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脑子好使就好,死不了死不了。”宋织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想着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你名字的写法我是见过,不过应该是那个音念钱亮还是钱竟?”
“竟。”钱倞在地上写了一个倬字,“我哥叫钱倬,倬是高大显著的意思,倞是取强有力的含义,所以是竟的音。”
宋织故作认真地点点头,“那你字什么?”
“弭节。”钱倞切换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要真去送死的话,宋织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也会把自己救回来吧,“‘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的那个弭节。”
“噢!”宋织走出凉亭,慢步下了缓台,“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既醉泉?”
“知道一些传说,说是出自《大雅·既醉》,祭祖祭神之后大吃大喝的地方。”钱倞想到朱云聆说这里有大神魔,“祖奶奶,祭神祭不好会不会遭雷劈?”
“那就看你能不能出这一方清庙!”宋织迈步走到落崖的瀑布前,双手合十慢慢分开,渐渐舒展手臂,瀑布竟跟着卷轴般舒展开来,四周围绕圈起整个既醉泉,随后一声震彻山谷的质问,“到都到了,不先问声好?”
“左钦钦,没想到你小小杂家还敢只身冲撞四律!”声音从背后而来,吓得钱倞马上转身,“谁?”
“没想到啊,钱家的人也来做帮凶了。”声音不止一人,由远及近隐隐绰绰能看到几个人影,“左钦钦没命嫁给韩老二,倒是可以嫁钱老六嘛,韩家现在这几棵葱还不如钱家的苗正。”
“你们还真为左家操心。”宋织踏步慢回身,淡粉色的衬衫换成了一身色彩艳丽的双鱼旗袍,头发梳成了喜鹊尾髻,插着一对双珠步摇发簪,虽然长得还是左钦钦的模样,神情气色全然已是凶巴巴蛮不讲理的宋品绫,“你们十几个不会都是四律吧?没想到这小小的既醉泉独得恩宠,我一个人清半场。”
钱倞马上跟着指了下自己,“还有我呢,什么你一个人。”
“钱老六,凭你那点能耐就想跟四律对着干了?”钱倞右手圈成望远镜形状的圆筒放在眼前往声音的方向寻去,看身形听声音,很像同是刑家的祁宣光。试探地回了一句,“祁宣光?不会吧,你反叛了?”
“钱倞,会说话就说,不会说闭嘴。”祁宣光一束飞箭射过钱倞耳边扎进瀑布中炸出二尺多高的水花,“你他妈的才是叛徒,知不知道?”
“叛徒个鸟,我是人质。”钱倞瞥了一眼身旁的宋织,低声询问,“祖奶奶,这是要全杀吗?有些不是四律。”
宋织瞪了一眼钱倞,“全杀?你心还挺高的。先看准有几个四律吧,认准四律打,痛痛快快下狠手,反正能救的都救得活。”
钱倞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时发现瀑布已经大到通天贯地,像是巨大的幕布,其中隐约恍惚有人影慢慢逼近。已经走到近前的一帮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数了数有十四个人,其中有六人是墨家的侠士,还有三个刑家的,剩下五位有两个肯定是法家的人,还有三个看样子是跟那二人来的,八成也是法家的。“六个四律,三个刑家,五个法家。除了四律以外……”钱倞愁得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八个人里至少五个算是能打的,五个里面有四个我打不过。”
“四律那六个你打得过不?”宋织还真没想到钱倞不是硬碰硬的材料,当初钱仰品还是挺能打的,“至少,你有实战经验吧?”
钱倞吸了吸鼻子,“高手过招,看过挺多的。”捏着手指掰了拜,“我主要靠刑辨,动手的话水平跟……”脑中使劲搜索着宋织可能认识的人,“跟杜而差不多,都是刑家的,拳头不行。”
“杜而是八卜,有木叶纹和巫夜罩着,你有啥?”宋织轻点脚尖,脚底青烟四散,脉脉金光缠身而上,“钱家的宝贝传不到你手上吧?”
“呃……”钱倞不太想承认,虽然他是钱家这辈孙子里能力上不了台面的,可他是最讨老爷子钱延昶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让他进刑家继承老祖宗的衣钵,“也不是没有。”
“有啥?打起来能用上不?”宋织考虑还是把一部分希望放在左钦钦这边比较保险,左手掐住右肩膀缓缓往下一顿一卡,当掐到手肘的时候顿时收敛了全身的金光聚在一处,顺势抽出一把笔挝,双手持笔挝举过头顶拜了三拜,笔挝一分成二双手各执其一,“请神用古器!”
“康王鬼方祭!”祁宣光眼神还是很好使的,作为刑家的高材生好东西自然认得,以左钦钦的能力怎么得到这个玩意,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人,又上前两步盯着钱倞瞅了瞅,看得钱倞浑身不自在。
“你干啥?要打吗?四律还没动手呢。”钱倞指指祁宣光身后的那六个侠士,“这么站着时间长了也累。”
祁宣光不想卖关子,指着宋织手里的笔挝,“她不是左钦钦吧?这东西左师臣都得不到!”
钱倞心想着拳脚功夫不行还有嘴炮,先走气势唬唬人,要是吓到他们几个也算是开场前小赚一票,双手摊在宋织面前,毕恭毕敬欠身行礼,“这位就是我们刑家的祖奶奶,清末刑家双品之一宋织宋品绫,借了左钦钦还魂,各位见笑了。”说完朝祁宣光撇撇嘴,“这回知道谁是叛徒了吧,给你个机会,当墨家打手的跟屁虫,还是从了刑家老祖宗。”
祁宣光不傻,事态明显被钱倞搅成了墨刑两家的对立,而不再是四律和三法门。六位侠士每个都算高手,不然也没资格进四律,要围殴他俩是相当有胜算的。但这事儿因为宋织的出现,不是打群架输赢那么简单。如果自己帮墨家侠士搞死了刑家的长辈,真就没脸出巡山,在刑家里也会被口水淹死。这账算起来,输赢不重要了,刑家的脸面比四律重得多,四律什么的死不死又没自家的人,若是输了,被四律揍得不成人样,出去也好说是为了护着刑家。狠狠握了两下拳头,走上前鞠躬作揖,“刑家祁宣光,字真源,见过宋老。”
“好,好,好,这不就好商量了嘛。”宋织冲钱倞挤挤眼,“后面那俩刑家的想过来的都过来,一会儿大神仙们到了,我就只保刑家的人了啊!”那两个刑家的小弟本来就是跟着祁宣光的,见老大都认祖归宗地倒戈了,自己更没必要装清高,不声不响绕开墨法两家的人小步快跑躲到了祁宣光身边,不太好意思的跟宋织行礼问好。
“怎么样,嘴炮还是管点用,毕竟咱们刑家的人认得清真假,脑子灵光。”钱倞嘴上说得轻松,心脏早就悬在嗓子眼边敲鼓边打转,“现在是五对十一,胜算稍微加了点儿。”
“六对十一。”祁宣光后退半个身子朝着钱倞从后面点点宋织,“还有个左钦钦。”
宋织看他俩鬼鬼祟祟地样子,嘲讽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幼稚!”说着高举双手,笔挝划过之处金光炫目,四周瀑布中的人影愈发巨大壮硕,四面八方编钟之音振聋发聩。如庙堂中供奉佛像般高大的巨人从瀑布中迈步而出,深情严峻肃身直立手持祀杖,环绕在既醉泉各个方向,神像有文有武造型各异都身穿周朝冕服,一并向宋织的方向躬身施礼。
宋织单手挥举笔挝,荡臂侧划指着面前六位墨家侠士,回头瞄了眼钱倞和祁宣光,“二十二对十一,孙子们,给你们长长眼,周祀十六路真神奉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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