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雾雨弥生》第220章 佳人

    门扉的另一端连接着什么，我并不知道。
    耀眼的白光当中，我只觉自己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一只蝌蚪不小心从黑暗一片的底下暗流中闯进海洋，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令我一颗心震撼不已的场景。
    蓦然回首，同我一道进入这特意时空的两位少女已经消失不见，我心生困惑，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那个背影并没有回应我，在我提出问题之后，她仍是背对着我，用那被光所埋没的一道漆黑身影。
    长发飘散，这时空隧道当然似乎有着风流涌动，风流吹拂起她的秀发，但这一举动也失去了颜色，是那墨色的黑。
    “你是谁。”我再度问道。
    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想上前去，去接近她，触碰她，问候她。
    可直觉又告诉我，这样是不行的。
    究竟为什么不行，我并不知道，只能说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她用沉默的背影回应了我，似乎这就是她想要给予我的答案。
    ——走上来，到我面前，看着我。
    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她是谁......
    不自觉间，我已经几步缓缓走出，一个猜测缓缓在心中浮现。
    我可能知道她是谁，但我现在不该知道她是谁。
    很矛盾，很真实，无法避免的。
    颤抖的手伸出，我离她只有几步之遥，那墨色的长发失去了色彩，飘荡在空中被吹拂着穿过我的手，它逃离了我的捕捉。
    是虚假的......
    既然是虚假的，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我的记忆中没有你的存在，你又是如何出现在我的记忆当中。
    传承吗？本能吗？
    靠猜想始终无法得出答案，想要得出正确的回应，我必须......
    “幕遮。”我轻轻开口，驻足着犹豫，并没有上前。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预想之中的心痛以及各种负面症状都没有出现——当我呼唤出她的名字之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仍是背对着我静静站着，单薄的孤单背影离我是如此的近。
    她沉默着，可一个额外的动作却是令我的呼吸乱了方寸。
    ——她的手指动了动，垂落在一旁的手同样只有失去色彩的阴影暗色，虽然只是这种简单的动作，但这绝不会是无意识的反应，毫无疑问的，那是真正的“听到”了才会做出的举动。
    “你听到了......对吧，幕遮？”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很抱歉，我现在忘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对你的记忆。呵呵，说起来很可笑，我现在甚至不敢走上前去跟你相认。”
    “我怕......你是假的......真的，真的，我无法接受这一个现实。”
    不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物出现在记忆的时空回廊当中，那么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个真正的本人，在虚假的面目下，终究只是我个人的幻想而出现的代替品罢了。
    但是......
    就算是代替品，也好过没有任何的念想。
    “告诉我，好吗？”声音在颤抖着，我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只得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迈出那缓慢到极致，却又坚定得不容置疑的步伐。
    ——轻轻地，重重地踏在地上，来到她跟前。
    而这一步，便是天翻地覆。
    单调的白光突然拥有了色彩，世界恍然间被富裕了诸多事物，青青草地一路铺展开来，远方模糊的青山烟云缭绕，近处湖畔的杨柳垂落依依。
    但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佳人。
    苏幕遮。
    “告诉你什么？”佳人声如糯米般，喏喏轻语着有说不出的闭月羞花。
    “......”佳人的反问，我却无法回答，无法进一步说出我的疑问。
    我看呆了，看得痴迷。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颜，闭月羞花之貌，一双细眉如远山黛墨，蹙眉中小嘴微张，是心中的一想之美。
    “问你话呢。”她不满道，纤纤素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掀起一阵清雅幽香。
    “呃......”
    我登时一阵尴尬，但下一刻佳人的轻笑却是化解了这一窘境，她轻笑着伸指点了点我的肩膀，一张面孔出现在我眼中：“妾身不认识你，但是总感觉很亲切，能告诉妾身，这是为什么吗？”
    “......你，不记得了吗？”
    自称妾身的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也是，我都忘记了，怎么能奢求你在我的记忆中记得，作为我的一个念想，还记得我都不记得的事情。
    “不记得？妾身吗？”她有着说不出的活力，双手合抱，葱指抵在下巴上蹙起那好看的眉，修长的睫毛随着双眸的眨动而上下起伏。
    “嗯......虽然很奇怪，但是妾身是真的不认识你，在这个领域当中，五千年过来了都是妾身一个人呢。”
    “五千年？”虽然我知道我关注的重点出错了，但果然还是无法避免心中的惊讶。
    在这种地方待了五千年，就算是这种分子活性高得可怕的领域，也已经不是常人了吧......说是超脱者，也丝毫不过分，甚至还过之不及。
    少女即使不抱恶意，但冥思苦想中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便已经突破了我对境界这一认识的上限。
    ——史上最强，毋庸置疑。
    “只是五千年而已，算不上什么。”幕遮摆了摆手，信步至湖边那一半垂的老柳旁，抓起那几根柳絮轻轻摆弄，少女般元气的声音传来：“自妾身诞生那一刻起，妾身就游离各个世界，见证无数文明的兴怀起落，莫说五千年，就算是万年的时光也不过是转眼即逝......”“无论多么璀璨的事物，都是那么短暂，在昙花一现般绽放出夺目光彩后就迅速衰落，投入深渊的怀抱。”
    她说着，往前湖中的眸子却是朦胧了起来，似被那化不开的雾气蒙住了眼。
    “最初之灵的传说遍布了大千世界，而小千世界当中也留下了诸多脚迹，可即使如此，到底还是这里最让妾身留念。”
    “这里？”我说，望着少女感叹这一幕就如同诗一般，真实中有着说不出的虚假。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这里是妾身诞生的地方，在游历了三千大小世界后，妾身便回到这里休息。”她解释道，手中的柳絮不知何时已经交织出一个奇怪的网。
    “倒是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挑眉疑问着，她将网对准了我，一道玄妙的气息登时从这道“网”上传来，我心中凛然，一眼望去却发现，那赫然是......
    “米德切尔达式魔法阵......”我沉声道，她的表情登时一变，有些惊讶起来。
    “你怎么认识这个？”
    她饶有兴致地走上前来，不待我解释便是扬手一挥，数道风格迥然不同的法阵便浮现在她的掌心上，或金或紫，与我所熟悉的米德切尔达式隐隐有分庭抗争之势。
    “你认识几个？”
    “就一个。”
    “一个？”她的语气有些失望，但还是取消了其余法阵，将那双环当中有着魔力铭文与十二宫祷告的米德切尔达式放到我跟前，“你是怎么认识它的？我找到它的时候是在一个钢之大地，那里的传承已经断开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它。”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她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仿佛在说......
    ——你在逗我？
    好吧。
    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你是这幅模样啊，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虽然，其余时候的你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这是你给我的传承。”
    “嗯？”她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下一刻眼睛陡然瞪大了几分，她猛地凑到我眼前，大声道：“妾身给你的传承？你开玩笑吗？”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应该很清楚吧。”我苦笑着摆摆手，可她却是不依不饶。
    “哈？！就你现在这种刚刚越过人类桎梏的咸鱼，怎么可能会得到我的传承？”
    “我，我，我。”我指了指我的嘴，少女竟然在激动之下把她的口癖给改了。
    “咳、咳咳！”
    她登时红了脸，后退一步假装清了清嗓，给了我一个侧脸：“好了，现在你的情况妾身已经解析得差不多了，你是雾雨是吧。”
    她问我，但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光是泄露一点气势便已经超越了我所能探知的极限，她的境界是我无法揣测的。
    “你想起来了？”
    “没有。”她直接说道，但脸上的红晕却是化不开了，相反的。
    更红了点。
    “妾身怎么会找上你这种人，太丢人了。”
    “再怎么丢人也是你自己找的吧。”这绝对是我损我吧，是在损我对吧。
    “闭嘴啦，先把这个拿走再说。”说着，幕遮将手中的米德切尔达式朝我跑来，态度轻松得就像抛一个玩具那般。
    这可是传承啊！
    我赶忙接住了它，换来的是幕遮的一个白眼。
    “瞧你这个德行，妾身随手丢点东西就这么狼狈，换做真东西给你，怕不是当场事态了。”
    “毕竟我是一个魔法使，这个东西就是我的根基之一，马虎不得。”我摇摇头，将米德切尔达式摁在掌心当中。
    下一秒，它就化作了一个图案没入我的血肉当中，一个流露着玄妙气息的法阵登时出现在我的意识世界当中，缓缓转动着。
    “你还需要什么东西？”
    “这么直接的么。”我还以为需要扯一扯，没想到......
    幕遮这么直接，在通过信息解析“记起”之后直接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妾身都是假的了，说那么多还能干嘛？又不能提升你的实力”她瞥了我一眼，说不出的嫌弃：“真是的，混成这种样子也是够惨的，妾身究竟是怎么才会把你教成这样的啊。”
    教一个普通人当然会这样了，这可是我的极限了啊......作为一个普通人而言的话。
    “我的传承有缺陷。”
    “缺陷？让我看看？”她说着就往我脸上摸来，令我好一阵尴尬。
    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一抹衣物下的白湛。
    至少是C......
    过了一会儿，她停止了这种大胆的行径，皱眉看着我说道：“缺得好多啊。”
    “毕竟我全部忘了一干二净了嘛......”虽然说，记忆丢失本应是一件难过的事情，但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困惑。
    可能在她面前，我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我吧。
    “真好呢，幕遮。”我笑了笑，明知很傻，但我还是想笑一笑。
    见到你，真好。
    “好个鬼，早知道妾身就不给你魔法使传承了，麻烦得要死。”少女瞪了我一眼，素手一抬，一道水流便从湖中升起，旋即化作了一道魔力的洪流直接撞入了我的身体。
    刹那间，一股非人的痛觉从我身体各处涌出，那魔力野蛮得不似人为操纵，在洗刷过我全身的同时带动着我体内的魔力汇聚于一点，缓缓形成了一个月轮般的轮盘。
    “别反抗哦，一点点疼痛应该难不倒你吧。”
    “嗬，这点点痛，我早就......早就习惯了啊。”假的，假的。
    超痛的啊！
    可即使如此，还是得以微笑面对，让眼前的少女担心自己可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行为。好在这股痛觉只是维持了一会就消散，当那魔力月轮成功凝聚于意识中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便感到额头一阵冰凉。
    我不由抬头看着少女，一道湛蓝的光辉正从她抵在我额头的手上亮起，带给我的是一阵阵来自灵魂层次的舒适感。
    “疼？”她问道，眉目中夹杂着丝丝的怜惜。
    嘁。
    “还行吧。”
    “出去之后要好好争一口气，妾身只能在这里帮你找回魔法使应有的东西......你知道的，妾身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她缓缓说着，露出一个令我心脏绞痛的笑容。
    “我是假的，不是么？”
    不，不是的。
    “你活在我心中，就永远是真的，哪怕外界不存在你......”
    “不存在妾身，然后呢？”
    “你有意识，你就是苏幕遮，对于我而言，无论是已经不在的幕遮还是现在的幕遮，都是真实存在的。”
    “妾身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要和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走在一块了啊。”少女如释负重，眼角似乎有着丝丝的水光：“你会把妾身找回来的，对吧？我的......夫君？”
    夫君......
    我第一次听到啊。
    “那就告诉我，怎么找到你。”
    “灵位面，去灵位面就能找到妾身。”
    她环视周遭，道出此方领域的名称——灵。
    “那我......走了？”
    “现在吗？”她缓缓后退，笑着问我。
    “......我有得选择吗？”
    “没有呢，夫君。”
    “那......”
    再见了。
    开口，无言的词汇引起佳人泪眼朦胧，我不忍如此，转身离去。
    我会回来的。
    一定，一定会的。
    “记得回来哟......”
    时空失色间，当一切都回归最原始的白，阴影般的漆黑再度攀上她的身子，她喃喃着，话音幽幽。
    晶莹的泪珠滴落，溅起心灵中的阵阵涟漪。
    ——“妾身，一直在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