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东厂厂卫们而言,在这种看似实力悬殊的局势之下,拔刀后的结果基本已经注定,但是过程毕竟还是要走的。如果对方并不打算明智地果断来个自我了断,不得已,也只好送这倒霉鬼一程了。
要怪,就怪这家伙千不该、万不该,偏偏在错误的时间又恰好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吧!纵然,仅仅是一个可能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之人,但是,却依然不能留下任何泄密的可能,一样要全部斩杀殆尽!为此,甚至,连问询一下的过程也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不过,见面前的此人倒似乎于这临死之前,并没有丝毫的恐惧或慌张,既没有匆忙拔刀自卫、也没有跪地求饶,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也不知是在强自故作镇定、实则早已被吓得哑口无言,还是根本已经想明白了今夜必是难逃一死,所以反而十分的平淡。
此时,仿佛是希望欣赏一下对方明白过来后惊恐交加的表情,其中一人摆了摆袍子,有意无意地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一枚腰牌。而那闪着铜光的腰牌,也随即在那人的腰间微微来回旋转摆动着。尽管,唐卫轩从衣着打扮上就足以确定这些人的来头,但是,在摇曳着的微弱火光下,当腰牌上被火光映照出那几个铁划横勾的字迹映入眼帘时,就仿佛是看到了来自腰牌上所露出的狰狞笑容一样,依然让人感到心中本能地一紧,随即便是一阵多年以来积累下的不寒而栗之感,渐渐袭满了全身。。。
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草屋内,眼前的四个人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被唐卫轩看破自己的身份。这样的情况下,唐卫轩等于没有了任何的退路。看来,接下来的,便只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了。。。
也好!
一瞬间,面对着迎面咄咄逼人的四个东厂厂卫,不动声色之间,唐卫轩似乎是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望着屋外夜空中的漫天繁星,好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般,不禁想起了老周刚刚所说的话来:冥冥之中,也许真的是那些屈死的弟兄们的亡灵在护佑着老周来到此处,又将这重任交托给了自己的手中。如果那些阵亡将士们果然在天有灵,也包括惨遭暗算的老周在内,想必此刻也正在夜空中望着自己。。。
纵然唐卫轩对于斩杀东厂厂卫将意味着什么心知肚明,但是,此刻,却已几乎身不由己地赌上了一切,完全豁了出去!
这时,唐卫轩不禁有些感慨:看来,程子颐的预感,还是应验了。今晚在这草屋之内,还是免不了一场血光之灾。。。尽管,这事情的发展,和拔刀的因由,可谓始料未及、和自己最初所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哼哼。。。”想到这里,不由自主间,唐卫轩忍不住略带几分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而面对着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的唐卫轩,火堆对面的四人竟也不由得愣了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办差这么多回以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怪人!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一时间,正准备动手的那头一名东厂厂卫,不禁也停住了正准备拔刀的动作,再次沉静下来,注视着面前这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之人。。。
阴冷的草屋内,一时鸦雀无声,仿佛一动不动的双方,都正在进一步地仔细观察着对方,同时慢慢积聚着杀气。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便只剩下中间飘忽不定的摇曳火光,与火堆两侧屏气敛声、蓦然对视的五个人。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除了火堆之外,便只余下那露出在外的东厂腰牌,仍挂在其中一名厂卫的腰间微微摇晃着。。。
直到片刻的沉静后,四名厂卫再度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这草屋内几近被压抑到窒息的寂静氛围,终于,被一种尖锐刺耳的声响所划破:
“嗞——嗞——”
仿佛冰冷刺骨般锐利的声响,正是对面四柄寒光闪闪的锋利刀刃,同时被缓缓抽出刀鞘时所发出的声音。。。
眼看四柄刀锋已然对准了自己,而立于火堆另一侧墙根处的唐卫轩,却好像依然只是毫无戒备地挺身而立着。
不过,尽管只是一只手按在了尚未出鞘的刀柄上,甚至在外袍的包裹之下,对面的四名东厂厂卫连外袍下用的是何兵刃也看不到。但是,望着镇定自若站在火光尽头阴影内的唐卫轩,就仿佛是感觉到了那微微颔首的面容下所隐隐散发出的不逊于自己这方的强烈杀气,尽管现在是以四敌一,已然拔刀的东厂厂卫们却一时之间仍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为何,火堆那对面搞不清底细的家伙,竟然在气势上似乎还占了几分上风,令人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与寒意。。。
微弱的火光在两方之间不断地摇曳着,伴着四名厂卫手中的寒光,更将这影影卓卓的昏暗草屋内映照得有些阴森。。。
片刻后,在咽下了一口口水后,当先的那名东厂厂卫终于忍不住率先抬刀举过了头顶,而几乎与此同时,朝着另外三人也大吼一声道:
“一起上——!”
随即,这大喊一声的东厂厂卫便率先纵身一跃,在其余三人从两翼包抄过去的当口,举起刀刃,猛地迈步便跃过了地上的火堆。眼看自己已在这一瞬间顺利跨过了火堆、稳稳地落了地,距离对面的唐卫轩基本只有这最后几步之遥了,而对面刚刚一直故作镇定的唐卫轩此刻却依然毫无任何反应,仿佛是被自己这方一齐进攻的强大气势已然吓得动弹不得、僵作了一团,仍旧立在那根本无路可退的墙根阴影处,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已根本来不及摆出来,就这样任由门户要害大开着。。。
见此情形,当先这名东厂厂卫原本心中那丝莫名的畏惧和疑虑瞬间便一扫而光,此刻不禁是大喜过望!看这样子,纵然没有同伴在两翼包抄的协助,自己也可轻易便取其首级。于是,在稳稳地跨过火堆之后,脚下继续猛地一蹬,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惯性,瞬间便又借势继续冲了上去,眼看那举过头顶的刀刃,眨眼之间,就可将对面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的对手一刀砍成两半——!
而就在这时,始终纹丝不动的卫轩忽然间微微抬了下头——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那当先的东厂厂卫只觉心底猛地一颤——!
不知为何,那对面之人从阴影中投向自己的锐利目光,竟仿佛直接刺入心脏的两把饱含杀意的尖刀一样,眨眼间,便如同贯穿了整个前胸贴后背一般,胸中顿时本能地扭缩成一团,同时泛出一阵由衷的寒意!
而正在腾空而起、随时准备举刀下劈的身体,也仿佛一瞬间便僵硬了一般,几乎已完全动弹不得。。。
几乎与此同时,静默而立的唐卫轩身形微微移动,似乎是终于有所反应。只是,还不待这厂卫看清其动作。。。
先是只听“咔——”的一声轻脆响动,似是某把兵刃即将被拔出刀鞘的声响!
而在接下来的电光火石之间,便只见一道寒光在其眼前一闪而过——!
仿佛,这一刻从未存在过一般,一切尚未回过神来,当先这名厂卫脑海之中便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甚至那高举在半空中的刀锋,久久也还未来得及砍落。。。
“骨碌碌碌——”
放在转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其余三名东厂厂卫还没来得及看清,正有些恍惚不知发生何事之际,却只见一个脑袋已经应声落地,就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血淋淋地顺着地面一直滚向了屋门方向。。。
直到“咚——“的一声响声,方才被门槛挡住。而那脑袋之上尚睁着的双眼之中,似乎,依旧带着几分临死前难以置信般的惊异与莫名的恐惧。。。
当其余三人终于回过神来时,这才猛然发现,那当先居中进攻的东厂厂卫,此刻竟已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就在几人的面前,正软绵绵地缓缓瘫倒在了地上,同时,脖颈上那平整的切口处,短暂的沉寂后,顿时便喷涌而出一道道的血柱、狂流不止。。。
眼看着不少充满腥气的鲜血随着那躯体的倒下,也一并溅到了其后的火堆之中,也不知何故,顷刻间,就连被血溅到的火堆也竟然忽而燃得更加炽烈起来!原本微弱的火苗伴着鲜血的浇灌,猛地又蹿出了老高,仿佛吐出了骇人的火色长舌一般,在贪婪地舔舐着溅过来的血液。。。
剩下的三人见此情形,头皮不禁一阵发麻,随即惊恐交加地连连后退数步,不约而同地又缩回了火堆另一侧的屋门处,如临大敌般忐忑不安地将兵刃横在身前,一时之间,是进也不敢进、退也不能退。
纵是这三人曾跟着大军经历过一些战阵,秘密地也执行过不少见血的任务,但是何时曾见过这般骇人的阵势、吃过这样的大亏?对方那简直神出鬼没、毫不留情的恐怖身手,自己三人甚至连对手出刀的动作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转眼间便已折了一人!
这。。。这还了得。。。?!
深知刚刚小瞧了对手、因而吃了个大亏,惊魂未定的剩余三人赶紧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地相互掩护着、抹了把头上冒出的大量冷汗,随即睁大了眼睛,再度将视线汇聚在那方才出刀快如闪电的神秘对手身上——
这一看,还未待仔细看清楚,三人就不禁张大嘴巴、吃了一惊:
正在自顾自缓缓收刀而回的唐卫轩,因为曾受程冲斗所授倭刀刀法的深刻影响,方才在拔刀的一瞬间,便一刀取了敌方对手的性命,惯性所致,此刻正在收刀的动作和姿势,也不禁像极了倭国武士们收回倭刀时的动作姿势。
原本以为这所遇之人应当不过是寻常明军的东厂厂卫们,见此动作,不由得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满腹猜疑:
难不成,是在这里碰到了倭军。。。?!
而且,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看刚刚那一刀毙命的迅猛刀法,和此刻不慌不忙准备收刀的架势,眼前这家伙还可能是个倭军中的用刀高手!
是精锐武士。。。?!还是。。。什么忍者。。。?!
但是,伴着胸中心脏的狂跳不已,三人定睛再一细看,更是目瞪口呆地一个个僵立在原处,几乎惊讶地合不拢嘴。。。
怎。。。怎么。。。?!
在这荒郊野岭的破草屋内。。。这突然冒出的家伙。。。竟。。。竟然。。。还是个。。。
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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