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远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说:“会不会是有人假借白莲教之名,趁机作乱?”万青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梁文远说:“陈坤的寿宴上,尹天成带着清河帮的人来闹事——”话还没说完,万青打断说:“谁?——尹天成?”梁文远点了点头,说:“不怕和你说,大哥还在杭州和他动了手。”万青脸上露出笑来,好像很是幸灾乐祸,问萧人复说:“怎么样,他本事如何?”萧人复打趣说:“过得去吧——也没交手,他忙着去洗剑庄裹乱,僵持了一会儿就走了。”
万青听了无趣,说:“没意思,还想能教教他做人。”萧人复忙说:“你想去自己去就成,他眼下就在南方。”万青听了一摆手,说:“罢了,上次同他打了百十来个回合,也没分出高低来,没劲。”梁文远听了高低两字,猛地说:“对了,你这次碰到那银面人修为如何?”话题被引了回来,万青才正口说:“哦对,那人修为实在不低,硬碰硬交手没分出高低来,但他的轻功着实在我之上,我一路追他到了金华府,实在是累得不行,追不动了。”梁文远笑了起来,打趣说:“还有你认输的时候——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陈坤的寿宴上,尹天成打了一番乱,引了一番众怒就走了,席上我就看见欧阳忠那老家伙偷着乐,好像是在看陈坤的笑话,我在想——清河帮原本是北武林的势力范围内,现在大张旗鼓得到南方来,是不是欧阳忠的意思?”
万青回说:“也不无可能,踏云堡这些年风头已经不如当年,欧阳忠又是不肯认输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挽回颓势,如果是他指使尹天成南下,倒也是有可能的。”梁文远赞同得点了点头,又说:“这样来说的话,似乎就说得通了些——欧阳忠手底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欧阳忠早年又跟着皇帝打过仗,对白莲教知之甚深,说不定这次就是假借白莲教的风头,其实暗地里招募同伙,意欲吞并南武林。”万青和萧人复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梁文远却还没说完,就看他慢慢转过身,面对着后墙,意味深长,又开口说:“——或者,是欧阳忠勾结白莲教,不然欧阳忠也没道理烧了临海山庄,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转过身,看了看二人,说:“武林中恐怕会有大祸。”
万青久久没有说话,萧人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人沉默了许久,万青率先开口,说:“文远,你要我怎么办,直说就好。”梁文远看了看他,神情肃穆,二人对视了片刻,梁文远才说:“这样——你先在这住下,让我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同你说,我看你的样子,也该洗洗澡了。”万青听了这话,下意识得低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装,又抬起一只手来闻了闻,是有些异味,加上在锻坊里流了半天的汗,一股汗臭味猛地冲了上来,脸上马上露出一股嫌弃自己的表情来。萧人复这时说:“这样吧,我让吴爷给你安排间客房,就挨着我那屋子,现在先去洗个澡,马上也要用晚饭了,你这身的味道上了桌让人吃不下饭去。”万青笑着点了点头,梁文远叫了吴管家来,这才带着万青去洗澡去了,萧人复看他走了,这才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日晚上,万青很是开心,虽然晚饭没午宴这么丰盛,但是更显得亲和,管家老吴与剑五爷没了拘束,在桌上尽情得说着话,乐雨田在一旁听着乐,一边又管着梁山青,一行人喝着酒,碰着杯,直把吴爷和剑五爷当成了当家的老人,吴管家的妻子陈氏也在一旁,和乐雨田一起逗着梁山青,老人很是喜欢这个小少爷,梁山青自小没有爷爷奶奶,起初梁文远还想着这是一个憾事,但现在他看看,剑门上上下下都是一家人一样,吴管家和剑五爷对梁山青也是格外的疼爱,更别说吴管家的妻子了,就和奶奶一模一样,乐雨田刚生梁山青的那会儿,陈氏一直在身旁照料,剑门内外,对于梁文远他们来讲就是一道鲜明的分割线,无论这线外如何腥风血雨,剑门内始终是其乐融融的景象,这也是万青喜欢这里的一大原因,也是萧人复最后选择在这里扎根的道理。
饭桌上,梁文远只字未提外面的烦心事,可是回到了卧房内,此刻他正烫着脚,靠在床沿兀自得发呆。脚盆的热水腾腾冒着热气,水温正合适,梁文远靠着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困意就泛了上来,打起了盹。乐雨田哄了儿子刚睡下,轻足走了进来,转身合上房门,一转过头就看见梁文远靠着床沿睡着了,嘴上一笑,走上前去拿起了搁在一旁的毛巾,蹲下身抬起梁文远的一只脚来,给他擦了起来,梁文远一下子醒了过来,低头看见妻子正在给自己擦脚,忙说:“青儿睡了?”乐雨田温声说:“睡了——吵着要去大哥那,给我拦着了。——那只脚抬起来。”梁文远照做抬起了另一只脚,乐雨田给他擦好了脚,将洗脚水端到一边,梁文远翘着脚坐在床头,乐雨田穿着贴身的内衣,走到梁文远面前,给他轻轻揉起了太阳穴,说:“想睡就睡吧,干嘛等我。”梁文远将头埋在了乐雨田的胸膛,两手慢慢握住了她的双手,说:“这几日烦得很。”说着,梁文远将她拉到了床上,乐雨田绕到梁文远身后,半跪着揉起他的肩头来,问:“怎么了?”于是梁文远就将这些日所有的事情一一说给了乐雨田,再加上今天万青讲的那一番话,一股脑得都说了出来。
乐雨田听完,劝着梁文远说:“这些也无非是猜测而已——别想太多了。”梁文远笑了笑,说:“但愿只是我多想——天不早了,咱们睡吧。”接着,梁文远搂着妻子便睡了下去。
次日天还只有微微亮,乐雨田睡着,不自觉得翻身过去,一手自然地往一旁搭去,空空如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她下意识得摸了摸床,又往上移了上去,拍了拍瓷枕,也是空的,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果真梁文远不在身边,已经起来了,可是这么早,他能去哪里?
乐雨田睡眼惺忪,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伸了个懒腰,慢慢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坐在床上环顾了下周围,看见梁文远的外衣还挂在衣架上,转念一想,心里有了大概,于是慢慢掀开被子,起身穿好了衣服,再穿上鞋,将梁文远的外衣也取了下来,挂在胳膊上走出了房门,她轻脚穿过卧房外的走廊,嘴里还打着哈欠,一路微微伸着懒腰,一路走到了祖宗祠堂,见祠堂的门虚掩着,心里就猜梁文远一定在里头。
果然,乐雨田轻轻推开木门,就看见梁文远正团座在蒲团上,头耸搭着,祖祠里供着梁家先祖的牌位,香火不断,几盏烛灯正有力无力得摇曳着烛火,梁安泰的牌位显然要新一些,红木牌位上的金子闪闪发光,乐雨田轻轻绕到梁文远跟前,看他正垂着头打瞌睡,捂着嘴窃笑了一声,接着转头点了三支香,在列祖列宗前恭恭敬敬得拜了拜,将香插好,再轻轻得将外衣披在了梁文远身上,梁文远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看见原来是自己的妻子,这才松了口气,说:“你怎么来了?”乐雨田笑说:“还问我,我还没问你呢。”梁文远笑了一声,想要撑着蒲团站起来,哪知道脚发了麻,一下子没站起来,只“哎哟”得喊了一声,乐雨田见状连忙过来将他扶了起来,嗔怒说:“你看你,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呢。”梁文远苦笑了一声,弯着身子揉着自己发麻的腿,说:“睡不着,就想来祠堂坐坐。”乐雨田知道他心思重,说:“你这性子,真是随了爹。”说着,二人一同朝梁安泰的牌位看去,梁文远笑说:“这你就错了——我这性子是随了娘,娘走得早,你是不知道的。”乐雨田扶着他,说:“好好好——我不知道,去吃饭吧。”梁文远点了点头,挽着乐雨田就往祠堂外走去。
二人用过饭,乐雨田就起身去叫梁山青起身了,梁文远则是去了正剑厅,一早就等着万青和萧人复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万青便和萧人复一同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见梁文远坐在位置上喝茶,万青边伸懒腰,边说:“你倒是起得早。”萧人复也是觉得奇怪,说:“看样子又是没睡吧。”万青听了一怔,又看了看梁文远,眼神似乎在问:“真的假的?”梁文远瞧了他一眼,笑着说:“行了,一大早的就别贫了——我想了一晚上。”万青和萧人复坐了下来,桌上已经放好了两盏热气直冒的热茶,二人端过来拿在手上,嘴里吹着热气,万青说:“然后呢?”梁文远说:“发九兵令吧!”
万青的茶刚要端到嘴边,猛地听他这话,又停了下来,转头盯着梁文远,说:“你说什么——?”梁文远郑重得点了点头,说:“对,发令吧,告知天下九兵,让他们留意白莲教和踏云堡的动向,武林不能乱。”万青愣在那里,想了片刻说:“那发圆印吧,方印只有在剑门危难之际才能发出,你把书信给我,我去发。”梁文远点了点头,接着就从怀中掏出了八封密封好的书信,又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的吊坠,这吊坠平时被藏在内衣里面,只能看得到一根红线,等他取下来,这才看到这是一尊青铜制成的小印章,这印章是一小段圆柱体,最顶端是一块正方形,微微突出了几厘,只见梁文远按住印章尾端轻轻一扭,那前头的正方形“咔嚓”发出一声轻响,退了进去,印章顶端这才显得平整,梁文远沾了印泥,轻轻盖在了每封信封上,抬手一看,这印的形状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圆形,里面套着一个正方形,正方形内刻着一个像是水纹一样的繁体隶书“九”字。
这便是九兵圆印了。梁文远盖好印,将书信递给了万青,说:“快雪剑便先算了,你师傅下落不明,按理说也可免了,但你还是拿着,万一找到了,就交给他——”万青打断说:“但还是少第一把。”梁文远点头说:“我知道,这一封我留下,其余的你拿去吧。”万青点头,拿过书信数了数,说:“成了,交给我吧。”刚要拔腿就走,梁文远连忙拉住他说:“慢着——你等一等,信你拿去百花楼,花三娘路子比你广,托她去办。你要动身去北方——查一查白莲教是否真的和踏云堡勾结。”万青收好书信,看着梁文远,见他面色沉重,脸上乌云密布,点头了头,说:“成,我这就去,你放心吧!”说完,梁文远抓着他的手忽然用了几分力,说:“万事小心。”万青整了整衣冠,最后对着梁萧二人行了一礼,这就匆匆得跑下山去了。
梁文远手里还握着一封,在手上扇着,萧人复看了,对着指了指,说:“这个怎么办?”梁文远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着萧人复说:“大哥,我想拜托你出一趟远门。”萧人复怔了一怔,问:“去哪?”梁文远看着他,一字一顿说:“西昆仑玉虚峰云顶天宫。”
琅居山。
大概是谁都没想到,这陡峭的山峰顶上还建着一座三圣庙,盘绕在山岩外的石梯只有两只脚掌那般宽,断断续续得,从山脚一直盘旋到山顶,山顶尖绕着一层淡淡的烟云,这三圣庙外也没有牌匾,叫不出这庙的名字来,姑且只能叫作三圣庙了。
几尊面目狰狞的神像瞪着浑圆的神目,直勾勾看着脚前的供桌上,桌上只单单放着一只青铜香炉,一支香正点着,红光微微发亮,两周围排列着一排烛火,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到,蒲团上坐着一个和声,合十着双手,低着头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喃喃得,远远地听,像是某种昆虫一样自语。
这柱香染完,芽庄的香气散尽了,和尚依然念着自己的经,这时门吱呀得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沙弥探了半个脑袋进来,正瞧着那和尚的后脑勺,没有说话,两手扶着门,看上去是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走进去,那和尚忽然说起话来,那声音冷冰冰的,很是清幽,也听不出音调来,只觉得是从四周传来的,无孔不入,只听见他说:“客人们来了?”小沙弥依旧探着脑袋,还有半个头藏在门外,点了点头,说:“都到了。”和尚停了半晌,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双手依旧合着佛礼,等他一转身,小沙弥才看到他的脸庞,和从门缝中露出一束阳光截然是两种温度,一寒一暖,和尚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走吧。”小沙弥“嗯”了一声,把门推了开来,和尚紧跟在他身后,跨步往外走去。
庙堂离前厅没有几步路,几块长方形的石砖砌在地上,也就十几二十块长砖的功夫,和尚已经从前厅的后门走了进来,转过屏风,厅中两旁排列着两排客椅,首座的两张椅子上还没有人就坐,但那六张客椅上,正端端坐着六个面带银丝面罩的银面人!
和尚像是习以为常,在六个银面人的注视下缓步坐在了主位上,空气沉默了片刻,和尚这才开口,说:“大家都到齐了。”六位银面人没有一个接话,和尚并不意外,自顾自得又接口说:“开始吧——”话刚说完,一个银面人站起了身来,看他的样子,腰上挂着七窍钉骨鞭,就是那日在临海山庄与万青交手的银面人了,他刚站起来,手指着对面的一个银面人说:“好你个老家伙!——你倒是说个清楚,五圣教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将他们闹得天翻地覆?”被他指着的那银面人,一头长发垂肩,灰白相间,正歪坐在椅子上,身子往一边倾着,手撑在扶手上,冷冷的笑了笑,说:“老夫要做什么,还用你来管?”那银面人怒气横生,马上说:“如今你重创了五圣教,五毒神砂便无法再继续炼制,你这老头子,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拖后腿的?”那老人回说:“唐严泉啊唐严泉,你好歹毒的心,要不是老夫那日有事去五圣教,你唐门那几个徒弟早就死绝了,你如今还在这里埋怨老夫!”那挂着七窍钉骨鞭的银面人,果然就是唐严泉。唐严泉听他说完,半晌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那是我们唐门的事情,与你何干!?——现在五毒神砂的量远远不够,你看怎么办吧?”
这时候,和尚开口说:“有多少?”唐严泉转过头看着和尚,说:“现有的五毒神砂只够五百发暴雨梨花针,如果要做孔雀蓝的话也只够三百发不到。”和尚闭着眼,心里不知道打了什么算盘,说:“也够了,此事就不必再追究了。”等和尚说完,那银面老人开始回击,冷嘲唐严泉说:“小子,老夫倒要问问你,你谁不好惹,偏偏去惹莫老头的徒弟,这小子和狗皮膏药一样,追了我几千里地,甩都甩不掉,你引来这么大的麻烦,这又该怎么办?”唐严泉失声回驳说:“我本想拉万青入伙罢了,哪知道他这么油盐不进!”那银面老人听后反而大笑了起来,说:“和他师傅一个德行。”
这时和尚插话说:“莫良庸的下落还是不明?”银面老人回说:“没找着,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吧!——哈哈哈!”和尚呼了一口气,说:“罢了——诸位仔细听着,人定下了。”六位银面人齐刷刷向他看去,问:“是谁?宁王?”和尚微微得摇了摇头,说:“不,是燕王。”众人听了和尚的话,虽然看不出表情来,但身子都有一震,似乎十分吃惊,其中一人问:“宁王座下铁骑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为何选择燕王?”和尚说:“宁王兵精粮足,这是实话,但是他成不了事,他没那个胆子。”众人听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当做是应下了,又听和尚说:“欧阳忠——”和尚话音刚落,唐严泉一旁的银面人猛地将头转向了他,原来这六个银面人中,竟然还有欧阳忠,看来梁文远的担心落实了一二,欧阳忠戴着银面,朝着和尚,和尚对他说:“皇帝为了给他孙子铺路花了不少心思,如今各王府外都布满了朝廷的眼线,燕王身处北方,踏云堡还是要尽一些心力。”欧阳忠隔着银丝面罩说:“老夫知道了,会加派人手前去北平。”和尚“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环顾了四周,说:“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刚问完,最靠门的一个银面人站了起来,说:“有一事。”和尚抬起头看着他,问:“什么事?”那银面人看了看带着面罩的唐严泉,马上转回头说:“下面的探子来报,剑门发了九兵令,似乎是针对我们而来。”和尚轻轻得“哦?”了一声,这时他才把合十的双手放了下来,垂在了双腿上,说:“剑门——九兵——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是谁。”那银面人回说:“恐怕——有人已经暴露了。”说完,他转头对着唐严泉,唐严泉没有作声,和尚继续说:“既然这样——不如就沿着踪迹将九兵一一夺来吧,有了九兵,事半功倍。——刘掌教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白莲教的教徒也可任由你们差遣。”银面人应了一声,刚才那银面老人马上接口说:“莫老头的徒弟你们谁也别动,交给我——”说完,又朗声笑了起来。这时欧阳忠说:“现在九兵中只有六人在江湖中走动,撇去万青——就还剩下‘月影刀’游进、‘疾先锋’杨啸忠将军、‘红牡丹’左丹颜、‘如山杖’闻海和尚、‘月阴剑’燕旭,既然老爷子要了万青,诸位各自挑一人,余下便由老夫出手罢!”和尚接话说:“这些你们慢慢商量吧,没有其他事,这就散了吧。”六个银面人听完,也不客气,纷纷站起身一边商量着,喊着话就出去了。
等他们走远,声音也听不见了,和尚独自坐在厅上,这时屏风后又走出一个老人那,那人一头的银发,皱纹密布,身子骨却看得还是硬朗,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坐在了和尚一旁的主位上,问:“燕王当真可靠?”和尚也没看他,只是说:“可不可靠,对于你来说有何分别?——你要的难道是他朱家的天下?”那老人咬着牙,静静得看着正对面的两扇木门,一字一顿说:“不,我不要他朱家的天下——我要的是他朱家的天下,不得安宁!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手足相残,血肉相争——不死不休!”
和尚没有说话,静静得用目光看着门外,门外便是邈邈的山峰,一层一叠,数不清楚,云雾懒撒得绕着那些山峰,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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