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引九重孟娴君池》番外之菩提花开

    距上次锁妖塔尘封,已有一百多年。
    地府最近来了个神仙,伺候在忘川府的侍女们都晓得那神仙,是个痴情种。
    “你都在这里守了一百多年了,她若是能够死而复生,早便有了眉目,你何苦还要自欺欺人呢?”谛听衔着一根彼岸花的叶子,只手撑着脑袋,倚在水玉棺旁侧。
    木须神君稍稍敛眉,冷眼瞟他:“你若能少来一日,本神君或许便想到法子了。”
    谛听听他埋汰自己,直起身便不乐意道:“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冥界,冥界啊!老子的地盘,是你整日赖在老子地盘中不肯走,如今还怪起我来了。”
    “忘川府,是太清境未来帝后的地盘,这里不算。”木须神君丝毫没将一个谛听放在眼中,手中握着从九天带下来的卷轴,犹豫不决。
    谛听暴跳如雷:“你说什么呢!现在的忘川府是老子管事,你最好对老子好些,要不然老子让阎君将你赶出去!”
    木须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好啊,你尽管去,本神君不拦你。”
    “你!”谛听当然不会真的去碰钉子,毕竟木须的后台连阎君都惹不起,他一个小小的神兽,能翻出什么风浪。前些年翻墙去太清境看孟娴的时候,差些被太清境的狗给咬残了。不过话说起来,太清境什么时候也兴起养狗了……
    与木须口水大战的一百年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赢过,偶有一次赢了,还是木须被他吵烦了,直接一袖子扇过去,将他给锁进了忘川府,害他饿了两顿饭。
    算一算时日,还有两百多年,这两百年,没有人陪他,他可怎么活。
    斟酌再三,谛听忽然想起了前些时日听黑白无常说起的人间。谛听不常常去人间,偶有几次还是花在了逛花楼上,谛听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美男子,自己若能多在人间晃一晃,说不定也会招几朵顶好的桃花来,到时候再去太清境,至少也不会被君池帝尊给放狗咬了。
    隔日,木须神君果真没有看见谛听,木须神君以为是那小子良心发现,去别处祸害了。然连续三个月,他都没有再出现,木须神君终于忍不住去问一问奈何,彼时奈何尴尬的咳了一声,指了指锅里孟婆汤泛上来的场景,脸红道:“这头孽畜最近在人间很抢手,如今这三家的姑娘,都在择日子架台子,说是要大战三百回合,谁赢了,这头畜生就是谁的。”
    木须神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谛听是犯桃花劫去了。
    没有谛听骚扰的日子里,木须神君落得清闲,每日都陪着玉成说话,给玉成理一理青丝,再整一整青衫。
    “怪我前些年,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若早些明白,你便也不会白白沉睡了这样久。”木须靠在棺旁,伸手握住了玉成的手,暖语道:“不过你放心,本神君已经寻到了让你醒过来的办法,再过些时日……再过些时日你就能醒过来了。”
    玉棺中的女子面目清秀,百年的滋养已让她犹如活着般的模样,娇俏动人。
    十八层地狱,恶鬼们缭绕在容貌全毁的女子身畔,日日饮起血,食其魂魄。女子早已被折磨的身子佝偻,不成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神女的模样。
    木须去同阎君要了出入十八层地狱的令牌,鬼差引他进了地狱,烈火朝天中有只仙柱注满法咒,镇压着整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她被锁住了脖子,铁链牢牢捆住了腰身,仙衣罗裙被厉鬼们撕得凌乱,干燥的长发遮住了眉眼,满脸伤疤令人不堪入目。
    九重天上有规矩,唯有罪恶滔天的神,才会下十八层地狱。
    而她,是帝尊亲自下旨送她进来,就当赎罪。
    “你来干什么?”她露出一双猩红的眸,嘲讽的问道。
    木须神君将手中的食盒撂下,直起脊背负手正色道:“今日是中元节,本神君从太清境特意带来了你素日里不大讨厌的几份吃食,你好歹,也是个神。”
    她狂笑,嗓音嘶哑的让人浑身发麻:“废神,也算是神么。”
    木须神君拂了拂袖子,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咎由自取……”她歪着脑袋,手腕胳膊上,皆是青紫,她笑,猛地想要朝着木须扑上去,可铁链生生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低声啜泣,“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能亲手杀了她,早知如今,在人间的时候,我就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她只是个贱人,我才是君池未过门的帝后,君池说过,他会娶我的,如果不是她,君池也不会变心,更舍不得将我压在冥界,她抢了属于我的一切,哈哈,她该死,该死!”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帝尊不喜欢你,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孟姑娘,即便没有孟姑娘,他也不可能喜欢上你。”木须神君觉得现在的古月,有些可怜。
    她昂起头,狂笑不止。
    木须神君再未同她说些什么,见了她一面后,或许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古月瘫倒在原地,一口气笑到了木须神君离开,之后才顺着眼角坠下一滴眼泪,低头去看那几碟子点心。
    那日,她炼了一种丹药,一种能让神仙暂且能将眼前人认作心上人的药。
    她能瞧出来,君池并不爱她,可她爱君池啊!她喜欢君池,从十几万年前就爱啊。为了君池,她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已经答应了她,会娶她为后,但悠悠岁月漫长,她不敢等下去,她怕随时会生了变故。
    索性,她一不做,二不休,将药丸磨成粉,倒进了他的茶水中。
    天钟敲了七下,她命人拖住了伺候在清涟殿的神君们,亲自将茶水送了进去。彼时君池帝尊正对着一副画像发愣,见她进了殿后拂袖取过一张宣纸,遮住了画像,冷声道:“谁允你进来的。”
    她心头一痛,面上却是莞尔一笑,将茶水送了上去,顺道给他添满一杯,明眸善睐:“神君不在,月儿在门前等了许久,怕茶水凉了,就先进来了。”
    他的脸色很沉,沉得让她害怕。她在等他的回话,可良久,他都没有下文。
    她只好取出了自己的后盾,昔日为了救那个贱人的性命,帝尊曾给了她一朵彼岸花,嘱咐她要好生养着,她本意极不愿意,也只有当着他的面时,才会逢场作戏般的演一演,给它渡些灵力。
    不久前这花原是碎了两只花瓣,第三瓣也岌岌可危,她欣喜的差些没亲自动手帮它打碎。而她也晓得,这花在她手中,若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帝尊定会知道。唯有等它自己枯萎破碎,才可解她心头之恨。但这几日不知为何,那彼岸花的第二只花瓣,并未脱落反而越来越有生气。她不明白,本体都已经伤的如此厉害,怎还能坚持下来。
    她没动手,拿着这只花邀功去了。也唯有在这个时候,帝尊的眼神里,才不会这样冰冷。帝尊以为,是她耗费了灵力才保住了彼岸花,他虽面上纹风不动,可心中已是欢喜至极。
    自然,赏脸喝她一盏茶,又算得上什么。
    当帝尊真切的对她动了情,倾身扑过来,不由分说得噙住了她的唇时,她慌了。她活了几十万年,其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她喜欢帝尊,自恃高傲,非帝尊不嫁的话也不是说说而已。在她的心中,能让她甘愿献身宽衣解带的神仙,只有帝尊。
    帝尊的吻夹杂了多少失而复得的惊喜,啃咬之间她既是痛得慌,又是欢喜的厉害。他在亲自己,纵然此时在他眼里的女人可能并非是她古月,但只要能和他长久,她受些委屈又如何,她都愿意。
    男人的手游走在她的衣间,她有些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要,只要他占有了自己,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帝尊必定要依着祖规来娶了她。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也都会化作浮云散去,她名头上也算个古神,到时候稳坐帝后宝座,势在必得。
    铺天盖地的吻让她不自觉沉迷其中,男人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在她耳畔声声唤着:“娴儿。”
    她听着这个名字,身子有些僵。但她并未打算放弃,主动得圈住了帝尊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吻,甚至在他的耳垂处轻咬,激着他体内的兴奋:“君池,要我。”
    男人闻声便更是疼惜她,毫不顾忌彼时身在清涟殿正殿,欺身将她压在了玉座之上,大手去解她的腰带……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她便可成为他的女人……
    可,在他将要剥开她最后一层衣物时,那只大手遽然顿住,男人眼底的炙热化为万丈寒渊,五指收拢握成拳,他抑制着心头的火焰,拂袖起身,厉声道:“滚!”
    她为之一惊,单手拢了拢衣襟,颤颤得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自己的药不会错,一定不会错……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君池……”她软下声唤他,心尖还存有些希望。帝尊一挥广袖,屏风便挪移至她的身前,挡住了满室春光。
    他满目怒意的扬长而去,留下冷冷一句:“别让本帝说第二遍。”
    也是那时候,她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她的心,她的身体,君池都不愿多瞧上一眼。
    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之前,君池给她解了身上的毒,让她不再受销魂挫骨的痛苦。但不久后,他便将她打入了地狱,他恨她,他要让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一百年间,她受尽折磨,四千多个岁月中,她每日都在盼着他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带她出地狱。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都只是妄想,而她只甘心沉溺在妄想中,永不翻身——
    那年中元节,十八层地狱中死了只恶鬼,听说那恶鬼生前,是个相貌极美的神。
    同年九月,忘川府中忽有一棵菩提树开了花,菩提生来分公母,母株每逢万年则会开一树花,孕育子嗣。万年花开,万年花落。众神皆以为公株不可开花,实则公株也可。只不过,公株拢共两条命,若欲开花,则要自愿放弃一条性命,集半身修为于九月初九重阳怒放,花盏方可养魂续魄,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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