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路辽伊萨姆》-47-星星陨落的前兆

    有着尖耳朵的紫发少年沉迷在他的书海里。
    他像是寻找什么似的日夜不休地翻阅不同的书本，那都是妖精族留下的宝贵资料。
    忽然他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慌张地丢下书跑到一个巨大的玻璃球前，里面无时无刻翻滚的火焰放缓了燃烧速度。
    少年双手紧贴着玻璃球，脸上仅存的血色也开始消失。
    “……”
    他双眼炯炯有神，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白色外套转身朝外跑去。
    “你要去哪儿？”
    外面的道路即将出现，穿着黑色西服的黑色长马尾女青年忽然拦在门口。
    “哈迪说过你不能离开这。”
    “哼！”
    少年瞪了她一眼想要硬闯，被她抬手拦下。
    双方目光对峙，谁也不让谁。
    “让开，法里斯！”少年带着厌恶的口气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殿下都不曾禁足我，区区法里斯居然敢对我发号施令？”
    “你是妖精族，我自然不敢。”
    女青年回答换来少年轻蔑的白眼。
    “但哈迪特地嘱咐我不能让你离开这。”
    “那与我何干？”少年说，“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充满毒气的大陆，不是为了给你们当阶下囚的！”
    “哈迪没有权利下禁足令，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
    言下之意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他最尊敬的殿下。
    妖精族少年脸色更加惨白。
    “我……我不相信！”
    “你的殿下是在保护你。”
    “让我出去！”
    “不要逼我动武。”
    “你怎么敢！”
    “我也只是忠人之事，请你不要为难我了。”
    “忠？你们这种卑鄙的种族也会知道‘忠’的真正含义？你拦截我的行为正是在……是在加速毁灭我们的王！”
    “……或许吧。”
    “愚忠！”
    女青年不为所动，甚至从腰后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钢刀，明晃晃的光泽略过妖精少年的脸庞。
    “你、你居然敢对我亮出武器？”
    他害怕地后退一步，气得嘴唇发抖。
    “可恶的法里斯！你要背弃你们祖先所立下的盟约吗！”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有辱祖先颜面的事，也没兴趣对没有武力的妖精动手。‘忠’这个字世世代代刻在法里斯的灵魂上，所以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女青年带着歉意走进房间，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继续后退，直至触碰到书堆。
    他抄起一本书朝她扔去，女子敏捷地躲开，抽下头上的发带捆住少年的手，一套动作下来完全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
    “我并不想伤害没有武力的妖精，所以……”
    她眯了眯眼睛。
    “别逼我。”
    “你！”
    少年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焦急地看向几步之外的门口，又恨恨地瞪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女青年。
    “法里斯！妖精果然没有看错，你们和人类一样卑劣！你们已经倒戈了吗，是什么懵逼了你们的心眼！”
    少年不带重样地大声叫喊，女子无奈地摇摇头。
    ·
    很多事知道了并不一定要说破。
    老实说萨里耶已经掌握了很多连伊萨姆都不知道的证据，他只是懒得说出口。
    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环环相扣，原本没有交集、没有关联、没有牵扯的人、事、物在不知不觉中都会走到一起揉成一团混乱的线团，让人无从下手。
    好在，只要抓住其中一根线头，抽丝剥茧理顺每一根线，指日可待。
    一切皆有源头。
    一切皆有终结。
    包括生命。
    萨里耶抚摸自己的手腕内侧，轻轻按压皮肤就不自然地凹陷下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袖子，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借着“卓拉”的“帮助”，他已经获得了和幕后之人见面的机会。
    本以为还会拖沓一阵子。
    日子安排得非常巧妙，恰巧是卓拉失踪的一周多以后，同时也是那个神秘的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要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关系看来太牵强了。
    柔和的月光铺洒整片大地，建筑的外层笼上一层朦胧的白，萨里耶站在阳台上看着夜空，天空中飞过的龙让他露出笑意。
    这是家非常有格调的沙龙，特地为喜爱唯美细腻风格的人们设计，房间里到处都挂着朦胧的纱，好似进入一个让人不想苏醒的梦境。
    梦么。
    西西艾尔这个地方最擅长的就是制造各种迷惑的梦，纸醉金迷，把一切都勾勒得奢华而美好正是有些贵族的毕生目标。
    好像过上了这样梦幻的生活，他们也会成为梦中人似的。
    萨里耶看了看时间。
    伊萨姆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端着茶杯想。
    这几日几乎都见不到他，唯一一次见面是前几天自己在热娜家昏倒的那次。那时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感觉到虚掩的门被打开，有人悄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坐了许久再离开，那应该就是伊萨姆。
    还在闹别扭。
    跟个孩子似的——这么一想，萨里耶忍不住笑出声。
    这次的事能顺利解决了吧，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他的全盘计划。
    “您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个口气平缓的女声从阳台门的纱帘后传出，萨里耶只是回过头看向纱帘。
    “可以这么说。”
    他放下茶杯。
    借着纱帘的遮挡，萨里耶看不清那女人的面容，那个人似乎很谨慎，站在外面迟迟不肯露面。
    他很有耐心配合这一场戏，只可惜时间不允许。
    必须速战速决。
    “不来一起喝杯茶吗？巴特·索菲娜小姐。”
    “……”
    她在那站了片刻，抬手一挥推开纱帘。
    在萨里耶面前的是那素来自命不凡的克洛维耶·巴特·索菲娜，今天的她也是穿着华丽的裙装。
    “您对我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老实说，我应该意外。”萨里耶笑着说，“索菲娜小姐怎么会来这？”
    不等索菲娜开口，他再度说道。
    “不，我该问，索菲娜小姐‘为什么’来这？”
    巴特·索菲娜与其说沉着冷静，不如说有种放开一切的豁达。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兜圈子，我正是你要找的人。”
    “不是哦。”
    “什么？”
    “我约的人并不是你。”
    “您真是会说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是你想保护的那个人。”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我希望我们的谈话不会浪费在无意义的字眼上。”
    “无端猜疑是您的风格吗，真让我大开眼界。”
    “在巴特小姐眼中，身为洛特家长子的我或许没有什么值得旁人青睐的能力吧，除却这幅皮囊。”
    “还有您的言辞举止。”她补充。
    “今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萨里耶背对着月亮，沐浴在月光之下，带着几分神秘感。
    “我知道您在保护的是谁，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洗耳恭听。”
    巴特·索菲娜抬了抬下巴，维持她的自信与自尊。
    萨里耶从桌上拿起几张已经平躺许久的稿纸递给索菲娜，她不太乐意地接过翻阅，每张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看到一半，她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请你看完。”
    高傲的女孩翻到最后一页，倒吸一口气。
    “……”
    “这是我对你做出的承诺。”
    “您……”
    “巴特小姐想保护的人，我也想保护，所以相对的，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这算不算威胁？”
    “这是交易。”
    在萨里耶缓缓吐出这句话的时候，索菲娜的脸色顿时惨白，刚才仅存的傲气被夜晚的微风轻轻吹走。
    他打住话头，望向城中的某个方向。
    “很快就要开始今晚的重头戏了，你我不能前去观赏真是有些可惜。尽快结束这场谈话让我们也参与其中吧。”
    “我可以相信您吗？”
    “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请您回答。”
    这种时候还不忘咄咄逼人。
    “你只能相信我。”
    “简直是开玩笑……”
    索菲娜没有说下去，她想做最后的挣扎，可一上来就被挑明心事让她反倒不知怎么反击，加上那纸上所写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她可以想出无数理由搪塞，只不过在一个笃定掌握真相的人面前都是拙劣的演技。
    她闭上眼，走进阳台后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
    “我无话可说，恳请您降罪到我一人身上。”
    巴特·索菲娜的话语间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自信，抱负之类的字眼不适合现在的她，此刻她更像是个有着沉重心事的普通女孩，苦于找不到倾诉对象而惆怅着。
    她的不解释证明了一切。
    但她还是理智的，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一面对萨里耶就全盘托出。
    “今夜注定是个漫长的夜晚。”
    萨里耶倒了一杯茶递给索菲娜，她毫不犹豫地接过。
    “不出意外，这些消息明天就会散播到大街小巷，你明白你们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替罪羊了么，巴特小姐？”
    “无需您提醒，我很清楚。”
    “可是你没有制止。”
    “我试过。”
    萨里耶弯了弯眼睛：“你是位非常优秀的人，为了克洛维耶大陆，我不会让你有事。”
    “……原本我还想蒙混过关，没想到今天让我大开眼界，您平时隐藏得真够好的。”她的语气有些尖酸，“也好，我不想再说些违心的话了。”
    “你看上去很累。”
    “老实说是的。”
    索菲娜垂下眼，就算被化妆品遮盖还是能看到淡淡的黑眼圈。
    “我已经制止不了莉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