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基金,起个名字叫‘楚漕拆借’,就是向湖广的富户募集三百八十万两白银,运到天津的银子就是这笔‘楚漕拆借’,如果朝廷毁约了,那么这个基金就赔三十八两,每买十两银子的人亏两。如果朝廷认可了,事情办妥了,那消息传回武昌,湖广总督衙门就会掏银子给川商,然后川商立刻还钱——加成五的红利给借银子的富户。个月成的利钱,现银,很多人都盯着要买,地很多人来说,这就是赌把,赢了是成五的利,输了是成蚀。”钮钴禄告诉索额图,这个基金卖得不太好,因为很多人都觉得清廷不会同意由川军和舟山军给押送漕运,所以都还在观望:“但只要朝廷同意的消息传出去,这基金肯定会疯涨,先知道的人家产转眼就能翻番,至少是涨个五六成。”
“光个湖广个月就有差不多六十万两白银的红利。”索额图搞明白后也是倒抽口凉气,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肯出几百两的报酬来打探消息,不过钮钴禄的话他并不是十分以为然:“不就是成五的利么?虽然很高,但也到不了翻番啊。”
“老哥听说过‘保证金’么?”
“不知道。”
“那弟弟从头讲起,这‘楚漕拆解’的基金有个百分之五的保证金规矩,对了,老哥听说过‘百分比’吗?”
第46节证券下
“楚漕拆借”这个项目,允许买方通过支付百分之五的保证金来获得参与的权利,如果不能及时支付剩余的资金,那保证金就会被没收。不过只要朝廷同意在天津接受漕银,那所有的障碍就被扫平了,剩下的就是赌清廷会不会为区区三十八万两银子的蝇头小利让漕运彻底失败了——有很多人赌清廷不这么小气,认为这笔生意会顺利完成,从而给投资者带来个月成五的纯利。
“只要能提前三天知道消息,那么就可以把全部的钱财都当做保证金去买基金。等正式消息传出以后,之前拿着银子观望的人就算想买也买不到了。如果他们还想在这笔买卖中分杯羹,那就要和有入股权的人合作。肯定不会再给他们成五的红利,成就差不多了,甚至再狠点,五分也会有人干。老哥算算看,就比如家产是百两银子吧,定下两千两银子的股份,成五的利钱是三百两,分给那些真正出银子的人成利也就是二百两,自己的家产不就翻番了吗?如果只肯分五分给别人,那就是百两银子的家产个月就翻了两番。”
钮钴禄给索额图仔细解释了番,在这笔买卖中,朝廷的消息非常重要,近六十万两银子的盈利中,最先获得消息的那批人,可能只要用二十万两就能拿到三十万两的利润;而那些没有消息渠道的人,可能要花上几百万两银子才能拿到同样的利润。
“咱们旗人的铁杆庄家也指望着漕运呐,不然连这年几十两银子都没得拿。”钮钴禄苦笑声:“弟弟可没法和老哥比,这几百两银子的报酬,弟弟可是心动得紧啊。可惜武昌那边没人,不然弟弟也想买个几十两的保证金。”
索额图扫了对方眼,这个钮钴禄显然异常精明,他不信对方会放着银子不挣。现在不比从前了,刚入关的时候,上百两银子的年俸能让大部分旗人都很满足。但随着在北京的生活越来越好,见识过的奢侈品越来越多,现在年轻的旗人都觉得几十两银子根本不够花了,日子紧巴巴的。尤其是那种特别好看的叫翡翠的石头,家里的婆娘都眼红想要,但很少有人能买得起。
就是索额图自己,听到有这种挣银子的好事,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但更让索额图震惊的是,如果钮钴禄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川商的恶毒还在他阿玛的料想之上——如果清廷毁约,贪了川商运来的银子,那川商并没有丝毫损失,损失都是那些富户的,他们肯定会把清廷恨之入骨;而如果清廷老老实实地完成了交易,这帮富户多半也不会念朝廷的好,而是会对带着他们发财的川商感激涕零——这帮川商怎么也不会损失,完全是稳赚不赔。
听了索额图的分析后,对面的钮钴禄也赞同地点点头:“四川人真是狡猾啊。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两江浙江也都会按照这样办理,年上千万两银子的漕运,就是二百万两银子的红利啊。”
钮钴禄把南方的证券交易规则打听得这么细,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听到这里索额图心里也是有数:“你不光想卖消息吧?”
“如果没有本钱,那也就只能卖消息了。”钮钴禄微笑道:“但老哥想必不知道,武昌的证券交易所,还立了个规矩叫‘买空’‘卖空’,也是百分之五的保证金,而交易所要抽千分之五的交易税”
钮钴禄告诉索额图,在漕运顺利结束前,这些基金都是可以交易的:“据川商说,这是为了保险,还给起了个名字叫什么‘风险管理’‘风险对冲’,绕晕了不少人。”
其实不要说普通人,就是索额图这个权臣胚子,都已经听得晕头转向了。只有这个钮钴禄依旧(fqxs)显得游刃有余,深入浅出地对索额图说道:“其实仔细琢磨就能明白,这个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赌博。是赌朝廷是不是会守约,二是赌银船是不是会在海上遇到风浪,三是赌毁约漂没的传言是真是假。天有不测风云不去管它,那完全是命。但还有项就是赌朝廷的反应,认为朝廷会毁约的人就做空,反之就做多。证券交易所就是赌场嘛,自然要抽头。”
固然有批人认为,清廷不会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让上千万的漕运泡汤,但也有人怀疑清廷做得出来,或是会出动水师去抢;或是川商会吞下更多的好处,舍不得足额偿付红利。这些人都是做空的潜在群体。
索额图也明白过味来:“要是知道朝廷会不会毁约,那岂不就是赌场作弊了。”
钮钴禄拍大腿,笑道:“老哥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别的赌场嘛,掷千金的豪客那是很少见到的,玩个几两银子就不小了;可这个证券交易所不是啊,都是几万几十万地赌,赌的是年上千万两的漕银。而且般的赌场都是用银子换筹码,输惨了起码给你两个铜板回家,真红了眼要压上老婆闺女,咱们家里的都还养不起,哪里还敢再往回领啊。可是这个证券交易所,你要是赌本玩不起大的,他还十倍二十倍地借给你,让你去赌。嘿嘿,可若是咱们有了朝廷的准信,那这不是赌啊,这是往家里搬银子啊。”
钮钴禄想聚集批类似索额图这样的八旗太子党,大家凑个几万两银子出来,去武昌南京的交易所挣大笔银子回来。而这些太子党可以利用他们的关系,确保每次都能把宝压在正确的位置上——这个时候,钮钴禄琢磨的仍然是利用灵活的消息渠道来赚钱,还没有动过设法影响朝政甚至是战争的胜负来创造特别有利于自己的赌局局面的想法。毕竟这个时候,他们的地位不允许他们做这样的白日梦。钮钴禄眼下的的梦想也就是为自己挣个上千两横财,顺便和北京的太子党头目们建立起良好关系来。
在钮钴禄极力要把索额图拉上他的发财之船时,大名鼎鼎的庆阳王冯双礼也离开了他的老巢建昌,赶到了成都。
冯双礼这次来成都肯定是要见邓名面,不过现在邓名的船据说还没有进夔门。以前每次东归,邓名都会赶在大军之前返回奉节,向文督师报告他的收获。不过这次扶清灭明军的事情传到奉节后,委员会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文安之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个风声显然也传到鄂北去了,所以川军陆续返回四川,而扶清灭明军的提督却自称有事要和李来亨刘体纯他们继续商议,迟迟没有去奉节汇报工作。
不过躲得过初躲不过十五,除非邓名有本事在江陵躲到下次川军出夔门,否则冯双礼也知道,邓名根本找不到过奉节而不入城拜见文安之的理由。
这样也好,在邓名返回成都以前,冯双礼需要好好斟酌下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雄心不再的庆阳王打算退役去安享余生了,不过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怎样做才是更好的选择,是当个拥有定封建权利的地方官,还是当个富家翁呢?
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帝国首席提刑官贺道宁,他的父亲贺珍去年年底因病去世了,遗嘱是要他的长子返回鄂北,继承他的军阀身分。
不过贺道宁对此兴趣不大,贺道宁已经在成都娶亲成家了,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在成都也算得上言九鼎的人物——虽然贺珍的地位没法和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他们比,但贺道宁的地位可不比袁象刘晋戈他们低。而且成都这里的生活条件也要比贺珍的根据地强得多,再说汉水流域那里周围都是清军,随时可能会打仗,而不像成都这里,贺道宁是处于帝队的严密保护中的。
因此,贺道宁不想放弃首席提刑官的位置去继承他父亲的军阀事业,为此贺道宁还大唱高调,称应该把权利上交给他心目中的“中央”,也就是交给邓名和院会。不过邓名和院会却都不肯买账,邓名认为贺道宁不回去接班的话,会让同盟军生出邓名要削藩的疑心来,所以坚持认为贺道宁应该去继承贺珍的遗志。而院会则不想答应贺道宁的条件——贺道宁不是白白上交领地,而是想卖给院会个大价钱——要是贺珍的领地和成都接壤,说不定院会就掏钱买了,但现在中间还隔着夔门呢,院会就觉得这钱花得冤枉,风险太大回报可疑,无论如何不肯答应贺道宁的条件。
最后贺道宁就把目光投向了建昌,打算拿自己的汉水领地交换冯双礼的建昌领地,然后把建昌卖给院会,结结实实地装进口袋里大笔钱。这个交换提议得到了狄三喜等青壮派的极力支持,他们觉得汉水流域要比偏远的建昌富饶,而且还有机会为帝国立下军功,甚至可以认为自己是作为邓名的势力渗透进汉水流域,牵制周围的夔东军阀。
冯双礼当然不会违背自己大部分手下的意愿,但他并无继续去汉水流域拼搏的打算了。这次他来成都,就是想和贺道宁商议“换房子”的具体条款,同时和这个胸无大志的年轻人探讨下如何才能在帝国之内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第47节赎买上
上次来成都已经是很多年之前了,冯双礼对省城的城门楼还有印象,只是现在成都的样子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城墙外还有大片的建筑物。正当黄昏时分,这些建筑物周围依旧(fqxs)有不少人在活动,看上去也不像是农夫。城门前也没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戒备还不如成都外围严格,大量的行人就穿行于门楼之中,冯双礼望了望即将落山的夕阳,发现成都似乎没有关闭城门的迹象。不少建昌人都好奇地询问狄三喜这是为什么,可后者称他上次来成都增援时,成都晚上也是要关城门的。
帝国的首席提刑官贺道宁住在城中,不过他的住所也不与官邸重合,他邀请冯双礼行去他家中做客,还告诉后者这所住所属于他私人所有,即使有天他不是四川的首席提刑官了,帝国政府也无权收回贺道宁的住宅。
招待冯双礼等人的食物很丰盛,庆阳王还记得许多年前杨有才去建昌的时候,见到私酿的酒就喜出望外,那时冯双礼确信建昌的生活条件要比成都好很多;不过现在看看桌面上的蔬菜,冯双礼知道成都的物产之丰富已经远在建昌之上,省城已经恢复旧(fqxs)观。
“现在春熙路周围的地价太贵了,而且完全成了生意场,除了帝国银行,所有其他的衙门都从那里迁走了。”听到冯双礼的疑问后,东道主热情地答道:“而作坊大都搬到了城墙外,那里的地价租金都比较便宜,没人愿意花冤枉钱,对吧?”
“晚上不关城门的么?”开始冯双礼认为贺道宁是个败家子,竟然想放弃父亲留给他的军阀基业,但现在通过对贺道宁生活状况的简单观察,冯双礼绝得对方也有他的道理。即使是贺道宁的军阀父亲岐候贺珍,在庆阳王面前别说平起平坐,就是大声说话都未必够格,他们原本的实力对比,恐怕比郡王和候爵之间的悬殊还要大。
可现在贺道宁作为帝国的首席提刑官,虽然年纪轻轻,竟然隐隐有种令冯双礼需要仰视的尊贵。除了身份之外,对方身上还充满了自信,举手投足之间好像也流露出他背后的那股巨大的势力的力量。很显然,如果贺道宁只是个鄂北的个小军阀,冯双礼没有必要专程来拜访他,也没有必要如此重视对方的意见。
“周围根本没有盗贼,都府周围也有亭士巡逻,再说城内的亭士是城外的好几倍,就是有盗贼也不敢进来。”贺道宁轻松地回答道,显然他们成都人已经很习惯城门通宵敞开的模式了,而且似乎也不再把城墙内外视为截然不同的区域——他们心目中的市区概念已经不再仅限于成都的城墙之内,虽然绝大部分成都人家都还在城墙之内,但很多人要到城墙外去工作,有时干就是几天,直到休息日那天才回城大肆庆祝,现在休息日对四川同秀才很重要,他们早上军训,下午就和朋友欢度时光。三年前有家商行采用了新型的五天结工钱模式,这几年来有部分商行也效仿,这更让成都的酒馆在休息日这天生意兴隆。
高明瞻对成都的那次进攻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城墙,而自那以后清军就再也没有机会对成都构成威胁,帝国政府对保护自己的首都也越来越有信心。现在成都周围的治安基本都是靠亭士来完成,常备军的驻地也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现在城中就还驻扎着个常备骑兵连,刘晋戈觉得有这个随时可以动用的马队就足以应付突发的大股盗贼——实际这种大型盗贼团伙都销声匿迹很多年,酒馆前的斗殴早就上升为成都最严重的治安问题。
晚饭后天已经黑了,贺道宁并没有立刻点蜡烛或是油灯,他早就命令仆人郑重地抬出了个木柜子,并仔细地接到了引入贺府的线路上。
看着柜子顶部玻璃中这团比蜡烛亮不了多少,还远远没法和油灯相比的光辉时,见多识广的庆阳王惊讶说不出话来了,狄三喜等其他建昌人都暗中怀疑这是种妖术。
“这叫电灯。”贺道宁显摆了几十秒后,就急忙把它关了,点燃了传统的油灯。这种几乎能和仙术媲美的东西眼下只有附近的几座住宅里的人才用得起,它们的主人不是参议院的议长副议长,就是知府行长。
为了这帮人的炫耀心理,这片高档住宅的旁边还专门修建了个小发电站,每日用风车提水进水库备用,然后通过控制流速来控制输出,如果有哪位主人有重要的客人来,就可以提前让负责人员给他们的线路通小会儿电——虽然今年来已经改进过几次了,不过如果时间稍长,他们的灯还是会烧掉。
“电不但可以用来发光,还可以用来锯木头,煮化生铁,钻枪管。”油灯下,贺道宁得意洋洋地给冯双礼普及下成都最近的法术进展,他今天花钱去开通服务就是为了现在的表现时间。今年书院刚编写了电法术课本,成都年轻的官员们不用说,就是刘曜和杨有才都在余暇时去好奇地听了好几节课。
贺道宁还告诉冯双礼,现在成都已经有人提出夜间照明建设方案,种是铺设天然气管道,烧用火井里的气来发光,还能减少薪柴的使用。开始大部分官员都觉得这个设想很了不起,是空前绝后的创举,那些开酒馆的老板也在观望,如果成本能降下来那他们也想在自己的餐馆引管道。
可今年出现至少能发光几分钟的电灯后,几乎所有的时髦成都官员都变成了电灯派,他们希望很快能有成熟的灯出现来让他们的街区显得与众不同,贺道宁煞有介事地给土包子冯双礼讲解道:“火井里的火气有毒,如果门窗封闭很可能会憋死人,而且可能会爆炸。而火气和水流样能用来发电,就是这个灯太贵了,刚才那套就顶的上我半个月俸禄了,只要将来电灯能亮个月我就满意了——我总不能把全部的俸禄都用来买灯吧?那用什么买电呢?”
吹完了电法术后,贺道宁又把冯双礼领到院子里,这里摆着帝国最高提刑官另外件贵重的玩具。
“这是望远镜,花了我好几个月的俸禄啊。”
前不久有英国人返回中国,带回了些邓名指明要的科学著作,其中有些是剑桥大学的教授和学生作品,这些作品会在成都书院研究并被进步翻译成中文。其中位二十岁正在学习哲学的文学士的作品引起了邓名的特别注意,这名名叫牛顿的学生正在研究光学并发表了些论文。四川提督指示要优先翻译这名的学生的论文并列入成都书院的教材,还要英国商人继续购买该学生的作品——在邓名前世,牛顿在年后获得文学士学位的同时,系统发表了他对太阳光的波长折射律的研究结果,所以现在邓名拿到的东西还不全,但成都书院已经开始了重复实验。
“这件法宝证明了些光法术的结论。”贺道宁邀请冯双礼用它观察下今天的明月。
各种法术研究都深受成都的年轻官员的喜爱,就是冯双礼通过这台望远镜看到巨大的月球时,也有种不寻常的激动油然而生。
就是生产这台设备的商行的名字实在太不成体统了,“菜丝。”冯双礼看了半天月球后,把望远镜还给他的主人,在心里默(zhaishuyuan.cc)念了遍(fanwai.org)贺道宁告诉他的商行名称,他估计这个商行的老板又是个曾经吃不上饭的辅兵,所以才会在起名字时仍念念不忘。
关于用建昌的土地交换贺珍的地盘这件事,贺道宁和冯双礼并没有大的分歧。现在贺珍的领土还基本控制在他的旧(fqxs)部手中,等狄三喜接管后,贺道宁就会把他父亲的旧(fqxs)部都接到成都来——这也有助于贺道宁继续扩大他在帝国政治版图中的地盘,他迫切需要有批帮手来帮他撑起帝国的司法天空。
但在建昌的未来发展问题上,贺道宁和冯双礼有不同的看法,而第个大分歧就是如何处置他们的辅兵。
狄三喜等将领不可能把全部的辅兵都从建昌带去襄阳,所以贺道宁会用他父亲的辅兵来交换狄三喜等人的壮丁的人身所有权。
“我会给他们自由,然后从院会获得补偿。新领地上的军户农奴不是我们的问题,是遗留问题,院会付给主人补偿,而获得自由的人需要在未来向院会支付特别税来偿付院会垫付的赎身费,这个规矩本来就是我亲手制定的。”在被冯双礼问到如何处置人数庞大的军户农奴时,贺道宁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也不要很多,个人五千或者三千,补偿价格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来取得。”
这些年来贺道宁直负责帝国司法,邓名外出的时候贺道宁就会把邓名的规划具体化,他比前任提刑官袁象还要了解邓名的司法观:“帝国不会承认同秀才可以被某个人当做家奴豢养的,现在我正在推动项法律,规定丈夫不能出售妻子,父母都不能出售儿女。庆阳王不妨想想,将来个帝国人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能卖了他,还会允许旁人卖吗?”
第47节赎买下
禁止人口买卖在建昌众人看来是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尤其是妇女,如果没有儿子,寡妇的所有权都会落到宗族手中,到时候宗族就是把她卖给过路的商贩都是完全合法的;至于父母出卖子女主人出卖奴仆更是天经地义。因此听到贺道宁的话后,建昌人脸上都露出怀疑之色,这不但违反了习惯法,甚至违反了道德。
“有功名的人当然不可以出售,就好像个考中秀才的读书人,他的父母还能把他卖了吗?现在四川人大都有同秀才如同秀才或是权如同秀才的功名。”贺道宁知道冯双礼为什么会不相信。他在执行邓名的规划前也会认为这种法律很荒唐,不过禁止人口买卖在成都府周边的阻力倒不是很大。所有俘虏移民的所有权,根据传统习惯都属于邓名,既然四川提督坚定地放弃了他的权利,那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而从刘曜杨有才等青城派手中获得的辅兵,邓名贯的方法就是赎买,后来和建昌交易时也是样;两年前开始,如果有袁宗第的战兵或辅兵逃亡到成都,帝国政府也不再遣返,而是同样给予赔偿——在这个问题上,贺道宁设计的办法是种掺杂了“抵垒政策”的赎买:只要个万县人逃到叙州边境内,帝国政府会向袁宗第赔偿三十石粮食,从万县那边购买下他们对此人的追捕权,然后让这个逃奴分期归还赎身费来获得同秀才的功名;而只要没有逃进叙州境内,哪怕只有步之遥,被万县的军队当着帝国哨兵的面抓回去严惩,帝国士兵也绝对不会施以援手。从万县到叙州之间的地带都属于灰色区域,袁宗第的部下可以在这些地方不受干扰地追捕逃兵。
赎买缓和了逃亡者给万县和帝国政府之间的矛盾,帝国政府和院会通过这个法令承认袁宗第对万县军屯屯丁的所有权,也为万县方面在叙州府的边境上建立哨所提供帮助。但如果个军奴能够躲藏在船上逃过袁宗第的检查避开他军队的追捕,成功潜入叙州境内,那显然是袁军的失职,西川不负有主要责任。
因此最大的难度还是在孩子身上,这个法案在院会多次讨论都无法通过,因为大部分议员都觉得这是对父母财产权的严重侵犯,令所有有孩子和财产的守法国民感到非常不满。
“在帝国境内禁止出售子女和溺婴的法令也许两年就能通过,今年可能就会开始在都府试行。”贺道宁对建昌的人说道。最后法律的原则还是赎买,试行的草案规定,以后每个在成都府境内出生的婴儿,无论男女,帝国政府都会支付给他的父母笔补偿,表示次性购买下这个人的部分所有权,而服兵役就是偿还的部分。既然帝国政府成为这个婴儿的股东,那当然所有出售该人或是伤害该人的行为都侵害了政府的权益,因违约而构成了犯罪。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不过通过贺道宁的解释,冯双礼也意识到帝国政府正在尝试免除所有的人身依附关系——连孩子对父母的依附都不容忍,又怎么可能容忍领主和家丁的关系?听上去这似乎也是邓名禁止租佃关系的延续,在这里所有人的忠诚链都是直接链接到国家,而不是某个人身上的。
既然如此,那冯双礼也琢磨着要把辅兵出售给帝国议会和政府,省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只是冯双礼的私丁数目非常巨大,比如邓名和冯双礼签订的第份协议中,就把两万建昌屯丁划归冯双礼所有,虽然有部分被冯双礼分给了手下,但他也获得过些新的军户,因此现在还拥有男丁万三千多人,加上他们的家属就有上万口。
“虽然还没有清点,不过男丁壮妇不会少于两万吧?若是每个人五千补偿的话,就需要付给庆阳王亿元。”具体的谈判和赔偿工作不归贺道宁负责,不过他对法律条文很清楚,所以可以给冯双礼参谋下:“此外还有军屯的土地池塘矿山,武器作坊,这些土地院会不会介意庆阳王保留,那些作坊,庆阳王愿意继续经营或是出售都随意。只是如果选择经营的话,那定要雇工而不能用奴工,奴役同秀才是违法的——当然,这些法律都是因为皇上南狩,大明律失效才暂行的。”
虽然从理论上说,等永历回国后,冯双礼就可以合法地拥有家奴,不过冯双礼并不打算把宝压在这上面。首先,他不认为永历回国就能重振大明律,而且如果大明律重振了,那他和邓名瓜分辅兵协议的合法性也成了问题。
“下子让院会拿出这么多钱恐怕够呛,不过院会可能会愿意用建昌的土地补偿大王。”贺道宁也有同样的问题,他的军奴也不少,而且他这次还要放弃建昌的统治权司法权,而这些院会都要给他补偿——冯双礼理论上还是搬迁去襄阳的西营秦蜀系统众将的领袖,将来他们如果把那片领土的统治权和司法权移交给帝国政府时,如果冯双礼还有影响,也能分到部分补偿,就好像贺珍的部将也能拿到部分补偿,而不是让贺道宁独吞建昌的全部治权补偿样。
在贺道宁和院会的谈判中,双方初步同意把建昌的土地私有,还补偿贺道宁以及贺珍的部将,冯双礼听说后就问贺道宁其中的细节。
“除了军屯以外,还有很多没开发的无人区,山上可能有金银,现在没有人去挖,不见得以后也没有人手去开采。院会愿意用低价把四川行都司的无主山林湖泊补偿给我们,是我们的私人土地。”贺道宁答道。当然在这些土地上,他和父亲的部将们也永远失去了执行家法的权利。
七月底,邓名抵达叙州。
“国公活着回来了?”见到扶清灭明军的提督后,叙州知府袁象笑嘻嘻地开起了玩笑:“是不是路过奉节的时候督师午睡未起?”
“怎么没起?”邓名苦笑着答道:“督师的身体是愈发硬朗了,这次摆在书桌边的那根拐杖,我怎么看怎么像是锦衣卫用过的廷杖,碰到地上青砖时咚咚的,里面肯定灌满了水银!幸好我早有准备,穿着两层重甲进的夔州府城,还带了铁面具,只露了眼睛。督师提着拐杖边骂边围着我转了两圈,最后无可奈何地让我好自为之。”
“国公遇到狄将军他们了吗?”就在不久前,建昌的西营乘船经过叙州,高歌着向夔门方向进发,准备去汉水流域为自己挣出荣华富贵来。
“遇到了。”邓名点点头。他不但和建昌众将聚会了场,还接到了成都送来的关于从贺道宁集团手中赎买四川行都司的文件。四川行都司军屯拥有的十几万男女将成为普通百姓,贺道宁集团也会放弃在四川行都司的所有司法权和行政权,而帝国政府需要付出几十亿的赎买费。
“贺道宁这小子,他的钱十辈子也花不完了。”邓名评价道。因为付不出这么多钱,院会拿出大片的土地补偿贺道宁集团,其中贺道宁本人得到了建昌周围大片的山林,邓名估计其中会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有些山里几乎肯定有金矿,也就是因为现在四川人力匮乏,才没有精力去勘探开采。
袁象听了微微笑,听说了赎买协议后,他其实也蛮羡慕贺道宁的。袁宗第有儿子,虽然年纪都还很小,不过万县集团的继承人肯定轮不到袁象,所以将来帝国政府就算赎买袁宗第的政治权力,袁象也分不到多少。
“就是花费太大了,”这是帝国政府第次赎买个同盟的军阀集团的全部政治权力,邓名虽然觉得付出太惊人,但也知道万事开头难,这次能把事情办妥就很不容易,所以也就没在价格上斤斤计较而是痛快地同意了:“希望以后能省点吧。”
“就是再省,恐怕”听到邓名的感慨后,袁象皱了皱眉没有把话说完。
现在如果袁宗第肯放弃独立性,叙州凭借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口口地吃下万县集团,用几年的时间把袁宗第集团变成批富家翁。如果集中全川的力量,花上十年的工夫,大概也能用这种模式把夔东所有军阀都消化为帝国的部分。
不过若是邓名打算把帝国的法律推广到他统治区的每个角落,比如邓名打算在占领湖广后,在两湖实行和四川完全相同的法律,那要付出的代价将巨大得难以想象。不过清除领地内封建特权的益处也是很明显的,现在叙州地的动员力甚至可能还在东南省之上。比如赵国祚手下的个知府,会为如何动员几千绿营感到焦虑不安,旦被歼灭,几个月都难以重建——这种程度的军事动员对袁象来说根本就是小菜碟。
“总有天,院会不需要再花钱赎买,而在此之前,我自然也会量力而行。”邓名听袁象说了他的忧虑后,宽慰对方道。
在大部分知识分子认为人口买卖和宗族法权不合理的那天之前,不用指望靠纸命令就废除所有的封建权力,那不过是张废纸罢了。如果能从海外获得巨额财富,那就可以用来赎买同胞的权利,加快近代化进程,否则就只能慢慢普及国民教育了——走后条路的话,邓名怀疑自己看不见那天。
“即使没法和英国人合作去抢西班牙人的金银,不用花钱的天也总会到来。但是那就得好好想想预防办法,免得在那天最终到来之前,国内观念势同水火的两派爆发了大规模内战。”这个忧虑在邓名心中闪而过。
第48节提案
成都。
保国公邓名目前依旧(fqxs)在叙州,进入叙州城后,邓名又向叙州百姓展示明军取胜的“证据”,也就是向迎接他的叙州百姓大撒金币银币,听说此事后成都方面的百姓也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欢迎保国公返回都城。不过可能是因为邓名在叙州证据展示得太充分,就滞该地视察船厂火井等大批工房,迟迟没有返回成都。
与此同时,百二十多名帝国议员也召开会议,打算进行些新的提案表决。当初议院刚成立的时候,参议院的元老们把它视为自己的下属部门和傀儡,知府衙门也不太看得起在这个似乎是单纯为了收税而召开的会议。不过仅仅两年后,议会就变得举足轻重,因为邓名很看重这个议会,竭力保护它的权力不被其他部门侵吞。
既然在参议院的元老们不能自己提案,只能操纵议会提案,结果就是元老们也不得不拿出些好处来收买他们的在议会中的支持者,而且这些议员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联盟,不再是开始那种纯粹的参议院傀儡。同样是因为邓名的坚持,征税必须要院会同意,而且知府衙门的开销还要向议会报告,所以刘晋戈对这个有关钱袋子的机构也越来越重视,最近更是积极与青城派展开争斗,竭力帮助军方或是其他派系的人在帝国议会里立山头竖大旗——知府衙门和参议院青城派的互相敌视,对帝国议会的独立性提高功不可没。
从议会开门到现在,邓名对议会通过的提案直是认可的——当然,议会每次表决前也都很小心的揣摩保国公的心思。就是上次远征江南,虽然很多议员都觉得手头紧,但听郑成功去世了,邓名明确表示出发动远征的意愿后,大部分议员也都选择支持邓名的愿望。上次投票通过特别税的征发和出兵令后,邓名发布的文件上总是以“院会批准,提督邓名命令”作为开头语,表明他出征是得到了院会授权,也是在完成院会的意愿,就好像是以前个大将奉朝廷之命出征样。这当然是给足了参议院和帝国议会面子,议员们身为院会的份子,虚荣心也得到了不小的满足。尽管有些人感觉这和邓名以前常常挂在嘴边的:“皇上南狩,事急从权”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现在改成了“院会批准”而已——但院会能和皇上朝廷相提并论,这也是地位提高的明证嘛。
本来有事才临时召集的帝国议会,现在也在向常设机构发展,每个成都的议员都可以在四个工作日中获得天的开会假,而叙州的议员则干脆住到了成都来,叙州和成都都愿意为他们支付工资——刘晋戈想收买帝国议员去对付青城派,而袁象和叙州府议会需要这些人呆在成都保护叙州的利益。
帝国议员叙州府同秀才顾英对这种生活相当满意,他本是江西人,移民四川后,没有什么商业才能的顾英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农夫。顾英也是最早批到叙州工作的人,但依旧(fqxs)是农民,后来造船业大发展收入明显高于种田后,顾英就去船厂做工,打算攒点钱以后再多买点牲口去开荒。和顾英起到叙州的同伴很多都经商发财了,但他也就是是个中等偏上的富户——衣食无忧,有房有积蓄,也娶亲了,但看起来绝对没有机会大富大贵。
本来帝国议员这种事是轮不到顾英的,当初大家觉得这是个傀儡机构的时候,叙州人肯定不会大老远跑去成都开会;后来发现其中的潜力后,叙州本地的议员也都是袁象的主要合作者,不是船厂老板就是商行之主,至于帝国议员更是其中最有钱的批。不过等这个机构改为常设后,那些老板就觉得不方便了,最后顾英被大伙儿想中——这人是最早来叙州的那批人中的份子,知根知底大家都清楚他是个厚道人;在叙州有家产娶妻生子对本地有感情;而且是个中上人家,所谓有恒产有恒心,就是他了!
现在顾英拿着帝国议员的俸禄,还有叙州给的份津贴,自从来成都上任后,还不断接到叙州知府衙门和豪商的来信,向他介绍叙州的发展和他们的需求。这让顾英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也是个重要人物了,还肩负着为叙州桑梓谋福的责任。有时还能为国家出力,比如讨论为军队购买战舰或是向东南督抚出售漕船的时候,议会里的同僚就很看重顾英的意见,因为他以前当到过船厂的主管,还是从工人步步爬上来的,对船只的成本质量检验都很熟悉,是这方面的专家。
今天议会讨论的话题让顾英有点紧张,因为这次他们的提议可能会和保国公的意见相左。
事情的起因依旧(fqxs)是东南的文字狱,在进入四川接受教育前,读书人对顾英来说自然是高高在上,虽然不像天子那样如同在云端上样,但也是令人只能仰视的。可等顾英也识字,开始能看报纸后,对南狩的大明天子的敬仰就不剩什么了,而本来和大明天子同样是神佛般的大清皇帝,在顾英眼里也不过是个强盗的后代罢了。至于士人也是样,通过报纸了解得越多,川西同秀才对他们的崇敬也就变得越低。
蒋国柱赵国祚的提议自然不会对帝国议会隐瞒,以前顾英还是个江西农民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生出谋夺士人家产的心思,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和不少同僚样,都觉得这些人的死活似乎和四川关系不大。既然东南督抚肯分赃给四川人,那他们又为什么不干呢?不是说帝国就是强盗的同义词吗?那顾英身为帝国议会议员,当然要做点名符其实的决定。
很多议员都认为应该对此事持中立和彻底置身度外的态度,卖给庄家军火不是还要出军火么?而赵国祚的条件本来是白给。浙江那边也就算了,而蒋国柱直是帝国的积极合作者,好几年没打仗军力也要比浙江强很多,帝国议会觉得如果大肆插手江南的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江南和浙江样大打出手,对帝国的长江贸易收入也会造成不良影响。
如果按照不少人的心思,这种事四川甚至应该暗中支持,帮肯给四川分赃的蒋国柱个忙。只是邓名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看上去好像不支持东南督抚的行动,这就让不少帝国议员心里打鼓,不知道是不是该反对东南督抚对士人的迫害。
今天议会里讨论的时候,不少发言的人也都对邓名的真实态度感到迷(xinbanzhu)惑,如果邓名明确地表示反对,那议员们多半也不会犹豫了,就算想不通也要支持江南士林。可邓名看上去似乎也在摇摆不定,有些人发言表示邓名卖军火给士人也不定表示他就是站在士人边,只是本着有钱就赚的原则——听上去确实很像提督的为人。
如果邓名的行动只是取决于利益大小而不是受到其他什么道德约束的话,帝国议会觉得还是支持蒋国柱更佳,这样风险更小而且收益同样有保证。
经过上午的讨论后,有人就提议向保国公发出个建议,建议在此后的行动中严守中立,根本不要卖军火给江南企图抵抗的缙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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