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就是去考,也只是秀才。”
不过他们宗室有皇家庇荫,等到成年,自会授个官儿,生富贵,不愁吃穿,便是那官,只是虚名,没个实权罢了。
说起来,也是淹没了多少人才。
这会儿,乾清宫当值的个小黄门过来:“皇上请长公主过去见。”
永嘉听得笑道:“正好也想见见皇上。”
她留两个孩儿先陪着皇太后,去往乾清宫。
赵佑棠是在书房接见她的。
永嘉进去,见到他正坐着批阅奏疏,这刻,面色冷肃,好似连带着屋里时也有些沉重。
自从他做了皇帝,比起原先确实大不相同了,当年他还是皇子,太子时,从不见这种神情的。
永嘉不由得也收敛些,上前问安。
赵佑棠放下笔,嘴角微微弯了弯:“姐姐来此趟,皇祖母应会高兴些。”
永嘉点点头:“祖母服过药,已是睡了。”
赵佑棠唔声,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两下道:“朕要见你,是因有人上奏疏弹劾,称你骄奢滛逸,目无法纪”
“什么?”永嘉瞪大了眼睛,“派胡言!是谁弹劾我?”
赵佑棠目光沉静的落在她脸上。
永嘉被他看得有些发憷,心念电转间,忽地冷笑道:“皇上,该不会是曹悬河这厮弹劾妾身罢!”
“为何猜他?”赵佑棠挑眉。
永嘉气愤道:“有日在路上与他车马相撞,妾身不过训斥了几句,这些言官真是成天吃饱饭,到处找茬呢!妾身何时骄奢滛逸了?这种罪名他也敢往人头上扣!”
赵佑棠笑了笑道:“姐姐息怒(shubaojie),朕也相信姐姐必是奉公守法之人,只是问问罢了。”
永嘉是聪明人,如果赵佑棠完全相信他,根本也不必问,这次是为提醒,她有些不快,但皇帝说话,只能听从。
永嘉也笑道:“皇上相信妾身就行了。”她走近几步,“听说皇上勤勉,平日里也该多注意休息,抽空多见见皇后娘娘与孩子们。”
“朕会的。”他拿起御笔。
永嘉四处看看,感慨道:“原先父皇尚在时,这儿我常来,也借了不少书去看,如今想想,倒是有段时间不曾来过了。”
赵佑棠手顿,想起事:“彦真,彦文也大了,他们若有想看的书,你大可直说。”
永嘉笑起来:“那我现在找找可有合适的?”
赵佑棠允许。
永嘉在书房里四处看看,赵佑棠继续批阅奏疏,结果过得会儿,就听永嘉惊讶道:“这是谁的字?”
赵佑棠抬头看,暗道坏了。
他上回叫严正把冯怜容写的字贴在隐蔽的地方,原本是藏得好好的,因书房书柜多,就贴在处书柜的侧面,他有时候批阅奏疏,劳累时抬头就可以看到,这下可好,竟然被永嘉发现。
这书房也不是没有字画,可其他的都是名家所写,冯怜容的字与之比,惨不忍睹,难怪永嘉奇怪。
赵佑棠咳嗽声,把严正叫来:“这是怎么回事?”
严正心道,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啊!
可面上哪儿敢这么说,他连忙跪下来道:“是奴婢的错”
后边儿时想不到怎么说。
突然叫他编这个,他哪里想得出来!
可屋里两个人都盯着他看,要他说个理由。
严正脑门子上都冒汗了,拿手擦擦,勉强说道:“昨儿奴婢不小心喝醉酒,就跟做梦似的,好像在书房里挂字画呢,也不知从哪儿找着这个,就贴上去了。奴婢酒醒之后,就,就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永嘉斥责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书房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严正磕头:“是奴婢狗胆包天,还请皇上治罪。”
“第次犯就算了。”赵佑棠表示宽容,让严正拿下来。
严正小心取了,立在边。
永嘉借了几卷书这就告辞。
赵佑棠这时才道:“再贴起来,找个更好的地方,不能叫人瞧见。”又添句,“不过朕得瞧见。”
严正差点跪了。
书房里有这样的地方吗?
可没有,他也得让它有。
严正出去与其他三个黄门商量,回头竟然抬个高梯子进来,把冯怜容的字贴在了横梁对内的侧上。
赵佑棠:
过得会儿他笑道:“好,赏!”
皇帝的书房,寻常人来不敢抬头,但像永嘉这样的,因与皇帝的感情好,可以四处转转,但仰头必是不会的,所以这横梁,只有皇帝能看到。
就是字小了些,不过这个点子甚妙,赵佑棠也是没有想到,故而愿意赏他。
严正喜滋滋的接了赏钱出去,分与其他三人。
临近大年时,冯怜容与家里通信,得知她的大嫂有喜,明年就得生下来,自然很是欢喜,又拿钱给赵佑棠,叫他帮着打个金锁,到时候好送与家里。
赵佑棠也是无言,上回帮她回,她就当成是该得了,点儿不觉得哪儿不对,这回还交代的很清楚,金锁要怎么个形状,上头要刻葫芦纹,多重多重。
不过看在是喜事,他没有拒绝,还叫人多打了对小金鲤,想着,又添了对小鱼,小羊。
金匠很快就打好了,送过来的时候正在大年夜。
冯怜容奇怪,怎么多了好几样。
严正笑道:“鲤鱼是给三皇子戴的,小羊自然是大皇子,至于小鱼,奴婢也不知。”
全是|乳|名,冯怜容恍然大悟:“小鱼是给我的!”
她高兴的跳起来,立时就叫人拿红带穿了当压裙的挂在腰间。
不过赵佑棠送了她这些,她是不是该回礼?
想着,她噗嗤笑道,做个丑蛋给他?
但她很快就摇起了头。
赵佑棠收到了,肯定会揍她的!
冯怜容叹口气,还是算了。
因太皇太后还在病着,这年大年夜也没有大办,就是年初,为怕打搅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去,冯怜容就只打算带赵承衍去拜年,赵承谟还小,怕他哭了不好,再说,天也冷。
钟嬷嬷给赵承衍穿新衣服,见赵承衍老是歪头,问道:“大皇子怎么了?”
冯怜容听见了连忙过来。
赵承衍道:“耳朵痒。”
冯怜容就带他去亮些地方,微微拉着他耳朵看,只见里头满满的,她笑道:“难怪痒呢,你忍下,等拜年回来,母妃给你弄干净。”
赵承衍点点头。
她披上狐裘,带赵承衍坐了辇车去往寿康宫。
这会儿,赵佑棠,方嫣,赵佑桢,赵佑梧,福阳长公主都在。
太皇太后没多少力气,与他们说几句就进去歇息了,不过过年压岁钱都给的,赵承衍得了大串金珠子。
他们仍在正殿用早膳。
方嫣并不喜欢赵佑桢跟赵佑梧,见他们来看赵承煜,神色淡淡,赵佑桢也有眼色,忙带弟弟转而去看赵承衍。
冯怜容就温和多了,让赵承衍叫他们三叔,四叔。
赵承衍特别乖,叫得脆生生的,甜甜的。
赵佑桢倒没什么,赵佑梧不过才十岁呢,听到有人叫他叔叔,兴奋的不得了,要抱赵承衍玩。
赵承衍也给他抱,会儿就叫他声四叔。
赵佑梧把自己身上的玉佩都送给他了。
冯怜容心想,嘴甜就是好啊。
不过她连忙又让赵承衍把玉佩还给赵佑梧:“小羊还小呢,用不到这个,妾身瞧着也挺贵重的,还是四殿下自己挂着罢。”
赵佑梧笑道:“小羊可以长大了挂呀,小羊,再叫我四叔。”
赵承衍道:“四叔!叔!”
赵佑梧哈哈大笑,又把玉佩给塞到赵承衍手里去了。
冯怜容没法子,只得拿了。
赵佑棠看着心里动。
第74章 掏耳朵
方嫣因胡贵妃的关系,极为不喜欢那二人,所以赵佑棠观她今日表现,并不意外,而冯怜容拒绝玉佩,又无奈接受玉佩,他却不知为何。
难道她也如此?
方嫣见赵佑棠不说话,轻声对赵承煜道:“快叫爹爹。”
“爹爹。”赵承煜还是很听话的,把两只小手伸过来。
赵佑棠听到二儿子的声音,自然也高兴,把赵承煜抱住,在空中晃了晃逗他玩,赵承煜咯咯笑起来。
方嫣看着真怕他没拿稳把儿子掉了,但到底没说。
赵佑棠逗得会儿,又把儿子还给方嫣:“抱着挺重的,他很能吃?”
“是的,所以长得也快。”方嫣笑。
赵佑棠嗯了声:“多让他走走,小孩子不要怕摔。”
方嫣怔了怔才道:“妾身知道了。”
众人说得会儿闲话,便离开寿康宫。
赵佑梧还拉着赵承衍的小手,叔侄两个也不知道说什么,老听到赵承衍咯咯咯的笑。
赵佑棠原本与方嫣走在最前面,此时道:“朕有话要跟三弟说,就不去坤宁宫了。”
方嫣心道也不知他什么意思,明明都出了怀王的事情,可见藩王造反之心不死,他还偏把那两个留在宫里!
是要表现善心还是怎么?
方嫣对此颇为不满,忍了下道:“是,皇上,那妾身先行告退。”
她抱着赵承煜走了。
赵佑棠等赵佑桢上来,问道:“听李大人说,你对治水很感兴趣?”
“回皇上,是的。”赵佑桢道,“去年李大人说起水灾,颇为感慨,提及景国每年有上千人葬身洪水,百倾田地被淹,故而臣弟想为治水出份力,虽知不是朝夕能成的,但也愿为之试。”
赵佑棠道:“好,有志向,不过你当真是光听李大人言?”
赵佑桢笑道:“皇上圣明,其实臣弟私下翻阅过《河渠书》,实觉奇妙,当年笺尾堰引水攻沙,灌溉良田,造福方百姓,历经十年方才建成,叫人叹为观止,臣弟虽不才,却心向往之。”
“既是如此,等开春后,朕让你去睢宁,跟随潘大人学习,潘大人精通此道,想必你定有斩获。”
赵佑桢欣喜万分,连忙答应。
但过得会儿,他又担忧的看了赵佑梧眼,他走了,弟弟怎么办?
“朕会看顾好他的。”赵佑棠道。
赵佑桢再次谢恩。
这会儿赵佑梧拉着赵承衍过来道:“皇上,臣弟能阿鲤吗?”
赵承谟才五个月大,不太出来,两个兄弟都没有见过。
赵佑棠道:“有何不可,那现在就去罢。”
行人便往延祺宫走。
赵佑棠看那叔侄三个在处,他几步走到冯怜容身边。
冯怜容笑道:“刚才看皇上与三殿下很好呢。”
从她这儿看过来,那二人当真像是亲兄弟般,个关怀弟弟,个尊敬哥哥,她也替他们高兴。
赵佑棠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当下便道:“朕还以为你不喜他们,刚才四弟给小羊玉佩,你不是不肯要?”
“没有不喜啊。”冯怜容忙道,“别人送东西,只有高兴的,怎么会不喜欢,妾身是看他们挺可怜的,怎能要了这玉佩,看着好贵重”
“可怜?”赵佑棠眉毛挑,“你怕朕短了他们衣食?”
“不是,皇上仁慈,自然不会,只是没有了娘的孩子总是不样的。”说着,她想到皇太后,心头跳,又有点儿心慌,“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毕竟她们是胡贵妃亲手带大的。”
她自打生了孩子之后,才明白作为母亲的付出。
胡贵妃虽然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她对三个孩子是很疼爱的,稚子无辜,他们没有错,可胡贵妃与先帝的死,仍然对他们是场巨大的打击。
故而冯怜容见到他们,内心少不得会有同情,心想没爹没娘的,肯定手头也紧。
赵佑棠明白了她的想法,微微笑道:“他们什么都不缺,你这样,反而不好,你记得,谁也不喜欢被人可怜。”
冯怜容眨巴了两下眼睛,哦了声:“那妾身下回注意。”
赵佑棠摸摸她的脑袋,顺势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冯怜容被他牵着,忍不住又调皮了,眼睛转道:“今儿妾身原本想煮两个鹅蛋给皇上的。”
“为何?”赵佑棠奇怪。
“妾身觉得鸡蛋,鸭蛋,鹅蛋里,好像鹅蛋最不可爱了。”她道,“故而便最合适,最好煮好了再敲敲破。”
赵佑棠认真听着,因为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冯怜容道:“这样名副其实就是丑蛋。”
赵佑棠:
找死啊!
赵佑棠下个念头就是以上三个字。
然后冯怜容就遭殃了。
手被他弄疼了,差点哭出来。
“还敢不敢了?”赵佑棠恶狠狠道,“下次再不准提这个!”
冯怜容这时自然老实了,忙道:“妾身再不敢了。”
赵佑棠这才放开手。
冯怜容赶紧揉了几下,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心道好好的惹他干什么啊,不过又觉得逗他好像特别有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种爱好的。
看她这样子,他又有点儿心疼,问道:“很痛?”
“很痛。”她可怜兮兮把手伸给他看,“揉揉。”
赵佑棠盯着她半响,才发现她脸皮越来越厚了,自己做坏事,还好意思装出副无辜的样子,叫人可怜她呢。
他哼了声,抓过来揉了两下,又扔掉,骂道:“活该!”
正说着,就听有人在前头问安。
原来是几个贵人出来,去往坤宁宫给皇后拜年的。现在太皇太后病重,皇太后并不理事,切都交予方嫣,故而她们也是只给方嫣请安。
现在路上遇到赵佑棠,冯怜容几个,她们自然要过来行礼。
住在延祺宫西边的贵人并不太多,大半是住在乾清宫后边儿的,是以这会儿只有八个贵人。
苏琴也在其中,赵佑棠目光落在她身上便移开了,淡淡道:“免礼。”
他说完就往前走了,连刻都没有停留。
冯怜容因苏琴的事情,伤心了三次,如今再次看到,她好像也没有初时的惊心,只主动把手伸到赵佑棠手边。
赵佑棠怔了怔,片刻之后牵起来。
那日冯怜容的伤心他直都记在心里。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她难过。
只是将来呢?
自己又能否做到?
他叹了口气,包住她的手。
几人很快就到延祺宫。
钟嬷嬷看,哎呦,不止皇上来了,三殿下,四殿下也来了,她连忙吩咐宫人迎过去,又叫膳房准备些吃食水果端来。
冯怜容笑道:“四殿下要看阿鲤呢,嬷嬷快抱来。”
钟嬷嬷应声,又使人去叫俞氏。
俞氏抱着赵承谟给赵佑梧看。
赵佑梧惊讶道:“他的眼睛好黑呀,比小羊的还要黑。”
其实赵承衍的眼睛是有点儿像冯怜容,特别温顺,也不是很黑,有点儿褐色的,而赵佑梧却是像胡贵妃,淡茶色的眼睛。
钟嬷嬷笑道:“小孩儿都挺黑的,不过三皇子的好像是更黑些。”
冯怜容抬头朝赵佑棠看:“像皇上呢!”
她最喜欢他的眼睛,安静的时候幽深幽深的像黑色的夜,可动起来便是光华流转,比任何东西都耀眼,看眼能把自己给陷进去。
赵佑棠笑笑:“是该像朕了。”
他也觉得大儿子比较像冯怜容。
正说着,赵承衍拉冯怜容的衣角,指指耳朵道:“母妃,又痒了。”
冯怜容忙叫黄益三给他准备些东西。
黄益三会儿就拿来了。
冯怜容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把赵承衍抱在腿上,微微拉起他耳朵,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就柔声道:“跟上回样别动啊,不然会疼的,太医得给你吃苦药。”
赵承衍嗯了声。
冯怜容先是把牙签拿来,牙签的尖头已经没了,她就在不尖的那头裹上棉花,再在上面滴点香油。
赵佑棠奇怪:“这是干什么?”
“掏耳朵呀。”
“掏耳朵不用掏耳勺?”赵佑棠好奇,站过去,拉起赵承衍耳朵看,“哦,是挺多了!”
冯怜容解释:“他还小呢,不能用挖耳勺的,有回我娘就是给我乱挖,差点没聋,后来找大夫看了,大夫教了这个法子。”
赵佑棠觉得稀奇。
赵佑桢,赵佑梧也过来看。
冯怜容弄好了就把棉花轻轻塞进赵承衍耳朵里。
她动作轻柔,就像在碰块豆腐似的。
赵佑棠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耳朵也痒起来。
他目光落在冯怜容的脸上,因阳光照着,她皮肤上的绒毛都很清楚,像是透明了般,嘴角还带着笑,眼睛里满是温柔,像是能把冰都化开了似的。
赵佑棠心想,她怎么就没给他掏过耳朵啊!
赵佑梧看着,眼睛则都有点儿红。
他年幼时,母妃也常这样,掏的特别舒服,可是母妃竟然死了,赵佑梧忽然道:“我耳朵也痒。”
冯怜容笑起来:“那我会儿给你掏啊。”
她给赵承衍换个方向,正要给他弄左边耳边时,想起来,看看赵佑棠:“皇上,要不要妾身给您也挖下?”
赵佑棠脸热,斥道:“朕是小孩儿吗,还要你掏耳朵!”
冯怜容嘟起嘴:“不要就不要嘛,这么凶。”
她给赵承衍弄完,就去给赵佑梧掏了,因他年纪大了,她拿了个银耳勺给他挖。
赵佑棠有心阻止,不过看赵佑梧也确实可怜,估计是想到胡贵妃了,当下就没有说什么,反正也不大么。
可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好像错失了什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下章写正事(_
第75章 太子
天纪二年二月。
赵佑棠下旨削魏王,晋王护卫。
因前有肃王交兵权,后有怀王谋逆被杀,魏王,晋王都没有再行反抗,到此,各藩王手里已无重兵。
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这日太皇太后请他去寿康宫。
赵佑棠坐在她床头,询问病情。
太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伦儿是死了罢?”
赵佑棠怔。
“你无须再瞒我。”太皇太后语气悲凉,“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定是死了!丽芳与三个孩儿现在何处?”
她已然明了,赵佑棠便直说道:“现在城内,若祖母想见,朕即刻命他们前来。”
太皇太后没说话,沉默(zhaishuyuan.cc)了好会儿才道:“伦儿埋在何处?”
“华津府的玉良山,朕已命人修葺陵墓。”
太皇太后点点头,朝身边两位宫人看眼。
宫人立刻扶她坐起,在后面垫上大迎枕,便远远退开了。
“皇上,哀家今日见皇上,也是有事。”太皇太后有些疲累,好像说会儿话就要歇息下,“哀家自知也无几日好活”
“祖母!”赵佑棠忙道。
太皇太后摆摆手:“皇上请听哀家说完,太子乃国之根本,哀家知你并不喜欢阿嫣,可是承煜是嫡长子,无论如何,他都必为太子。再说,皇上早前便答应哀家,现已是开春,哀家别无他求,此事了了,哀家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赵佑棠知她也是为此事:“朕答应过祖母,自不会食言。”
太皇太后欣慰:“趁哀家还有力气,也想共享盛事,皇上,”她顿顿,“也非哀家逼你,只立下了,景国方才安稳,上下才能齐心,兄弟间也有个秩序。”
赵佑棠听到此,轻声问:“朕知祖母苦心,心维护祖宗遗训,只祖母若有选择当年真不会考虑三叔?”
太皇太后大惊,嘴唇微张。
那是大逆不道!
“先帝当初既是太子,如何能换?”太皇太后斥道,“哀家从未想过!”
即便她心里知道大儿子并不是个治国良才,比起赵伦,实在是差远了,却依然没有更改决定。
赵佑棠皱了皱眉,虽然他对立太子事并无犹豫,但对将来却甚有疑惑。
但现在他知道了,太皇太后并不能给予他答案。
太皇太后也有所警觉:“皇上为何会问起这个?”
“朕只是可惜三叔罢了。”赵佑棠站起来,“祖母还请好好养病,立太子事,朕自会下旨。”
到得二月十二日,赵佑棠立赵承煜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宫中也是派热闹,张灯结彩。
太皇太后打起精神在寿康宫摆下宴席,家子用了顿饭,方嫣因儿子被立太子,此刻自然是笑容满面,就是见到赵佑桢,赵佑梧,态度都好上许多。
她想得到的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乃是将来的帝王!
以后她自会好好抚育赵承煜,让他成为个合格的储君。
赵佑棠这会儿与太皇太后提起,要派赵佑桢去睢阳跟曹大人学习水利,太皇太后怔了怔,问道:“还不去就藩?”
“才十几岁,总是要等到成亲再说。”赵佑棠笑道。
方嫣听,这总比留在宫里好,帮着道:“是啊,既是喜欢的,学学也没坏处。”
太皇太后便看看赵佑桢:“你自己想去?”
“是,祖母。”赵佑桢道,“将来孙儿想为此出份力,造福百姓。”
太皇太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没有先例,不过也没有阻止:“既然如此,便去罢,凡事小心些,可不像在宫里,到处有人照应着了。”
赵佑桢大喜,自然答应。
离开寿康宫后,赵佑桢叮嘱赵佑梧:“我走了,你也不要害怕,有事便同皇上说,现在也无人敢欺负你,你到底是宁王呢,他们敢乱来,你就打他们板子!”
赵佑梧点点头:“我知道,那哥哥何时回来呢?”
“我也不知,可能两三年罢。”
赵佑梧想起事,又笑:“哥哥还要成亲呢,肯定要早些回来的。”
赵佑桢脸红:“你懂什么!好好听课,我回来了要考你的。”他伸手摸摸弟弟的脑袋,“要有什么想告诉我,也可以写信,我把银钱都留给你,你别乱花,知道吗?”
“哥哥不带些去?”赵佑梧问。
“我有些就够了。”
赵佑桢道:“哥哥也不用记挂我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兄弟两个说着往前去了。
赵佑棠从坤宁宫出来,又前往延祺宫。
今日既是立太子,自然是普天同庆,延祺宫里众宫人黄门也发到了银钱,刚刚都还在数着。
不过钟嬷嬷拿到钱,仍是不怎么高兴。
又不是立大皇子,作为嬷嬷,她要担心的事情可多呢!
赵佑棠刚走入殿内,就见个小小的蹴鞠从里头滚出来,他往前看,赵承衍屁颠颠的在追呢。
冯怜容也在后头,叫道:“跑慢点儿啊,小心摔了!”
赵佑棠笑起来,拿脚挡,蹴鞠就停住了,他弯下腰捡起来看看:“比般的蹴鞠小很多,什么时候做的?”
“就前几日做的。”冯怜容看到他颇是惊喜,笑道,“有回黄益三拿了个蹴鞠来,小羊很喜欢,结果太大了,他抱不住,妾身就叫他们弄个小的,小羊可喜欢呢,光是玩这个都够了。”
赵佑棠就把蹴鞠往前扔,果然见赵承衍咯咯笑着追过去了。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有点儿像小狗啊
不过,小孩子可能跟小狗也差不多?
“你饭吃了?”他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
冯怜容忙叫人拿个垫子来:“会冷的。”见他坐垫子上了,她才回道,“早吃了,今儿天好,才带小羊出来玩。”
赵佑棠点点头,看她眼:“你也坐。”
冯怜容便坐下。
两个人起看着赵承衍,间或说些家常。
过得会儿,赵佑棠道:“你没别的话跟朕说?”
冯怜容奇怪:“刚才都说了。”
赵佑棠瞧瞧她,没有再吭声。
过几日,赵佑桢便去了睢阳,而这时,华津府北方的外夷趁上回两军混战,华津尚有动荡之时,大举进攻,竟然起拿下了平城。
赵佑棠大怒(shubaojie),派遣大军前往击退外夷。
谁料,因外夷此前准备充分,不止守住了平城,还把战地往前推进了百里,直接威胁到占有重要位置的桐城。
为此,朝堂难免有些议论,甚至有流言出来,暗指赵佑棠削藩过度,导致被外夷窥得时机,侵占景国城池。
要说华津府这外夷,名为瓦勒,本是游牧民族,此族天性勇猛,专喜掠夺,不过在新国建立之后,十年间,瓦勒族近乎被灭绝。只是春风吹又生,经历两朝之后,瓦勒族又重新壮大起来,甚至合并了附近的几个小族,时常马蚤扰边境。
这次大规模侵犯,必早先就有预谋。
赵佑棠几番思量之后,决定御驾亲征。
太皇太后听说了,吓了跳,说道:“不如请肃王前来。”
“不,以防万,肃王要镇守巩昌府。”赵佑棠道,“这次既是朕的疏忽,就该由朕来补救。”
太皇太后知道他是在说削藩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时至今日,也无甚好说,削也削了,只是她到底还是担心这个孙子:“皇上不怕出点意外?”
“朕自会注意的。”赵佑棠沉声道,“但如果此行击退不了瓦勒,别处外夷兴许会跟风侵犯。”他安抚太皇太后,“再如何,不过是个蛮族,朕有千军万马,不足为惧。”
他早也对那些外夷烦透了,此次定要让瓦勒臣服,令他们永不敢踏入华津步!
太皇太后见他心意已决,便也罢了。
太皇太后都劝不住,皇太后就不提了,方嫣虽然对此不满,也没有多说,只让赵佑棠定要小心:“皇上,景国可不能少了皇上,皇上定要平安归来。”
“朕知晓,宫里便交给你了。”他握住方嫣的肩膀,“朝堂大事自有杨大人,李大人等,你莫要为此担心。”
方嫣看着他,眼睛红。
赵佑棠第二日便调兵遣将,准备前往华津府。
得知皇帝要亲征,军队士气大涨。
不过文武百官反应各不相同,也有许多反对的,毕竟打仗不是儿戏,哪里能说去就去,万出点儿事,还能得了?
但他们争归争,皇帝已经下了决定,不能挽回。
消息传到延祺宫,冯怜容也是吃了惊,不过她算算时间,好像也大差不差,当年赵佑棠便是亲征瓦勒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那时候,她不得宠,平日里别说相处了,便是见面都难,但现在,他们感情很好,故而她也是有些不能接受。
可方面,她又相信他,他做了这个决定,自然是有把握赢得胜利的,再说,毕竟是皇帝,身边保护的人不少,应该不会出事。
可即便这么想,她晚上还是没睡好,翻来覆去的直到天亮才迷(xinbanzhu)迷(xinbanzhu)糊糊的打了个盹儿。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是晚上九点罢
第76章 御驾亲征
赵佑棠应备好,明日便要出征。
临行时,又去了皇太后的景仁宫趟。
冯怜容这边难免着急,跟钟嬷嬷道:“我是不是?”
钟嬷嬷道:“早该去了,娘娘,您可是贵妃,不是那等贵人,想见见皇上有何不可?不用说,还是这种大事儿。”
冯怜容听,收拾下,拿上件月白色虫草镂空纹的纱衣就往外走,结果刚出殿门就遇到赵佑棠。
他穿着出行的武弁服,身赤红,腰悬长剑,英气勃勃。
“去哪儿?”他见冯怜容出来,下意识就问。
冯怜容道:“想去见皇上呢。”她从未看到过他如此打扮,时有些发怔,拿眼睛直愣愣的瞧着他。
赵佑棠由不得笑道:“朕就那么好看?”
“好看!”冯怜容笑起来,很自然的走过来,把身子贴在他怀里,“皇上要去华津了?是来同妾身告别的?”
“嗯。”他轻抚她的头发,“朕不在宫里,你万事小心些,两个孩子都养好了。”
“妾身知道。”她手紧了紧,抱住他的腰,拿脑袋蹭了两下,轻声说道,“其实本来也不用去。”
还没等赵佑棠说话,她又道:“但现在不去都不行了。”
赵佑棠笑起来,抬起她下颌:“你怕朕回不来?”
“倒也不是,就是看不到皇上,会不习惯。”冯怜容深呼吸了口气,“皇上定会凯旋而归的!”
他看着她,见她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是渐渐起了水雾,知道她要哭了。
他叹口气,又把她的脑袋埋回去,柔声道:“也不会太久的。”
冯怜容在他怀里抽噎起来。
过得片刻,她在袖中里掏掏,摸出样东西道:“送给皇上的。”
赵佑棠接过来看,却是张信笺,上头字迹娟秀,写着行诗:闻君明日要离别,犹记发间梅花香。寒风夜冷难入梦,缕相思几时绝。
这是她曾经承诺过要给他写的诗。
赵佑棠拿着看了又看,起先还有点儿想笑,仔细想,却又觉得不易,毕竟她是第次写呢。
冯怜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原本还想多花些时间琢磨,可皇上突然亲征,妾身就想早点送给皇上。”
“挺好的。”赵佑棠道,尤其是第二句,令他想起那日给她亲手插上的腊梅花,“朕会随身带着。”他小心叠好,塞进袖子。
冯怜容知道他要走了。
她抬起头来,凝视他的脸,好像要再看看,认真的记着。
赵佑棠却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也越搂越紧,把她用力箍在自己胸口。
好会儿,他才放开她。
钟嬷嬷跟俞氏带着两个孩儿,这时才上来。
赵佑棠又看看孩子,转身走了。
冯怜容看着他的背影,下子觉得心头好空。
赵佑棠走到乾清宫前,对严正道:“你留下来,夏伯玉那里,朕已经吩咐过了,若有什么事,及时告知皇太后。”
严正忙点头。
“贵妃那儿,若是朕个月还不曾回,你写信告知朕。”他顿顿,“或者请贵妃自个儿写。”
严正心想,那必须得请冯贵妃写。
他又点头。
赵佑棠想想,没有遗漏的,这才重新前往城门。
他离开京城,去了华津,整个宫里都好像冷清下来。
头几日,冯怜容都蔫吧蔫吧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钟嬷嬷起先还当她生病了,请了金大夫来看。
金大夫这会儿得叫太医了。
金太医私下道:“病确实有,不过是心病。”
钟嬷嬷明白了,这是思念皇上呢。
可皇上远在华津,不知何时能回来,这次又不像去山东,打仗可不定的,几个月,半年都有可能。
钟嬷嬷每日又开始默(zhaishuyuan.cc)念各路菩萨,希望皇上能早日回来。
不过时间久了,冯怜容又好些。
这日大早她抱着赵承衍去给方嫣请安。
方嫣身为皇后,威仪不能少,故而每到请安之日,屋里满当当的人,除了冯怜容,孙秀,便是那三十位贵人,但贵人是不能坐的,全都站在后方。
等到方嫣出来,众人齐声问安。
方嫣坐下,往下扫眼,当先就看到冯怜容。
这几日,冯怜容瘦了点儿,看起来我见犹怜,方嫣早前也听说她的情况,当下说道:“冯贵妃,你可要保重身体,瞧着都瘦了。”
“谢谢娘娘关心。”冯怜容笑笑,“早前没什么胃口,现在好了。”
方嫣唔声:“承衍现在会否写字?”
“还没有呢。”冯怜容道,“妾身觉得他有点儿小,现在笔也拿不稳的。”
方嫣点点头:“那是要晚上年。”
她例行问完,便叫她们散了。
冯怜容牵着赵承衍与孙秀起出去。
“下午我找你下棋玩?”孙秀笑。
“好啊,正是闲着呢。”她道。
旁边几个贵人听了不由有些吃惊,毕竟孙秀不过是个婕妤,可是与冯怜容说话时却是并不怎么注重规矩。
可见这冯贵妃挺好相处的。
传言中也是。
有两个胆子大的,这就过来搭话,个夸赞冯怜容长得美,个又夸大皇子乖巧,反正是专门捡好听的说。
冯怜容只笑,并不怎么开口。
那两个贵人倒有些尴尬,又退了回去。
孙秀这才嘲笑道:“抢着来巴结你呢,不过这种事儿以后定是很多,姐姐也不用理会她们,瞧着就是不安好心的。”
冯怜容也不喜欢这等人。
她虽然脾气好,可还不至于说谁说句好的,她就同那人好上了。
孙秀又去抱赵承衍,逗着他玩。
正当这会儿,后面却传来声惨叫。
这声音极其响,冯怜容回头看去,只见苏琴整个人趴在地上,周围几个贵人都纷纷往后退去。
刚才那叫声正是苏琴发出来的。
她两个宫人都吓得哭了,叫道:“到底是谁推了咱们贵人?”边又扶苏琴起来,撩开她裙子看。
几个贵人说什么话的都有,反正没人承认是自己推的。
孙秀皱眉,派宫人。
宫人回来道:“苏贵人的腿撞在石头上,都肿了,人也疼得要晕了。”
孙秀道:“那便请太医看罢。”
宫人道:“贵人哪儿能请太医看,不过是太医院的小大夫了。”
孙秀叹了口气。
冯怜容仍在看苏琴,目光中颇为复杂。
里头有个贵人忽然就冲了上来,满脸惊慌的道:“贵妃娘娘,请您救救苏贵人罢!”
“你是何人?”钟嬷嬷当先就问。
贵人道:“妾身叫陈素华,乃苏贵人的好友。”
钟嬷嬷皱了皱眉。
陈素华见冯怜容没什么反应,当时就跪下来道:“贵妃娘娘,苏贵人的伤很严重,若是不救的话,指不定就瘸了呢。可咱们贵人,哪里有什么好太医来看呢,贵妃娘娘,还请您帮下忙,请太医给苏贵人看看罢!”
她到底也是皇帝的妃嫔,如今跪下来求她,冯怜容如何好拒绝,再说苏琴
当年的苏琴如此得宠,何曾落到如此地步?
她走在宫里,众人都不得仰望她,羡慕她,只有方嫣才能与之争,谁想到,如今这些贵人都能这么欺负她。
冯怜容时颇为感慨,对钟嬷嬷道:“嬷嬷,你去同金太医说声。”
钟嬷嬷道:“这不合规矩呢,毕竟贵人哪里用得上太医,不过是摔伤腿,又不是真的重病!再说,也得同皇后娘娘知会声罢?”
陈素华听,连忙又求道:“妾身再去求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请您救救苏贵人,她的腿不能废了啊!”
冯怜容心想,这陈贵人倒与苏贵人感情那么好,宫中都是少见的,她当真硬不起心肠,吩咐珠兰:“你去请金太医,嬷嬷使人再去皇后娘娘那里趟。”
钟嬷嬷叹声,回头看看苏琴,又看看陈素华,觉得也确实可怜,当下便去了。
陈素华连忙道谢,站起来去看苏琴。
苏琴疼得眼泪直流,轻声□□。
两个宫人扶着她,慢慢挪动,花了不少功夫才回到住处。
“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的人推了你!”陈素华骂道,“定然是嫉妒你长得好,不过你也别怕腿会坏,我给你求了贵妃娘娘,会儿会有太医来给你看的。”
苏琴平日里虽然与陈素华常在起,但要说感情也不怎么样,但今日她看到陈素华跪在冯怜容面前,为她求个太医,她当真是被感动了。
“多谢你,今日之恩,我必不会忘记。”苏琴握住她的手。
陈素华笑道:“你总算知道我的心意了,只你以后要更小心些,这些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害你呢。”又拍拍她的手,“等好了,也得去谢谢贵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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