍如今拥兵十万,也保不住王匡,除非王匡不踏足兖州,又或者袁绍愿意跟兖州士族彻底决裂。
    “群贼欺我太甚!”
    濮阳津,袁绍盛怒跳脚,一剑斩断面前几案,一脚踏翻一侧的盛水铜釜,怒气难遏,袁绍又一剑站在梁柱上,剑刃入木三分深深锲入,惊怒交加:“曹阿瞒助纣为虐,我必讨之!”
    许攸、高干、逢纪、郭图四个人垂首不语,前一天才得到王匡招募两千余泰山壮士的好消息,他们都已经做好启程与王匡部汇合,一同南下九江的准备。然后今天,胡毋家族就派来信使,呈送胡毋班临死前的绝笔书,向袁绍宣战。
    谁都知道王匡这个兖州叛徒只是帮凶,真正的凶手是袁绍。
    诛杀王匡为胡毋班复仇是其家族、旧部的既定目标,然而魏越却使曹操率陈留兵协助此事,让他们看到了诛杀袁绍彻底报仇的可能性。误以为魏越要借他们复仇的怒火杀死袁绍,索性全面倒向河北,向袁绍宣战。
    曹操完全是不知情的,胡毋家族的推测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曹操完全被陈留兵挟持,陈留兵协助诛杀王匡后也觉得应该除恶务尽,就裹挟着曹操,合胡毋家族纠集起来的三千余人向濮阳津进军,意图在此围杀袁绍。
    为取得魏越的进一步支持和天下道义的支持,胡毋家族抄胡毋班绝笔书发于四方,以示其冤,以表复仇行为之正义!
    为亲属复仇,是正义的行为!
    如果亲属蒙冤而死,那复仇的行为就越发的正义,哪怕复仇的过程中手段残暴、血腥,也是可以被谅解的。
    袁绍终究不是寻常人物,要杀死袁绍要背负很大的舆论压力。
    但袁绍自己犯下了错,被苦主宗族复仇杀死,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也是当下最小成本杀死袁绍的唯一手段,另一个手段就是让袁绍在野外遇到董卓的军队。
    濮阳城中,臧洪与部属传阅胡毋班绝笔书后,询问诸人:“魏公行事向来堂堂正正,即已表袁绍为九江郡守,必不会再行手段予以诛杀。今胡毋氏纠集乡党并陈留之兵合五千之众,进兵濮阳欲诛袁绍于此,与国法不合,亦有碍于州内和睦。我以为当遣使制止,诸君以为如何?”
    见他先开口做出定义,认为胡毋氏扩大复仇行为向袁绍动武没有得到魏越的支持,一众幕僚也只能顺着这个思路表态、发言。总不能继续与臧洪纠结于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真的不好断定,以己度人,大多数人还是默默的认定必然有魏越授意。
    已表袁绍为九江太守,袁绍却在正当的复仇行动中被杀死,袁绍的血怎么都泼不到河北去,染不到魏军战旗。
    主簿张纮开口:“君侯,濮阳乃州治所在,决不能起刀兵之事。一则不利于兖州和睦之气,二则不利于君侯威名,第三恐会引来魏公问责。故,当下应尽快督促袁绍南行,并遣使制止胡毋氏进兵濮阳。”
    顿了顿,张纮补充一点关键:“若袁绍生命当绝,南行途中自会被胡毋氏诛杀;若其命不该绝,与我等又有何关联?”
    说着张纮露出微笑:“至于今后袁绍迁怒、记恨我等今日不予援手,以其丧家之势,又何足为虑?”
    臧洪一众人理解了张纮口中的隐晦之语,魏越要执意杀死袁绍,那袁绍就命当绝,南行路上一定会死在胡毋氏复仇行动中!若无魏越授意,或者杀意并不坚决,那袁绍就命不该绝,有从胡毋氏复仇行动中逃脱的可能性。
    不清楚魏越在胡毋氏复仇行为中有多大的支持力度,是仅限于诛杀王匡,还是蔓延到袁绍。反正当下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胡毋氏纠集起来的复仇武装目前是合法的,在复仇行动前后是可以不予处理的。
    但濮阳是臧洪的颜面所在,不能任由胡毋氏复仇武装在这里杀人。
    平心而论,臧洪一众人在胡毋氏复仇行动中是持支持态度的。第一是胡毋班有遗泽,念他好处的人很多;第二是复仇行为是正当行为;第三是袁绍诛杀身为执金吾的胡毋班,已触及了公卿、地方大员们的底线。
    公卿之一的胡毋班被袁绍说杀就杀了,连个勉强的说法都没有,这实在是太过于暴虐。
    别说雒阳的公卿们怎么想,光是地方州牧、郡守们就很厌恶这一点,这意味着必要的时候袁绍杀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手软。最为可怕的一点是袁绍若不受到相应的惩戒,那岂不是人人都可诛杀公卿、地方要员后过惬意生活?
    袁绍、袁术兄弟杀雒阳派出调解的公卿后,就已浇灭了联军再次高度合作的可能性。
    联军诸侯人人自危,你连雒阳的公卿宰鸡一样的杀了,跟你一起合作,稍有不慎落在你手里,你杀起来岂不是肆无忌惮?
    袁绍兄弟有没有诛杀其他诸侯的可能性?
    有,而且还存在不可忽视的必要性,袁氏兄弟想要控制更多的地盘、军队,就要清除异己栽植党羽。这个过程中,倒霉的必然是现在与袁氏非一条心的诸侯。而这类诸侯,才是关东联军中的绝大多数。
    臧洪采取张纮的意见开始和稀泥,一边武力督促袁绍南行,一边制止胡毋家族复仇武装进入濮阳,却暗示他们可以在沿途拦截、追杀袁绍。
    袁绍可没有多余的、更好的选择,他只能开启千里大逃亡。
    仅仅半日之后,天色垂暮时魏越就拿到了胡毋家族呈送的‘胡毋班绝笔书’,顿时就觉得袁绍已命垂一线,很可能会意外死在胡毋家族复仇行动中。
    正好御史大夫沮授前来汇报工作,魏越请沮授阅读这封绝笔书,问:“沮卿以为,袁绍南行有几分生率?”
    沮授还在揣摩这封胡毋班的绝笔书,这是以临死口述的方式写给王匡的遗书,并无求王匡放生之语,有的只是指责和对自己的遗憾。
    这是一封言语浅白,颇有感染力的绝笔信,沮授正在估量这封绝笔信的号召力。
    受胡毋班生前恩泽的人很多,为报恩而向袁绍出剑,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到底能发动多少人参与到复仇行动中来,就要看胡毋班遗书的感染力了。
    “足下拘仆(我,谦称)于狱,欲以衅鼓,此何悖暴无道之甚者也?仆与董卓何亲戚?义岂同恶?足下张虎狼之口,吐长蛇之毒,恚卓迁怒,何其酷哉!死者人之所难,然耻为狂夫所害。若亡者有灵,当诉足下于皇天。夫婚姻者祸福之几,今日著矣。曩为一体,今为血仇,亡人二女,则君之甥,身没之后,慎勿令临仆尸骸。”
    很简短的绝笔信,揭露出袁绍的蛮横暴行与王匡的愚忠、残忍。
    天下纷乱各方交兵不休时,这份信除了泰山人在意外,其他地方豪强即便有心搭理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投入。现在兖州战事消弭日益恢复平静,豪强们有心思,也有力量去算一算帐。
    衡量再三,沮授回答:“公上,臣以为袁绍不死于胡毋氏之手,便死于兖州义士之手,九死一生大抵如此。其赴任九江之事将会成空,公上还需另遣贤良抚顺九江。”
    “出乎预料。”
    魏越语气悠悠,面浮笑意:“袁氏遗威深厚,奈何袁绍作恶多端祸患深植。这祸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沮授却说:“臣以为祸福能报,乃世道日益和平所使然。公上克盛怒抑权欲,掌强军驻河北以镇天下来,乱象盛极一时而渐平,国法刑纪自会彰显。袁绍悖逆国法,举叛乱国擅杀公卿,合该因罪受死。”
    魏越闻言稍稍挑眉:“乱世英雄,太平死囚也。”
    沮授无言以对,看一看关东群雄起兵以来一个个做下的事情,不说各种军费压力下做下的横征暴敛,就说一些因个人喜好而做下的事情吧。
    例如那个鼎鼎大名七岁让梨的孔融,被魏越委任为其家乡鲁国相后,虽加入联军没有实际举兵,可孔融做下的几件事情残暴又荒唐。
    第一是孔融巡游治下时见有人在路边哭坟祭奠亡父,孔融见此人面无憔悴之色,就认为是矫饰道德孝行有亏,当场杀此人于其亡父坟前。
    完全是狭隘的道德癖好和偏见而杀人……不止于此,孔融思念蔡邕,因军中有相貌酷似蔡邕的军士,就让军士扮作蔡邕坐在对面陪他喝酒……
    就任鲁国以来,孔融的确没有给孔氏家族谋过什么私利,可肆无忌惮而行,做下许多自以为风流、儒雅的荒唐事来。
    失去中枢监管,地方郡守、县令长们更是横行无法,袁绍只是其中典型、首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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