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力呆呆地道:“大人,天衣神针虽是厉害,但个头太小太细,未必就是剖月神刀的敌手罢!”
龙胜道:“现在下断论还早,看着罢!”忽地想起一事,“罗力,你快些传下令去,叫各处小心提防,莫要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罗力道:“龙大人你就放心罢,有阴魂不散于百岁看着,决不至于无声无息地就被人混进来了。”
龙胜点头:“那我们先在这里看一会这百年难遇的好戏罢!”
商千刀在跟向冲天交手居然还有暇分神:“放你妈的屁,姓龙的,老子让你看好戏!”脚下踢得一大片琉璃瓦粉碎,细屑飞射,戏风哧哧,威势竟不亚于机括发射的飞针。手里刀封门而横,向冲天来势奇诡的针尖始终突不破商千刀的刀墙,实在是剖月神刀看来无华,但却是把奇刀,向冲天明明都感觉得到若是商千刀换了刀跟自己交手,就决不至于这样轻松,那刀里有种莫可名状的气像,自身就逼得向冲天不能全力施为。
商千刀踢出的碎瓦虽伤不着龙胜的大内侍卫,但却有好几个御林军士兵着了道,被打得头破血流。
受了伤的御林军也不是吃亏当哑吧的角色,不等龙胜发令,好几张弓举手便是一阵乱箭,但这些箭射到两人身前竟像是碰上了有质无形的墙一般,明明势道强劲,还有尺余就能伤人,那箭却已被两人交手时的劲风带得飞开落下,一枝箭不知是谁激得竟直直地反射了回去。
龙胜连忙喝道:“没我下令,不许放箭!”跃起身一把抄住那枝飞箭,竟被箭杆上的力道震得身形一滞,吃惊地道:“我也是自己小就练武,怎的跟这两人相比还是差了这么远?险些连人家随手激回的家伙都接不稳!”
商千刀厉声道:“姓向的,老子耐性可不是很长,老子最后问你王八蛋一次,你他妈的滚是不滚?”
向冲天吼声道:“老子不滚!”
商千刀疯狂之极地一刀直劈而下,向冲天也不撄锋,身形如电已是退后两丈,眼见他已是到了殿顶瓦边,向冲天却已像是钉子一般稳稳地站在最外面的那块琉璃瓦的最边缘,头也不曾回过竟拿捏把握得如此之准之稳,看得下面一众行家无不瞠目结舌。商千刀右手顺肘倒握了剖月刀,定定地看着向冲天,向冲天拈针的右手腕子转了转,随即凝立,两人身形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不动。
罗力也看得出两人正是全神相对了,正要作手势下令射杀房上两人,龙胜一把抓住他手:“你小子想死么?”
罗力怔了怔,龙胜低声道:“此时两人身上就像是拉圆了的强弓一般,你敢惹他们?只怕你箭射的倒不是他们,乱箭触发他们凝聚的内家真气,死的却一定是你自己。”
罗力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龙胜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殿顶两人凝立的身形,过了半晌,下面看着的人反倒平空觉出无形的压力,众御林军和侍卫一个个满头大汗,手里的兵器都丢了一地,罗力心惊肉跳,龙胜神情凝重,眼都没眨一眨。
罗力忍不住又道:“龙爷,虽然商千刀在这姓向这年轻人这样年纪时没有他这样厉害,但是属下看姓向的只怕不是商千刀的对手。”
龙胜怔了怔,随即点头:“商千刀纵是要胜,也怕也不容易。”
罗力说道:“是呀。这姓向的不到三十岁,一身武功竟已高到这样的地步,若再能过十年,此人必然天下无敌!”
龙胜叹了口气:“罗力呀罗力,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是这句话最高明,说得最有见识!”
罗力苦笑:“属下看这姓向的也不容易,龙爷您总不能就这样瞧着他死罢?”
龙胜转眼看着罗力:“你想救他?”
罗力还是苦笑。
龙胜道:“你可莫要忘了商千刀固然是朝庭的重犯,反天会却也一直跟朝庭作对,这一年以来,他们杀了多少官府的人?若有机会看他们两败俱伤,这机会错过了,你我事就是抗旨一样大的罪名哪!”
只听一个冷冷地道:“龙胜你想要坐山观虎斗,只怕没办法了,御林军居然放任反贼在皇宫之上打斗,你打的什么主意?”
龙胜听了声音就冷笑了:“邱公公,龙某人是拿不下商千刀和向冲天这两个大反贼,倒决不是不想抓他们。实是力不从心哪,您老不是带了西厂的高手到了么,龙某人可不敢跟您老人家抢功的。”龙胜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也在奇怪:“哪个混蛋王八蛋去叫西厂的人来了?真他妈的多事!”
龙胜本是打算看商千刀和向冲天斗个两败俱伤的,此时西厂的人一来,龙胜煽风点火地叫西厂上殿顶去动手,邱聚一向发号施令惯了,总以为是手到拿来,听了龙胜的话也冷笑道:“是么?都有说御林军怎样能打,原来见了强盗还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龙胜斜眼问道:“谁说御林军屁都没放一个,你没见那殿顶琉璃瓦上那些箭了么?弟兄们手劲不够,只得用弓射上去,就是想要他们看见了那些箭害怕,吓得他们不敢动手,要他们乖乖下来投降的,谁知道这两个大反贼居然胆子大得很,龙某都这样子吓他们了,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怕。”
邱聚冷笑:“咱家也不跟你斗嘴,叫你学学怎样办事!孩子们,你们上罢!拿下反贼咱家重重地有赏!”
果然西厂特务们纷纷地掏出爬城索,飞虎抓、飞爪之类的东西攀附而上。
龙胜看得忍俊不禁,摇头长叹道:“罗力,你们这帮饭桶,瞧瞧人家西厂弟兄们是怎样用功的,你们这帮饭桶,竟然连上个房顶都他妈怕得要死,真不知道老子怎么带你们的。”
罗力也暗暗好笑,商千刀和向冲天两人轻功之高,虽不能一跃直上宫顶瓦面,但也决对一跃三丈来高,稍得借力几下,便可上去,西厂这帮家伙居然跟打家劫舍的强盗一般要用绳子软梯,居然就敢爬上去,也不怕摔下来,道:“大人教训得对,回去属下一定叫手下人买些绳子牛马来,练练草原牧民飞索套马的功夫。”
龙胜居然还一本正紧地道:“不过你要记好了,绳子要买结实的,御林军买几根绳子的钱还是要拿出来的,不然再下去,就太他妈的不像话了,就是皇上不杀你们,老子也把你们这帮饭桶一刀一个砍了。还敢说自己是护卫皇上安全的强军?笑死人了。”
邱聚全然听不出龙胜的鬼话,看着那些西厂特务利索的样子还很是得意。
一个飞爪就在持在向冲天踩的那瓦下面的一条檩子上,下面那人爬到最高,居然伸手就去抓向冲天的脚踝,用的还是正宗淮南鹰抓功,龙胜一直就看着那家伙的,此时见他冒冒然出手,瞧得好笑:“好功夫,只怕这反贼的脚就要废了。”
向冲天右脚一动之间,那家伙已是莫名其妙地摔了下来,下面一个人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裳,硬把他提在了半空,不然掉下去,不死也剩不下半条命。
邱聚大怒:“龙胜你个混帐,居然给反贼通风报信?看咱家怎样收拾你!”
龙胜还是不拿正眼瞧他摇头晃脑地叹气道:“哎呀可惜了,只差一点就拿住一个反贼了,怎的那么不小心,掉下来做什么?要是龙爷上去,就一定掉不下来。”
摔下来的那个特务惹不起龙胜,但气急之下眼一翻白,竟被气得晕了过去。
邱聚气得都恨不得一刀杀了龙胜了,但也着实忌惮御林军,刘谨起事在即,邱聚也不敢贸然惹上御林军作对头。
邱聚反手打了一个西厂小太监的耳光:“妈的,气死我了。”那小太监捱了打也不敢作声,邱聚在下面借着到处的火光看得清楚,居然就指挥起西厂众人了:“万三儿,你上去一把抱住拿刀那反贼逼住他的手脚,李平,你一刀下了那反贼拿刀的那条膀子——家伙带了么——咱家不是说的刀,是问你们拿铁锁链子么了?那年纪小的反贼,看你年纪不大,不想死的就自己滚下来老实招供,公公我或许保你一条小命。”他看只片时,在殿顶上已有了四五十个西厂特务,显然胜筹在手了,言下真当了商千刀和向冲天是死人一般。
向冲天找不出商千刀的破绽,对立良久也知不是善法儿,西厂特务虽未必尽照邱聚的指挥动手,但却真是大多数的人都去围住商千刀了。
商千刀全然没放特务们在眼里,自从神机营负责外面事务之后,东西厂都只是在北京城拿人,几曾跟人真刀真枪动手过,稍有些交手厮杀经验的人连一众御林军都被两人的气势压得不能自制,特务们却全不知厉害,合成圈子向商千刀步步进逼,不想商千刀剖月神刀虚砍了一个圈子,明明没有劈在一人身上,身周围的特务却全都中了邪法一般被腰斩了两段!
连看着向冲天的那十几个人也没有一个活着的,向冲天实在想不到剖月神刀上刀气竟有如此凌厉,若非先机觉得不对,身形在那殿顶上冲天直起,一跃两丈半,无形刀气只怕也重伤自己了。
这一下不要说是邱聚,就连龙胜罗力这样的行家都呆得呆了,就是特务们老老实实伸头全不反抗叫人砍,也不可能被杀得这样干脆凶狠,罗力失声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刀气?”
龙胜张大了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邱聚脸色惨白,嘴角微微的开合,却硬是发不出声来,中邪了般看着殿顶上惨厉的情形。
向冲天跃进起身避开了刀气之后一个千斤坠又奇快地落在先前站身的那片瓦的边缘,接着身形突地飞逼而进,他知道商千刀本身武功已在他之上,再加上剖月神刀,自己决不能轻易硬碰,好在刀气先泄,连忙抢身急进,不再给商千刀蓄势凝力的时间,商千刀刀法极高,剖月神刀又是神兵利器,竟一时间被向冲天刁钻奇诡却又凌厉缜密的天衣神针招式身法缠得失了机先,两人二度交手,下面的人再也休想看清殿顶上谁是谁了,一团黑影飞转,晃得下面好些御林军士兵站立不住,坐在地上,侍卫里也有人抵受不住奇快的晕眩,忍不住呻吟出声。
邱聚发呆过来,再去看大殿上面的人时,顿时天旋地转,立时跌在地上,被他打的那小太监一直低着头在揉脸的痛处,连忙道:“爷,你怎么了?”
邱聚道:“快不管我,把神机营的火哭调过来,打殿顶上的反贼!”
龙胜听得清楚,冷笑:“邱公公你想怎么着,还真要用火器打皇宫不成?”
邱聚听得一震,改口道:“调多些好手来,务要把两个反贼拿下了,就是死的,咱家也有重赏!”
那小太监这回没听见龙胜再说什么,应了声,就果然去找人了。
龙胜走到邱聚身边蹲下,从怀里拿出粒药:“邱公公,龙某人这药可不是轻易拿出来给人吃的,错非是你,只怕一辈子也见不着我这好药的。你请吃了罢?”
邱聚盯了盯龙胜,接过那药来仰口吞下去,果然精神一振,晕眩的感觉一扫而空,顿时神清气爽了起来,也忘了先前龙胜放屁不脱裤子的风凉话:“呀,龙统领这药真是神了,在哪弄的?咱家也要弄些来,当真管用。”
龙胜笑道:“这药么本是在下祖上传下的秘方,方子早在先父手里被弄丢了,只有三粒药留下来,给您吃了一粒,下官的龙家也总共只两粒了。”
邱聚听得一怔:“那可惜了。”
龙胜笑道:“说实话,大内御医们那里的东西比下官家传的小玩意儿好得多了,邱公公您真想要,找御医们去,管保你不落空。”
邱聚道:“那照你看,这武英大殿顶上两个反贼,要怎么捉拿?”他只是一眼看了两人的身法,就抵受不住晕倒,再怎么蠢也知道不是轻易能得手的了,于是就问起龙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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