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把赵国祚的求援书交出来了:“浙督向两江总督借兵,想让我家提督来嘉兴和你们为难。”
看过赵国祚的书信后,庄允城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对通风报信的梁化凤好感大增,而且对方既然给了这封信,那就多半不会出兵攻打他们了,庄允城抱拳道:“提督厚恩,不知何以为报。”
“不用,不用。”以前这个使者就去过庄允城的老家,那时他就大大咧咧地代梁化凤保证,这个明史案根本不算事。现在这个使者又满不在意地挥手道:“我家大人知道你们打起了靖难旗号,这个旗号打的好啊!现在朝廷里确实有臣,是该好好清清了。”
得知浙江的事情后,蒋国柱就把梁化凤从苏州招去了南京,二人都对战局不很乐观。官府对缙绅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能够把胆敢带头作乱的人打下去。现在浙江既然迟迟收拾不了庄允城,那浙江的局势就很难收拾了。
由于蒋国柱也打算在江南兴大狱,所以对浙江的形势变化特别关心。庄允城的节节胜利迫使蒋国柱再推迟他发动大狱的期限。接到赵国祚的求援报告后,蒋国柱和梁化凤都认为绝对不能趟这摊子浑水——江南的军队忙着呢,要监视那些可能造反的缙绅,要提防朝廷,要提防崇明的张煌言,甚至还要防备南昌的张朝,哪里还有余力帮助赵国祚?再说,周培公密报赵国祚的财政状况很糟糕,都未必掏得出客军所需的协饷。蒋国柱不可能自掏腰包帮邻居排忧解难,再说帮助赵国祚还会有政治上的害处,北京可能会认为江南想扩大地盘,有谋反的兆头;而成都看起来多半是浙江乱局的策划方,要是蒋国柱去帮赵国祚,可能会让成都认为他对邓名有敌意。
“写本书都要管,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梁化凤的使者做出义愤填膺状:“庄老先生是知道我家提督的,两年来他直为老先生仗义执言。”
“梁提督的照顾,草民牢记在心。”听到这样明确的表态,庄允城也不禁有些感动了。
“你们就放心靖难吧,我家提督会继续为你们向朝廷鸣冤的,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家提督就会上奏朝廷,请圣上赦免你们,驳回明史案。”梁化凤的使者说的话,很附和大多数靖难军的参与者,他们因为活不下去才起来造反,但内心其实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最后该如何结束。
坦然承受了大家的感激后,梁化凤的使者和靖难军达成了不战的协议——江南部队不会进入浙江,而浙江的靖难军也不得支持江南境内的反贼——如果江南也出现缙绅作乱,那靖难军不得给予人员粮秣或是军火上的支援,相反还要配合南京进行声讨。
第44节条约下
得知梁化凤不但拒绝出兵援助,反倒还在呼吁朝廷招安靖难军后,赵国祚断绝了最后的希望,再次派人去请张韬张领事来总督衙门议事,而且让人带去口信,称他已经愿意答应明军提出的所有要求。
张韬得知后就带着几个四川的银行老板起来见赵国祚。见到浙江总督后,于佑明表示他也是浙江人,不会坑家乡的,只要赵总督在准备好的协议上签字,那么鸟铳立刻就会起运,等这些装备到了绿营手中后,赵总督也就有了招安庄允城的底气了。
这些日子,四川人还在杭州散布谣言,称舟山军有重返大陆的意图——张煌言确实想重返浙东,不过张煌言并不打算诉诸武力,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川军即将和赵国祚达成协议。等赵国祚把禁海区都割让给四川的银行家后,张煌言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逃去舟山的百姓重返浙江大陆了。
有了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土地,经营上几年,再向四川购买些步枪,张煌言就有把握不被赵国祚再次赶下海,因此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动武。张煌言甚至让部下收敛,短期内不要去打扰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赵国祚,以促使浙江总督早日下定决心签署协议。
摆在赵国祚的眼前的协议为期两年,从签署之日开始,浙江的官兵就不能进入沿海十五里内,不得进入禁海区征税。作为回报,四川人在第年向赵国祚提供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万支鸟铳,明年再提供同样价值的军事物资——不再限于鸟铳,可以是盔甲大刀长矛弓弩等。
如果两年后赵国祚还在浙江总督的位置上,而且和四川也不处在战争状态的话,四川人有权要求续签两年的协议,而浙江总督衙门收取的费用涨幅不得超过百分之五,依旧(fqxs)用军事装备或是其他双方协商同意的物资支付。
除此以外还有些条款,比如以后四川任命的浙江领事可以在杭州城中居住,作为交换,杭州也可以向成都派出领事。
赵国祚盯着这份协议看了半天,言不发。前来旁观杭州条约仪式的松奎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鸟铳运到后,庄允城依旧(fqxs)不肯接受招安,还要继续清君侧,那我们怎么办?”
“这是保国公的命令,”张韬笑容满面地掏出来份文书,大声读道:“经院会批准,四川提督兼长江提督兼扶清灭明军提督邓名命令”
“院会是什么,是永历天子的朝廷吗?”赵国祚有些奇怪地问道。
“有些类似内阁,在天子南狩的时候设立的,为保国公的命令做附署。”张韬根本没有指出院会随时可以取消邓名下达过的所有命令,赵国祚也没有多想,他猜测这大概是邓名用来篡位的个工具。他点点头示意张韬可以继续读下去。
在这道命令里,邓名承诺在杭州条约有效期间——包括头两年和未来所有的续签时间,帝国政府都有责任不让军火流入攻击赵总督的人手中。
“也就是说,只要赵总督在这个协议上签下了名字,我就会立刻给安老板发去帝国政府的禁令,不允许他再向庄允城出售枪炮。”如果安乐思反对这个禁令,理论上他可以向提刑衙门申诉,要求不执行这个禁令;而提刑衙门最后是否承认禁令需要多久来处理这桩纠纷,那就不定了。不过对于这点,张韬也没有当场说明,他打算在几天后送套四川暂行法典给浙江总督,让赵国祚自己去看。
“不管是庄允城还是其他人,只要是和总督大人作战的,就会在禁令的范围内,直到他们接受招安为止。”张韬斟酌了下词语,继续说明道:“保国公的命令是不得流入‘攻击’赵总督的人的手中,所以若是庄允城接受招安,或是转入防守,不再继续进攻赵总督的军队长达三个月以上,那我们就会认为他购买军火是为了和平的目的,也就不再禁令的规定范围内了。”
赵国祚和松奎对视眼,都知道邓名还是留了个后门。如果杭州占了上风,那他还是可能继续卖给庄允城军火,好让他能坚持战斗下去。松奎眼睛瞪,就要据理力争,但赵国祚苦笑了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争辩了。
现在急于停战的是杭州而不是湖州,要是三个月后赵国祚能够重新占据上风,能威胁到靖难军的生存的话,那就说明局面比现在要好上百倍了。
“如果本官想招安靖难军的话。”赵国祚进行了最后次确认。
“我们会代为说项,而且在招安谈判期间,我们会停止向庄允城出售军火,以坚定他接受招安的信念。”张韬掷地有声地保证道,见赵国祚还是副有所疑虑的模样,他进步说明:“保国公是命令我来和浙江人做朋友的,赵总督大可放心,我是全心全意希望浙江风平浪静的,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促进浙江和平。毕竟只有个和平的浙江,才能让禁海区繁荣起来。”
赵国祚又是声苦笑,不过他不再犹豫,提起笔在杭州条约上签下了他的名字。条约式两份,成都和杭州各自保留份。
收好协议后,张韬笑道:“赵总督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湖州,劝说庄允城他们与您商议招安的条款。”
“多谢阁下了。”赵国祚向帝国官员抱抱拳:“还有件事,非常紧急,那就是今年的漕运。”
虽然浙江打成了锅粥,但是北京可没有免去杭州今年的漕运。如果说为了两个庄主造反就免去省的漕运,北京知道自己肯定会成为天下的笑柄。只要庄允城肯接受招安,张煌言也不来进攻杭州,赵国祚勒紧裤腰带还是能把漕运物资挤出来的。不过湖州和嘉兴都是靖难军,赵国祚根本无法把银粮运去扬州:“能不能请阁下帮个忙,让本官的手下打起明军的旗号,好让漕粮能够顺利从湖州过去?”
张韬马上摇头:“赵总督,这可使不得,现在两国乃是敌国,穿别家的军服那不成话啊,使不得,使不得啊。”
“本官的手下绝对不会马蚤扰地方,不会强抢妇女或是盗窃百姓的财产,有违犯军纪者,本官保证斩立决杀无赦,绝对不会做出有损贵军的声誉的事来”
虽然赵国祚态度诚恳,但张韬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我们合约都签了,贵使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松奎也在边上帮总督说话:“要是贵使还不放心,本将军亲自带着杭州驻防八旗押送漕运,有本将军在,漕丁定战战兢兢,绝对不敢祸害百姓。”
“朝廷交代的要案办不下去,清君侧的旗号都打出来了,最后还得招安。现在连漕运也无法完成。这还是贵军不在东南的时候。”赵国祚和张韬摆事实讲道理:“如果其他各省都能完成漕运,只有浙江什么事都办砸了,朝廷要本官这个总督何用?这个条约是本官签的,如果本官连位置都保不住了,那谁来保证这个条约得到遵守呢?”
“好吧。”张韬听赵国祚说得这么可怜,就又把于佑明推了出来:“你们要化妆成我军,这个事确实超出了我的权限,我不能点头。不过漕运并不是什么难事,于老板肯定有办法的。”
于佑明大步走上前,胸有成竹地问道:“浙江今年的漕运定额是白银百万两,粮食五十万石。敢问赵总督,依照常例,浙江藩库是不是要拿出二百万两白银,百万石粮食?”
“二百二十万。”赵国祚微微摇头:“从扬州进入运河后,漂没损耗占半,另外从杭州到扬州还要二十万。”
“赵总督拿得出这么大笔银子吗?”
“当然拿不出,”赵国祚叹息声:“还不是庄允城闹的!两府失守,四府戒严,省城戒严。不过少运点也比不运强啊。”
“那赵总督打算拿出多少进行漕运?”
赵国祚犹豫下,最后觉得这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要是这个时候明军还逼他买债券,那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百四十万两银子,八十万石粮食。”
“我有个提议,实际上我的同行们这时应该已经向江西和湖广提出同样的建议了。”于佑明微微笑:“赵总督给我加两成的漂没,我负责把足额的漕银漕粮运到北京,不受战火的影响。以后即使再在扬州淮安爆发大战,赵总督的漕运也能及时送到北京。怎么样?今年给我百二十万两银子六十万石粮食,赵总督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赵总督不放心的话,我行可以先垫付,等北京那边确定收到漕银漕粮了,赵总督再付银子给我们也行——只不过这样要再加成,就是百三十万两白银,六十五万石粮食。”
赵国祚楞了会儿,嗓音嘶哑:“明军要帮本官运漕粮?”
“不是明军,是四川工业银行承接浙江漕运。我们和舟山的郑家人很熟,可以租他们的船海运去天津。”于佑明解释道:“甚至都不需要给我们粮食,只要赵总督支付给我们银子或是川元,我们连漕米都可以代买,保证分量十足,还都是新米——每年送到北京的漕运里至少有半是陈粮吧?我们绝不会发生这种事,保证赵总督以后每年漕运都拿考绩优异。”
赵国祚愣神片刻:“都要本官做什么?”
“支付两成的漂没就可以了,此外浙江漕船进入运河的事宜也交给我行打理。”
“你们不是海运去天津吗?还要漕船进运河干什么?”赵国祚迷(xinbanzhu)惑不解地问道,他见于佑明笑而不语,顿时恍然大悟:“你们要满载货物去行商!”
“赵总督明见。”
“进入运河后会被不停地收钱,从漕运总督衙门到各地官府,都要砍上刀!几十万两银子的漂没就是这么来的。“赵国祚嚷道:“还有漕工,每次本官的手下回来时都报告有刁民拦江拉铁链,不交钱不给过,拉纤也是漫天要价。”
“这就看我的本事了。”于佑明表示,他愿意就此和浙江总督衙门签份新合同:“赔了算我的,如果赚钱了,总督衙门分三成,打进转年的帐里;如果赚得多,说不定明年赵总督都不用出漕运的钱粮了。赵总督放心吧,我也是浙江人,不会坑你的。”
“你是浙东军!你不坑我坑谁?”赵国祚反驳道,他低头想了会儿,然后猛地抬头:“我要四成!三成打进转年的账里,成立刻支付给本官,本官要派两个账房随行。”
“可以。”于佑明笑着向浙江总督伸出手。
但赵国祚没有立刻握住,而是又加了条:“今年第次合作,不要怪本官小心,你先运粮去吧,等北京收到漕运后本官再把银子粮食给你。而且你只能收两成,不能收三成漂没。今年顺利的话,以后就三成好了。”
“成交!”于佑明和赵国祚握了下手,然后回去准备正式的合同了。
劳逸结合
明日周末休息天
第45节颜面
自从康熙登基以来,太皇太后只要是听说几个辅政大臣起来找她就知道没有好事,不过康亲王和遏必隆离开京师后大半年来,留下的三个辅政大臣倒是没有起来烦过她。
今天太皇太后边喝茶吃着点心边和其他满洲贵妇高高兴兴地聊着天,其中还有平西王世子的媳妇建宁公主——建宁公主把吴应熊笼络得很好,她丈夫私下里多次流露出不想去西南继承藩国的意思了。不过鳌拜从太皇太后口中听说此事后,又急忙说这事使不得,等吴三桂去世后,就算吴应熊不愿意离开繁荣的北京去偏僻的西南,也得让他遥领藩国,省得吴三桂手下的人起什么坏心思——这个鳌拜总是对汉人藩王很好,而对满洲人却老想执行严厉的军法,导致八旗的很多人都不待见他。
正在大伙儿有说有笑的时候,个幽灵般的太监凑到了太皇太后身边,小声报告道:“索尼鳌拜和苏克萨哈都来了,候在外面求见老佛爷。”
自从高明瞻送来了那块四è翡翠并且称太皇太后为老佛爷后,宫内外的人也都凑趣地称呼太皇太后为老佛爷了,可是他们直也不知道那个祝词是出自谁的手笔。
这声报告让老佛爷下子僵住了,拿着块点心的手停在半空,嘴都张开了可点心却迟迟没能送进去。看到太皇太后这个表现,屋内顿时也冷了场,片刻前还满是欢声笑语,眨眼就变得寂静无声。
“嗯。”太皇太后缓过来之后本想把点心放下,但略迟疑,又故作镇定地将其轻轻地送入口中,缓缓地咀嚼了番,才行若无事地招呼满屋的贵妇:“几个大臣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争执不下了,哀家去看看就回来,你们先自己坐会儿啊。”
太皇太后既然不露声è,大家当然也都陪着,建宁公主第个站起来,笑嘻嘻地说道:“真是群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让皇额娘省省心。”
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埋怨了辅政大臣们番,人人脸上挂着笑,好像都深信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样。
走进书房后,太皇太后看到小皇帝已经端坐在龙椅上了,三个辅政大臣神è严肃,整个房间都充满着焦虑不安的气氛,看到太皇太后,三个人就急忙跪倒在地磕头。
“都起来吧。”太皇太后知道这三个人的城府都修炼得很深了,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未必会è变。现在既然现出副惶惶然的模样,那肯定是事情非常棘手。这付表情是故意做给自己看,打算在开口之前先装可怜的。
太皇太后在椅子上坐好,双手紧紧抓住扶手,确定自己不会跳起来打人或是用砚台砸面前的三个混账东西后,才长吁了口气:“说吧,又怎么了?”
“今年的漕运又要开始了。”索尼奏道:“湖广总督张长庚说,邓名又从荆州窜出来了,好像要奔扬州去。”
去年漕运被截断后,北京甚至有人主张放弃甘肃宁夏还有半个陕西给维特拉蒙古,收缩力量全力确保江南;更有甚者建议用这些土地去收买维特拉蒙古,让他们出兵助战,配合大清进攻四川。不过这事动静太大,而且要是口气把西北都放弃了,那些汉官和科举考出来的士人估计也要和清廷决裂了。再说把维特拉蒙古放到西安边上,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难以预料,万维特拉没和大清联手反倒和邓名联合起来了,那情况只会更糟。
“你们打算放弃西安以西了?”太皇太后第个反应就想到了这个,也只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让三个辅政大臣刻意在自己面前做出副可怜样。
“奴才依旧(fqxs)以为不可行,”鳌拜马上叩头道。在这个问题上苏克萨哈持中立态度,汉官或许舍不得那片土地,但是满人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但索尼和鳌拜都坚决反对,这两个辅政大臣既然统了口径,那么放弃西北的构想当然就成了句空话:“按理说邓名也会视秦地为他的领土,所以很多人认为维特拉蒙古和邓贼肯定会打起来。但这个邓名没法用常理来揣测,邓名的心思谁能知道啊”
“好了,好了。”太皇太后不耐烦地打断鳌拜的陈词滥调。鳌拜和索尼总是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引维特拉蒙古入长城以内。除了鳌拜刚刚说的那些理由,他们还担心很多汉人可能因此把大清视同为抢了把就走的蒙古马匪,而不是志在统海宇的新朝。西北的甘陕绿营是清廷最得力的绿营部队,为了省点银子就把他们送给敌人,实在得不偿失:“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再次和邓名在扬州决战?你们有船了?”
“没船。”索尼哼哼唧唧地答道。
“那你们想怎么打?”见三个人直吞吞吐吐,追问句才能挤出来句答话,太皇太后更加烦躁不安。
“或许可以不打。”苏克萨哈说完后,就竭力往后缩,试图让自己变得更不显眼些。
“不打,那就听任今年的漕运又运不来了?”太皇太后的嗓门越来越高,她抬起手臂,打算指向三个人中的个,见状索尼和鳌拜也跟着起缩脖。
“索尼!”太皇太后的手臂重重地落下,终于还是指在了首席辅政大臣的头上:“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回话。”
索尼怨恨地看看躲到他身后的鳌拜和苏克萨哈眼,打起精神对太皇太后说道:“张长庚上报,他贿赂了邓名的个心腹,这个人深得邓名信任,邓名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不就是那个穆谭吗?”太皇太后不给索尼拖延时间的机会,截口问道:“张长庚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张长庚说,穆谭说,如果把漕运交给他来运,他就有办法说服邓名不出兵。只要以后年年都让他来运漕粮,就是邓名出兵他也能保证漕运不被切断。”索尼极力想寻找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来向太皇太后解释此事,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内容听上去依旧(fqxs)是那么惊悚。
“什么?”太皇太后逼着索尼又重复了遍(fanwai.org)后,大叫起来:“让川贼给我大清运漕粮?”
“不是,是穆谭,不是邓名。”索尼急忙纠正道。
“穆谭就不是川贼吗?!”太皇太后恼怒(shubaojie)地反问道。
“嗯,这个穆谭,严格说起来他应该是流窜到四川的闽贼,和邓名归根到底还不是条心,所以才会疯狂地贪赃受贿。不过,有这么个人在邓名身边,真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洪福啊。”索尼边东拉西扯,边继续琢磨说辞:“嗯,穆谭的意思是,只要付给他五成的好处费,他就负责把各省的漕粮和漕银送到天津。”
“川贼的船都能开到大沽口了吗?”太皇太后大惊失è。
“不是穆谭的船,他认识舟山的闽贼,太皇太后也知道,郑逆死了以后闽贼分家了,有股逃到了舟山。穆谭说其中有些是他的老交情,愿意把我大清的漕粮运到天津。”索尼告诉太皇太后,穆谭要求朝廷保证运货的人员平安,漕粮和漕银会拨拨送来,前批平安离开后下批再来,不过即便如此,漕运也会比往年快得多。往年七月开始漕运,至少要到十月底或十二月初才能抵京,而穆谭保证他十月就能尽数送到天津。
“川贼给我大清运漕粮,还雇佣了闽贼来运,我大清的督抚把银粮交给他们,然后他们再还给朝廷——”太皇太后跳了起来:“索尼,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在太皇太后看来,这件事根本不可行,银粮若是落入贼人的手里,他们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送到天津来的。
索尼瞥了眼鳌拜和苏克萨哈,那两个人都低着头,索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答话。
“奴才开始也不信。可是张长庚说,为了确保朝廷不受损失,他先不交货,等到穆谭把部分赋税送到天津,张长庚再交货,然后再运下部分,中间用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
太皇太后冷冷地看着索尼,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shubaojie),片刻后她缓缓说道:“哀家看来,多半是张长庚狗急跳墙了。大概是邓名想包围武昌,他就算能够守住也完成不了漕运,就行贿穆谭,还危言耸听地说什么川贼又要下扬州。”
“开始奴才也这么想的。可张长庚的这份奏章还得到了两江总督蒋国柱浙江总督赵国祚和漕运总督林起龙的联署。他们称是联手行贿了穆谭,穆谭他是想包下全大清的漕运啊。”索尼说着就把奏章递了上去。
太皇太后把奏章拿过去仔细地看着,这时索尼又火上浇油地来了句:“山东总督祖泽溥说,邓名贯言而有信,穆谭得到他的言传身教想必也是正人君子,这倒不失为条保证漕运安全的妙计。”
太皇太后突然从椅子上跃而起,像豹子样地扑到索尼面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抄起了条棍子。
“言而有信,正人君子,这是用来说反贼的吗?祖泽溥还敢说是妙计!”太皇太后边嚷嚷,边没头没脑地用棍子打索尼:“打死你,打死你个狗奴才!”
索尼个劲地自称该死,他武人出身,虽然岁数大了但身体还很硬朗,挨几棍子不会有什么大碍。
痛打了索尼阵后,余怒(shubaojie)未消的太皇太后又望向鳌拜,指着他鼻子骂道:“还有你这个狗东西,湖州的庄家不就是写了本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非常逼人家造反,现在好了,席卷两府,趁了你的意了吧?”
明史案虽然得到其他辅政大臣的支持,不过直是鳌拜在主办,太皇太后觉得不过是些汉人地主,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懒得过问。若是切按照鳌拜的意思办妥了,汉人被震慑了,他们的家产被没收进了官,那太皇太后多半更不会过问此事,死的人再也也是汉人而不是满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庄允城的事情闹大了,影响浙江的赋税和漕运了,太皇太后就命令下面的奴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报告上来,结果对鳌拜的无能深恶痛疾:“想得挺好,又要充实国库,又要让那些汉人老实点,但办了年居然连对方到底是于七那样的匪首还是个书生都没搞明白,居然还想派几个捕快就把人家拿了!现在好了,听说庄家把银子都刨出来买了川贼的强弓劲弩,不但要费力费心地去剿灭,连你整天琢磨的银子也都进了邓名的口袋。”
如果仅仅如此,太皇太后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生气,更让她怒(shubaojie)不可遏的是居然浙江前封报告里,居然还称靖难军花了十万两银子购买了十门红衣大炮,而且那些大炮是从宁远偷走的——这件事四川方面并无帮着鳌拜隐瞒的意思,所以赵国祚打听四川人就把获得大炮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浙江总督。
前些日子听说宁远出事后,也就是太皇天后还关心了几句,而她眼前的这帮奴才却没有个放在心上,都说那块地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事实证明太皇太后的担心才是对的,明军居然都跑回辽东搬东西了,可这几个辅政大臣却依旧(fqxs)蒙在鼓里,甚至需要浙江那边来提醒大清的龙兴之地都出事了——自从毛文龙时候,这几十年来只有大清去别人家搬东西,什么时候自己家里的东西被搬过?就算是些老掉牙的旧(fqxs)大炮,那也不行!
想到气头上,太皇太后就又劈头盖脸地用棍子抽了鳌拜通:“不是惦着庄允城他们的银子吗?结果都被邓名赚走了,用的还是皇上的大炮,早知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把大炮卖给庄允城,银子不就到手了吗?”
打完了索尼和鳌拜,天皇太后走回座位前喘了会儿气,她也知道索尼他们是没办法了,漕运已经断了年了,国库的亏空仍在继续。如果今年的漕运又出了什么意外,那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而且现在北京都知道东南督抚多半和邓名做了不少私下的交易,为了保住他们的脑袋和官位很可能正在联合起来蒙蔽朝廷,不过重要的是他们还肯向北京纳税。通过这点索尼分析说,东南多半还没有想去投敌,他们依旧(fqxs)在明清战争中看好北京,所以才会努力完成北京交代的税收工作,现在就算是和邓名有些私下交易,那也定是虚与委蛇。因此索尼觉得对此不妨装看不见,既然北京都没有办法剿灭邓名而是想与之议和,那泰太过苛责东南督抚也不好。
甚至索尼还引用了汉人三国时期的个典故,就是曹操在官渡之战后烧毁了袁绍和他手下官员的全部通信——既然这些东南官员还是倾向大清的,些私下的举动多半也是迫不得已,那还是要避免把他们统统赶到南明那边去为好。
太皇太后很赞同索尼的分析,不仅因为这个分析有道理,也是因为这些话让她感到心安,是她愿意去相信的话。
索尼察言观è,觉得太皇太后好像出了些气了,就又开始规劝道:“皇上,太皇太后,我们入关以来,牺牲了那么多子弟拿下东南,为了不就是从那里拿银子拿粮食吗?八旗将士流血流汗,不就是为了让子弟们生活得好些,衣食无忧吗?难道能因为面子就不要这些银粮吗?”
“谁说不要了,”太皇太后冷冷地瞪了索尼眼,和索尼还有鳌拜样,太皇太后作为个从努尔哈赤时期过来的人,给满洲集团的定位就是抢钱抢粮的大型盗贼团伙,也就是最近十年来,阿谀奉承的奏章看得多了,太皇太后渐渐开始重视自己的面子了:“但也不能让哀家没脸啊。”
“只要来送银子的人不进入海河,不打闽贼的旗号,老百姓又不会知道到底是谁把漕运给咱们送来的,穆谭这是见钱眼开,朝廷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贪婪的贼人,保证东南的钱粮能够平安运送到京。”索尼又是阵好良言。
“嗯,不过——”太皇太后先是点了点头,看起来基本已经被说服了,但她指着奏章里的句话恨恨地评价道:“对方可是要五成的损耗,虽然比漕运的漂没少,不过这也是多少银子啊,都被穆谭这个该千刀万剐的人捞走了!哼,等运河安全后,哀家肯定要把他干的好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邓名,让这个背主做窃的贼死无葬身之地,就算这厮的两个妹妹再得宠已经变两个了,哀家就不信邓名听说了这么多银子会不心动!”
“太皇太后圣明。”索尼附和了句,他咂摸着太皇太后语气里的那股酸酸的味道:“要不奴才去探探郑袭的路?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拿三成的费用帮我们运漕运?”
太皇天后沉思了片刻,脸上表情变幻了番,突然再次暴跳如雷,第二次挥着木棍在索尼身上乱抽:“你这狗奴才居然让哀家去和郑逆低三下四的商量?哀家是要银子,但也不能不要脸啊!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笔者按:周末确实有点忙,今天在最后关头搞定,明天是否有更不敢担保。
第46节证券上
高邮湖战后,包括索额图在内的被俘禁卫军日子都过得不怎么样,因为被俘的都是满洲贵族子弟,亲王辅政大臣几乎都有亲朋在内,所以太皇太后为了满八旗的团结也赦免了他们。不过失去光辉的前途,对索额图等胸怀大志的人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被从御前侍卫序列中剔除后,他和鳌拜的侄子遏必隆的女婿等人每日借酒浇愁,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今天几个难兄难弟正喝得欢畅时,突然身后有人嚷了声,然后就看到个小子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和这几个辅政大臣的子弟打招呼。索额图扫了来人眼,依稀记得曾经见过这人,不过好像不是两黄旗的。来人自报家门,原来是姓钮钴禄的,他父亲尼雅哈纳还是个巴鲁图。
“哦,记得记得。”虽然有点醉了,但索额图还是马上记起了来者,对方是正红旗的人,任正白旗的官职。
对方定要请几位正黄旗的前御前侍卫喝酒,索额图他们也不好推辞,这个姓钮钴禄的正红旗人身姿挺拔,相貌清秀,口才也相当了得,让酒席上气氛变得十分热烈。据这个钮钴禄的人说,自从高邮湖战后把原先的禁卫军逐出后,现在禁旅八旗也变得不堪了——这倒不完全是奉承,确实原先挑选的军官都是京营八旗中的佼佼者。高邮湖战中,在顺治毙命前,禁卫军的士气也始终维持不堕,对于支几乎都是第次上战场的年轻军队来说,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而跟随康亲王去山东的禁旅八旗虽然名字不变,但已经是个脊梁骨被打断的军队了,本来就是用原本根本没有资格进禁卫军的落选者充数,而且还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混熟了以后,钮钴禄就开始旁敲侧击,询问起漕运的事情,这几个人都有机会见到辅政大臣,所以钮钴禄就向他们打听是否听说过要走海运运粮事,而诸位辅政大臣,尤其是索尼和鳌拜二人对此又有何打算。
最近几天索额图倒确实几次听父亲说起漕运转海事,不久前他还和难兄难弟聊过此事,大家都是熟知内情的人,就算私下聊几句也没什么。不过这个钮钴禄可没有机会知道这种最高层的机密,索额图虽然喝了不少,但闻言愣,就打算摇头推说不知。
但索额图还没有开口,鳌拜的侄子就抢先说道:“唉,老弟也听到风声了吗?这漕运是要招安闽贼来运啊,真是贼!为了点跑腿费,连粮食都肯帮我们运。”
索额图直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上次邓名那句随口的“康熙”就把辅政大臣都害惨了,所以这次从父亲口中听说此事后,索额图坚决认为这是谋。而索尼私下里对家人说,他也认为邓名很可能知道并且默(zhaishuyuan.cc)许穆谭来促成此事,不过漕运只要还没有彻底断绝,朝廷就投鼠忌器。如果邓名的目的就是想用漕运来吊清廷胃口,让他们狠不下心拍两散的话,那邓名已经成功了,现在朝廷里没有人敢主张大打出手,万再次失利那后果就会非常严重——既然钱粮还能运到天津,那朝廷似乎就可以等待更好的时机,东南似乎也依然基本掌握在清廷手中。
“就是说,朝廷同意闽贼给运了吗?”钮钴禄又是杯酒敬上。
“这我可不知道。”瓜尔佳鳌拜家的姓举起酒杯饮而尽,重重地把空杯放落后,发出声满足的长叹。
钮钴禄急忙把空杯斟满,瓜尔佳也不推辞,端起就是仰脖尽数倒入口中。空杯拍会桌面后,钮钴禄就再次给斟满,如是者三。
“我大伯今天好像就要向太皇太后提起此事了。”瓜尔佳醉态可掬,在摔向桌面的之前又大笑声:“见钱眼看的闽贼。”
其他几个也都喝得差不多了,钮钴禄又是杯酒敬到索额图面前,后者已经半天没有沾酒杯了,他眼睛下瞟,盯着那酒杯看了会儿,只见端着它的双手沉稳有力,清澈的酒水表面上没有丝毫的涟漪。
抬起眼睛,索额图看向对面的人,只见对方脸上也依旧(fqxs)镇静如常,点儿不因为自己面露冷笑而显得紧张不安。
“我们去喝杯茶吧。”索额图咬字清晰,语气中没有点醉意。
“好。”钮钴禄召唤候在外面的包衣进来,让他们把各自的主子带回家去。
索额图的包衣过来时,首席辅政大臣的儿子,在邓名前世曾权倾朝野二十的大臣摆摆手,让他们远远地跟在身后,迈开步子走向个熟悉的茶馆。而钮钴禄则落后索额图个身位,两人在路上依旧(fqxs)有说有笑,就好似对多年未见的好友般——在邓名的前世,这个钮钴禄有个名叫常保的曾孙,后来改名和珅。
“为什么要打探这件事?”对方良好的外表给索额图留下的印象很不错,而且看上去对方也不像是为明军服务的细作,打听漕运的事似乎也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此事是否能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游说的意图来,这也让索额图对他的怀疑减轻了不少。
“索尼大人的公子,果然是明察秋毫。”钮钴禄以茶代酒,向索额图致敬,然后就原原本本地说了起来:“确实有人托小弟打探消息,要知道此事能成不能成,只要能抢在朝廷正式的旨意三天前知道,小弟就能得五百两银子,若是提前两天,那就是二百两,若是只有天,那就只有五十两了。小弟直在跟这件事,今天听户部里的朋友说,三位辅政大人拿着这件事去拜访老佛爷了,想必很快就能有准信了。今天小弟只是想来混个脸熟,明日再继续探听的。”
听说提前三天有五百两的报酬后,索额图心中惊骇不已,便是提前天的五十两银子,也比索额图做御前侍卫时的月钱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了。本来已经不再怀疑对方是为明军打探消息的索额图,听到这个数字后又生出疑心来。
“明眼眼前不说暗话,”钮钴禄说完后就冲索额图伸出根手指:“只要,老哥能给弟弟个准信,那这酬劳就二添作五,怎么样?”
“这是谁的银子?川贼的吗?要是川贼的银子我可不敢要。”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索额图的目光下气锐利起来。
突然从索额图身上喷涌而出的杀气,让直非常镇定的钮钴禄楞了下,脸è也是微变,然突然哈哈笑道:“老哥这是说哪里话?弟弟可不是没心没肺的畜生,和邓贼势不两立。”
突然锋芒毕露的索额图让钮钴禄感到有点不舒服,他咳嗽了声,进步解释起来:“这是几个湖广商人托弟弟打听的老哥听说过‘基金’这个词吗?”
“没有。”
“那‘股票’呢?”
“也没有。”
“那弟弟就给老哥从头讲起吧。”
据钮钴禄说,北京视为顶级机密的漕运改革事,在湖广已经传播开了,武昌还成立了个什么证券交易所,上市筹集漕银。
“筹集漕银?”索额图迷(xinbanzhu)惑地问道。
“是啊,湖广今年的漕银定额是三百八十万两。老哥想必也知道了,这笔银子要先由川商嗯,先由打着川商旗号的穆谭家奴送到天津,然后武昌再把加了三成不,加了五成的银子付给川商也就是那些穆谭的家奴。湖广的这笔银子会分成十批,每次三十八万两,朝廷认可了批放出了第批,等在大沽口外的银船就再开进来批,拨压拨,如果朝廷毁约了,或是拒绝给收条,那川商就亏拨银子,大概是四十万两吧。湖广两江浙江都是这样办理。”说起川商的运输计划,钮钴禄如数家珍,好像比索额图的那个辅政大臣老爹还要清楚。
“大半个月前川商就在武昌办了个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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