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204 部分阅读

    在敌人的地盘上,把荷兰人的海军直引诱进河口,而且无论事先的隐蔽还是出击的时间都完美无缺。冯锡范认为凭借邓名的指挥水平,如果是用老式福船,成功的指望顶多只有半,现在速度更快的帆船倒是提升了邓名很大的成功几率,不过他估计伤亡恐怕要超过两千人,损失的海船恐怕也要在百艘之上。
    这个损失当然是邓名不愿意负担的,所以川军决定等西班牙人停泊睡觉后,再去发起堂堂正正的挑战。只是在冯锡范这些台军和浙东军的参战人员看来,这显然是旱鸭子对海战完全缺乏了解。
    “丞相明鉴。”和那些第次听到这个计划的浙东军将领样,冯锡范和几个台军将领立刻明确表明反对:“夜色确实能让西班牙人经过邓名不断地影响,现在他们已经不用佛郎机这个称呼了暂时发现不了我们,但我们也看不清敌人舰队的阵容。”
    既然看不清敌人的船只停泊情况,明军的突击就有很大的偶然性——这可不是内陆的河流,即使是以长江的宽阔,船只的停泊位置依旧(fqxs)相当有限,但在大海中,船只到底停在什么位置实在不好说——西班牙的舰队处在备战状态,是不会聚在起给明军放火烧的。
    而纵火船在黑夜中更是再明显不过的靶子,到时候西班牙人在暗处,中国人在明处,盲目的冲击定会导致惊人的损失,黑夜带来的坏处足以抵消明军能够悄悄靠到近前的优势。
    冯锡范想到,邓名可能是迷(xinbanzhu)信他的新式炮弹。那种炮弹确实威力很大,不过那也只有建立在能够击中敌人的基础上才能发挥效果。在黑夜中胡乱射击时,明军的命中率更是会大打折扣。最大的可能就是混战夜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西班牙人的舰队完好无损地移动到外海,等天明后,完全没有受到损失的西班牙舰队就会给明军海军以毁灭性的打击。
    第58节接触上
    “帝国海军已经为此进行了充足的准备。”邓名身边个年轻的军官替皇明丞相回答道。
    五年前,邓名在舟山开设了帝国海军军官学院,也把水师正式更名为海军和内河舰队,而学员都是从川西和同盟地区招募的。
    从开始,学员就被告知他们的目标就是要保护中国的海上贸易线,帝国绝对不会容忍海洋生命线永远处在西洋列强的威胁下,尤其是这些西洋人的母国远在万里之外,这对中国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耻辱。经过邓名的不懈宣传,海军官兵都把这种情况视为自己的耻辱,邓名也想尽办法利用自己的影响为海军抽调资源。这次出征就被新的海军官兵视为次雪耻之战——从青少年开始的十年教育让他们认定,西班牙和荷兰人在中国附近开辟殖民地就是对中国的刻意羞辱,是堵着自己的家门口骂街。
    “既然荆侯这么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虽然知道这个年轻军官只是个海军少校,但冯锡范可不敢无礼,并且尊敬地称呼对方的爵位。
    但少校却不领情,他脸上微微发红:“冯侍卫,在下是凭借能力而不是家严的关系才当上舰长的。”
    “当然,当然。”冯锡范意识到不妥,急忙纠正道:“李少校说得没错。”
    邓名的旗舰舰长名叫李嗣名,是临国公李来亨的长子,他的名字和晋世子李嗣业样都是永历天子十五年前赐给的。
    川北战事后,成都对同盟的吸引力也获得显著增长。张煌言度有意放弃独立地位,到川西去接替贺道宁的官职务——后者也想换份行政工作干干,但院会明确表示了拒绝,宣称这会给抗清同盟带来不利的影响,让同盟误会川西试图并吞盟友。最后,没有成行的张煌言把他的儿子派去四川上学,现在也进入了帝国司法部。
    袁宗第在经过反复的心理斗争后,最后也放弃了保持独立的设想,以帝国政府支付给他大笔退休金和任命他儿子为夔州府知府为条件,把地盘卖给了成都。现在袁家的堂兄弟掌握了两个知府的位置,可谓在帝国内部混得最好的家族。而袁宗第退休去成都时,居然口气带去了十五位姨太太,买了很大的片土地开始享福。
    在赎买了万县之后,院会谢绝了王光兴马腾云等人拥而上的请求赎买地盘要求,表示短期内不会再考虑花费巨款收购这些同盟的土地——至少要等成都喘几口气,改造好夔州后才能再考虑此事。因为收购这些土地不仅需要花钱,还要斥巨资推行帝国的法律和规矩,更要避免同盟的误会。
    就连原先比较有志气的刘体纯,现在也在忙于组织军屯,生产川西需要的商品挣钱。他的长子是不用担心了,所以刘国公就整天琢磨着怎么给他的其他儿子挣些家私,给女儿攒些嫁妆出来。虽说将来把夷陵卖肯定能有笔款子,但钱总是不嫌多的嘛。
    郝摇旗还有他的邻居狄三喜伙儿倒是依旧(fqxs)很重视军事建设,也没有把刮地皮得来的钱都往自家腰包塞,而是继续购买军火。不过有传言说,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将来去河南打下片地盘,好多卖成都些钱。
    与这些人相比,李来亨虽然和邓名交情最深,但关系却显得相对疏远,至此依旧(fqxs)没有透出过任何加入帝国的试探来。不过李来亨同样把长子送到川西接受教育。发现邓名开始筹建海军后,李来亨还写信给邓名,要求让他的长子加入海军,以便成为这个很可能会崛起的新山头的元老。前世和父亲起抗清战死的李嗣名,在这个世界能够脱颖而出,路青云直上,成为邓名旗舰的舰长,当然不是完全依靠他的个人能力。不过这也是帝国内部的现状,封建军阀依旧(fqxs)有着平民无法比拟的巨大影响力。
    而云南的晋王和邓名的关系就显得更疏远了。吴三桂夺取广西后,借口和晋王的密约是以湖南为代价交出贵州的,既然湖南没有到手,所以吴三桂当然不会履约。本来在邓名的支持下,李定国和吴三桂的实力已经开始拉近,但吴三桂轻取广西后下子又把双方的实力拉开。面对吴三桂这个老狐狸和贵州的险恶地形,就是李定国也没有把握用劣势兵力击败据险而守的黔军;再说吴三桂的态度也让西营有所幻想,认为将来完全可以说服吴三桂倒戈,没有必要兵戎相见,因此吴三桂和李定国的互相牵制态势还在延续。现在李定国作为假黄钺的亲王,和丞相邓名在礼节上依旧(fqxs)是平起平坐的,但他也把儿子派到了成都。邓名立刻为他把西川行都司改为建昌府,并委任李嗣业为建昌知府,成都和昆明之间的物资输送也归他负责。
    虽然知道冯锡范等人还有疑虑,不过明军在和使者保持通讯的时候,也直在海面转移,寻找着最好的开战时机。邓名仰头看了看天,从昨天开始,头顶的云就越变越厚,看来大片阴云正在向这里飘过来。现在正是六月初,就算没有云,月色也会比较黯淡,正是帝队最喜欢的作战时期。
    跟着明军的使者船在海上不停地行驶了十天了。最开始驶向西方,但使者船几次作出曲线转折后,终于把西班牙人的舰队带向了海峡方向。马里奥将军直很有耐心,对方不断变换方向以摆脱追踪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了进步麻痹对方,西班牙的侦查船已经换了好几艘,接替得也十分巧妙,不少次都是根据在海图上作业,对敌人可能的转向进行预判,然后在前艘侦查船保持航向与使者船脱离后,另外艘“商船”再次巧遇明军的使者船,保持视线接触。
    明军的海上力量虽然迅速崛起,而西班牙王国的海上霸权经过上百年也走了下坡路,不过马里奥对己方的航海技术依然很有信心。这种数百年的航海积累,绝不是明军能够在短期内迎头赶上的。根据马尼拉的情报,公爵大约是在五六年前才成立海军学校,对中国的海军军官进行系统培训。而五六年实在是太短了,这种斗智斗力的海上追踪和反追踪的本领比列队海战还要难以掌握。
    而几天不停歇的航行对西班牙海军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或许现在没落的西班牙海军无法像英国荷兰那样,历经个月的不停歇航行依旧(fqxs)能维持大部分的战斗力,但这种十天的近海缓速航行依旧(fqxs)不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如果中国人认为这就能让西班牙人感到疲惫而大大拉近两军的战斗水平,那马里奥可以轻蔑地说上声:“那个魔鬼完全是打错了主意。”
    巴布延海峡上空阴云密布,因此太阳下山前,马里奥将军就下令舰队停泊。这里不是外海,在没有月光的夜晚航行容易出现危险。将军现在有种感觉,那就是他已经靠近了此行的猎物,几天之内,甚至有可能明天就能发现公爵的踪影。万在夜晚与公爵遭遇,那就很可能让公爵意识到危险而紧急登陆。虽然中国人在这里登陆对马尼拉的威胁会大减,但也会让西班牙人速战速决的计划化为泡影。而且万在夜战中撞沉了公爵的旗舰,导致那个魔鬼丧命怎么办?他们不是为了战争而战争,而是为了贸易,公爵的死亡很可能导致东亚贸易的彻底中断,到时候同样会遭到马德里的责难。
    根据马里奥将军的命令,三十艘战舰在原地落锚。他们会停船休息晚。就算中国的使者不顾切地在没有月色的夜晚继续航行,明天利用速度的优势,舰队也依旧(fqxs)能够轻易追上它的尾巴。西班牙的舰队形成环形部署,马里奥将军曾经站在中国人的位置上思考,如果对方不用武装商船来和战舰编队打正规战的话,那纵火战术似乎是唯可行的方法。所以西班牙的舰队不能排列得过于紧密,即使外围的战舰麻痹大意到被敌舰撞上,其他的战舰也仍然有反应的时间。
    阴云遮蔽了整个天空,没有丝月光透出来。就算中国人突然与西班牙人遭遇,他们也无法在这样的天气里发起攻击。不过警惕的西班牙军人依旧(fqxs)丝不苟地安排好了执勤人员,用来照明的火箭也都放在合适的位置。安排好值夜的军官后,莱昂纳多舰长就和其它军官起在舰长室与马里奥将军共进晚餐。
    “希望明天不要下雨。”吃饭的时候,莱昂纳多舰长遍(fanwai.org)咀嚼着食物,边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西班牙人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公爵的舰队,而且离开马尼拉的时间越长,他们对此就越担心:“会不会公爵根本还没有出发,只是吓唬我们?”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不过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公爵只是虚张声势上。”马里奥认为,至少应该继续尾随中国使者的船只半个月,直到确信他是要返回中国去报信,那样接下来西班牙人只要做好警戒工作并向台湾方向派出远洋侦查舰,就可以拥有足够的预警时间。不过从这些天中国的使者船反复绕圈看来,公爵应该就在附近,数目可能高达数万的中国远征军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势。
    西班牙人在饭桌旁讨论战局的时候,邓名李嗣名和冯锡范等人起用望远镜凝视着海面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火光。
    通过和使者船的联系,明军已经知道了西班牙舰队周围的天气情况。太阳落山后,等候多时的明军舰队就从海平面后静静地驶出,向着敌人的方向开来。现在明军指挥官已经能够用望远镜捕捉到从各条西班牙战舰舰长室窗户里透出的亮光。黯淡的灯光就像是些模糊的星星,在望远镜中若隐若现,它们虽然模糊不清,但能向明军提供敌方舰队的大致方向。
    “我们大约会在子夜二刻与敌人发生接触。”李嗣名蛮有把握地说道。
    “让官兵们先去睡两个时辰吧。”邓名放下望远镜。漆黑的海面上,百二十艘舰船组成的夜袭舰队,排成两个纵队向西班牙人悄悄靠近。
    第58节接触下
    无论在邓名的前世还是这世,笛福的巨著《鲁滨逊漂流记》都被称为西方近代小说的开山之作。第版大获成功后,笛福通过出版社得知那位东方的大人物也订了他的本书,为此笛福在作品再版时专门加上了段鲁滨逊和星期五的对话,作为对那位大人物关注自己的回报,对话背景是鲁滨逊给星期五讲述英国人眼中的各国军队:
    “和西班牙人作战时,我们不需要在八点之前出营,因为西班牙人会在七点准时起床,先享用份丰盛的早点,再花上半个小时吃甜点;而和法国人作战时,这个时间还要后错个小时,因为法国人需要照镜子烫头发喷香水并给自己系上五颜六色的蝴蝶结——提早出营也是站在战场上白等。”
    “那中国人呢?”星期五问道。
    “哦,那些中国人啊,他们白天不打仗。”
    几十年后邓名看到这段话的翻译时哈哈大笑,在郑重地把有笛福亲笔签名的书收藏起来前,邓名还把它展示给自己的客人笛福的老朋友苏格兰的约翰看——在邓名的前世,约翰是杰出的数学家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和著名的剑术大师;同时还是“信用货币”“股权”“期权”“通过减税和适当通膨来刺激经济流通”等概念的发明人,三百年后的金融界依旧(fqxs)在使用约翰设计的货币和经济模型,只是对其修改使其更加适应时代而已。
    在没有邓名的另个十七世纪,约翰十四岁去爱丁堡上大学时,就勾引了校长没有出嫁的对孪生女儿,当她们愤怒(shubaojie)的兄弟来找约翰决斗时,被剑术超群的约翰刺成重伤。在大学呆不下去的约翰前往伦敦,向英王推销他刚刚有了雏形的信用货币中央银行构想,在接受英王款待的同时,约翰又和英王的情妇发生了暧昧关系,并随后在决斗中剑捅死了英王情妇的亲哥哥。作为通缉犯逃离英国后,约翰来到经济濒临崩溃的法国,在失业率已经高达九成的巴黎,约翰积极向垂垂老矣的法王推销他的货币和央行,但不久后又因为和已婚的贵妇以及修女有染而被法王驱逐。
    年迈的路易十四不久去世,当时穷途末路的法国即使加征了千多种苛捐杂税,但年的税收仍抵不上三个月的开支。摄政的奥尔良亲王孤注掷地任命这个信奉新教和有妇之夫同居和修女绯闻不断的英国通缉犯为货币大臣,开办了人类历史上的第家中央银行,发行了第套与金银脱钩的信用货币。
    数年后,约翰的事业达到了顶峰,他身兼法国的税收大臣财政大臣和银行总管,法国政府该如何挣钱如何花钱如何制定经济和货币计划,都由他言而决。而在约翰的数学管理下,法国废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原有税种,重建了国家经济,大举开发路易斯安娜。在约翰的顶峰时期,法国人把欢呼声改成“上帝保佑国王和约翰”和“国王和约翰万岁”;欧(shubao.info)洲列强甚至惊呼法国只需要约翰的银行和货币,就可以让宿敌英国屈膝;百万富翁这个词因约翰而发明,正确的投资可以让公爵的马车夫在夜之间变成远超他主人的富豪,让主人反过来巴结天前的仆人。孟德斯鸠后来回忆,正是天翻地覆的约翰时代,让他意识到贵族和平民之间并没有不可逾越的尊卑鸿沟。
    当时在约翰的办公室,来拜访他的贵妇名媛从门口开始排队,长队通过大堂走廊直排出正门延伸到马路上。这些法国最娇艳的女贵族都称,只要约翰肯卖给她们股票,那她们肯为约翰做任何事。摄政王奥尔良亲王也曾酸溜溜地回忆到,他曾在次闯入约翰的办公室后,同时见到了四个家世高贵的贵族小姐,她们中没有个穿着上衣
    这些香艳的故事让邓名在前世看过后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数十年后仍念念不忘。他大约还记得,后来因为摄政王给自己私下印了几十亿法郎的钱,而导致约翰的数学模式彻底崩溃;而当恶性通货膨胀导致的大崩溃到来后,愤怒(shubaojie)的法国人突然记起约翰是个罪恶的新教徒可恨的英国佬,而且还在巴黎公然和有妇之夫同居,勾引修女侮辱神圣的教堂和法国人民的信仰约翰逃亡瑞士并死在那里,他的失败被其后二百年的金融学家总结为:约翰精通数学,但却不懂得人心的贪婪是无限的,所以纯的信用货币绝不可行,定要和金银挂钩,并保证准备金。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约翰并没有经过大起大落,也没有前往瑞士郁郁而终,而是在太阳王那里碰壁后就被邓名接到了中国。这里正在实施的央行货币股票和期货制度让约翰很有熟悉感,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正是源自于他的数学模型的外星科技,而是以为有人和他所见略同。在邓名这里约翰是座上宾,并在学院中教授数学和经济学——尽管中国当时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央行股权期货的实验,比约翰的实验还要早,而且有些规范甚至比约翰还要先进,不过邓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懂什么数学原理,而这个花花公子却是这批外星金融科技的发明始祖,约翰的数学和经济思想对于照猫画虎(fuguodu.pro)的邓名的央行很重要——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虽然约翰岁数已然不小,邓名仍严禁自己的女眷靠近约翰,并警告了其他的朋友们。
    今夜的战斗,正是让邓名的名字被欧(shubao.info)洲本土的人大规模提起的开始。
    已经是子时了,旗舰上的每个人都睁大了双眼,仔细地搜索着黑暗中的敌人。西班牙人的舰长室早都已经熄灯。阴云密布的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个士兵摸黑凑到舰桥边,压低声音向邓名身边的李嗣名请示道:“少校,我们是减速还是发射火箭?”
    “当然是按计划减速。”李嗣名想也不想地说道,他同样是在竭力压低嗓音。
    士兵静悄悄地退了下去。根据事先的计划,明军会继续前进,直到对西班牙的舰队形成大致的包围后再发动进攻。不过这时两军之间的距离应该很近了,刚才明军对西班牙舰队的停泊地点只能做出个非常粗略的估计,而这个时代,船只对自己航速的计算误差也很大,明军船只很有可能突然撞在敌舰上,不减速的话就会变得很危险。现在邓名既然没有给李嗣名新的命令,那他当然也不会修改预先的计划。
    邓名感觉似乎还没有达到预定的位置,不过这完全是他的感觉,说不定会儿发射照明火箭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明军与敌军已经错过了——不过宁可前头船只走过了,也比到时候发现其实距离敌人还很远要强,这样至少有部分船只还能立刻发起进攻。
    虽然知道李嗣名冯锡范就在身边,但邓名也没有和他们交谈的念头,谁也不敢说周围是不是就没有隐藏的敌舰,会不会听到风中的交谈声。
    “我军共有百二十艘战舰,千三百门大炮。”邓名又次在心里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地权衡双方的实力对比:“西班牙人有三十几条战舰,应该不超过四十条,他们应该有千到千二百门大炮。”
    听上去双方火炮的数量差不多,但口径就差距极大了,明军最大的火炮是两艘战舰上的十八磅炮;武装商船上大都是十二磅和九磅炮,甚至还有更小的六磅炮。如果使用更重的大炮,这些小船就会因为后坐力而发生倾覆的危险。
    但西班牙人有很多三十磅以上的重炮,对方的六十炮旗舰甚至拥有威力巨大的四十八磅炮。以前西班牙人为了炫耀武力,也向明军展示过他们主力舰的威力,那艘六十炮舰有双层火炮甲板,舷火力全开时,能在次齐射中射出千斤重的弹丸,就是明军的旗舰在近距离上也经受不住几次齐射。
    经过几年对重心的摸索后,崇明船厂刚刚开始尝试制造拥有双层火炮甲板的远洋战舰。战舰是全新的欧(shubao.info)式设计,需要兼顾航速和作战性能,这对缺乏欧(shubao.info)式战舰设计制造经验的崇明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四川书院已经有批批学习过数学的学生毕业,依靠这些人才,战舰的设计能力获得了很大进步,大量的模型实验甚至让设计人员感觉舰体的水下部分并非是尖头阻力最小。仅仅五年的时间太短了,明军的船厂仍然不能拥有自产的强大的战舰。
    “如果再有几年”邓名忍不住想到。
    这时传来的声闷响打断了邓名的思路,听上去好像很远的地方发生了次猛烈的碰撞。
    嘶嘶嘶。
    片刻后,数里外就是连串火箭腾空而起,它们飞上半空,然后猛烈地炸开,把天空上的阴云映成了暗红色。
    这是明军的照明烟火,借着这微弱的红光,邓名看到艘艘的庞大黑影从海面上浮现出来。
    几乎在同时刻,数枚拖着长长尾巴的西班牙火箭也窜上半空。那艘明军战舰在发生碰撞后立刻向友军示警,西班牙人也是样,既然本舰已经被暴露,它也就肆无忌惮地发射火箭侦查,而且西班牙人侦查的范围更大,使用的火箭数目也更多。
    当枚燃烧的火箭向邓名这个方向滑落并且释放出它最后的亮光时,他们都看到不远处个黑黝黝的战舰轮廓。那黑影巨大的体型让邓名和他身边的人无不倒抽凉气,这艘距离明军旗舰最近的敌舰看上去就像是座小山。
    几乎在明军仰视着那巍峨的船身感到惊讶的同时,他们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敌舰上传来的急促铃声,这是西班牙人在招呼他们的水手进入作战岗位。
    “双层火炮甲板,这是鬼夷的旗舰!”李嗣名大喝声,跳将起来高喊道:“探照灯全开,火炮全开!”
    第59节魔鬼上
    李嗣名下达战斗命令后,支大号的火箭立刻被射上了天空,它在夜空中炸开,发出明亮的翠绿色烟花,把厚实的云层都染成了绿色。这种颜色的火箭只有明军的旗舰携带了几支,当明军开始总攻时才会发出,现在既然旗舰都加入了战斗,那正是发射它的时候了。
    在火箭升空的同时,船首船尾的几个士兵同时扳开了探照灯的开关,随着几声砰砰的巨响,数道光柱突然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笔直地从明军的船体上射了出去。虽然这几面灯的镜面都是朝向船外,但站在灯光背后的邓名还是感到自己眼睛好像下子花了。骤然出现的光亮让邓名的眼睛下子眯起来,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臂遮挡在面前。好像过了好久,邓名才感到有点适应眼前的亮度了。
    每张探照灯后面都拖着条有橡胶绝缘层的电缆。橡胶这种东西,邓名竭尽全力地进口,因为中国不断购买的刺激,西班牙驻南美的总督也动员更多的人去寻找,不过始终无法满足邓名的需要。邓名打算用橡胶制造靴子,轮胎,密封圈,手套和防水装备等,不过现在进口量少得可怜,只能全部用在与电力相关的方面,甚至就是电线需要的绝缘体都不敷所需。
    邓名知道西班牙人正在菲律宾尝试种植橡胶,不过要想形成规模,恐怕也要在十几年以后,这段期间里,邓明依旧(fqxs)需要西班牙的南美总督为明军提供橡胶原料。
    “等我们占领了菲律宾后,定要和西班牙立刻停战,但愿他们能很快认识到无法与我们在南洋竞争的事实吧。”现在战斗已经开始,整条战舰甚至整支舰队的官兵都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战争中去,只有邓名依旧(fqxs)想着战后的问题——西班牙舰队就在眼前,马尼拉也没有被占领,至于夺取整个菲律宾更是很久以后的事,但邓名不能不关心这场战争该如何结束。如果对如何结束战争没有计划,那就不该挑起它。邓名规划对西班牙的战争已经有好几年了,每个远征军的将军都被告知,对西班牙的战争必须要在夺取菲律宾后尽快结束,因此任何非必要的暴力行动都是要避免的——应该尽可能地善待西班牙战俘,以免激起不必要的仇恨情绪,即使战胜也不要表现出让战败方感到屈辱的骄狂,更不要尝试要求什么赔款。相反,只要西班牙人肯认清事实,割让菲律宾给中国,那么中国甚至应该考虑给予些补偿——可以是分成上百年逐渐偿付的补偿金,也可以是些海贸方面的优惠条款,或是西班牙商船在部分中国港口的国民待遇。
    在明军旗舰的对面,马里奥将军此时也已经从他的卧室中冲了出来。他虽然头发已经发白,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仍然让他拥有副和小伙子同样灵活的身体。听到战斗警报的铃声后,马里奥就从床上跃而起,边套上军服,边快步跑向房门。
    尽管船舱里黑极了,但马里奥绝不会去愚蠢地点蜡烛,而是凭借着对自己战舰的极端熟悉,摸黑向甲板上舰桥的位置奔去。
    在夜战中,双方都会不停地发射火箭,但那点亮光大概也仅够观察员瞥到附近的敌我船只,为舵手操控方向提供方便。对大部分位于火炮旁边的战斗人员来说,闪即逝的烟花光亮对他们没有多大帮助,他们中大部分人什么都看不见,少量得以窥见敌舰身影的船员,也难以确定敌我,就算确定了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定位,更难以判断对方的航速方向。夜战中,敌舰好像都会瞬移,前个烟花闪亮的时候看到它们好像静止在某个地方,而下个烟花闪亮时那个地方就没有东西了,敌舰好像下子窜到了别的位置上。
    此时就需要舰长根据这种闪现来进行判断和预估,猜测敌舰到底是有经验地走“之”字还是愚蠢地直线前进。如果是走“之”字的话,舰长还要猜测敌舰的拐角有多大;再加上些对敌方意图的直觉,就构成了对敌舰航线的推测。依照舰长的推测,火炮甲板的炮手就会进行盲射,以图击中敌舰。不过命中的机会并不高,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船长,也很有可能猜错了敌方舰长的意图;而被击中很有可能是因为运气不好,即使是个最有夜战经验的舰长,也可能稀里糊涂地被个菜鸟对手蒙中了他下刻的位置。
    但无论是正确的判断还是幸运地击,这种打击往往都不会致命,更难以像白天那样连续不断。因为在进行炮击的时候,开火的战舰也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在炮击的下秒,战舰往往就会进行大角度的机动,以躲避隐藏在周围暗处的敌舰的火力——整场夜战中,舰长和观察员们都会神经高度紧张,根据烟花和周围炮口发出的火光迅速识别猜测敌我,评估众多目标对本舰的威胁大小,指挥反击和躲避——尤其是今天这种夜间遭遇战,由于缺乏统指挥,战场更会出现混乱。
    而马里奥的责任就是,在保证旗舰安全的情况下,让周围的友舰识别出自己,并在同样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把舰队中的其他船只纳入掌握和指挥,判断敌军的规模和作战意图,并进行恰当地反制。
    就在马里奥扶着栏杆摸黑向自己的舰桥岗位赶去时,他的周围突然片强光,转眼之间,马里奥将军就感到眼前白茫茫的,脑袋好像也跟着突然下天旋地转起来。
    在马里奥将军双手遮着眼,跌跌撞撞地撞上身边的护栏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炮弹的呼啸声。明军打开探照灯后,其中盏就迅速地寻找着西班牙战舰的舰桥和舵手的位置,当它最后定在舵盘所在的要害位置上时,剧烈的强光让那个西班牙操舵手也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当他松开应该牢牢掌握舵盘的手去遮挡强光时,好几枚炮弹就向着探照灯指示的方向打过来。
    另盏探照灯在桅杆上的观察篮和舰桥之间晃来晃去,抢在胡里奥将军之前匆匆赶到岗位上的莱昂纳多舰长,还有值班的二副和几个军官都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什么命令都无法发出。阵炮弹泼将过来,有个值班的军官被飞起的木屑击中,大叫声摔了出去。而片刻后又是片爆炸声响起,二副和另外几个军官捂着伤处倒在甲板上大声呻吟,而莱昂纳多舰长虽然幸运地没有受到重伤,却也被连续的爆炸冲击得滚下了舰桥,直到现在他依旧(fqxs)眼前昏花,什么也看不见。
    还有盏探照灯的光柱在西班牙战舰的侧舷火炮甲板位置巡视,里面的炮手在初次遇到强光照射时,同样表现得惊慌失措,几乎所有集合在火炮甲板上的人都忘记了战斗,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些明亮的灯面。每次光柱从炮窗射入舱内时,都会引起周围的西班牙人的大声惊呼。
    明军的炮击刻不停,无论是躲在楼梯旁边,感到眼睛已经适应些的马里奥将军,还是甲板上的莱昂纳多舰长,或是船舱里的资深枪炮长们,他们本应该能够轻易地分辨出朝他们射击的是十八磅和十二磅鹰炮,数目听起来应该在十门左右,位置也是相当的近。但现在他们中间没有个人有心思去分辨耳边的炮声,满脑子都在猜测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闪电笼罩了?”马里奥将军已经彻底糊涂了。
    “海怪,这定是海怪吧?”莱昂纳多舰长惊骇得大叫起来了。虽然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多年以来,各种海怪的故事在水兵中广为流传。至今没有人敢承认自己是海怪的目击者,那是因为极少有人能从各种邪恶的海怪手中逃生。
    “玛利亚啊,这是地狱之门打开了吗?”船舱里个枪炮长完全忘记了督促士兵作战,而是满头大汗地掏出脖子上挂的圣母像,口中喃喃自语着。
    在西班牙旗舰的背后有几条西班牙战舰,周围没有太过靠近的中国战舰,也没有被中国人的探照灯立刻定住。但这些战舰上匆匆赶到岗位上的舰长和军官们也没有发出任何命令,它们的火炮手也没能有条不紊地备战,而是和军官们起呆呆地向东眺望。
    东面明军舰队开来的方向,个巨大的风筝正被明军升到高高的空中。这个风筝是明军特制的,上面绘着个狞笑着的魔鬼。由条战舰专门负责这个风筝,这条船没有武装,却安装着特别多的探照灯,看到绿色火箭后,这条船就放出了气球,把风筝拖得更高并完全展开,然后用探照灯自下而上地照射这个鬼脸。
    在魔鬼的眼睛上还安装有两个探照灯,随着气球被风吹拂,从魔鬼双眼中射出的光柱就在海面上乱扫。
    明军探照灯的质量并不是很过关,虽然只开启了短短段时间,已经有几盏灯出现了故障,而挂在大风筝上的两盏灯虽然十分精心地检查过,由于摆动得剧烈,其中盏好像出现了接触不良的问题。灯光闪闪的,时亮时灭。
    不过在西班牙人眼中,这个独眼的魔鬼显得更加诡异可怖,它眼大放光明,而另只眼则忽闪忽闪的,每当那只瞎眼乍然发亮,可能就是又个可怜的灵魂落入了魔鬼的掌握。
    “耶稣基督啊,救救我们吧。”不少军官和士兵都狂吻着十字架,跪倒在甲板上拼命地祈祷起来。
    第59节魔鬼下
    凡是看到天空中那个鬼脸的西班牙人,都猜测其他的光柱肯定都来自其他魔鬼的视线。如果被光柱扫过,那就是魔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所以当靠过来的明军舰船用探照灯指着时,甲板上的西班牙军官都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战栗,在耀目的光柱里增添了付付狰狞的魔鬼面孔。
    “基督啊,中国人和魔鬼有了交易。”艘西班牙战舰的舰长总算意识到他们正遭到中国人的攻击,不过现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敌人并不是中国人,而是可怕的魔鬼。舰长徒劳地企图指挥战舰躲避开射过来的光柱,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有好几艘明军的武装商船盯着同个目标,七八道光柱把西班牙人的战舰照得通明。
    舰长眼前白茫茫的,根本看不清光芒背后有什么东西,光柱射在身上让舰长寒毛倒竖,因为他知道这个魔鬼正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天主就是我的盾牌。”舰长绝望地大叫着,试图用神的名字吓退他无法战胜的敌人。直到现在,他还没想好是不是应该命令炮兵向两道光柱之间射击——探照灯固定在甲板上,空中两个探照灯的灯柱之间肯定不是船体而是空气,不过在这个舰长想来,其中应该正是魔鬼的鼻梁,再往上些则是魔鬼的脑门。如果想要痛击魔鬼,面门肯定是不容错过的要害——不过尽管舰长有着很坚定的信仰,也直认为天主会保佑自己远离威胁,但当他真的与魔鬼面对面时,舰长的腿肚子却个劲地发抖。想到正有不止个魔鬼凝视着自己,舰长就鼓不起勇气,做不到下令朝魔鬼的面门开炮。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在被魔鬼凝视,也有些人陷于彻底绝望,不顾切地打了再说。意识到他们面前是什么样的敌人之后,有条船的个枪炮长就喝令向魔鬼的额头位置开火,以将其击退。
    “这会激怒(shubaojie)魔鬼的。”个炮手惊慌失措地答道,在他看来,向魔鬼开炮不会有丝毫的效果,只会激怒(shubaojie)这些不可战胜的强敌。
    “难道就看着他们夺取我们的灵魂吗?”枪炮长怒(shubaojie)吼起来。他笃信上帝,坚定的信仰不允许他对魔鬼妥协。在这个枪炮长的命令下,炮手们完成了火药和弹丸的装填,在发射之前,枪炮长狠狠地亲吻了下手中的十字架,义无返顾地把它塞入了炮膛中,在亲自点火的同时大吼声,吐出了肺部的全部空气:“天主是我们的牧人!”
    炮弹呼啸着从明军船只的上空掠过,立刻就有明军看到西班牙人舰体上的炮口余焰,马上就是两盏探照灯向刚才吐出火焰的位置上扫过来,正在射击的明军炮兵也调整着炮口,根据探照灯的指示向西班牙的反击炮火位置瞄准。
    在西班牙人的船舱里,水手们都清楚地看到他们射出去的炮弹而且是加了十字架的炮弹并没有能够击退魔鬼,魔鬼甚至没有发出声凄厉的嚎叫声——很多人刚刚还在幻想炮弹至少应该让魔鬼疼下吧,十字架也会给魔鬼以灼烧感——如果真有声嚎叫传来,哪怕它的声音再令人心惊胆战,也能大大鼓励这些炮手的斗志,让他们感到敌人是可以被伤害的,从而激励他们去发射更多的炮弹。
    但现在只是把魔鬼的视线引过来了,当探照灯的光线穿过炮窗射入船舱后,沐浴在其中的西班牙水手个个呆如木鸡,额头上汗如泉涌。刚才力主反击的枪炮长现在也惊呆了,好像他刚才那过人的勇气都随着他的十字架起被发射了出去;而在这个面色惨白战栗不止的枪炮长身边,另外个士官竟然顶着强光向炮窗前迈了两步,迎着魔鬼的注视深深鞠躬:“对不起,先生。”
    回应这声道歉的是猛烈的炮声,此时已经有好几条中国的船只围在这艘西班牙战舰的四周,它们用超过三十门大炮不停地轰击着它。而这艘拥有四十二门大炮的战舰却直在挨打,船帆没有升起,铁锚也没有从海底拉出。就是帝国海军在事先的演习时都绝没有猜想到抵抗会如此微弱,他们虽然知道探照灯能晃花西班牙人的眼,也希望那张大鬼脸能够让西班牙人错愕段时间,但帝国军队从来没有料到效果居然这么显著——因为帝国军人都知道探照灯是怎么回事,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什么妖魔鬼怪;而那张鬼脸邓名觉得破绽很多,只要仔细看上十分钟就能意识到是人造的,而帝国军队想争取的也就是这十几分钟的时间。更没有想到西班牙人居然会因为那个鬼脸而认为每个探照灯后面都有个真的魔鬼。
    因为西班牙人完全无法理解探照灯,而天空中的鬼脸就是给他们用来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光柱的最好解释。上至受过良好教育的舰长,下到目不识丁的底层甲板水手,在探照灯面前他们并无任何差异,都是彻底的无所知,所以也没有任何区别的迅速接受了这就是魔鬼的暗示。
    落入船舱或是甲板上的炮弹和以往的铁弹丸不同,它们会发生爆炸,这当然也是魔鬼的法术。西班牙军官知道开花弹是什么样的。现在的开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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