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纪事》第275章 做了个媒

    楚天祈官复原职后，拿着朱棣给的令牌，可无视整个朝堂任何人越级查办。
    他用半个月的时间，将纪纲的种种罪刑收集。
    收集的第一时间，将纪纲直接转押送都察院，兵分两路。
    一边由楚天祈继续查证据；另一边，审讯纪纲。
    纪纲知道只四皇子这一件事，他就必死无疑。
    他被押送都察院时，借机给汉王递了信儿，他能死，也能将这些事都压下来。
    可汉王要护住他一家老小，否则，他会将另外与汉王有牵扯的证据拿出来，足够他落得与他一样的下场。
    汉王拿到信又气又急，可这个节骨眼，他只能静观其变。
    他担心老四的出现，将会打破目前的局势。
    不管汉王成宿的睡不着，楚天祈将纪纲的种种罪状一一详列清楚，递上去。
    朱棣瞧见那罄竹难书的罪行，当场将御案上的东西扔了。
    与这份罪状呈上来的，也有当初周新那件案子重审的结果，是冤案。
    朱棣翌日朝堂之上，连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当场细数朱棣重重罪状，凌迟处死，全家老小发配戍边。
    第二道，重公布周新之案新证据，为周新正名，为表愧疚，封周家遗孤周南海为遗珠郡主。
    第三道，昭示天下纪纲当年偷换四皇子真相，四皇子尚在人世。
    这三道圣旨一下，第一道百官这些时日心里已经有底，可没想到第二道第三道让他们傻了眼。
    什么？周大人还有后人在世？
    四皇子当真没死？
    朱棣直接退了朝，让身边的大太监去颁旨。
    楚天祈就在外殿候着，他看到朱棣出来，上前跟在他的身后。
    等到了御书房，朱棣挥退所有人，瞧着楚天祈，眼睛有些红：“让你这些年……受苦了。”
    楚天祈垂着眼，突然撩起衣袍的下摆单膝跪下：“皇上，臣……有话想说。”
    朱棣一愣，“皇儿？”
    楚天祈深吸一口气：“臣想让皇上将圣旨收回，四皇子多年前已故。”
    “可你明明还在世。”朱棣上前将他扶起。
    楚天祈抬头，“可皇上可曾想过，死去的四皇子重新回来，会在整个朝堂形成什么后果？”
    他的提醒让朱棣身体一僵，他浸润朝堂这么多年，自然知道。
    一个皇子的到来，甚至是一个有实力有能力的皇子，有极大的可能争一争储君之位。
    加上太子懦弱，汉王虎视耽耽，三皇子草包。
    若是突然出现一个四皇子……
    “朕不在意这个。你是朕的皇儿，难道朕还能不认你不成？你放心，这些事……朕自有打算。”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好不容易认回皇子，岂能让他再受苦？
    楚天祈摇头：“可臣……不愿。如果臣有这个心，也许会争一争，可既然臣意不在此，何必因为这个虚名重新掀起朝堂腥风血雨。
    一个皇子的到来，会让朝堂已经稳定的局势重新打乱，即使臣没这个心思，也会有人推着臣去做。
    届时，朝堂分成几派，像之前周大人的冤案怕是会数不胜数，而殃及最无辜的是百姓。
    臣在外数年，最向往的就是安稳、静谧、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也许对旁人而言这是受苦，可对我来说，却是以往无数个日子最渴望的。”
    他不敢去看朱棣的目光，可他不想如今的生活被打乱，也不想因为他一人，重新掀起朝堂皇位之争。
    朱棣沉默许久都没开口，他这些时日的确起了心思。
    以前他觉得老二是最像他的，可老二野心勃勃，手段毒辣，若是让老二坐上这个位置，怕是他那些皇兄皇弟一个都活不成。
    可太子……着实差了那么一点。
    老三他是从未考虑过。
    老四的出现让他眼前像是拨开云雾，可如今，这孩子告诉他，他不想待在这里。
    “你可知道，这个位置是多少人艳羡甚至不惜一切想要夺取的。”朱棣长叹一声，缓缓开口。
    楚天祈听到朱棣没发火，高悬的心放下一半：“彼之蜜糖，吾之毒药。”
    朱棣指着他，许久揉着额头，走回御案前：“绝不后悔？”
    楚天祈摇头：“绝不后悔。父皇放心，儿臣是你的儿子，即使没有这个身份依然是，儿臣会常回来看你的。”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对朱棣说的是实情，还有一方面，他能看出陆小猫的心，她无拘无束，京中又没有她的亲人，她怕是跟他一样。
    不愿再受朝堂之事束缚，只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朱棣心下一暖，“你这孩子，你……罢了罢了，既然你真的这么想，朕也不会强求。”
    他听到那句“父皇”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朱棣能听出来，他是真的想离开京城。
    想到得到的消息这些年他被纪纲囚在身边做的那些事，怪不得他会想离开这里。
    只有远离这些，才能重新双手干干净净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朱棣：“父皇准了，只是……过些时日再说。”
    他刚颁了圣旨，怎好立刻收回？刚好也能看看这些皇子的态度。
    楚天祈嗯了声：“儿臣遵旨。”
    就在朱棣让楚天祈起身刚站到一旁，御书房外重新传来声音：“皇上，周姑娘随奴才过来了，想要求见皇上。”
    “周姑娘？”朱棣诧异，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果然看到刚刚还面无表情的青年，此刻明显身体紧绷，双眼灼灼盯着朱红色的门扉。
    他摇头，看来又是个痴情的。
    朱棣让人进来，难道周姑娘是来谢旨的？
    他当时封周姑娘为郡主，一方面是愧疚补偿周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出自己这儿子对周姑娘有意，既然如此，要娶周家这孤女却需要提身份，所以他转而封了郡主，如此一来，身份倒是相当。
    只是没想到，老四不想恢复身份。
    那么……周姑娘会不会嫌弃他到时候平民的身份？
    陆小猫随着大太监进来，先是行了礼，等听到朱棣让起身，余光一瞥，就看到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楚天祈。
    她一愣，想到来之前这一路得到的消息，心里既是感激，却又隐隐带着怅然。
    他恢复了四皇子的位置，怜妃的话犹在耳边，大人……
    “咳，周姑娘啊，你过来可是谢恩的？”朱棣看两人对视把他忘了，低咳一声提醒。
    陆小猫回神，重新垂眼：“皇上，臣女这次来，是想求皇上收回旨意的。”
    朱棣一愣：“？？？”
    收回旨意？
    这一个两个到底怎么想的？
    陆小猫：“臣女如今在京中已无家人，老家却还有一些远亲，想带着祖父他们的遗骸归故里。事情了了之后就想启程，郡主之位，还望皇上收回。臣女是个粗人，怕当不好这个郡主，会让皇上失望。”
    朱棣被陆小猫的话看得一愣，扭头去看老四：这是还没搞定？回故里？那老四怎么办？
    莫非老四是想跟她一起走？
    楚天祈没想到陆小猫决定这么快，却也歪打正着。
    他垂着眼，没忍住嘴角的笑意，看来他们果然心意相通。
    朱棣瞧着楚天祈嘴角的笑，苦笑：这两个孩子，还真的……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可知道没了郡主之位，你可什么都没了。朕本来是想着让你身份提一提，好给老四当王妃的。”朱棣突然开口。
    陆小猫一愣，她一直以为怜妃反对这么大，朱棣这个当皇帝的只会更大。
    她的怔愣让朱棣心里终于舒坦一些，看来也不是无动于衷嘛，“朕若是收回这个位置，你怕是不能嫁给老四。”
    “父皇！”楚天祈没忍住，喊出声。
    陆小猫看了楚天祈一眼，等瞧清楚他眼底的急切，突然这些时日一直纠结的拨开云雾明朗了。
    她还真是当局者迷，她怎么会认为大人会真的听了怜妃的娶旁人？
    大人的人品难道她还不知？
    她朝着楚天祈笑了，因为心底压着的石头没了，恭恭敬敬朝朱棣跪下磕头，嗓音也带了轻快：“臣女相信殿下不是这么迂腐的人。无论臣女是什么身份，如果一个人想娶另外一人，无论如何都会娶；可若是本身就不够诚心，就算臣女身份再高，也是枉然。”
    朱棣头疼，这小丫头嘴.巴够厉害的。
    明里暗里说老四不是迂腐之人，那他这个皇帝若是以后拿身份说事，岂不是自认迂腐？
    “周姑娘你啊，罢了，朕也不拐弯子了。就在周姑娘来的前一刻，老四也让朕收回旨意，他说他不想当四皇子，想过平稳的日子。要不是看样子你们不是提前知道的，朕都觉得你们这一前一后是故意的。”朱棣叹息，却也忍不住心头一热。
    大概是看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这么简单想求一个平稳自在的心，在他眼里反而难能可贵。
    陆小猫诧异看过去，大人他……
    楚天祈嘴角弯了弯，撩起衣袍下摆跪在陆小猫身旁：“父皇，趁着这个机会，儿子斗胆给自己做个媒，不知可不可以？”
    朱棣头疼看着他：“胡闹！”
    可声音里却没怒意，都是无奈的笑意。
    这一个个的，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哪有自己做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