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香强忍住肚子疼回到家里,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看陈强一家人,装着东西准备出发。小侄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在沙发上蹦来跳去。
艾香很想站起来做点饭,好让他们吃完饭再去赶车,可是往起来一站,肚子坠疼的更加厉害。为了不影响弟弟一家无牵挂地出发,艾香只好强咬牙忍住,没有敢吭声。
艾香在痛苦中忍了好久,陈强一家人才装好东西,总算唧唧喳喳走了。走时,艾香没有送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强装着微笑目送着他们出了门才松了口气,不由得嚎叫了一声,躺在沙发上,感觉自己肚子疼的快要死了。挣扎着坚耳静听了一会,心想弟弟一家肯定是坐上出租车快到车站了,又强忍住疼,挣扎着来到医院,号到都没有挂,直接来到妇产科说:“大夫,救救我和我的孩子。”艾香说着跌倒在大夫脚下。
两位大夫吓的忙把艾香扶到床上,用听诊器听着问:“几个月了,怎么弄的?”
“摔的,哎哟,痛死了。”艾香说着痛苦的双手抱住肚子。
“手拿掉,先别动。”大夫认真的听着胎心。长叹了口气问:“是什么时候摔的?”
“昨天晚上摔的。”艾香疼得满头大汗。
“弄不好,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胎心很不正常着,昨天晚上摔的,为什么昨天晚不赶到妇幼保健院去?”
“昨天晚上,我弟弟家出了些事,顾不上去,再说昨天晚上也没有这么疼。”
“出什么事,还有保孩子重要?”
“就是半夜送到你们医院那个液化汽中毒的事。”
“那是你弟弟?”
“大夫,求你别问了,快给我用点止痛药吧,我快要疼死了。”
“先忍一忍吧,我们正在考虑给你用什么药好?”
艾香闭上眼睛强忍住,无力的喘息着,泪水不由地从眼角滚了下来。
“你来带钱了没有。我先给你用上些止疼药和保胎药。”大夫边开处方边问艾香。
“带了,就在我大衣口袋里,麻烦你们帮我掏一下,请你们护士给我去取个吧,我疼的实在是不想动了。”
“你现在再不能动了,让我们小刘先把你送到观察室,一会先把液体给你输上观察一下再说。你们家再没有人?你这个样子也没有人陪你来?”
“我弟弟一家回陕北去了,我姐也在金城,离我弟弟家远,我也没有给打电话。”
“你老公了?”
“在湖城,没有在这,过年才能来。”
“打电话给让他快过来呀!”
“我不能让我老公知道我现在成这个样子。”
小护士把药取来了,扶艾香慢慢下床来到观察室,帮艾香找了个空床位,又扶艾香躺下,匆匆把药送到护办室。给艾香倒了一杯热水,送了一包餐巾纸说:“你把你姐电话给我,我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过来陪陪你。”
“不用了,我姐很忙的,我一个人能行。”艾香虚弱的喘息说。
“陈艾香?”护士把药配好了,进来大声喊。
“在这里。”陪艾香进来的小刘护士说。
“你家亲戚?”小护士麻利地给艾香扎着针说。
“不是,大夫说她有身孕,摔了,不能动,让我给取的药。”
“摔了,怎么摔的?”小护士好奇地问。
“哎呀,就是昨晚那个液化汽中毒的姐姐。”
“你是他姐?”小护士吃惊地问。
艾香免强微笑着,艰难的点了点头。
“早上,我听黄大夫说可危险了,如果不是他家人懂点医学常识,肯定就完了。”
“懂什么医学常识,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急中生智,学电视上的,把我弟弟嘴里的白沫给吸出来了,做个简单的人工吸呼。”艾香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说明了一下情况。
“就是你把嘴里的白沫给吸出来了,人才没有事了,如果你不把嘴里白沫听出来的话,人肯定就完了。人一般都是中毒之后,就是白沫堵住了呼吸系统才窒息的。”小护说。
“这个我不懂。”艾香说着,闭上眼睛,想着肚子的孩子能不能保住,乞求上天有眼,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你就是那个用嘴把昨晚中毒者嘴里白沫吸出来的人?”给艾香看病的大夫,站在艾香头顶上大声问。
“嗯。他是我弟弟。”
“你也接触汽源了?”大夫瞪大眼睛问。
“嗯,我一直在现场。”艾香疑惑地看着大夫说。
“那这个保胎药不能用了,你必须把这个孩子引产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长痛不如短痛。”
艾香惊慌地想坐起来,刚胳膊肘撑起来,就被小刘护士摁住说:“你先别激动,听我们大夫把话给你说完。”
艾香的泪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强咬紧牙听大夫说:“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这是为你好,懂吗?长痛真的不如短痛,这个孩子你必须引掉,一般像这种情况,生下来的孩子,十个出来九个都是脑瘫,懂不懂?”
艾香闭上眼睛任泪往下流着,点了点头。心想,我孩子不会是脑瘫的,绝对不会,我没有亏人,绝对不会。艾香想着,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真想把心里的话大声呼喊出来。
“你别太难过了,你还年轻,再过两年,还照样可以再要个孩子,你生下个残疾儿,会害你一辈子,懂吧?我们把这保胎药换掉,给你用上消炎药和止痛药,还是把孩子处理掉吧。”
“不大夫,我求您们了,不要换药,生下来,那怕是是个肉疙瘩。我也认了。”艾香绝望地哭喊着,想起赵阳骂的她那些话,不知那来的力量,哭喊声大的吓人。
大夫看艾香很激动忙说:“好,好,这只是我们的建议,处理不处理,还是你说了算。小刘,给用小剂量的静定吧,病人太激动了,心率不齐。”大夫边用听珍器听着艾香的胸部边说着长叹息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艾香的肩膀说:“好好睡一觉吧,等到你睡醒来了,有什么事,再说,好不好?”
艾香哽咽着点了点头,用被子蒙起了头嘤嘤嗡嗡放声哭了起来。
大夫和护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夫和一个护士向门外走去,另一个护士悄悄的坐在艾香床前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艾香也是长长叹了口气。
观察室死一般的宁静。
艾香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的肚子很疼,很想上厕所,双手提着裤子,在医院里,跑来跑去,找不着厕所。
“这个女人性子还挺烈的,还不听劝,刚才大夫把情况给孙主任人说,孙主人也不同意把孩子留下来。”
“嘘,小声点,她才睡着,别让听着。”
艾香被嘘的一声惊醒。惊恐地睁大眼睛,想着她们刚才说的话,忙看着自己的液体瓶子,吓了一大跳说:“你们给我把保胎药换了?”
“没有,没有,那瓶子吊完了,我们给你又换了一瓶子,你看,这单子上都写的很清楚。”小护士说着拿下配药单子。
艾香疑惑地看着单子,全是字母,也看不懂,依然疑惑的看着护士的脸,眼睛也花了,看护士脸上全是字母。
“放心吧,我们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是不会轻易给你换药的。”
艾香长长叹了口气,使劲回忆自己做的梦和刚才两个护士说的话。摸了摸肚子,肚子好像没有那么疼痛了。手静静地放在肚子上心里默默地说:宝贝呀,你给妈妈动一下,让妈妈知道你在妈妈肚子里是平安的,你不会有事的,你是来救妈妈来了,你一定要把妈妈救到底,懂吗?我的宝贝儿,虽说妈妈为了救你舅舅没有想那么多,但妈妈还是很爱你的,你也很爱妈妈,才和妈妈成为一体的,宝贝,如果你爱妈妈,再踹妈妈一脚好吗?那怕打一拳也行呀,妈妈可喜欢你打妈妈了,打吧!宝贝,妈妈的好宝贝。”艾香闭上眼睛,感慨万千的摸着肚子,说是默默在心里说,其实是在心里在呐喊。
胎儿大概是真的听见艾香的呐喊了,忽然在肚子右边动了一下,又忽然肚子左边动了一下。
艾香激动地说:“我的孩子没有事,刚才动了,真的刚才动了。”说着,泪水又哗啦啦往下流。这是高兴的泪水,是感激的泪水,感谢上苍有眼,感谢老天保佑她的孩子还在她肚子能听到她的声音。
两个护士都吓的站了起来,还以为艾香精神受到刺激了在乱说,忙安慰艾香说:“没有事的,你不用紧张,孩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我知道我的孩子没有事,老天有眼,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动了,就说明他没有事。”艾香激动不已。
护士忙跑出去叫来大夫。大夫又忙用听诊器仔细听了一会儿说:“从目前情况看,还是比较乐观的,再观察两天,看情况吧,现在肚子疼的有没有好一点?”
“现在比上午一来那会好多了,不坠了,疼还是有点,但现在的疼我能忍受了,上午来那会,我觉得我都快不行了,连号都没有挂,就直接冲进您们医办室了,多亏碰到您了,要换成一般大夫,如果没有挂号,肯定是不会看的。”艾香有气无力地说。
“那也不一定,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你当时那个情况,碰见谁都会帮一把的。”
“谢谢你们了,多亏你们了。”艾香又向两个护士笑了笑说。
“不用谢,只要你能平安无事高兴起来,比什么都强。”两个护士笑着说。
“你们这医院病人也不多?”艾香轻轻地问。
“我们这是骨产医院,一般情况下,病人就是不多。”
“你们这医院连个急诊都没有?”
“没有。以后就有了,这是刚新成立的医院,主要以骨科为主。”
“哎,多亏离你们这个医院近,否则我弟弟也没有命了。”艾香说着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又想起那两个无情的人,感觉自己很幸运,一来医院就碰上好大夫与好护士了。
艾香心里平静下来之后,慢慢把自己怀孕的经过给大夫细详述了一遍后,大夫和护士都很同情艾香,也终于明白艾香为什么极力反对引产孩子。
艾香在观察室观察了三天,也没有住院,只是输了三天液体。吃了些保胎药,感觉好多了,便每天早上去医院输液体,晚上回到弟弟家住。
艾萌打来电话问陈强走了没有才知道陈强出事了,才跑来,艾香把一切情况细说了一遍,艾萌一直责怪艾香没有给她说。艾香解释说艾萌太忙便没有打扰她。说真的艾萌确实忙的也脱不开身,开了个小饭馆,快过年了,服务员都回家了,只剩下她和她老公两个人。她老公那人也指望不上,不是去打麻将,就是去茶楼里听戏。艾萌从早忙到晚,真的是很辛苦。
艾萌执意要关一天门来陪艾香,艾香还是拒绝了。觉得艾萌过的太不容易了,四个孩子,都要靠艾萌一人来养活。艾香看着艾萌那写满沧桑的脸,心里也很难过,也很希望自己的日子能过的好一点帮帮艾萌。
艾萌扭不过艾香,走时,把她那六岁多一点的小女儿晶晶留下来陪艾香。
艾香送走艾萌和小晶晶一起休息时,发现小晶晶穿的袜子后跟和脚指头都烂了,大概是太忙了,袜子好像好久都没有洗。小晶晶脱下衣服,内衣也是烂了好几个洞。艾香给孩子脱着衣服,眼睛湿润了,真为艾萌难过,艾萌结婚不到十年,生了四个孩子,再加上他老公整天打麻将,十打九输。艾萌这几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给她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艾香胡思乱想一夜,第二天早上吃完早点,没去医院,直接带小晶晶来到服装市场,给小晶晶卖了两双袜子,一双棉鞋,又给选了身内衣,三件套的帽子,手套和围脖。把小晶晶乐的一走三蹦。艾香很想给艾萌也买身像样的衣服,可是在服装市场上转了一大圈想给艾萌买身衣服,可是又把握不好款式,便放弃了她的想法。
艾香在医院里输完液体,晚上回到家里,给赵阳打了个电话,让赵阳过年来时把自己不穿的衣服给艾萌捎来。
赵阳一放假,就直接来金城了,当艾香和赵阳提着自己不穿的衣服给艾萌送去时,艾萌很不好意,大概也是想起她对艾香的过去。艾香又是个不记仇的人,过去的就过去了,艾香从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
除夕夜,艾萌全家是在陈强家吃的年夜饭。艾香虽说肚子不疼了,也算脱离了危险,但大夫再三强调艾香不能活动量太大。煮肉,烧肉,包饺子基本上都是赵阳一个人干的。
年夜饭还算丰盛,赵阳来时带的野兔子,湖城的羊肉,还有两只山鸡,再加上陈强走时买的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吃完年夜饭,艾香实在闻不惯姐夫那一根接一根的烟味,再加上他不好好过日子,艾香显得好烦燥,一直斜躺在沙发上没有吭声。艾萌从进门到吃饭一直很尴尬,说话总是先搓搓脸,吱吱唔唔,呑呑吐吐,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艾香心里一直为姐姐难过,在艾萌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十年前的锐气了。人呀,真是十年前活北,十年后活南。人眼前的路真是黑的,谁也不知道谁今后的路是什么样子?
艾香半闭着眼睛像是在看电视,其实直在想着心思。胎儿似乎不不乐意在肚子里翻来动去。艾香用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说:小宝贝,你也不乐意闻这个呛人的烟味了?爸爸为了你,把烟戒了,妈妈也闻不惯了。哎,可怜你大姨这个人了,现在活的多可怜。等你出世了,咱们日子过好了,好好帮帮你大姨吧。胎儿大概是听高兴了,又动了动。艾香又摸了摸肚子,感觉一股暖流充满全身,心里热呼呼的。
时钟敲了十二下,窗外鞭炮齐鸣,震的艾香头痛,赵阳和小晶晶站在阳台上放着炮。艾萌也用双手捂住耳朵眨巴着眼睛。姐夫坐在沙发上是边渴茶吸烟似乎很享受。艾香看着那姐夫那吸的黑黑的手指,真想一脚从楼下给踹下去,让摔死算了,真是可惜姐姐那个人了,嫁给他十年,却换了个人。
时钟又敲了一下,凌晨一点了,新的一个年开始了。艾香困的是实在熬不住了,便爬起来说:“姐,你和晶晶睡陈强的屋子吧,我们睡小侄的屋子,让我姐夫睡沙发去。”艾香说着,厌恶的瞪了姐夫一眼在心里诅咒到:真不要脸,饭不吃不行,这烟一根接一根的不抽不行?
“你睡你的,我们回呢?”姐夫冷冷的说。
“都这会了,回什么回,要回,咋不早一点回?”
“不回了吧?怪冷的。”艾萌问。
“你和孩子就住在这里不回了,我一个人回。”姐夫说着又吸了一口烟。
“要回就回吧,我不怕你在这吃饭,就怕你这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我想你那肠肠肚肚挖出来,肯定全是黑的。”艾香鄙夷的看着姐夫说着进了屋子,轻轻的关上门。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脑子回荡着儿子喊妈妈的声音。泪水不由地悄悄流了下来。儿子快十岁了,好几年没有见了,见了还会不会认自己,还会把自己叫妈妈吗?
赵阳喝的有点多,已有几份醉意,一躺下下去就呼噜声四起,艾香听着赵阳的呼噜声,想着远方的儿子,泪水不由溢满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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