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半信半疑,太阳晒地他热汗哗哗地流,脑门上沁满圆溜溜地汗珠。脊梁骨的汗流成了一条小河。掏出豆绿色的手帕,擦脑门上的汗。手帕挡住眼睛时,借机斜眼瞥着齐天和孔芳华。他看两个人不像坏人。
齐天说,“院长,今天是头一次。以后贵院的福利,我们月月地捐,要钱捐钱,要米捐米。十几岁大的孩子步入社会,我们可以给一年的补助金。除了生活费还包括食宿以及生活费。”
院长彻底愣了,天上掉馅饼,可真是掉了个大馅饼。看吴乐天,呆呆地坐着,像石狮子那样的静,可偏偏还是无精打采地。
孔芳华说,“不仅如此,每当福利院接收一位婴儿,可以找我,我会补助福利院一万元的奶粉钱。”
院长的身体往高一抻,仿佛有一只大手拽着他的头发往上提似的,管他啥陷的馅饼有毒没毒,先咬一口再说。他激动地把手在衣服上反复地蹭,可怎么蹭手心还是黏糊糊地,汗不停地涌,把衣服衣服蹭地扭出了个包子似的皱褶。
齐天一把拽过他的手,握住,掂了几下。
程泊熙满院追孩子,逮到哪个就环住胸膛,狠狠地搂怀里,用一只腿别上。否则他们就跑,滑的泥鳅似地,他把手伸塑料袋里,这么一掏,变魔术似地掏出红包和一把大糖,塞到孩子手里。等他抓了五六个,几个孩子的撕开糖果皮,是苹果或者橘子的味道竟然传遍了院子,仿佛有几百株丰收地橘子树与几百株苹果树。于是,剩下的孩子们排起了一条蜿蜿蜒蜒地长蛇,蛇头站在程泊熙面前。蛇尾站在程泊熙身边。蛇身子贯穿几辆货车。
几个懂事的孩子,拿到红包,看也不看地跑到院长面前,递给院长。院长满面红光地接过来,有孩子给他剥糖吃,他嘴里塞满糖,鼓囊囊如个仓鼠,怀里塞满红包,红色包装晃地他的脸如同鲜艳欲滴地大苹果。
院长抱着红包进屋,把红包往桌上一抛,铺满桌子。转身想走,但走两步退了回来,看着那些鼓囊囊地红包,和沉甸甸的重量。他伸出手,摸了最近的一个,麻利的撕开包封。霍地一惊,一块糖滑溜溜地哽到喉咙里去了,噎地他满脸通红,张着大嘴狠狠捶着胸脯,硬糖哗哗地掉,如同珍珠玛瑙似的清脆声音,它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把手指头伸进喉咙里,微微一勾,猛地一抠。一块沁满口水的苹果味绿色糖块吐了出来,它融化了一半,沾着血迹。
院长喝水,看桌上的那些红包。嗓子里的伤口阵阵地痒。他把所有红包一股脑地装进一个大箱子里,锁起来。一个红包里大致是两千,我的妈呀!这得多少钱啊。手指头哗啦不过来了,他隔窗看吴乐天,心里即喜又忧。福利院鲜少有个出人头地的人,更鲜少有知恩图报的人,福利院的孩子们就像拖油瓶,能拖死一家人!
吴乐天站起来了,他的衣服在风的抚摸下,缓缓地扬起,宽大的裤脚往上掀飞,露出了他饥荒枯瘦地小腿骨,腿毛蜷缩着似一条条虫子。他走进福利院,审视着这间拥有一百多平方的院子,以及面前的一座三层小楼。还有两侧的平房。三层小楼里是宿舍,也是进行娱乐学习的地方。两侧的平房都变成了仓库,食堂的桌椅搬了出来。
“我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吴乐天问,他看着齐天,声音不大,意志坚决。
齐天环顾四周,他预料到吴乐天想盖什么了。他点点头,用微笑鼓励吴乐天,他说,“你尽情地做,稍后我们还要去另一个归你所管理的地方。”
孔芳华说,“乐天,你随意地做。”她露出了友善的微笑,白洁地牙齿真像是珍珠,吴乐天下意识地抿住嘴唇,严丝合缝地挡住自己黄地发焦地牙。他转过头,对上从楼里走出来的院长的视线。程泊熙留意到吴乐天活动了,他把手里的糖都撒出去,孩子们小鸡啄米似的满地敛糖,笑声似蜜。
“院长您好。”吴乐天说,他那张始终毫无生机的脸,似乎在阳光底下融化了。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眼角抽动了一下。
“乐天啊!”院长激动地扑过来,握住吴乐天的手,拥抱他,“乐天!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啊!你再外面咋样?嗨,糊涂了,”他一拍额头,“过的好啊!”他挥舞地大手,肥大地嘴唇蠕动着,仿佛要吹出个泡泡,病理性泪水遮住他的眼睛,他的两只手都握着吴乐天的手,只好眨巴眼睛,勉强地看清眼前地吴乐天的模样。他说,“前程似锦!远大无边!”
吴乐天把手抽出来,所有人都停下,工人们停下,孩子们停下。院长擦拭泪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但很快,泪水又黏糊糊地遮满眼睛,挂满睫毛。
吴乐天对程泊熙轻声说,“我要盖一栋……食堂。”
这句陈述句是用疑问语气讲出的,程泊熙点头,他说,“没问题!”
霎时,院长的沙眼似乎好了,即便眼睛上永远都有无限多地擦也擦不完地泪水,但它们变的琥珀般透亮,经过它们的加工,院长看见了一个饱满地吴乐天的形象。他削瘦体型似一把利剑,奇怪地像瓢似的后脑勺高高地鼓着,两只耳垂黑红黑红,如同火鸡地肉冠子一样沉重而臃肿。这是帝王之相啊,有福之像啊。生在古代就是皇上!生到现在也不是孬种俗人!注定是要大富大贵,龙出浅海一飞升天的!
“我要盖一栋食堂!”吴乐天宣布。他的声音很小,但所有人都听清楚。这时有一个奇怪地现象,后来福利院的孩子们说,在那一刻他们看见吴乐天身上发光,还有一阵芍药的香味。有孩子说是蓝色的光,像水一般温柔,冷冽,有孩子却说是红色的光,像火,且是桂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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