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32章 入地无门

    段大小姐最近过的比较不顺。
    和丘涣的矛盾大家都知道了，不过也算不是矛盾，理念不合？或者说价值观的冲突？段云翮离着迂腐还很远，只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觉得伤人命不好，不想让丘涣和这些事扯上关系。说白了，替丘涣觉得不值而已。
    和丘涣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了，段云翮只能找别的人打发时间。先前也说了，她对明臻元陌之类都不太感冒，除了丘涣以外最聊得来的就是商容了。好嘛，找遍霜林苑不见人，还以为他不放心生意偷偷跑回玉堂阁了，突发奇想走到关着秦遥夜的地方想试试运气，结果就看到两个人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
    ——真的是大眼瞪小眼，不说一句话，气氛僵硬到不行。段云翮呆了几秒，飞快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了！”又把门关上了，转身就跑。
    ——再去管他们两个的事她就是傻子！
    然后赵迩晗十分欣慰的发现，他的心上人终于又肯和他接触了。
    其实他到无属可没有闲着，自己的事务一点都没有放下，只是辛苦了传信的人。他父皇更喜欢李柏，平日里也不太召见他，正可以免于暴露，高阳皇室的替身什么的，这种时候发挥的作用最大。
    在繁忙的工作中，又是一个说不上多安全的环境，赵迩晗唯一的念想就是段云翮了，至少现在比起知道李柏身份之前已经好了许多，在段云翮与丘涣之间出现了问题之后两人的见面频率更是直线上升。
    于是当赵迩晗拿到大梁最新传来的消息时段云翮正在一旁和白袍玩，他看着文书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表情，似伤心又似解脱，惹的段云翮好奇心大涨，连忙凑过来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真是让她彻底懵了。
    太子妃早产，生下一个羸弱的、刚过七月的女婴后大出血不止，如今已经身亡？！
    赵迩晗在无属住了大约两个月，他离开的时候太子妃已经怀胎五月了，段云翮还想着年底之前赵迩晗一定得要回去，不然妻子生产了丈夫在不在身边太不像话，赵迩晗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结果哪知道就出了这种事！
    “……确定不是你手下在开玩笑？”良久，段云翮以缓慢无力的语气问了一句。
    赵迩晗看着她，眼里一片清澈。
    “让我好好想一想……”段大小姐梦游一般的走了出去，白袍也不要了。小老虎看着奇怪的主人，委屈的叫了一声，磨蹭到赵迩晗身边。赵迩晗把它抱到自己膝上，抚摸着那柔软的皮毛，嘴边笑容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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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云翮完全的凌乱了。
    太子妃死了？这这这，她怎么就死了呢？
    横亘在有情人之间的一座大山，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段云翮应该是要高兴的。然而她和太子妃也见过几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即使和这人关系并不怎么样、甚至都算的上“情敌”，也让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要让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把自己的爱情构筑在他人的死亡上，还得开开心心毫无内疚的这样做，实在是难为她了。
    一路走到后院，随便挑了个青石板坐了下来，段云翮说不上自己究竟是高兴抑或悲伤，真的是乱麻一般的纠结在一起，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你哭什么？”
    抽抽嗒嗒的段云翮完全没有注意到来人的脚步声。
    “……风泽哥哥。”是明臻。
    明臻本想装作没看见的，但是想到她和自家妹妹的关系，还是停下了脚步。要说段云翮与赵迩晗两人心意相通只是因为现实不能在一起的话，明臻和丘涣的情况则要比这糟的多了，他不可想在这种情况下还给自己树敌，如果能拉拢到段云翮的话，也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手段。
    ——这位的危机感最近越来越强烈了，甚至已经上升到了不得不与人寻求合作的地步。若是被他知道元陌和丘涣分明已经“私定终身”的话不知会不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我没事。”段云翮虽然爱哭，但又不是小白花，对着谁都要垂两滴泪以示自己委屈的，专门到后院就是为了避开霜林苑众人，没想到正好被明臻看见，拿出手帕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的时候除了眼眶红就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明臻却不愿意放过她，硬是要问个明白：“莫非是太子妃一事？”
    段云翮不言语，算是默认了。也没问一句赵迩晗八百里加急知道的消息为什么转头就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你们的事我听迩晗说过一些，太子妃死了岂不是正好成全你？为何反倒这么伤心，莫非你对迩晗无意？”
    “——你什么意思！”段云翮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叫成全我？难道有其他人喜欢自己的丈夫、那她就活该死了让位？！”
    招来她这么一串厉声，明臻也有些不太乐意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但她死亡已成事实，你再不愿正视也无法，迩晗近期就得回高阳一趟处理太子妃的后事，你有什么打算？”
    她颓然摇摇头：“……我不知道。”
    “真不清楚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冷酷无情的杀手。”段云翮僵硬的辩驳。
    明臻很想回答一句，你亲姐姐可也是这“冷酷无情杀手”中的一员。“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但是‘我们这些冷酷无情的杀手’的头头，可就是和你最亲近的一个。若你觉得不想和她在一起的话，大可以不要总是黏在涣儿身边，我还真怕你把这菩萨心肠传染给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段云翮，眼神冰冷。
    “她可不会被我感染。”段云翮撇撇嘴：“风泽是天生的杀手，不是我这个假圣母。她不也把潼楼经营的很好嘛？要是我有……”
    “谁和你说涣儿把潼楼经营的很好的？”明臻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啊？”段云翮迷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明臻的眼神里混了点别的东西进去。“她自己不想伤人命，不杀那些有父母有家室之人就算了，还约束潼楼不能接那些风评很好却遭人嫉妒买凶的人，平白失掉无数生意。而且潼楼在她手中三年，整体都趋向收缩而不是发展，明明现在战后是大好的良机却始终荒废着，何来经营的好一说。”
    “啊？……”段云翮张大了嘴听明臻一一道来，整个人的惊讶都快化为实体了，就差在脑袋上顶一个“怎么会这样？”的标语。呆了半饷，她才缓过劲来，犹犹豫豫的说：“她怎么都没和我讲这些。”
    “你以为涣儿也是个假慈悲，四处和人去宣扬自己的善举，然后等着人家来赞扬她？”明臻瞥了她一眼。
    这个“也”字用的太明显，迟钝的段云翮都觉得不舒服了。“我哪里有假慈悲……”只是嘟着嘴的样子没什么可信度。
    “且不论你和涣儿在闹什么别扭，只说一句，迩晗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他钟情于你，你若是做他的侧妃，与身份上也没有不妥的，好，你说不愿与人做小拒绝了，那就不该再和他纠缠。而你却狠不下心拒绝到底，总让他抱有一丝希望，他既觉得你们还是有可能的，又如何能全心全意对她的妻子？若我来看，说不得还会觉得她的妻子是绊脚石，是阻碍你们的魁首。”
    无视脸色苍白的段云翮，明臻继续说了下去：“如今太子妃已经身亡，过去的一切也成往事，可你又以她为借口不肯直面现实。你喜欢李昭（赵迩晗），但他是太子，总会有三宫六院，不可能让你一人独霸后宫，你便想着在他心里做最重要的那人便好，却不愿嫁予他。不做小是一部分，你的本心是要他只有你一人，所以即使太子妃死了，你嫁给他成了正妻，这个心愿还是无法达成的。此时你便不知所措了，拉了太子妃来说事，其实还不是自私而已。若是有本事，就自己管着李昭让他一生只有你一人啊，你的心气还不及你母亲的一半。”段夫人明面上还是和段世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反正段云翮也不知道丘晚雪的事,明臻就大方的拿人家母亲出来说了一回。
    被训了一顿的段大小姐哭着跑了。
    假山后面转过一个人来，白衣胜雪。
    “你说的太过了。”丘涣不赞同的看着明臻，明臻这时候已经又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模样，没了刚才的严厉。
    “你也说了，只是‘太过了’。这种小女孩不好好点醒迟早有一天要不知天高地厚，涣儿你又舍不得她，只能我来做做坏人了。”明臻没一点在意的样子：“还是看在她是你亲妹妹的份上。”
    丘涣无语的摆摆手：“还提这个，我看你是在套赵迩晗的人情吧，一桩接一桩的，小心以后累计多了他直接把你埋了，到时候也不用还了。”
    “有那一天的话涣儿总会帮我的。”明臻笑眯眯的，桃花眼里情意渐浓。
    丘涣：“……我找元阡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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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林苑酒窖。
    空气中除了弥漫着的果酒香气，还有一股异样的紧张感。
    “主上，刻不容缓，若是对上整个高阳、潼楼的胜算不大啊！”元阡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点点汗珠冒了出来，她却不敢去擦。
    丘涣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真的是很不理解，自己对她很凶吗？还是她真的有点不太对劲？为什么一个顶着杀手名号已经二十年的人还会在向自己主子报告的时候紧张到流汗？相比起元阡的认真，丘涣的闲情已经发展到了研究元阡神态的地步。
    别忘了，元阡去高阳可并不是为了丘涣的身世，那是明臻自己有私心总是想抓人小辫子给抓出来的。元阡的任务是查明冬青的身份、以及她和澜王李柏究竟有没有关系。
    先前在秦遥夜的举证下，丘涣他们已经弄清楚李柏其实就是灰鸢了，元阡带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冬青其实是李柏暗中培养的杀手。
    然而若只是因为这个，倒不至于元阡急成这样，也不知她用什么方法，竟把高阳王和上任白枭的纠葛尽数查了出来，甚至得知了高阳王如今已经知道丘涣拿回白枭翎的消息，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看高阳王的样子，是对潼楼势在必得的，唯二的儿子都丢了进去，虽然是个不能继承大统的，但是李柏还比李昭更得圣心呢！或许潼楼就是高阳王给心爱儿子不能承业的补偿也说不定。
    ——也得看潼楼答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