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宋》第931章 大开眼界

    王韶没有马上离京远走辽河口，这个军中宣政使到底是何职能，需如何挥效用，不是简单说说就能了事。
    包括唐奕也一样，说是“政委”，可是政委到底要干什么，精确到每一个细节却也是一知半解，要他与王韶一同琢磨、研究。
    不过，好在唐奕长年与阎王营、涯州军为伍，对军中之事了解甚多，而王韶也是熟读兵书之辈，不算是门外汉。
    二人既是摸着石头过河，又算是为以后武院培养各军宣政使打下基石。
    是以，等王子纯北上辽河口和杨怀玉搭伙儿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事情了。
    ......
    在此期间，王韶几乎每天都与唐奕一同讨论研究，结合大宋实际情况，还真就弄出了一套宣政使章程。
    当然，这两个月，朝廷也没闲着。
    第一件，就是五月中，黄河汛情再次告急，水势之凶，比之嘉佑二年后那次犹有过之。
    但是，不同是，去岁黄河水道就已完工，此次春汛，正好检验沈存中治河成效。
    到了六月初，各州河务上报到京师，黄河中下段沿线两百余州，无一受灾。
    此讯一经传出，举朝振奋。
    要知道，那可是比嘉佑二年更大洪水啊，可是结果却与嘉佑二年截然相反。
    无论官员，还是百姓，仿佛过年一般欢天喜地。
    第一次，这是大宋万民第一次在黄龙起舞之下取得了胜利。
    且根据河监推测，依现在黄河大堤牢固，至少十年一遇大汛将不再是威胁。
    也就是说，黄河两岸百姓终于可以不用过年年走水，岁岁遭灾日子了。
    对此，唐奕也很满意。
    现在黄河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般“温顺”，但是，能保十年，甚至二十年安宁，已经很了不起事情了，朝廷也无须用“是年河宁”语句来自安慰了。
    但是，居安思危，唐奕很清楚，治水是一个长期投入工程，从来没有一劳永逸之说。
    当众人还在为黄龙受伏而振奋之时，他已经向赵曙提出把治河当做一个百年工程了。
    朝廷不但要重视，而且要设立专款专项，从每年财税之中筹拨治河款，以备不时之需。
    ......
    对此，赵曙自然是什么都听唐奕。而满朝文武也是出奇一条心，皆是点头称是，竟无一人反对。
    大伙儿是尝到了甜头了。
    当初，唐奕斥资几千万贯非要去修河，那时众人还有点心疼。可是，只看今年这一次，就明白绝对不是赔本买卖。
    先不说黄河息势，对北方航运影响有多大，单单这一个夏汛，就免了多少灾祸？
    这样大水，若是放在往年，不淹了半个大宋是不会罢休。
    只赈灾、平乱、复耕这些，就不知道省下了多少银钱，要是算上各州各府重建家园耗费，那就更无法计算了。
    而这次，朝廷不但拨款，而且大方很，由范仲俺和贾昌朝提意，三司复算出耗费比例，最后定为，每年拨百万之巨于河道维护，还有治河储备。
    第二件大事，则是先帝起灵。
    所谓起灵，就是把赵祯灵驾从开封运抵永昭陵，于八月十五，先帝殡天整七月之时，下葬永昭陵。
    这是举朝大事，非工务所累，满朝文武、赵室宗亲，必要同行，送先帝最后一程，唐奕自然要陪驾前往。
    所以，七月初，包括范师父和贾昌朝这些相公，就一同陪赵曙起驾离京，去往永昭灵了。
    也正因为如此，唐奕错过了一件大事，一件真正改变这个时代大事！
    ......
    话说富弼离京之时，唐奕特地嘱咐路上走慢些，富相公毕竟已经年老，唐奕是怕这万里航程再出什么岔子。
    万一富彦国因舟车劳顿病了或者怎样，那他唐子浩就能了千古罪人了。
    ......
    正因如此，富弼这一路南下走确实不快，内河日行百里，不论顺逆，并靠岸歇息。
    入海之后，更是过分，只沿海岸水缓浪宽之处航行，且稍有风浪就停下来等好天。
    所以，等富弼到涯州时候，已经是六月中了。
    ......
    富彦国得船工报备，知道再行一段就是牙龙湾，涯州就在眼前。
    老相公在舱中呆不住了，便站在甲板之上，想看看被贾子明追捧涯州到底是个什么样。
    可是，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富弼还是被吓着了。
    因为....
    因为就这一点点航程，他所坐官船居然走了一下午还没进得了海湾。
    而且，看样子，今天夜里都别想靠岸了。近在咫尺涯州城，得明天见了。
    ......
    只能说老相公点子有些背，赶上亚龙弯....堵船。
    这可把富弼惊着了。
    堵船？？
    除了汴河水道连通大宋南北，还有京师要地卡住咽喉要道，因来往船只过多时有阻塞外，他还头一次听说别地方也会堵船。
    而且，这可是海湾啊！可不是内河窄道！这得有多少船才塞得住一个诺大海湾！？
    ......
    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边儿，到处是船，到处是帆。
    有大宋福船，也有新式飞鱼船。更多，则是挂着五颜六色，老相公根本就不认识海旗番邦大船。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而在大船之间，还有无数舢板、扁舟穿梭往来。
    开始，富弼还以为之所以堵船，正是这些无孔不入小船惹祸。
    可是后来才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些小船正是借着堵船来财。
    只见船上装满了南国水果、即食海鲜，还有大宋各地土产名货、果酒佳酿，划船小贩一边在大船缝隙之间臃自如，一边吆喝售卖。
    而大船上人显然也是见怪不怪，熟练从高甲板上顺下小篮子，里面放着银钱，等商家把要买东西放入篮中，再高高兴兴提上去。
    然后，一边享用美食美酒，一边悠闲等着航道畅通。
    ......
    对此，富弼终于看出一点不同。看这架势，这些小商小贩显然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大堵，而往来大船也是轻车熟路，早已习惯。
    这说明....
    说明绝对不是他富弼来巧，而是涯州此地本就如此，船多常堵。
    富相公震惊莫名，他只知道泉州、福州如今是大宋对外大港，番邦商船往来无数，却没想到，原来涯州之繁华远胜泉福两地。
    见一小舟正好划到船边，富弼来了兴致，让船工叫停，也想买上两样水果尝鲜。
    那泛舟竟还是个小女，一身黎族装扮，甚至可人。
    听买货客官操是北方口音，居然道出一口流利开封官话，听得富相公一楞一楞。
    富弼兴致昂然，趴在船梆上，与那少女攀谈起来。
    “敢问小娘，这拥堵无序，涯州府衙却是不管吗？”
    少女挂着甜笑，也是健谈性子，见船上甚是慈祥老人家如此问，就知其是第一次来涯州。
    露出两排细牙，“好叫老伯知道，府衙自然是管。只不过，府衙海差头都在内湾靠码头地方调度，这里却是得晚一点才能见着了。”
    “哦。”富弼点着头，不由自语。“海差头？这名头倒是新鲜。”
    “就是专管海路航道衙役。”少女为富弼解惑。
    “从这里一直到昌化，这片海面儿都归海差头们管辖。”
    “所以呀，您老回去时候，要是在海上遇到什么麻烦莫慌，见挂着涯州海司旗子船求助便是，自然有他们为您分忧。”
    “哦....”
    富弼应着，看着无边无际堵得密实海船又问道：“涯洲总是这么拥堵吗？”
    少女顺着老相公眼神看去，却是一笑，“今日算少喱。”
    “堵上七天时候老伯是没赶上。”
    “啊？？？”
    富弼心下一重，照这么说，涯州这海港不得天天都堵？却是大问题了。
    “那为何不阔港疏通呢？或者另开新港，分流到别处去呢？”
    少女大笑，“看来老伯还真是第一次来涯州。”
    一指海面，“其实，像今天这么多船还不至拥堵，涯州港还是很大，多数时候还能够用。”
    “只不过今日特殊，府衙封了野猪岛到港口半面海域，要晚间才可进船，所以才会堵成这样。”
    富弼闻罢更是好奇，现在涯州政务暂由吴春卿主理。这吴老头儿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封海不可？
    看了看少女小船，又看了看被帆影遮了个严严实实涯州城，富彦国不由淡笑。
    “与小娘子打个商量可好？”
    “老伯尽管开口便是。”
    “老夫着急进城，想租你船入港可好？”
    说着，又怕少女拒绝，富弼又急道：“放心，少不得小娘子银钱。”
    少女闻罢，居然乐了。
    “老伯说哪里话，与人方便是咱黎人待客之道。”
    “左右东西都卖差不多了，要回去填补，捎老伯一程又有何妨？”
    “不要银钱。”
    富弼大喜，甚是欣慰。
    世传岭外民风彪悍，今日一见，谬之千里。
    由船工帮忙，富弼缓缓下到小船。
    可惜，船小载轻，再装不下人了，所以富彦国只得独自一人随少女向海湾深处驶去。
    ......
    过了一会儿，随着离涯州城越来越近，一片帆影让过眼帘。
    富弼眼前，豁然开朗，整个涯州城也终于展现在富相公面前。
    “这....这是涯州？”富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只见山峦叠嶂之间，一府铺天盖地大城横亘在海岸之上。
    对，就是铺天盖地！！
    涯州除了海边一块儿，别处没有平地，尽是起伏山势。
    而涯州城不但把海岸占满了，连目光所到山间也都铺满，高低错落，可不就是铺天盖地？
    少女见老伯一脸惊讶，不由面生得意。
    “老伯从中原来，怕是也没见过涯州这么大城池吧？”
    “吴相公可是说了，大宋除了开封，如今涯州可作第二！！”
    ......
    少女不知道，面前这位老伯刚好就是从开封来。
    可是，尽管不是没见过世面，富弼也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六年？？还是七年？？”
    唐子浩南下，也就六七年光景啊，他是怎么办到，把涯州弄到了这等规模？
    呵呵。
    若是唐奕在此，一定回答富相公。
    很简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有利益，别说六年，七年......就是六个月，七个月，起一座城也非梦语。
    要知道，涯州不但是黎、侬、占城、交趾等大宋南疆中心城市，还是西方贸易来到大宋第一个港口。
    不但有各种各样便利，而且还有唐奕越时代经营、管理理念在里面。
    当年用半年时间建起来那座新城，只两年就已经人满为患，无法满足需求了。
    加上这几年，彻底打通西方，全大宋商人、全世界海船都在往涯州跑......
    想想吧，那得有多少人？得需要多大体量来满足这个需求？
    如今。
    涯州城在册居民有五十七万，每天迎来送走各地货商番邦海员不下十万！
    这个吞吐量，是富弼根本无法想象。
    直到此时，富彦国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贾子明放着相公不想做，非要回涯州。
    眼见为实！！
    就这个规模，连富弼都有点后悔了....
    “当初答应唐奕三年回京....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富弼不知道，他这是还没看见吴育过腐败生活，更没见识野猪岛上神奇。
    要是再过几天，等富相公把涯州摸透了，那就不是太短问题了...
    而是...要不要回京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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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富相公此时心情大好。
    本以为来涯州就是遭罪，没想到唐奕还“藏”了这么个好地方。
    一个数十万人口大城父母官，还不像开封那般天子脚下，束手束尾...
    还真不一定比当宰相差。
    ......
    带着满怀憧憬，富相公上了岸，谢过那黎族少女，向码头深处行去。
    富弼腰杆都比以往挺直些，心说，见了吴春卿，接了他差事，这涯州大大小小事务就等着他富弼一言而定了。
    也不知道吴春卿乐不乐意...
    “咦....”
    富相公轻咦一声，“吴春卿.....”
    特么吴春卿人呢？？？
    愣在那里，左右看了半天，富弼终于反过味来了，在码头上晃了这么长时间才现....
    没、人、接、船！！
    要知道，他今日到达消息早就由快船传到涯州了。
    大大小小他也是个相公，是涯州未来主官，还是吴育知交好友....
    特么就算吴育不亲自来接，也得派个人来吧？
    礼数何在？？
    情义何在？？
    富相公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让人家给无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