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枭翎》第31章 择地而蹈

    “……绝对不可以！……咳咳……”
    想也知道是谁了。这个强撑起的气势+才提高嗓门一句话就咳个不停的样子，无疑是霜林苑最重要的（病）人、商容来了。
    丘涣和程景天是知道他走近的，实在是脚步虚浮太好认了，可是没料到他会喊这么一下啊！商同学不到十天以前可是被割喉了！气管都露出来了！要知道颈动脉破了必死无疑的，他可谓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居然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医者仁心”的程大神医当下就“噌”地站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看，果然喉间纱布有些渗血了，赶紧拉出去处理。
    段云翮和丘涣无语。
    关己则乱啊！绝对是！段云翮在心里狂喊。秦遥夜和商容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基友！是不是！
    丘涣表情也有些僵硬，她是不是被不信任了一把？难道商容觉得她和程景天是一类人，会同意程景天的要求才急着阻止的？
    两人满心纠结对视一眼，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又忍不住都笑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段云翮擦着眼泪状似无意的问：“风泽以前有没有出过任务？……我是说暗杀这种的。”
    丘涣挑眉，怎么想起这个了，难道是赵迩晗提的？“没有，我以前不是潼楼编制内的人。”她过去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杀手这个职业确实不太正当，赵迩晗担心段云翮也是有理有据的。
    看段云翮明显松了口气，丘涣却不想藏着掖着，有一说一：“但若是杀人的话，我确实是亲手杀过不少人的，不是亲手的就更多了。”
    段云翮牵了牵嘴角，眼神闪避、笑的很勉强：“都是些凶恶之徒、该死之人？”
    “……当然不是。我的义父当初找了许多良善人磨练我的心性，有出生不久的婴儿、垂暮之年的老人，也有体型彪悍的大汉、二八佳年的少女，若要说起来，我手中的鲜血早就数不清了。”丘涣说话时很平静，没有内疚痛苦、也不是漠然不动。“更妄论那些死在潼楼杀手之中的人们了，成千上万也不止。”
    “——可是这都是你被迫的啊！”段云翮尖叫。她被梦里的情境感染很深，对人权的看法与这个时代之人并不一致，以前只是“知道”丘涣是潼楼楼主而已，这和亲耳听到她说出自己杀过什么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丘涣摇了摇头：“义父他没有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杀人，我也可以选择不做潼楼的楼主。”其实就算丘涣不去杀那些人，他们也是活不下去的，总有人会把他们杀掉。同理，她不做楼主也有别人做，潼楼的生意还是会继续下去。不过丘涣觉得这话只是借口而已，毕竟自己已经亲手、或并非亲手将那些人生命夺去了的这一事实无可争辩，便没有说出来。
    段云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下子站起了身冲出门外，身影有些颤抖。丘涣听着渐远的、压抑着的啜泣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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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距离三人或明或暗到高阳探查之行十五天后，也就是十一月初六的时候，明臻和元阡终于回来了。当然，元陌比他们要到的稍早一些，虽然他是暗中跟随，不过事后明臻一定会收到这几天元陌不在丘涣身边的报告，所以也没有过分隐瞒的意思，而且相信明臻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于是略作休整之后，丘涣便和明臻说了秦遥夜夜袭一事，元阡元陌旁听。
    明臻闻言并没有太多表情，既然丘涣都好好的坐在这里了，之前再惊险、没造成糟糕后果就没事。况且丘涣的实力他也不是不知道，当成花骨朵一样保护起来实在不搭调（明臻到现在也不知道丘涣内力又出问题的事），但还是把秦遥夜拉出来审问了一番。
    “什么？你是梁丘的大皇子顾永宵？”明臻听了秦遥夜说自己和灰鸢的关系时表情已经不太对了，待到秦遥夜的身世暴露，他也难得变脸了。
    ——都是他妹妹不好，故意瞒下这不说，就是专门等着明臻失态呢。
    不过这个反应也稍微过了点，丘涣不解的看眼明臻：“怎么了？”
    “涣儿，你知道我去高阳查出什么了吗？”明臻略有些纠结的样子让丘涣更加一头雾水了：“我怎么知道。”
    “你的生父是高阳的骠骑大将军段世鸿！生母则是名为丘晚雪的西域游牧之女。这是怎么——”
    “——不可能！”喊出声的不是段云翮，段云翮最近都在躲着丘涣，现在和赵迩晗不知哪儿去了。也不是丘涣，她惊讶是有，却没到这个地步，估计要让她失声叫出来得要哪天元陌被发现其实是个女人才行。
    “这不可能，丘晚雪、丘晚晴，难道是我母亲的妹妹？！”秦遥夜激动的站起来，身上的细铁链哗哗响。
    丘涣扶额：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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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明臻对段云翮不信任，趁着去高阳大梁的机会亲自去了一趟将军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给他看到了段氏一族祠堂内的族谱，上记段世鸿有一位妾，丘氏晚雪。
    明臻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看到人家有妾就要查一查。只是段世鸿大将军在高阳这个三妻四妾的地方唯有发妻已是闻名，丘姓在高阳乃至梁丘都是很少见的姓氏，他这才起了疑心。当然，这时候的疑心可和丘涣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段世鸿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阴私、可以借此拿捏他的儿子而已。
    段奕翎（段云翮）的大哥、段世鸿的长子此时并不在大梁，明臻便找到了当年跟着段将军出征塞外几十年的老管家，用了点小小的手段，逼他把事情都说了出来，那人甚至有丘晚雪的画像，也一并到了明臻手里。结果一看画像明臻就傻了，他妹妹和画像上的人竟然有九分像！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原本明臻去高阳是想盯着元阡的。元阡从灰鸢手里逃出来这件事总让明臻觉得有些不安，而且她并没有告诉丘涣当天看见了灰鸢和自己碰面，明臻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就准备自己时刻盯着她。结果丘晚雪这事情一出，他也没有心思关注元阡了，在大梁的时间光调查丘涣的身世去了。
    这个调查出来的结果还不是很好。丘晚雪早在十八年前，丘涣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不知是难产还是别的什么。而且段世鸿根本就不知道丘晚雪和丘涣这个人的存在！族谱上的名字居然是段夫人偷偷改掉的，简直是逆天了。
    “所以我就是从孤儿变成父母双亡了？”丘涣好笑的看着明臻。“哥哥也不是这么在意亲生父母的人啊，怎么这次会如此认真。”
    “可是……”明臻欲言又止。
    他想说一句，你不是和段云翮关系很好的吗？现在这样……但是一想也觉好笑，丘涣根本就不是会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是他一时魔愣了。
    “再说了，就算段世鸿和丘晚雪真的是我生父生母，生恩终究大不过养恩，更何况他们于我只是陌生人而已。”丘涣想了一下：“此事对云翮保密，段夫人的举止有些不寻常，丘晚雪的死亡可能与她有关，还是不要让云翮知道为上。”
    亲生姐姐都不想相认了，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画像能不能给我看一下？”秦遥夜见他们商量完了，便向明臻请求到。
    明臻看到他又是一脑门官司，还是把画像丢了过去。
    事实证明，世界就是这么小。
    秦遥夜对他妈妈丘晚晴的相貌记得很牢，丘晚雪和丘晚晴长相大约有七八分相似，丘涣和丘晚雪则大约有八九分。但丘涣成天穿的都是汉服，丘家两姐妹晚晴晚雪是西域出生、常服是袍服，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平日里也就一直没发觉。现在有了心理基础再看，手里的画像基本是（自己妈妈年轻时候+丘涣）/2的样子。
    秦遥夜很激动。他对血缘特别在乎，不然也不会这么护着李柏，平白无故多了个表妹么……只是想到同母的弟弟和表妹并不对盘，心里的热度又一点点冷却了下来。
    丘涣几人基本看着秦遥夜一个人唱独角戏呢。不管是不是真的，或者说就算是真的，还以为在写《金陵旧事（当地红楼梦）》啊？成日里兄弟姐妹一叫就亲密无间了，玩笑吧！丘涣要是这么天真，根本不用轮到李柏，早她义父就把她拍死了。看她对自己亲生父母也没有表示出什么兴趣，就可以预见现在的情形了。
    于是秦遥夜带着激动未退的表情离开了——还是锁着。丘涣痞子似的摸了摸下巴，半玩笑说：“父亲（她义父）和丘晚雪认识？他是怎么知道我该姓丘的？”
    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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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臻和元阡各自回去做事了，好不容易独处的两人却有些小小的不和谐。
    “误打误撞得了个帮手不是挺好？”虽然丘涣不看好秦遥夜，这人心计是有，就是有些感情用事了，和元阡一个毛病，但是看到元陌摆着一张冷脸的时候她还是出言帮了他几句。
    “他逼你吃毒药。”元陌还是对秦遥夜那夜的袭击耿耿于怀。
    丘涣扶额：“这不是没吃嘛，阿陌你得学学我哥，他听到这事就没反应，而且真正可怜的是商容。”
    岂料元陌闻言表情更加冷了。
    “你是怎么了？”丘涣受不了的上去拽拽他。
    一把抱住。
    “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元陌的声音闷闷的，丘涣一愣，旋即开始憋笑，双肩抖个不停。
    “笑什么！”
    “好啦好啦~”也不顾身高差，她伸手摸摸他的头。“我这不是没事嘛，你每次都是太认真了，要活的开心一点才好。”
    “因为是你的事我才认真。”元陌的眼神也很认真，看的丘涣有些脸热，不由微微偏过头去，扯开话题：“明臻和元阡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明臻看着对元阡有所防备，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元阡……”
    屋外偷听墙角的段大小姐蹑手蹑脚的跑开了。
    她不想参与他们的正事，但是却想来看看元陌几人。可是看到丘涣了就会想到那天的谈话，进而想到这几人都是杀手出生，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人命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总之就是纠结。
    看来风泽和元陌已经在一起了。段云翮总算有了点安慰的感觉：这才不枉自己几番努力啊。
    不过段小姐，其实丘涣和元陌都是知道你在外面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