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205 部分阅读

    花弹上通常会有根导火索，被大炮射出炮口的时候，火焰可能会点燃这根导火索，当导火索烧尽的时候就会引爆炮弹——这种开花弹的哑火率非常高，而且无论是使用还是存放都很不安全，所以各国都不愿意大规模使用它们。但作为个士官，西班牙海军会让他们的军官认识这种武器，以免在骤然遇到时大惊小怪。
    但中国人打过来的炮弹显然不是这种开花弹，它们没有嘶嘶作响的导火索，从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炮弹没有丝毫的不同，更没有发出任何异响，可是会突然地炸开，大量地杀伤周围的水手。
    “魔鬼，回到地狱去吧！”本来是非战斗人员的随军神父现在也冲上了线，作为信仰最坚定的人，他们是绝不会向魔鬼鞠躬道歉的，不过现在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对付这些被施加了魔法的炮弹。神父们怀抱圣经，伸出手臂把十字架朝向那些可疑的炮弹：“滚回地狱去！”
    其他被探照灯和炮弹攻击的西班牙战舰上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还有神父把十字架浸泡在水中，紧急制造出能够制服魔鬼的圣水来，以帮助士兵们作战。不过圣水也不是万能的，有些炮弹确实被圣水驱邪了，没有发生爆炸，但有些炮弹却克服了圣水的压制依旧（fqxs）炸开了。而且圣水并不能阻挡魔鬼的视线，即使把桶圣水泼向光柱也不能让它就此熄灭。同样，即使把圣水涂在眼皮上，也依旧（fqxs）睁不开眼睛，更无法穿透魔鬼的光柱观察敌人的举动——就是用圣水洗眼也不行。
    些更远离战场的西班牙战舰，此时纷纷开始开炮，这些船上的水手因为没有受到探照灯的直射而恐慌程度较轻。有几条船只的舰长甚至反应过来，发出起锚升帆的命令，而在军官的大骂声中，甲板上的水手也纷纷从愣神状态被唤醒，他们迫不及待地要逃出魔鬼的掌握。
    这些船只发炮的目标，就是遥远的半空中那若隐若现的鬼脸。这个目标实在是太醒目了，虽然远远位于西面的这些西班牙战舰的射程外，但那些炮手依旧（fqxs）发疯般地向它不停地开炮。
    开始开炮或许还是个别人的行为，但当发现开炮并没有遭到魔鬼的反击后，这些西班牙炮手就开始发了狂地射击，好像每向那个遥远的鬼脸射出炮，他们就远离地狱了寸。在不少战舰开始起锚移动起来的同时，这些战舰上的神父也制造出了桶又桶的圣水。即使会极大地增加哑火几率，炮手们也要先用圣水浸泡下炮弹，亲吻下它，再把这个寄托着他们信仰和希望的神圣炮弹塞进炮膛，然后向邪恶的魔鬼打出去。
    这几艘西班牙战舰火力全开，根本不注意隐蔽和改变航向了，就是不停地倒退并且射击着，很多炮手都陷入了癫狂状态，全速搬运装填着火炮，只有彻底虚脱才能让这些狂热的士兵停止下来。
    在这个时候，中国的舰队还在继续靠近并攻击他们附近西班牙的战船，西班牙人的反击和抵抗软弱无力，这让中国船只更加放心大胆地全力攻击；西班牙人甲板上和炮仓内的水手显得反应迟钝，很多人根本没有做出躲避动作，大量的人员遭到杀伤。
    这时些战舰已经相距很近，很多中国船只上的水兵已经拿起步枪，在探照灯的指引下向敌舰上的人员射击——这些年来成都的燧发枪不断地改进，步枪越来越轻，性能也越来越优良，而且还能满足不同的要求。比如这种海军用的燧发枪就是特制的，它的枪管只有陆战型号的三分之二那么长，但更方便水兵在海船上使用。如果有天橡胶能够富裕到流入枪支制造业，那军火商还会考虑给这种海军用的步枪设计更好的防水结构。
    被照得通明的西班牙战舰的甲板上，敌人并没有拾起步枪抵抗，也没有去操纵那些部署在甲板上的近程小炮——这些沐浴在灯光中的西班牙人根本看不到正在逼近的敌舰上的敌人，也看不到那些正在向他们瞄准的步枪，他们大多手握十字架直挺挺地跪在甲板上，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而那些更勇敢的人则围拢在神父身边，不时抬起头看看越来越近的强光光源，他们还在努力地制造圣水并尝试用它驱邪。
    第60节争夺上
    邓名所在的旗舰位置比较靠前，刚才在黑暗中航行时，因为知道前方没有己方的船只，所以船速降低的幅度也比较小；而排在后面的那些中国船只开的都要慢得多，队形已经散乱，由于航速不，有些本来位于后排的船只还超越了前面的友舰——几个时辰的摸黑航行让大家早都不在条直线上了。
    开战后，中国的战舰往往就近攻击能够攻击到的西班牙战舰，所以直打到现在，双方的旗舰仍在单打独斗。准确地说，中国的旗舰直在攻击西班牙的旗舰，而对方始终没有做出任何有威胁的反击。直被探照灯马蚤扰的西班牙旗舰终于有个军官想到应该把锚拉起来，虽然他和之前动这个念头的同僚样找不到士兵，但幸运的是这个军官没有被明军的火力击中。这个西班牙军官摸到了绞盘旁边，缓缓把锚拉起，希望给自己和同船的同伴创造逃离海怪控制的机会——因为旁边就是明亮的探照灯，所以这个军官没有看到远处的鬼脸，也时没有想到这会是魔鬼降临。
    舰桥和舵盘的位置直受到明军的重点照顾，两个明军军官直站在高处，专门指挥两门炮轰击西班牙人的舰炮位置。当铁锚被悄悄拔起后，没有人注意到舰桥位置上并没有站着军官和舵手，它的船帆也没有升起，但是西班牙旗舰却开始随着洋流缓缓漂移。
    同样是因为近处探照灯的干扰，这条船上的西班牙炮手也没有看到远处的魔鬼，因此他们对光柱的恐惧只是以为面对海怪。在大部分官兵惊慌地争论“这到底是遇上美杜莎还是美人鱼”这种问题的时候，少量勇气过人的西班牙水手已经准备反击海怪；这条船上的随军神父没看到空中的风筝，所以没有面对世界末日和地狱之门的感觉，也就没有制造圣水，只是镇静地呆在后面，随时准备上前听取重伤员的临终忏悔——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上，还没有发生不可控制的大规模恐慌。
    当西班牙旗舰开始缓缓漂移时，李嗣名回头望了眼，看到有几条亮着灯的友舰正在赶来，不过时半刻他们还来不及进入战场。面前的敌舰比明军的旗舰高大得多，它的第二层火炮甲板就比明军的上层甲板还要高。当进步靠近后，明军已经把小口径的霰弹炮拖到甲板上，在军官的指挥下覆盖轰击敌舰的舰桥位置，但若明军进步靠近，明军竖在甲板上的探照灯可能都会受到阻碍。也就是说，当明军士兵试图攀爬上敌舰上层甲板的时候，探照灯很有可能就无法提供掩护了。
    李嗣名回过头，看到西班牙人的船帆还没有升起，所以心里也不禁犹豫，看起来敌人暂时还不会加速脱离，或许再等会儿，等其他友舰赶上来支援再进攻更好。在李嗣名犹豫不决的时候，西班牙的大炮发出的发炮弹擦着明舰的甲板表面飞了过去。接着又是发，第二发炮弹的弹道更低，它掠过明军甲板后击中了外侧的船舷。四十八磅炮的炮弹轻而易举地把船舷边缘打得粉碎，继续以不可阻挡之势越过明舰落入海中。
    受到攻击后，部署在中间的那盏探照灯就指向了开火的炮窗，明军用大炮反击的同时，已经蜂拥到船舷边的士兵也起向着那些炮窗射击。就在这时，西班牙战舰的侧舷上突然暗，探照灯的光柱猛地消失了。李嗣名回头向船中央看去，看到那盏灯已经熄灭了，几个照顾它的士兵又是晃悠又是敲打，但那盏灯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亮光的意思。很快就有两个士兵停止鼓捣探照灯，而是从背上解下他们的步枪，向靠近敌舰的那侧船舷边跃去。
    这个灯肯定是不能用了，李嗣名对此并没有感到太惊讶，因为探照灯的质量都不算太好，经常会在发会儿光后就自己熄灭，不花上时间大修是没法再使用的。用了这么半天才熄灭了盏，运气已经可以算不错了，不过随着第盏灯熄灭，李嗣名知道其他两盏也随时可能停工。
    “靠上去！”李嗣名不再犹豫，大声下达了接舷战的命令。友军的战舰赶上来还要再过会儿，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若是西班牙人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猛烈还击，很可能给明军造成惨重的伤亡。
    听到舰长的命令后，明军的旗舰个左转舵就撞向了敌舰，看着侧面的那座巍峨的船体越来越近，所有的人都紧紧抓住了身边的东西，邓名也紧紧攥住了桅杆旁的条绳索。当两条船猛烈地碰靠在起，剧烈的震荡让不少人都跌倒在地，船首的那盏灯晃悠了下，也翻倒熄灭了。
    而这时明军的士兵也抛出绳索，套向敌舰，旦感觉到绳索吃住劲了，他们就全力收紧，然后把绳索固定在己方的甲板上，把两只战舰绑在起。
    “杀啊！”
    在周围的部下收紧绳索的时候，李嗣名大叫声，纵身跳上了船帮，双手各拿着把刀，猛地个前跃由于西班牙的战舰甲板要高很多，所以李嗣名的目标并不是对方的上层甲板，而是他眼前的扇炮窗。只见李嗣名跳上那个窗户，略停顿后，整个人就扎了进去，消失不见。
    在大批明军士兵纷纷抱着步枪和刀剑冲向那些炮窗的时候，邓名并没有上前而是后退了步，两侧各有个卫士上前，想护着邓名退入船舱中。
    “没有这个必要。”邓名摇摇头，他已经退到了比较安全的甲板另侧，在夜战中只要不自己暴露，多半也没有人会发现远处的邓名，躲到船舱里是没有必要的。
    在甲板上的明军攻击对方的炮窗时，下面也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明军的炮手如果已经完成了装填，并且能够望到对方的下层火炮甲板上的炮窗的话，就会向对方的炮窗上来上那么发；然后和那些来不及装填的同伴样，拔出贴身的武器从自己这边的炮窗冲出去，试图钻进对面的炮窗里。
    黄猛是明军战舰上的个炮手，刚才两舰撞在起以前，他正和兄弟们起忙碌地给大炮装填。但他们没能及时把炮弹塞进去。撞击时的震荡让黄猛扑倒在地，等他爬起来的时候看到，炮长和其他几个同伴已经向窗边拥了过去。头上的灯光以及些火光让人能够依稀看清眼前的场景。
    炮长张弓马当先，跃上炮窗后双手扒着窗沿就作势要向前跃出，但对面的窗户里火光闪，张炮长身体被向后冲得飞了回来，直向后滚出了好几米才停住，抱着被对方用手铳击中的大腿痛苦地呻吟着。
    “打啊，打啊！”
    位于张弓背后的几个明军炮手见状没有跳上窗户，而是掏出步枪向着对面那扇漆黑的窗户里乱打；而对面的敌人也不甘示弱，火铳响成了片。黄猛背靠着船体，紧张地装填着步枪，等装填好了之后，就飞快地转身向着对面的窗户里开上枪。
    相距咫尺之遥，互相放枪的两军士兵大声地咒骂着，无论是装填还是开枪的时候，黄猛和他的兄弟们满嘴的脏话就没有止歇过，而对面传过来的的那些吼叫声虽然听不懂，但音调和急促的语气和黄猛这边也没有什么区别。
    又开过枪后，黄猛再次准备背靠船体装填，但就在这时他感到脚下猛地晃，同时听到声巨大的轰鸣声，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前飞扑了出去，步枪和刚刚撕开的子弹包也都脱手而出。
    扑倒在甲板上的时候，黄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远处的另外个炮窗里的西班牙人，正在零距离上用大炮轰击中国人的炮窗。遭到攻击的那扇窗户被砸烂了半个边，几个躲在后面的中国士兵都趴在地上呼喊着。
    这击让两条船稍稍分开了些，然后又猛地撞在了起，刚刚向前飞出段的黄猛，又向着窗户边滚了几下才停止下来。
    黄猛愤怒（shubaojie）地大骂声，他的步枪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咒骂着在地上摸索了会儿，还是没有找到他的步枪，但是摸到了颗炮弹。
    正要把炮弹丢开，黄猛突然灵机动，用力地拧了下上面的延时引信，然后捧着它跑到窗户边，狠狠投就丢进了对面的窗户里。
    “用炮弹！”黄猛扯着喉咙大喊着，他的声音嘶哑，连自己都快听不出来了：“拧开引信扔过去！炸死他们！”
    激战中，只有几个人听到了黄猛的喊声，他们也纷纷去拾炮弹，在拧开引信往对面窗户里扔的同时，他们也纷纷和黄猛起喊着提醒其他的同伴。
    不久，黄猛他们就看到对面的窗户里红光闪闪，同时传出声声的爆炸声和歇斯底里般的咒骂声。明军三下五除二地把他们能摸到的炮弹都股脑地丢了过去，然后纷纷拔刀持枪，等候在窗户后边。指挥这层火炮甲板的尉官也已经拔刀在手，他同样藏身在个炮窗侧面，用尽气力大喊着：“弟兄们，等我数到三十，就起冲过去！”
    第60节争夺下
    “杀！”
    数到三十下，中尉立刻发出了进攻的命令，然后当先跃上窗口。黄猛等人紧随其后，呐喊着个紧接着个扑上去。这时探照灯的光柱已经已经消失不见了，而火光则显得亮了许多。黄猛面前的敌舰炮窗距离很近，角度也很正，他纵身跳就跃入其中，就地打个滚就握着刀子弹起来。
    黑黝黝的船舱里满是呻吟和厮杀声，隐约的火光让人隐约看到些人影，黄猛大声地发出汉语的咒骂声，和那些语言不通的敌人砍杀起来。通乱砍之后，黄猛听到敌手的背后又传来中文的大骂声。借着远处火铳的火光闪，黄猛好像感觉敌人正在转身，他狠狠地刀挥去，似乎自己砍到了什么东西，还有些温暖的液体喷到了他的脸上。
    有的同伴不小心撞在了窗沿上，惨叫着向两条船之间的海水里跌落下去，但更多的人顺利地从窗户里涌了进来。不少明军在只脚跨进船舱的时候，还会先朝黑沉沉的内部放上枪，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搞出点亮光来照亮前路。
    “瞎了你的狗眼！”黄猛身前传出声愤怒（shubaojie）至极的大吼声，正是那个带队的中尉发出的，后半部分船舱已经听不到异国的谩骂声了，中尉舞着双刀就向前排冲过去；结果侧面窗户又是个明军跳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朝着黑暗里枪，把中尉的头盔打得飞了出去。
    惊出声冷汗的中尉手臂都举起了半，差点就把那个几乎枪毙了他的士兵砍下船去：“点灯，点灯！”
    黄猛身边的个同伴抽出了个火折子，用力抖，顿时团明亮的火焰就出现在船舱里，而几乎同时就是声枪响。点火的同伴被打得个踉跄仰天摔到。
    “西班牙佬！”
    开火的是个躲在暗处的西拔牙水手，接着这团火光，涌进来的明军也看清了最后几个还站着的敌人，黄猛和另外的同伴们起发出怒（shubaojie）吼，向着举着火铳的那个敌人猛扑过去，那个西班牙人扔下手铳，奋力挥舞长剑保护自己，但转眼就被四五把刀子捅倒在地垂死的惨叫声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咚咚的砍剁声。
    “停，停，多点几盏灯！”中尉又气喘吁吁地叫起来。
    更多的火光出现在船舱中，黄猛环顾四周，站着的只剩下身穿蓝白军服头戴圆顶钢盔的明军士兵。地板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动不动的人体，明军士兵举着灯在寻找着出口，很快就有人大叫起来：“舱口，上去的舱口。”
    中尉跑到梯子旁，看到上面盖着盖子，他先是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上面好像正打得激烈；中尉听了片刻，轻轻伸手举了下舱盖，想试试它是否被压住了住。发现盖子似乎可以挪动后，中尉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对围在他周围的士兵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根火把抢在自己手中，并示意把其余的亮光都灭了。
    包括黄猛在内，明军都警惕地看着梯子顶部的盖子，大家个个拉开架子，做好了搏斗的准备。看到身边的几个士兵都装填好他们的步枪和手枪后，中尉手握着火把，另支手举过头顶，比出三根指头。
    中尉边晃着手，边减少了根指头，然后又减少了根；在收回最后根指头的同时，几个用手托着盖子的士兵同时用力，把盖子猛地掀翻。中尉大吼声，把火把抛了上去，同时全速后退。
    “嗯！”
    “哈！”
    “啊！”
    明军士兵大喊大叫地朝着上面通乱打，几乎同时刻黄猛的头顶上也传来惊呼声。
    “有西班牙佬出来了！”从洞口传下来惊呼和惨叫的同时，有两三把刀剑也朝着洞口乱戳。
    “自己人，自己人！”听到中文后，黄猛他们起大叫起来，个明军士兵在喊话的同时就向梯子上爬去。
    砰！
    声枪响，刚爬上梯子的明军就中了枪，重重地摔落下来，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是自己人，混蛋！”中尉大骂着，第二个爬上了梯子，紧跟着他，下层的明军士兵纷纷从梯子爬上了上层的火炮甲板。
    黄猛眼前的火光忽明忽暗，看起来前半个船舱已经在中国人的控制下，而后排走廊那里还传来格斗厮杀声。
    “上甲板，上甲板。”远处个人大声招呼着黄猛等人，借着船舱里的零星火光，黄猛能看到这个人守在个梯子旁，前面的明军士兵正根据他的招呼，从那个梯子爬出船舱，守梯子的人边焦急地把人往上推，边急促地叫道：“跟上舰长！”
    这时三盏探照灯都已经熄灭了，邓名仰望着西班牙战舰的船舷，那里已经出现了不少西班牙士兵的身影，他们正居高临下地向明军的船上射击。而留在甲板上的明军士兵也不甘示弱地用步枪还击，还有几个明军士兵操作着甲板上的小炮，把炮口朝向几米外的高点，把炮弹直接喷到敌人的脸上去。
    几个卫士都抢到邓名的身前，把统帅严实地挡在身后，不过他们并没有参与枪战，因此也没有西班牙人向邓名这里射击。两舰甲板上交战的士兵都是根据本能在行动，他们看到那里有枪口的火光，就会大叫着向那里开火，然后全力装填武器——如果没有被反击的火力击中，他们就会向有声音或光亮的地方开下枪。
    簇簇从枪口喷出的火焰，就像是道道闪电，在两条船之间乱窜，双方的士兵都已经进入癫狂状态，他们每次开火时都会用尽全力地大叫声渐渐的，声音好像轻了些，接着又轻了些。
    条友舰从远处开过来，开始用光柱在西班牙战舰上乱扫——只有道光柱了，邓名向那条船望了眼，看到这条船上也只剩下盏灯还亮着了。在这条友舰的背后，还有几条明军的船也在全速赶过来，不过大部分也都没有灯光了。
    高处的西班牙人已经半天没有向下还击了，甲板上的明军士兵又开了两轮枪后，也停了下来，仰望着再次被光柱照亮的敌舰，喘着粗气观察着上面的动静。而这个时候邓名也看了看自己的身旁，发现本该在身边的冯锡范等台湾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消失不见了。
    个军官从下层甲板爬上来，他急匆匆地叫到：“还有木匠吗？快来堵漏！所有的人都下来帮忙舀水。”
    刚才两艘船绑住后，西班牙战舰下层火炮甲板的射击弹无虚发，在明军的下层船体上开了好几个大口子，有个口子非常接近水线，每次船只摇晃的时候就会有大量海水涌入。这个军官刚才和几个水手在下面拼命的舀水，他听到上面的枪声好像停住后，就急忙爬上来请求支援。
    现在留在甲板上的明军士兵还不到这条船上人员的四分之，没有人回答这个军官的呼唤，他们依旧（fqxs）仰着头，看着突然寂静下来的敌舰船舷。上面的火光越来越亮，看上去好像有无数支火把被点了起来。
    突然根绳索被从上面抛了下来，在下时刻，好几根火把从船舷边探出，举着它们的人都戴着头盔，看就是明军的士兵。在火把探出来后不久，邓名看到个人跳上了船舷。这个人怀里夹着包东西，手攥着那条绳索，跃出船舷向明军旗舰的甲板上跳下来。
    落下来的人正是李嗣名，他身上的军服已经满是血迹，李嗣名走到邓名面前，松开手把他抱着的那大团东西掷在到统帅的脚前——这是西班牙旗舰的军旗，上面还绘有西班牙王室的鹰徽。
    “丞相，战舰是您的了。”李嗣名大声地报告道，他接着又把支欧（shubao.info）式长剑扔在那面旗帜上：“西班牙佬的统帅向丞相您投降了，这是他的宝剑。”
    这时又从船上跳下来个人，满脸血污的冯锡范大步走到李嗣名身后，对邓名大声称赞道：“李中校真是好身手。”
    “那是当然，”邓名低头看了看脚前的军旗，然后又抬起头对冯锡范笑道：“现在冯卫士不再怀疑了吧，李中校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当上舰长的。”
    “卑职从未怀疑过。”冯锡范脸严肃地答道。
    三十条西班牙战舰中的二十二条被明军在海战中夺取，旗舰的抵抗是最激烈的，明军官兵在这条船上流的血相当整场海战的半数。没有条明军船只被敌方火炮击沉，被俘的西班牙战舰也都没有遭受不可修复的损伤。有八条西班牙战舰因为开战的时候距离战场较远，得以脱离战场，其中的七条在向天空中的鬼脸猛烈射击之后，并没有选择逃向外海，而是全速冲滩搁浅——当看到魔鬼后，大部分人都不肯再在危险的海面上多呆刻。冲滩后，上面的水手就扔下舰船起逃上岸，不顾切地奔向内陆。天明后，明军就占领了这些被抛弃的搁浅船只。
    只有艘脱离战场的西班牙战舰没有选择冲滩，不过它的舰长同样肝胆俱裂，船官兵齐声唱着圣歌，以最快的速度向来路逃去——在未来的段日子里，这些西班牙水手还会饱受煎熬，在赶到马尼拉之前他们再也没有人能在夜里安然入睡。
    第61节未来
    战后明军的工作就是修理船只和设备。
    此战有千多名西班牙官兵被俘，通过审讯后，邓名发现他设计的魔鬼风筝发挥了很好的效果，远超最初的想象。邓名当机立断要把这个战术发扬光大——等到进攻马尼拉的时候，邓名觉得还是应该在晚上进攻，把那张鬼脸再重新设计，好好画画，或者干脆多画几张——要是大部分西班牙守兵看到魔鬼以后都忙着制造圣水或是祈祷，那肯定对明军的进攻是大大有利的。
    现在四川的学生都要学习化学和物理学，邓名组织了批人专门从事教材的翻译和编写，各种稀奇古怪的新奇思路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五年前邓名出于保护发明家的念头，说服了院会，设立笔资金用来扶持发明，提供必要的实验经费，还为此专门成立了个部门审核经费申请。不过没过多久，大批私人的基金就被建立起来，很多商行都觉得投资有前途的发明是可能带来巨额回报的，只要众多的投资项目中有个获得成功，投资者就可能从中收回全部的发明投资，还有赚头。
    这些商行分担了大部分所需的实验经费后，院会和邓名的发明基金就可以投到那些可能见效时间更长，而且短期内不太可能获得收益的发明上去。不过即使有意引导，邓名也不定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就比如对蒸汽机的研制吧，康熙四年川北战役结束后，邓名描述过这样个概念，然后拿出了笔钱去悬赏研究。随后邓名就又次匆匆率军离开四川。等到过了快年，邓名返回四川的时候，发现在这个研究方向上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邓名画不出蒸汽机的草图，所以对蒸汽机的研究只能从头摸索，和当初研究发电机样。而研究了邓名提出的设想后，参与者都觉得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前途——就算邓名的设想正确，能够制造出拥有巨大力量的机器，可是如何使用这种力量依旧（fqxs）是很大的问题。研究者认为还需要把这股机械巨力进行细分，这样小型机械才能予以利用；而且工厂势必要环绕这个巨大的蒸汽机来建造，不然远距离传输动力还会有无数的难题需要解决。
    总而言之，想得越多，研究者就觉得这个东西越麻烦。不过邓名的设想倒是提醒了他们，等邓名回到四川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出了用天然气驱动的发电机的实验型号。而电能的传输利用都是现成的，不少商家看出了这个东西的潜在价值，也纷纷投资。到康熙六年的时候，天然气十分丰富的叙州已经建立了家利用天然气的发电站，使用高温蒸汽驱动发电机发电。而邓名两年前提出的煤炭燃料的往复式蒸汽机概念，依旧（fqxs）连构想图都还没有。
    至于那些实力庞大的商行，他们的设想往往更加大胆。
    现在安乐思的军火商行，已经是全川首屈指的大商行，不断推陈出新的步枪和轻型火炮对军火商来说是个取之不尽的财源——步枪的以旧（fqxs）换新行动直持续到了今天，安氏军火公司多年如日地从同秀才和军队手中回收旧（fqxs）步枪，用新式步枪换到这些即将报废的旧（fqxs）款后，安氏军火商行把它们刷遍（fanwai.org）新漆，转手就以高价卖给外省的民团剿邓总理衙门或是其他需要军火的满清督抚。
    去年邓名又次召集军火商，包括安乐思在内的全体承接火炮订单的军火商都出席会议。邓名提出，帝国军队需要射速更快的火炮，包括陆战用炮和海军用炮。在会议上邓名还提出了“炮弹后装”这个设想，为了给军火商们指明方向，邓名甚至更进步提出了“膛线”“锥型弹头”“炮弹旋转”等系列概念。而在这次出兵南洋以前，安乐思拿来的大炮构想把邓名吓了跳，对方声称，现在火药的威力达不到邓名的设想要求——炼丹术不够先进，安乐思他们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安乐思的手下认为可以考虑制造种电磁驱动的大炮，希望依靠线圈加速或是磁能转换来获得比黑火药前膛炮更高的初速和射速，甚至还可以实现邓名提出的“后装”“锥形”“炮弹高速旋转”等概念。
    虽然对这个构想将信将疑，不过反正是军火商行自己掏经费做实验，邓名当然不反对电磁炮实验。只要效果比黑火药大炮强，售价能够忍受，邓名其实对装备电磁炮的风帆战舰还是很期待的。想到风帆战舰编队用电磁炮决胜负的场面，他就感到无比激动。
    比安乐思思想更前卫的是个名叫解发的船厂老板，他直是叙州最大的造船商，也是率先登陆崇明岛，在那里开始建造海船厂的人之。几年前，虽然解发按照邓名的要求设计并尝试制造欧（shubao.info）式风帆战舰，但邓名深知此人的雄心无法估量。解船主资助的个另类海船设计师名叫汪小朋，汪设计师曾经给邓名描述过炮塔这种“概念”——邓名很确定他说的就是炮塔，还是电动的。
    除了炮塔以外，汪小朋还设想要给船只装上动力系统。这也是来源自邓名的创意，在蒸汽机的概念被否定后，邓名又搬出来了内燃机的概念。虽然只是个概念，但邓名说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给船只提供动力，以后航海就不需要完全依靠风力了。邓名同提出来的还有明轮和螺旋桨两种思路。不过汪小朋设计师对解发断言邓名的设想不可行，他认为，如果是明轮设计，那在战场上就会很容易遭到打击，失去战斗力，就是遭遇风暴都可能导致海船失去动力；但如果是邓名说的那个螺旋桨的话，汪小朋认为密封动力传输都是巨大的麻烦。因此汪小朋提出的替代解决方案就是为船舰设计个元气能源核心，也就是发电机，然后依靠电线把元气输送到螺旋桨或是炮台那里去。
    在得知了安乐思的电磁炮设计后，汪小朋又次来见邓名，进步完善了他的新代战舰设计构思：在中央元气核心的驱动下，战舰可以装备好几个电动引擎，甲板上有座或几座装备电磁炮的可旋转电动炮台，个中央电元气核心就可以解决未来战舰航行系统和武器系统的全部需要。
    邓名不知道电磁炮原理，虽然对安乐思没抱多大指望，但内心还是有点盼望——在他的前世，化学能武器有很大的先发优势，电磁武器出现，就需要与非常成熟的化学能武器竞争。而安乐思的原始电磁能武器的竞争对手是原始化学能武器——因为邓名非常期盼看到装备电磁大炮的风帆战列舰的出现，所以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听汪小朋兴致勃勃地阐述他的构想，再看看在他边上不停颌首微笑的解发解老板，邓名觉得他们三个都没啥机会看到这种装置着燃油发电机电动引擎电动炮塔加电磁大炮的划时代战舰面世。
    尤其让邓名感到有趣的是，汪小朋的战舰设计依旧（fqxs）采用木制结构——因为软帆的冲击，硬帆受到人们的冷落，从而使螺旋桨概念有可能被接受；而电力的应用，再加上汪小朋从来没有见过内燃机，所以他也能很自然地放弃虚无缥缈的内燃机采用电动引擎设计；至于武器系统，欧（shubao.info）式的侧舷开炮窗设计才接触没有多久，而且汪小朋还感觉电磁大炮和黑火药前膛炮都是可行的选择，既然电磁炮和他的整体思路更融洽，那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前者；但船舰必须要用木头制造，这点依旧（fqxs）是人们根深蒂固的思路。当邓名随口问了句，能不能用金属来制造船体，汪小朋先是下意识地反对，认为绝不可能，接着沉思了会儿后，又反问邓名：“就算可以用铁来做船，可铁船那么重，肯定是要沉吧？用木头做船，万船出了事，水手还可以抱着块木板浮海待援，可是铁做的船万出事，水手又该去抱什么呢？”
    反正和安乐思那边的情况样，汪小朋的设计室不是邓名出经费在维持，所以邓名也不去干涉对方是不是坚持用木头来制造他的电能战舰。
    现在，邓名用基金扶持的项目大都是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其中最典型的个项目就是电动算盘项目——起因是税务局有个名叫广华鹏的账房，他感觉现在官府需要计算的数字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而传统的算盘显得有些不够用。尤其是在些巨大的乘法运算时，每步都要靠人手拨拉算盘，旦出现个小失误就前功尽弃。因此这个税务员就想制造种更好用的，不需要手工输入每步的计算工具，最好是能把数字打进算盘里，算盘就能直接给出结果。
    开始，广华鹏的念头就是用电来驱动算盘自己计算，人只要负责输入和读取结果就可以了。但这个念头想起来简单，想要实现却异常困难，算盘的五进制大部分人都可以理解并控制，但想让机械来自行操作就难如登天；后来广华鹏和他的几个同伴减再减，发现只有使用二进制才有那么点执行的可能。把十进制翻译成二进制可比五进制要麻烦得多了，至此广华鹏的同伴们都明白过来，设计这种机械可能要比用算盘计算并检查上十遍（fanwai.org）还要费劲得多，所以除了广华鹏以外，其他人全都放弃了。
    得知这件事后，邓名很快就把电动算盘纳入了他的发明基金支持项目，两年来不但让广华鹏衣食无忧，而且还提供他所需的切实验经费。去年广华鹏本人都打了退堂鼓，因为他经过计算后发现，即使依靠人脑翻译出机械能够识别的二进制，要想让机械能够计算它，依旧（fqxs）需要至少几千个零件。这个设计起源自算盘，所以它也带着很多算盘的遗传特征，华广鹏很自然地为它选择了和算盘样的实物信息载体，开始甚至还打算用类似算珠的木制零件，直到好久以后才下定决心改为铁制的。后来，为了进步提高强度，不得不向邓名申请采用全钢零件；庞大的机器需要精密的控制，稍有疏忽就会导致失败，而且就算成功，这台电动算盘可能用不了几次，里面的零件就会磨损报废，最大的可能是次都动不了。
    总而言之，这种电动算盘看上去是完全没有点前途和益处，即使成功的话，投资和收获也根本不成比例。不过邓名依旧（fqxs）鼓励广华鹏研究下去，并继续提供实验经费。有次和秦修采吃饭时，邓名还提到，即使这个算盘要花费五年六年去制造，即使制造出来只能运行次，哪怕只能正确计算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他都认为是有巨大意义的。
    帝国海军在巴布延海峡休整的时候，邓名闲来无事就忍不住又想起他极力扶持的电动算盘事。现在广华鹏已经搬到了五十亭，专心研究他的机械。最开始，广华鹏想用木头的凹凸来表示和零，很快就发现木制原件完全无法胜任，现在已经改成了全钢制——极为昂贵。邓名觉得就是用最昂贵的钢元件，广华鹏的设计也成功不了，因为这套机械实在太复杂了。邓名曾经去看过次，感到脑袋直发蒙，他看到广华鹏和他雇佣的助手无论在零件上面凃多少润滑油，也无法保证机械正常运转——别说现在的四川做不到，就是前世的钛合金高精度时代，想让这么复杂的算盘高速运转应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邓名不介意广华鹏继续碰壁，而且也会如既往地继续提供经费给他。为了降低难度，广华鹏已经把最初几百万乘几百万的目标降低到现在的几百乘几百了，努力地想让机械至少成功地运转次，给邓名的投资个交代。邓名安慰他，说他们的研究对四川的机械制造有巨大的意义，其实这话也没错，但在这个实验中邓名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且广华鹏也感到极其不安，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琢磨能让机械实现运转的好办法。
    在邓名离开四川前，广华鹏告诉邓名，他和他的助手打算采用个新的方案，那就是给表示和零的钢件分别通电和不通电，来让它们分开运动而不是统驱动——邓名虽然大大地称赞了番，不过他觉得以现在四川的机械水平和电动引擎水平，这个方案也是绝无丝毫的成功机会，几年之内也不可能看到成功的曙光，哪怕是广华鹏把目标降低到百乘以百也不行如果他们真能做到，邓名也会继续投资让他们去设法制造能够计算量更大的计算机。
    不过这依旧（fqxs）是个好开端，现在广华鹏已经开始把通电与否和零的状态联系起来了，或许再碰壁几年，电动算盘研究小组就会灵机动，意识到其实完全不需要用钢制的零件的凹凸来作为信息的载体——或许这个灵感明天就能出现，或许广华鹏再碰壁十年仍没有找到出路，但或迟或早，不可行的电动算盘会向电子算盘方向进化，抛弃复杂的机械结构从而获得更高的运算速度和可行性。
    想想燧发枪时代的计算机和信息战，或是想到有天，这个世界的人会用计算机来研制效率更高的黑火药武器和前膛炮，而不是喷气式战斗机的时候，邓名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感，这个场面比用电磁炮对轰的风帆木制战舰，更能让邓名激动和神往。
    “要是在大战过后，骑兵们把染血的马刀和前膛枪插回刀鞘和枪套中，然后纷纷掏出液晶屏幕的智能手机，打电话回家给妻儿们报平安，或是干脆视频下”邓名在脑海里幻想着副副场景：“也许有天会用联网摄像头系统帮助骑警追捕起着抢劫木制运钞车的匪徒；用卫星侦查敌人是否秘密发展超过百磅的前膛要塞炮那会是梦幻般的新世界啊。”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已经歪了，那就让它歪得更猛烈些吧。
    六月十日，明军完成了对大部分战舰的简易修复工作，帝国舰队再次扬帆出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