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深潭般的星眸里深不见底,让人窥探不得,他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可曾经单纯的大眼睛却满含着复杂的光芒,或讥诮,或冷傲。
流年似已静止,快乐因他,悲苦因他,煎熬因他,绝望因他,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又怎能说得清?初遇时的点点滴滴,依稀还在眼前,只是已如流水般逝去,可任凭她如何忘却,都是忘不掉的,伸手抹去即将漫出的泪水,她背过身去,一时间不知该要用何样的心情去对待这样的一个男人,深爱过的男人。
“真就那么恨吗?”他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哑然失笑,转过身来,轻轻摇了摇头,分别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朝相见,早已非故人,那么爱与恨,又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见他仍是注视着自己,一言不发,那么近的距离,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脸上都是他呼出来的湿气,让她面上忽的灼红。
他的脖颈上系着一根红绳,虽然看不到吊坠,但已不难想像那是什么,她想起那个开了光的龙凤玉柱子,和当年那个一见到他就会变花痴的女孩,不由心中又是一黯,身子不禁就趔趄了一下,他长手一伸,不偏不倚就歪进了他的怀里,那带着薄荷香的唇恰恰擦过她的嘴,这个吻,如轻风拭月。
碰触到她的刹那沐辰逸就觉得心痛得快呼吸不了了,轻轻地将她揽住,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指间穿过她的黑发,只希望此刻她在他的怀里,寻得片刻的宁静,一种没来由的安心也就随着两人体温的融合,渐渐的渗入了她的心底。
晕黄的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原本微蹙的眉已是悄然展开,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
这样的姿势,令初夏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再不会动,可到底是不会动?还是不想动?他的手指有些凉手掌却还是温热热的,牢牢握住她,只是握住她的手,好一会才用另一只手抚过她已长了许多的发,“坐进来些吧。”
靠窗当然不行,因为随时都能碰到熟人,两人都同时想到了,很好,都有准备出轨的自觉,初夏耸肩。
他将她带到了咖啡厅里最无人注意的情侣雅座,那美好温软的触感,那分明是日思夜念的味道,他想念了太久太久,愣了片刻,随即伸出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唇上,蹩起眉,再指点上她娇嫩的唇,然后眼里闪出别样的光采,脸上笑意更浓,将她搂得更紧,唇,终于带着清香覆上来,含住她的,温柔细致的吻,似缠绵到了极致。
那根本不意外降临的吻,令她陡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也激起了她的全部勇气。
初夏长睫微颤,完全处于混沌状态,那一刻,她忘却了,忘却了自己就快要成为另个男人的妻子,她本是该拒绝的,可是,做不到,竟也不由自主的抬手回应,回搂住他的颈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只因这如入云端的感觉真的好美。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抱得更紧,紧到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来找她,也不敢去想后果将是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那让她时时痛苦得恨不能死掉的心,一直都还因为这个人而在天堂和地狱里两头打着转,离婚后的日子让她已落入地狱,但这一刻,真实地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便又仿佛活过来了,又有了感觉,甚至感受到了这种酸涩中的甜蜜,就像在饮鸩止渴,明明知道尽头还是绝望,但终究还是不肯放弃过程中这一点点的希望和甜蜜。
“初初!”沐辰逸坚实的臂膀紧紧地搂住了怀里的人,温香软玉,心醉神迷,眼眸直直的盯着她,眼中的光芒就如旷野中的星辰一样闪亮。
这种光芒,无声的蛊惑了她,这不是在做梦,她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别人,她的心居然因为他一句“初初”而剧烈跳动了一下,浑身便就这么软了下来,真恨自己的不争气,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并不长的时间,他再度微微托起她的头,倾身吻了过去,他的吻,永远是火热的,仿佛要把人熔化成水,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初夏想,自己真是无药可救,居然会如此怀念。
他真的是在一点一点的吻她,从额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向下,轻盈的力道,让他的唇经过的地方,全部融成水样的柔软,这样的温存,对两个人都已几乎同样的陌生,唇与唇相触的瞬间,都忍不住颤了一下,良久,两人喘息着分开,他满意的抬起头,看着怀中佳人,她发丝凌乱,美目低掩,粉霞飞上脸颊,胸口不停起伏着。
他忍不住低声一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极轻地落在她的乌发上,而今已身为人母的她更是增添了一缕沉静,散发着惑人的女人味儿,他不自禁地移手触碰她的眉尖,指尖轻轻划过,须臾后收回,微微握拳,似是要把那温度珍藏起来。
远处服务生的眼神瞟过来,初夏终于清醒,自己居然就这样在公共场合和前夫接吻,她将许鸣皓置于何地,而他又将冷菲放在了什么位置?这是要天打雷劈的,再不逃离,她只怕会被他诱惑到粉身碎骨,那些血淋淋的景象再度划过眼前,心中其实还是惴惴害怕着的。
可他哪还会让她逃?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她开始挣扎,但他的手却没松开半点,微叹一声,低头闻着她的发香,鼻尖缓缓摩挲在她的脸上,接着,唇又再度落下,她本能将头一偏,他的嘴唇就摩挲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就停在那里,用牙轻咬,做着与他年龄不符的举动。
初夏眯起眼,缩了缩肩膀,想要反抗,但他又咬又啃的,弄得她浑身酥麻,没了力气,瞬间便摄住了她所有呼吸,原来历经波折后,她依旧还是个......
而他的一只手已是飞快探进了她的衣襟,还在发涨的浑圆就这样被包裹在那冰冷的掌心中。
初夏倏然惊醒,趁他没防备用力推开他,捂着胸后退数步,这一刻,她想的是好丢脸,生了孩子后就成了奶牛,那里都变得不好看了,手感肯定也很差,她不让他碰是不想毁了曾经美好的印像,呃......她这是怎么了,初夏啊初夏,你究竟还想要傻到什么时候,那样深刻的丧家之痛,欺骗之痛,挖心一样的痛,早已痛彻心扉,将五脏六腑尽数绞断,这个人从来就没爱过你啊,他娶你只是为了他的前程啊,为了前程他甚至都可以抛下十多年的女友来陪你演一场激情戏啊,这么一想,渣男的形象果然又回升了,是的,她就该时时这么想着的。
她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再待在一起浪费一分一秒,她已经重新拥有了宁静生活,不愿意也不能够在他的蓄意入侵下,而发生一丝一毫的任何改变。
她刚后退一步,他就把她的身子转过来,神情严肃地:“初夏,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吗?”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前所未有地,充满了挫败感。
初夏被动地看向他,他的眼底,有着浓浓的不舍,和无悔的情愫。
“放手。”她挣扎了下,无用。
他继续执拗地盯着她,他的手,仍然毫不放松定着她的身体:“初初,不管你怎么是不是嫁给了别人,不管你怎么对我,我是不会放弃的。他轻轻然而坚决地开口。
初夏看着他眼底的坚持和无畏,还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一时间,居然也有些怔住了,她略略低头,心头又涌起一阵淡淡的忧伤。
见她不再动,他轻轻放开她,一瞬不瞬地,略带探测地注视着她:“初初,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所有女孩子中,最顽固最无情最铁石心肠的一个,”接着,他自嘲地一笑,“可是,谁叫我……”
身子瞬间颤抖如风中落叶,突然初夏把面前半杯咖啡这么直挺挺的泼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墨黑色的液体缓缓的从他的脸上滴到白色衬衫,衣领,袖口,直到滴到桌面上,变成了一朵朵咖啡色的小花,如果他不说琼瑶剧里那种酸溜溜的台词,她是不打算配合演这种狗血情节的。
他看着她。
“对不起!”过了半晌,她终于还是低头,“一个女人愿意从单身变成有夫之妇,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有一点,她是真的在乎过你的,请你记住,女人的爱情一点都廉价!”
她看着沐辰逸用修长的手指抹去脸上的咖啡,就连桌子上的面巾纸,他都没抽。
“请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扬起脸,“没有用的。”
她想他应该不会难受的,因为他付出得不深,所以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死不了,却很想死的感觉,就好像是把心放进了零下的冰天雪地里,一开始钻心的疼,冻着冻着,就算裂开了,也麻木了。
眼泪没有预料地流了下来,她快步冲进洗手间,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了,可没想到,在只见了他一面的情况下,还是哭了出来,那眼泪,跟自来水一样,关不紧般,起初只是抽泣,越到后来越是凶猛,身体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她满心满眼的委屈,是为谁?到底是为谁?
直到半小时后,站起来,脚步不稳,不敢再多停留一秒钟,慌慌张张的冲出了灯光暧昧的咖啡馆。
不说再见,是希望永不要再见。
而他仍旧一身狼狈的在服务生的注视中淡定地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她瘦弱的背影,心如刀绞,几欲冲过去留住她,但他知道他已没有了资格,只能站在落地窗前,透过玻璃窗,看到她因方才的惊慌走路都变成了顺拐的模样,笨拙得可爱。
转过脸,路人南来北往,有人结伴而来,有人嬉笑而去,只有他,似独自坐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中,四大皆空……
城市的行人依旧匆匆,忽然觉得这里才应该是他的家,这他想起了一句话,一个城市如果能够让你如此向往与停留,那么你的爱一定就在那里。
离开咖啡厅的时候,阳光正好。
初夏直到走上了楼才觉得疲倦,刚才她的神经绷得太久太紧,反而失了力气,其实也只是一次偶遇罢了,她想,只是如此罢了……
开门的时候许鸣皓正拧门要出来,两人几乎撞在了一起,“怎么是你?”初夏吓一大跳。
“废话,不然我是什么,影子吗?你搞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打算去找你呢。”许鸣皓盯着她还红肿着的眼,表情异样的开口。
“家里没盐了。”初夏绕过他,走进厨房,身后,是重重的关门声,许鸣皓依在厨房门口看她忙碌着,许久才冷笑一声:“买包盐要半小时,还以为你进产房产盐去了呢,超市里不会还有切洋葱比赛吧?”
初夏被他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轻声说:“怎么可能,就是眼睛进风沙了。”
“是不是还找人帮你吹过了?”他死死的看她。
初夏一愣,有种全身发毛的感觉。
他忽然伸手过来,把她惊得几乎跳起来,只是她的反应远不及他,身子刚一颤抖,已经被他一把拖了过去,“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黄金半小时到哪里去了?”
她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许鸣皓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那么陌生而冰冷,让她犹如被兜儿淋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冻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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