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千喜欢议论文和它严密的逻辑思维,给人种大气磅礴,愿赌服输的感觉。但目前语文教学里的议论文简直最明显得成了近代的八股文。通篇的格式是确定的,开头用豪言壮语引出论点,中间庞大的猪肚是论据,而且还各种各样,古今中外,在此熔为炉,足可见人类的本质是样的,结尾是华丽的装点,极富实践性地体现了元人乔梦符的“凤头,猪肚,豹尾”的作乐府之法。倒是仍有不少好学生按老师要求做到了“开卷之初,当以奇句夺目,使之见而惊,不敢弃去”,颇具“倒骗主司入”的作用清代著名戏剧理论家李渔《闲情偶寄》,主体无非千篇律,古人今人的那几个例子颠来倒去地使用。结尾更是“收场出,即勾魂摄魄之具,使人看过数目,而犹觉声音在耳,情形在目者,全亏此出撒娇,作“临去秋波那转”李渔。若千觉得真是“过数日不忘”,她倒是真正把那么几个例子记熟了,但是记不清是谁用的写的了,仔细想想仿佛每个人都这样说。每次老师留下议论文,她就发愁不知怎么写,回头看看别人交上来的文章,整整齐齐,有凭有据,仿佛气呵成之势。可自己迟迟动不了笔,实在难以做到“墨势淋漓”,更不用谈什么“自由自得之妙,把握在手,破竹之势已成”,因此常“忧此后不成完璧”。
若千十分厌烦听这样的课。老师唾沫横飞,循循善诱地引导底下昏昏欲睡的同学们寻找论点,而她直走神。许诺更是灵魂飞向天外,若千悄悄问他在看什么书。 他居然在看言情小说!若千从来没有摸过本言情小说的书皮,甚至还觉得那种书离她的单纯世界那么远。这次若千从许诺那里得到生平第本言情小说,琼瑶的《颗红豆》。据他说这部书写得好,若千唯他是听。
苏瑗中午来了就还他的磁带,若千瞧,是任贤齐专辑,《伤心太平洋》,《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等等皆在其中。她想起春节晚会上任贤齐穿着身西服,披着长长的头发,像只大灰狼似的在演唱。歌是挺好,对人却没有什么好感。当初春节电视报下来时,若千整天捧着它分析春节晚会的节目和电视节目,废寝忘食。当看到《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这歌名时,她马上联想到肯定是矫揉造作,扭扭捏捏,嗲声嗲气的那种腔调。还有,她怎么也搞不懂苏瑗为什么会喜欢张惠妹。若千想她肯定是不敢太过投入地听这首歌的,她害怕爸爸在旁嘲笑她:“看这投入的!学习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仿佛是含沙射影地讽刺若千喜欢这种你情我爱的感情纠缠。而她马上就会想到李誉。然后就会十分后悔当初的某天自己怎么会那么糊涂,那么冲动,把这种事情告诉父母。
磁带上贴的曲目标签有些磨损了,还没有贴牢似的开了,是盗版的,不过许诺曾说:“盗版怎么了,能听不就行了吗!”若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接过磁带,毫不客气地说:“看给我破坏的!以后不借你听了!”苏瑗听立马反驳道:“你这东西本来就是这样!这儿还用圆珠笔画的!也不看看自己磁带质量是好是坏,栽赃陷害!”
若千对于他们之间的这种战争司空见惯。
苏瑗底下又接句:“真小气!”不过声音还小,或许这是女生独有的种宣泄方式吧,这样句在心里小小的缘分就表现了极大的不认可性。他或许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没有作声。
若千见事情平息了,问道:“许诺,书呢?”
他从桌兜里摸出本,显然是藏在个固定位置了,不是随便仍的,用不着眼睛参与寻找活动。
苏瑗见若千也借他的东西,接着发作:“若千啊,你怎么借他的书!小心弄坏了角,人家又啰嗦半天!”
苏瑗这次显然是十分讨厌他。若千倒是觉得正是他对音乐衷情,才会对自己的东西爱护有加,因为谁会不在意自己心爱的东西呢,生怕出点差错。
苏瑗又悄声说:“他总是这么小气!借他点东西好象要了他的命似的,还有啊,女生跟他开玩笑,打他两下他也得还手!真没风度!”
若千边百万小!说边傻傻地听着,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好不容易挨到课外活动。若千什么作业也不想做了,掏出书就开始看了。琼瑶作品的书皮都是个模式,很有古韵特色。正面反面都是用几本散开如扇形的书亮出主人公形象。这仿佛已成了琼瑶正规的脸面,绝无雷同。照例,才女,花容月貌,天真烂漫,才子,潇洒多情。若千感叹,要是梁致文没有残疾,初蕾的日子不是更好吗。
若千边写边摘抄,因为书里人物和环境描写真得不错,还要写下书里全部人物的名称,以后回忆的时候也好有个线索。
“怎么样啊?”许诺笑嘻嘻地问。
若千眼珠都直了,盯着书,密切关注情节变化,仿佛极费力地从书中拔出眼睛来,笑了笑:“还好。”
见苏瑗不在,他又赶忙说道:“明天中午下学之前能给我吗?租期到了!”
若千愣:“行,我看了半多了,会儿就完了!”他仿佛有些感觉委屈了她,样子很不好意思。
若千只好加快速度,这样粗略地阅读还竟啪啪地掉泪,她用手掩着的,怕别人笑话。可她实在受不了书中字里行间对人情绪的煽动,像是催泪剂。
“掉泪了吗?”他又像检查结果似 ...
(的询问。
若千笑笑。
“没有啊?哎呀,我看时我都流泪了!”他扬着头又是脸吹嘘像,仿佛证明自己的纯情和易动情。
“挺好的。”若千看了半天就这句话,其他的都让眼泪代替了。
“唉,对了,你见过《还珠格格》2的预告吗?”
“当然见过了!”
“是吗?”
“不过又挺惨的。听说什么紫薇眼瞎了,金锁掉悬崖了之类的,琼瑶又恢复原貌了,第部结局不是挺好吗,怎么又悲剧,让人心里不舒服!”
若千点头表示认可。她以前只是知道琼瑶大名,可这是第次亲手捧起她的书看。他继续列举着,若千到现在才知道《婉君》《青青河边草》《烟锁重楼》居然都是琼瑶的!琼瑶剧是不是也像林黛玉样是为了来还泪的,只是还的是普通大众的泪罢了。
“你还有这样的书吗?”
“这还有本《鸡腿美人》。不过不是琼瑶的。我今天上午才借的,没看完呢。你看得快你先看吧!我还有本席娟的,明天带给你吧!”
“真的!那太好了!”
幸亏苏瑗不在,否则她又该讽刺“许诺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之类的。
若千回家时只把《鸡腿美人》带回去了,带两本书有些太多,也来不及看,更何况少本书少份危险。初时班里盛传的书是《花季雨季》,若千也随波逐流,辗转万千才轮到她看。《花季雨季》要比言情书健康多了,不过《暴风骤雨》在父母眼里都是闲书,为此她还受了番深刻的思想教育,更别提《花季雨季》这种青春小说了。最终躲躲藏藏地像做贼样读完了。有次若千坐在桌前,半开着抽屉,里面敞开着《花季雨季》,正看着入迷(xinbanzhu),爸爸猛然间闯入令她措手不及,赶忙扯出个作业本盖住,然后装作在抽屉里找书的样子。躲是躲过去了,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她的脸滚烫,但是掩饰的动作却十分自然。不知是爸爸故意不屑顾还是根本没发现,吓得她第二天就把书带回学校去了,她害怕父母白天趁她不在时翻她抽屉——抽屉上的锁妈妈直答应要装,可直没有付诸实践。
这次还是老办法看,她事前把门插上了,想若是敲门发现插着或许就不再麻烦她去开门吧。可她又想错了,正看得入迷(xinbanzhu),“嘭”门响了声,但是插着进不来。她惊赶忙把书压在抽屉最底层。那是她的作文书库,混在里面不易发现。“你插门干什么!”爸爸大声喊,还有些生气。她赶紧去开门,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又回到桌前,仿佛很认真学习的样子。这是化学作业,她浏览了下前两道大题,选择填空,还不难,便噌噌地先把答案抄上去了,以便爸爸来看时无法交代,这次就应从第三题开做了,以此证明自己刚做完前两题。百万小!说过程相当艰险,甚至有些惊心动魄。
而许诺这次居然很守信用,真的把席娟的书带来了,《上错花轿嫁对郎》,若千看到便开怀笑,这上错了花轿怎么还能嫁对郎呢?不会是两个新郎犯晕也走错自己家了吧?自我陶醉着哈哈笑起来。
他也笑了。他显然是颇有研究,介绍道:“我看席娟的书就这本最好。她比不上琼瑶。”
若千突然问道:“你怎么老看言情的啊?”
他仿佛被箭刺了下,怎么个女生问这样的问题。若千也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太直了,挺后悔。不料他又趾高气昂地叫道:“我看武侠的时候你看不见!”
上午第二节下课,若千还继续她的《颗红豆》。不料让邵尧玉瞧见,说:“这就是你们昨天说的那本啊!”她也是脸兴奋,“让我看看!”
书又辗转到她手里,她两眼放光地翻着。若千和许诺以为她最终会放下,不料她却说:“借我看看吧!”若千立刻转向他。
“借你看半天吧!”
“真的!”
“中午放学必须给我!我必须还了!”
“啊?”邵尧玉脸失望,不过又马上放晴,“也行!”
“看你们女生都是样,都爱看琼瑶的!真是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不男不女看三毛啊!”他笑道。
“什么?”若千十分惊喜于最后句话。
“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不男不女看三毛。这都不知道啊!笨蛋!”
“你说谁笨蛋啊!”
他扬着头嘲笑他身边若千这个“笨蛋”。
若千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句话,于是脑子突然高速运转,飞速地记着。
终于,中午放学时,邵尧玉对书百般依恋,无奈被迫割舍。若千顿时想到离婚的方带着孩子去看另方时,尤其是爸爸放孩子去看妈妈,离别时孩子死拽妈妈的衣角不让妈妈走的情景。
中午回家路上,若千思绪万千,她骨子的浪漫被许诺牵引而出,他是最默(zhaishuyuan.cc)契的知音。她十分喜欢《还珠格格》,喜欢赵薇,便对芜湖十分敏感,看见中国地图便仿佛要粘上去寻找芜湖在哪,还暗下决心定要去那里看看,还试图寻找赵薇北京电影学院的通讯方式。为了给赵薇写信,放学后她和阿诗玛块去买《还珠格格》的信纸。阿诗玛直言不讳,在店里大叫:“你买这个给赵薇写信啊!”时小店里的人纷纷注目,若千的秘密被当众揭穿,羞得满脸通红。
班里有个女生迷(xinbanzhu)得如痴如醉,声称她随身携带的还珠剧照是她的命根子,连睡觉也得放到枕头边上,若千甘拜下风,自叹不如。许诺中午到校也加入讨论。
正兴高采烈地胡侃着,他的眼神忽然定在远处,还笑眯眯的样子。若千回头看去,见陆栎文也是脸的坏笑,仿佛在嘲笑你身边颇有女生缘,总是和身边的女生打得火热。
“哪像他啊!贼眉鼠眼,看就是个坏蛋!”
“说什么呢你,人家可比你老实多了!”
“老实什么啊!他才不老实呢!”他的席重语仿佛狠敲在若千脑袋上,若千猛然间又觉得自己看人的本领太差了,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单纯。
“你看吧,他过两天就找上女朋友啦!对了,还珠演第几集啦?”
“噢,该演他们要出游了,紫薇的伤好了!”
“我家昨晚停电了,没看成。”他脸惋惜的样子。
“是吗。我昨晚看了点点,就是容嫫嫫扎紫薇那儿!太残忍了,太狠了!”若千是在晚间作业休息时间看的,捧着水杯,坐在沙发扶手上,比平时更认真地细细品味每口水的味道,其实是磨蹭时间想多看点,但最后还是被无情地赶走了。
“寒假时有天正好播到那两集,我家停电了,等来电了刚好演到尔康把紫薇抱出来那会儿,前边的直到现在都没看成!总是赶不上!”他说。
“啊?不会吧?真巧啊!我家那天也没电,我也没看,当时真是把我急死了!
不过实在是太狠了!”
“哪有那么狠心的人,真能下去手!”他忽然收敛笑容,本正经又 ...
(面带不忍神情地说。
若千看他的眼睛,觉得他真善良。
“你们第次看还珠时是第几集啊?当时播第集,大家都还不知道好,好多人不是从第集开始看的。”他说。
“我想想。”若千和苏瑗几乎异口同声。
“我看时好象是,是五阿哥在小亭子里表明心迹!”若千兴奋地喊。
“是吗?”他惊奇地问。
“我当时边喝板兰根冲剂边看,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
“活该。”
若千冲他挥舞拳头。
“我第回看时是紫薇被赶出尔康家时。”苏瑗说。
“唉,这么不好。”他遗憾地说,仿佛也在心疼紫薇不该走。
“那你呢?”
“我看的那次是小燕子给紫薇写信,不会写字就画画,我看挺逗就接着往下看了。”
“啊哈,那节挺好玩,最后把笔拿反了,画了脸。”若千笑道。
“嗯。”
“啊,不对,我第次看好象是小燕子学规矩学急了把帽子鞋子扔了,后来皇上打她那段”。若千又惊道。
“到底哪个啊?”他脸不屑。
若千真迷(xinbanzhu)糊了,拍拍邵尧玉:“你呢?”
她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第集。”
真是语惊众人,他们三个齐问她:“不会吧?”声音太齐了,四个人又大笑。
“当然会啦,我是在寒假各台都热播时从开头看的。”
“唉。”三个人又齐声叹气。
“我还以为你从开始播时看的呢,倒比我们都先进。”若千笑道。
“看看我同桌说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有幽默(zhaishuyuan.cc)感了,真是在我的教导下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许诺又趁此吹嘘番。
“你们说赵薇运气怎么这么好呢?”若千说。
“没法呀,时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许诺回话。
“唉。生命的玄机,人生的奥秘啊。”若千又回答了这个设问。
“哟,挺拽啊!”
“废话,以后我当导演,你们都得当无偿演员!”
“我演皇帝行,没报酬可不行,你怎么敢用了皇帝还不给朕钱呢,简直犯了欺君大罪!”
“我什么时候叫你演皇帝了!做梦!”
四个人又乐成片。许诺总是靠着墙坐着,可以方便地同三个人交流,也常和后面的苏瑗拿纱窗开战,若千和他斜对着,但仿佛比她俩更能正视他。而每次这样和他面对面谈话,若千就好高兴。
第四章 似花非花尽思量1
(
然而好景不长。许诺仿佛是从心底不喜欢和三个女生在起,也像是被她们几个压迫够了,且无法接受阳光照射。当陆栎文前座的女生想换座位时,他便抓住这次机会,自告奋勇地和她调换了。这切是来不及预料的,也仿佛是没有原因的,许诺事前没有和她们三个任何个说。
放学苏瑗和邵尧玉都走了,若千照例留下来尽班长义务。之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许诺忽然风风火火地回来,极兴奋又极利索地收拾东西,若千问他:“你要干吗?”
他却连头也没抬:“我搬陆栎文前边去。”
若千显然是被这话震住了,顿时呆立,只是想问“怎么这样呢”?可是无语凝噎,心如浪翻。她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着不久前往这里搬家时的情景,多么快乐。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在心里重复着“许诺你别走了行吗”,几乎要冲破喉咙了,又委屈得很想哭。但她清清嗓子,窗外松树已达三层高,将溢的眼泪又退了回去。可是他搬桌子走时,她还伸手帮他打通道路让他走。当他的身影从她眼角闪而过时,她感觉到种失去的苦涩。是啊,许诺今后要和自己学习在不同的地方了,她每天抬头看见的就不是许诺的模样了,不是他得意洋洋的笑容,也不能再和他为首歌,本书,个电视剧而吵上半天了。若千仿佛顿时失去呼吸。
他摆好桌子,头也不回地跑了。若千锁门时浑身无力,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推开门朝黯淡的教室里望了望,是望自己和许诺起的地方,二是望明天许诺就要出现的地方,最后叹口气走了。
依旧(fqxs)是没有车子的步行。今天她走得很慢,不像是放学回家的学生该有的步伐,更不像散步。背着书包,满脸忧郁,像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她没有注意旁人,她向是这样,有感情就抒发,难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路那边,许诺和陆栎文突然出现令若千心里颤。她的眼神就直定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她无力去挽回。他们没有看见她。
还是这条路,许诺曾带她起走过。直到快到家时,她突然狂奔起来,这条街上人很少,也不必去在意旁人,泪水也突然不期而至。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后,个人也没有,她坐在镜子前,傻傻地看着自己,嘴里喃喃地哽咽着“许诺,你就这样走吧!”分明带着生气的口吻。“许诺你就这样走吧!”连说了好多遍(fanwai.org),像在埋怨许诺有了她在后面又怎么能离开呢,就像紫薇留下封凄美的别信给尔康后走了之,尔康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她时说的那句“紫薇,有了我,你怎么舍得走?”可是若千又伤感地想许诺他不会在意她的。
第二天早上上学路上,若千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梦游般,周围仿若全部消失,她失去了听力和视力。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到学校的。
许诺意料之中的还没到。邵尧玉和那个女生早来了。也许是刚成为同桌,两个人都在百万小!说,无话可说。苏瑗还没来,她来了定会大吃惊的。若千心里已十分急切,始终不敢朝许诺那儿看,她怕万他来了,正好看见她看他,就被他识破她在乎他了。可看不见实在又是牵挂。
正想着,苏瑗来了。
“哎?怎么换人了?”她发现后惊奇地问。
“许诺去后边了。”若千无精打采地答道。
“昨天放学时还没走呢!”
“他值日完了以后搬的。”若千说完,脑海里又显出许诺离开时的那幕幕,忽然觉得仿佛几个世纪没有见过许诺了。
“哎呀,这下咱们这儿可清净喽!”
这句话在若千听来刺耳极了。这里忽然变得孤单又冷清,像她的心。
门猛得开了,许诺第个进来,接着是陆栎文。他没有像上次换座位后走错路。他十分自然地直接迈向他的新座位,甚至没有往若千这边看。若千也没敢再盯着他看。她很失望也很伤心。他果然是不在乎的。
早自习下课交语文作业时苏瑗又问道:“许诺这次交了吗?他跑得那么远,不会是害怕咱们逼他做作业吧?”说着,便从若千那儿搬过作业本,查阅起来,不过倒也找着了,他交了,是随着他的新小组交上来了。若千又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以前都是直接交在她这里的。苏瑗的眼神越过全班不知多少个脑袋在搜寻着许诺。她笑了,想必是看着了,还让若千快看他。若千终于经不住诱惑把眼神慌张地投过去,她看见许诺的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也在朝这边看。但是却隔着这么远。她好想和他说句话,可她扫了眼就回转过来,这简直是种折磨和伤害。
许诺走了,果然清净了好多。苏瑗也只是和若千说说笑笑,邵尧玉依然爱学习,那新来的女生,大家都是女生,没什么好说的。若千常在某个瞬间,在某个动作的掩饰下偷偷瞄许诺眼,他或在向别人展示着他阳光的笑容或是埋头——不知是在看闲书还是学习,有时见他头靠墙,圆睁着眼愣在那儿,她觉得是他又在听歌了,还会猜猜他在听什么,是郑钧还是还珠?在楼道里相遇,她和他擦肩而过,她简直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而许诺也仿佛就像从不认识她,连个“嗨”也没有,目不斜视,甚至是楼道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俩,许诺也不理她,仿佛他们是过路人,若千也只沉默(zhaishuyuan.cc)着掩饰自己的紧张。
若千觉得和他越来越遥远,可仅仅是因为换座位的缘故吗?她想忘记,努力忘记许诺,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升毕业班了。可是许诺就像是她干渴已久而逢着的甘露样,是绝对不能丢弃的。若千坐在前排,始终觉得背后有种强大的吸引力在召唤她,使她的身体和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后转移。
若千课间里常常把苏瑗赶到自己的座位处,自己趴在窗台上,望着楼前花园里的绚烂。许诺丢下点点风韵,让自己收获了千忧郁万思量。她站得很高,她甚至期望在教室另边的许诺能看见只有个若千在窗前看风景而又若有所思,百愁凝在眉间想念他的样子。花园绿草盈盈,繁花点点,蝴蝶飞舞,在她迷(xinbanzhu)蒙的眼睛里,渐渐幻化成片仙境。她忽然清醒过来,想到香妃,想像着要是香妃在里面翩翩起舞。香妃是还珠2里的人物。还珠2已在许诺离开的第二天开始播出。她股冲动涌上来,想要扭头和他说还珠2,说香妃,可是忽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心中惆怅难耐。
有次若千和苏瑗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数卷子,出来时课间操还没开始,两人又飞奔到厕所,相约在厕所门口不见不散,块儿去课间操。若千出来在门口等了半天不见她,进去喊了喊又没人应,她想和她肯定是错过了。正想着听见广播体操的声音已响起,就算去了让老师逮着问半天为什么迟到,在全体学生面前也确实丢人。这样想着个人又踱回教室。
教室里空无人的感觉竟使她如此欢悦,望望窗外蓝得透心的清澈,还有飞翔的鸟儿,夏季暖融融的光竟又使她产生种百无 ...
(聊赖的困乏。眼前的切忽然在她面前变得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去任何个座位处坐坐,感受下。她想到许诺,想去他那里坐坐,想他是怎样生活的,探险般的体验。他的桌子上很少的几本书,刚才的语文书仍扔在桌面最显眼处。若千翻翻里面,想找出些她和他曾在起的见证,可惜没有,他的书上标记的笔记都不多,甚至本课刚学的笔记竟记到了第课课后的空白处,还有目录页的旁边空白也莫名其妙地有些笔记,想必他自己看的话也不知所云。他学习太不用心了,若千有些讨厌他这样散漫。课桌里还叠放着磁带,赵薇,郑钧,王菲,张学友,都是他喜欢的。
约摸课间操结束,若千赶快离开许诺那里,甚至连自己那里也没回。她出去了,出门时有些腿脚快的人已经上楼了,咚咚的脚步或跑步声震得整个楼都在颤动。回来时教室里人已很多了,许诺还没来。
“若千你去哪啦?”苏瑗刚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喊。
“我直在厕——”,忽然觉得喊出来不好听,又马上改口,“我在门口等你啊。你上哪去了,等了半天不见你出来!”
“我也等你啊!在里面找你又没看见,我就走了!”
我想这真是奇怪,要是两个人都在门口等着,怎么会等不到呢?显而易见自己先出来就直接走了。若千忽然十分讨厌苏瑗这种推脱,她总是在些许小事上耍心眼儿。
连着两节语文课。上节课讲课文,这节主要任务是解决课后题。有的老师连看都不看这种题,可她们老师偏偏什么都讲到,还让同学们把标准答案记下来。如果课上时间不够了,便动员若千在课下把答案抄下来,以利于参考和背诵。今天老师又搞这套。许诺也最讨厌这种记答案的事,还有她刚刚看到的他的书里胡乱标记的笔记和答案。
同学们似乎有些反感的怨言,老师便又拿出历年中考语文试题,亮出资本,亮出记答案的重要和必要性。
“你们看看,这是语文课后题原题!15分值啊同学们!”
同学们便由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有少数不服气的在底下小声嘀咕地说:“那年出了,我们考的时候就不出了!”
老师真不愧是老师,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学生,当然也包括形形色色的心理,何况他们还学过心理学,便又说:“可能有的同学觉得以前考过了,现在就不考了。我觉得这不大可能。因为历年考试大纲都首先正中声明的是要抓课本,抓基础,懂吗?”
底下不知是懂还是不懂,也无论懂的人还是不懂的人,统统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
若千也没仔细听,只是在想象如果许诺在,指不定又想出哪些奇怪的理论来反驳老师呢。走神中她见苏瑗的笔记本上抄了首《我们》,这是还珠2里的新歌。若千是喜欢《你是风儿我是沙》的,只是苦于找不着歌词,她觉得许诺定有,他定又买了还珠2的新专辑。经过了个课外活动激烈的思想斗争以后,在放学铃响过的犹豫之后,在瞟见许诺几乎收拾好东西要走时,她终于走过去了。
“许诺,你有《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歌词吗?”她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把这几个字说出来的,只觉心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紧张得要死。
“有啊,你要啊?”他倒挺爽快。
“嗯,帮我抄份吧。”
“行。”
“明天给我吧。”
若千说完也不敢看他就离开了,感觉脸烫得要命。忽然想起连个“谢”字也没说,后悔不已。又回忆着和他说话时的情景,想起许诺单独面对自己,又有种莫名的欢喜。
若千个晚上在盼着明天早些到来,像是盼着个承诺的兑现,激动地睡不着。
第二天轮到若千的小组打扫卫生区了。早她和组长带组员块下楼。刚要走,许诺从后门进来了。若千满心想着许诺给她的歌词,却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留下来,只好又溜回自己那里,叮嘱苏瑗说:“帮我整理下作业本!”苏瑗只是句:“放心吧!”其实每次她不在时都是她帮的,这是根本不用再说的,可她为了许诺还是重又罗嗦了遍(fanwai.org)。然后提着扫帚,匆忙地想走出教室,到许诺那里又停下来,仿佛是顺便和许诺说话似的。其实是“特地前去”。
“许诺歌词呢?”
许诺在从书包里往外掏书,听见这么说,看她眼,从裤兜里掏出小纸片递给她。若千只是看着许诺,许诺没有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那里接过来的,就匆忙地下楼了。手里握着留着他体温的东西,感觉像是在和他牵手,种心灵交应的默(zhaishuyuan.cc)契和温暖。若千满心欢喜。做值日时就想马上打开看看,可又怕别人发现,只好忍着。回教室自己夹在书里好好欣赏着,感觉就像他对她说的话。
若千回忆许诺的举动,觉得他虽然见面不说话,但凭他对她的态度,他并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他们前后座的快乐日子。若千心酸又甜蜜,也竟觉得独自回忆许诺的话也是种幸福了,而且感到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很深邃的联系,那联系是在平时看不到的,只是用来感觉的,可却被冷漠掩盖住了。若千觉得她无法摆脱许诺了。
二
这个周四周五两天举行期中考试。周六正好是六节,可他们已经没有资格过节了。五四青年节在名义上又是团员们的节日。于是中学生,特别是尚未入团的中学生便有种莫名的漂泊感,像鲁迅笔下的“北方固不是若千的旧(fqxs)乡,但南来又只能算个客子,无论那边的干雪怎样纷飞,这里的柔雪又怎样的依恋,于若千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考试前天,同学们兴奋异常,是因为马上要考试了,也没什么再好复习的了,不如彻底放松,二是因为期中考试远不像期末那样受人重视。可是对若千来说都是样,因为她哪科没考好,都要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分析原因。若千有时也幻想赵举着成绩单在楼道里训斥自己,而恰好这时李誉或他女朋友经过,她还要饱含泪水,低头不语,但却是种倍受重视的感觉,让他们俩也对自己肃然起敬:“哎呀,若千是这样个好学生啊!”
这期中考试的与众不同还体现在考试地点上。期末考试时不是寒冬腊月就是酷暑难耐。此时正是热烈的夏日刚到,切都是那样新鲜。学校把考场转移到了操场上。若千以为又像上次样每人带个小马扎,再拿凳子当桌子。可是这次学校不惜兴师动众,要求把桌凳全部搬下。老师说完全班片哗然,规模的确浩大,简直气势恢弘,不过就是太费力了,想象全年级搬家的样子,困难重重,不过倒是次难得的经历。
赵是中午放学时宣布这安排的。若千中午回家什么书也没带。明天要考试了她心里就彻底放松了。吃完午饭,赖着看电视。妈妈见若千没带书,又唠叨她。她被这么说又开始生闷气,甚至有些恼怒(shubaojie)。她不喜欢这样的管束。边看电视,眼睛里燃烧起团怒(shubaojie)火,根本不知电视里演什么了。
下午课外活动时全班行动起来了。若千刚把 ...
(书打包收拾好,其余的撂在窗台上,然后摩拳擦掌准备搬桌。她习惯性地望望许诺,他在倒数第二排,出门可方便多了。他已经搬桌子准备出门了。
若千搬着空桌子,从教室走到楼梯口倒也不太费力,只是下楼有些困难,苏瑗跟在后面出来了。她们发现定要协作搬桌子到楼下的,可是也不能留下个桌子在楼道里。虽然苏瑗后到,但若千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她吃亏。因为她看得见苏瑗忽闪的眼睛是同意两人合作的,但靠在桌旁默(zhaishuyuan.cc)不作声的样子又显然是在等着若千的那句“要不我把桌子搬回去,先搬你的下去。”
果然,若千说完她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若千在搬回的路上肚子气,可是又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说这种话,明摆着吃眼前亏,下回就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样句“你先把桌子搬回去班吧,会儿我帮你搬下去,咱先把这个解决了吧”,可若千又清楚真正发生时她又会说不出口。
走到楼梯拐角处,若千看见李誉也搬下来了,立即涌现的念头就是:肯定是替她搬的。果然,她随后跟出来了,手里提着个凳子,这可真是“夫妻协作”啊。那个她真的漂亮,若千很自卑,觉得自己比不上她。她穿得也漂亮,看得出来家里肯定有钱。可自己呢,若千不敢想了,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有这么深的封建思想,贫女哪比富家妹?
若千和苏瑗到达操场时已是片。她没有见过同学们以这种方式相聚在操场的场面。这边喊那边应,远隔天边的感觉。座位顺序则是按上次期末排名。若千看见许诺摆好桌子后就和陆栎文起走了,心里还埋怨他明看见自己和苏瑗搬桌子,也不帮忙。望见他远去的背影,又叹口气,想他凭什么来帮我?
回教室发现许诺还在。教室基本空了,地上片狼籍。若千想起今天是许诺这组值日。他手把扫帚口称“敕”,积极鼓励大家放学早点回家,其实是想早点值日,他自己早点走,不是回家,而是打球或踢球。赵在班会上批评某些人贪玩时也提起过他,比如:“还有许诺,前天我值班回去时已经七点了,人家还在摸黑打球。我说‘别打了快回家吧’,他倒挺爽快答应了,我以为他马上走,再回头,他还得再恋恋不舍地发和球,让对方打过来,这才乐呵呵地走。”班里人都笑他。前边的许诺低着头,想必是不好意思地笑着。他也喜欢踢球,有时也见他课外活动踢完球大汗淋漓地回教室取书包。
他手中的扫帚仿佛瞬时变成金箍棒,起舞飞旋着,还要行进,周围的人都被他吓跑了,他脸得瑟的笑。若千讨厌他这样调皮,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喜欢看他。
满操场的桌椅沐浴着夕阳余晖,不知夜色中它们反射的月光将会造成种什么样的奇观。
夜里若千被雷雨惊醒,闪过第个念头就是望无际的桌椅。“天公不作美”,只是破坏人们的雅兴,属于精神伤害,但这天夜里的场雨就不仅是精神方面,还有物质损害。满操场的桌子怎能经受得住狂风暴雨的洗礼?
这是行李最轻的天:只带了考试袋和文具。若千又怕自己走路累着,影响考试,从这天开始又恢复了骑车生涯,路飞驰,惬意至极。到学校直奔操场,只听怨愤声此起彼伏。若千的桌子还属于优质产品,这下也难逃厄运,暴起了层皮。使劲按,还冒水泡!她神经质地担心从里面挤出条小鱼。凳子还好,已被晨曦烘干。同学们都在兴高采烈地清理桌子。学校这次真是自找麻烦,既借雨的东风检验了自己的硬件设备质量,只是不小心得赔钱来维修,又根本达不到考试检测水平的目的——队伍很长,老师的监督不可能面面俱到,同学们窃窃私语交流考试反而更大胆了。若千在班里是第十名,每个班的同名次在同排。试卷从第名发到第九名,她忽然很心痛:自己竟落后到这种程度了,再也回不到去年这时候第四名的位置了。那时虽然不像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来,考试时却是每个班的前3名在第考场,第4至6名在第二考场,以此类推,虽然广大同学们看不到,但起码监考老师也会对这些尖子生另眼相看的。那时是何种骄傲!又所谓“时势造英雄”,初二加入理化后,她的成绩就直线下滑,要是还按那种方式考试,他已经从第二考场沦落到第四考场了。
若千瞅着语文老师发卷子的手。老师也竟抬起眼皮看了看她,仿佛对她身处此境感到不可思议。对自己的掌上明珠,她自然是心疼的,温柔地说句:“好好答!”她的心微颤下,热泪盈眶,忽然感到自己孤寂内心里还有这么个可以依靠,可以获取温暖的地方。
可有时候鼓励和感动不能起到对考试发挥的推动作用。选择题她居然也做得磕磕碰碰,阅读竟有些不知所云。作文更是写得变了形。考试中抓耳挠腮,顿感无能为力,从第题到最后作文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fanwai.org),每道题几乎都留有个尚未解决的疑点。她不免心急火缭,脸到耳根都涨红了,手心出满了汗,觉得手指都快抓不住笔了。腿也不停下,会儿左腿压右腿,会儿右腿压左腿,搞的浑身扭来扭去,焦急地坐不住。她感觉到种从未有过的慌张。直到交卷的最后秒,她还在为第4个选择题犹豫不决。尽管她持质疑态度问过老师次。可老师略带恼怒(shubaojie)地说:“你再好好想想!”她仍是不开窍。老师把卷子拿走的那瞬间,她还在想那道选择题。
要走了,她朝队伍后面望望,却早不见了许诺。在车区居然看见了他和陆栎文,还有杨国起过来了。他脸上还有笑容,不过难以判断到底考得是好是坏。他没有注意她,陆栎文也没和她说话。若千沉默(zhaishuyuan.cc)着像空气般从他身边消失。
下午若千更不知怎么搞的,像是被太阳烤晕了。英语虽答得顺利,她还优哉游哉地在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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