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星神记》第十八章 马到功成

    安乐城，如此安宁平和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一座与世无争的城市，那里百姓安居，人民富足，宛然一个乐园的国度。事实上那只是安乐城里百姓想象中的地方。真正的安乐城靠近西蜀跟九黎两国边境，是北上南下的必经之路，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据安乐城县志记载，安乐城建城二百七十五年，经历大小战争八百三十多次，重建四次，两百多年中数十次于两国中相互易手。简单来说安乐城就像个小木偶，被九黎西蜀两个大孩子抢来抢去，玩得不亦乐乎。
    中间有两次，安乐城沦为一片废墟，两国一度放弃此地。只是此地地势平坦，又是两国交界必经之地，来来往往的行商大多喜欢从这里经过，在这里交易。小小的集市慢慢扩大，渐渐繁荣，城市又再重建。巨大的利润刺激着商人们抵抗着长年兵戈带来的凶险，在这里落脚。
    从金甲巨汉那里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范柒跑死了三匹马，狂奔了两天终于到了安乐城。
    在伤兵营中，范柒找到了马成。“大哥，快走！”
    马成见到满身风霜，面容憔悴的范柒，惊呼一声迎了上去，“小柒，你怎么来了？”
    支开了侍卫，马成带着范柒缓缓走上了城头。“你说的我明白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他脸上由里至外散发着喜悦的笑容。
    “大哥，走吧！留在这里会死的，不会有援军来的！”范柒抓着马成的手说道
    马成望着城外茫茫飘雪，“我知道，我九黎大军此时应该过了怒阳城，我奉命钉在这里牢牢吸引住西蜀西南半数军队。”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来？我带你走，马上就走！”范柒惊叫道
    马成侧头看向范柒，说道：“你要我放弃这里的几万兄弟一个人逃走？你认为有可能？”
    “那我去杀了对方主将！你带着兵马闯过去！”范柒身上杀气涌现
    马成双眼一瞪，怒道：“你疯了！你忘了御空境不准进入军界的规定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二十万，足足二十万！”他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我知道，你能来我很意外也很感动。刚刚的气话说了就算了。大陆四国哪个不是立国几百年的超级大国，底蕴何等深厚，上次你也见了，随便一个就是你我望尘莫及的超级强者，像那样的修者，皇朝内何止千百。更何况那个规矩是大陆四国共同制定，一旦破坏规矩，不止敌国一个追杀你，整个大陆你将无半寸立身之地，你将永无宁日。我不想你那样的下场，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为了九黎，这个舍弃你的国家，值得吗？”
    “值得！这大好河山当然值得我抛头颅撒热血。从我进边军第一日起，我就知道有一天会战死沙场，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发过誓要守护这个国家。我将用生命履行我的诺言。”马成身上发出圣洁的光辉。
    马成望向灰蒙蒙的夜空，“你知道吗，这半年来我东征西战，曾一度打进西蜀内陆腹地。在那里，我发现他们虽然穿着跟我们不一样的服饰说着不一样的语言，但是他们的惨叫声，流出的血跟我们是一样的。我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让我感到很害怕，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国家被入侵，同样的事将发生在我们身上。我忽然明白了武将的职责，是守护!守护我们的国，守护我们的家，守护千千万万的百姓。而我现在，只想守护这座城，你看，这里的每一盏灯就是一个家，我在这里，他们的家就不会被破坏，他们就不用经历伤离死别。所以我留在这里。”他看着城下白茫茫中星点般的万家灯火怔怔出神。“你知不知道，这座城曾数度落入敌手，也曾数度荒废，但我们的人民从没放弃过这里。是他们，在废墟中重建城市，是他们，在这里重建家园。如此城市，如此人民，有何不值得我用生命守护！”
    “明日将是我最后一战！”
    范柒见马成神情坚决，“那嫂子呢，你死了嫂子怎么办？”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马成长长叹了口气，出了半天神才说道：“惜花，她会跟我一起！”
    “什么？”范柒怒吼一声，震得城楼上的雪花嗖嗖而落，“你疯了，你想死还拉着她一起？”
    马成呆呆望着天空，凄然一笑，“三天前，我安排人送她走了，第二天她就回来了。她回来只说了一句话：君心吾知，吾心君知！”
    “君心吾知，吾心君知！君心吾知，吾心君知！.......”马成低声喃喃念道，“今生有她，夫复何求！”
    “你们都疯了！”范柒大叫一声从城楼上消失。
    还是在伤兵营里，范柒找到了杨惜花。此时杨惜花正在为一个手臂受伤的伤兵包扎，雪白的衣裙上满是血迹，好像雪地中怒放的红梅。
    “姐姐！”范柒低呼一声
    杨惜花抬了抬头，见到范柒眼睛顿时一亮，然后示意范柒到旁边等她。包扎完伤兵后杨惜花才走过来，笑道：“小柒，你怎么来了？”见到范柒落寞的神情，杨惜花又道：“见过成哥了？”
    范柒没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来是想让我劝成哥？”没等范柒开口，杨惜花望着他问道，似乎每个女孩子都天生有看透男人心里的能力。
    范柒眼里满是哀求，“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的话大哥会听的，肯定就是姐姐你了！我可以带你们逃出去。”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逃过？他逃了就不是马成了！我纵然强行要他逃了，他也不会开心的。即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那样的日子比死更难过，那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范柒大叫道
    “不！他有我！”杨惜花说道
    “大哥曾说想让你离开的，为什么你不走？”
    “我说过他在哪我就在哪，没有了他，我又能去哪里呢？没有了他，哪里我都不能去！我心君知，君心吾知！”杨惜花脸上的神情跟刚刚马成的一模一样
    “你们都疯了！”范柒大叫一声
    杨惜花宛然一笑，“哪一天等你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女子你就会明白了，就是疯了，也有人陪你一起！”
    翌日，第一束阳光照在堆着雪的屋檐上，整个城市烟雾妖娆，犹如混沌初开。
    一万八千支战矛立在安乐城主街道上，一万八千名黑云骑仿佛战矛一般耸立在阳光下。
    马成骑在战马上望着眼前这支跟他驰骋疆场的钢铁雄狮，望着跟在他身边的一万八千个兄弟。
    “将士们，兄弟们！北方的乌云笼罩天空，我从你们眼里看到同样的恐惧，也许矛会折断，盾会击穿！也许敌人会攻破城池，但不会是今天！今天，我们誓死奋战！为了我们拥有珍惜的一切，我命令你们，勇往直前！誓死奋战！为了我们守护的一切，跟我，去死！杀！”
    “杀！”
    “杀！”
    “杀！.....”
    一万八千声虎吼惊天动地。
    杀声震天，九天云雾为之退散。
    一万八千支矛刺破苍穹。
    空荡荡的城头上战鼓如雷，人如虎，马如龙！黑骑从城门汹涌而出，如黑龙出海！
    “大哥，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鼓声如雷，响彻九天。战鼓下，范柒泪如雨下！
    马成一马当先率领黑云骑直冲敌阵。
    黑云骑连破十七营，马成力尽而死！
    一万八千黑云骑，无一生还！
    同日，九黎攻破剑阁关，天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