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那道栅栏就行——太容易了,简直和防守自家坞堡样地简单。
清军猛冲到了扶清军的阵地前,曹新木看着对面那些张狰狞的面孔,也发出声声怒(shubaojie)吼,把手中的长枪越过齐胸高的栅栏向敌人扎去。
接下来两军就陷入了长久的对扎阶段。由于栅栏的格挡,双方始终无法短兵相接,还常常因为障碍的存在而影响击刺的准头和速度。当有扶清军士兵在漫长的对扎过程中被捅倒时,他就会被后面的同伴拖到圆阵中间去,换上来个人,继续和栅栏另边的清军士兵对扎。
线士兵对扎的时候,两军还在继续用远程武器互相攻击,由于战线近乎是静止的,所以双方的准头也越来越高,后来扶清军的投石机也能把石头准确地扔到栅栏外围的敌兵头上。
对扎进行了半个时辰后,林峰确定继续这样打下去他肯定要输,对面的敌兵虽然确实不是精兵,但士气相当高,扎了这么久点也不见畏缩。而且在这种机械的对扎运动中,绿营纵然有更灵活的指挥,也丝毫发挥不出来,再加上投石器的威胁,清军的损失要比敌人大得多。
不过对林峰有利的是,敌人其他方向上的部队都按兵不动。东线已经扎了半天了,另外几面的敌人依旧(fqxs)目视前方,好像完全不知道另外侧正在激战样。
对扎了个时辰后,林峰终于忍无可忍,清脆的金声响起,久攻不下的清军退潮般地远离了木栅栏。曹新木瞪着眼看敌人离开,因为有木栅栏的阻隔,扶清军也休想追击正在撤退的清军——有些受伤的清兵,被熟识的同伴从曹新木的眼前拖回阵地,但栅栏里面的人也毫无翻出去阻止的意图——邓名不肯冒这个险,对面的山东绿营虽然不是什么强军,但扶清军根本没有在野战中变换阵型的能力,个不小心就能被对方击溃,那样就又得川军去救场了,完不成锻炼部队的设想。
退回出发阵地重整本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清军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所以从容地完成了,只是石头依然不停地被从对面的阵中抛出来,继续砸到清军这边来。
林峰思考了下,决定再尝试次,设法击溃这支敌军。他觉得传说中的魔头邓名也许会带着精兵赶到,林峰要在那之前夺得返回登州的道路。
鼓声又次响起,这次是林峰的镇标带头冲锋,呐喊着向扶清军的阵地猛扑过来。
第31节呆仗下
总兵的标营确实比营兵强些,不过扶清军的战线依旧(fqxs)坚不可摧,成排的扶清军士兵肩并肩地站着,他们的激|情虽然散去了大半,不再发出猛烈的呐喊声,不过依旧(fqxs)沉默(zhaishuyuan.cc)地重复着刺击的动作。不时有扶清军士兵被流矢击中,或是负伤到地,他们并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咬紧牙关强忍着,直到被同乡从前线上拖下去,这种惊人的凝聚力就是林峰的标营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刚才作战的时候,瞿秀才的人度被其他书生的人替下去,曹新木也有机会到圆阵后歇息下,喝口水。刚才阵型调整的时候,瞿家又被派向了前方,换做其他大侠的部队,可能就会因为出力多少任务分配是否公平而争吵。所以般大侠的阵容不调整,各凭天命,挨打就路挨打到底,没事就清闲整场,以免在轮换中发生纠纷,或是让那些油滑之徒趁机躲避。
不过缙绅的部队倒没有这样的顾虑,既然是夏举人的吩咐,瞿秀才这样的晚辈后学毫不犹豫地执行,甚至没有动过讨价还价的念头;再说瞿秀才奉命替换的,或是来替换他的都是他的同乡同学,还都沾亲带故;不会有什么可计较的,也不会有人会特意欺负他。
对曹新木来说,这是他离开家乡后最艰苦的仗,战斗已经持续了个时辰以上,而清军还没有发生溃败和大面积逃亡。现在曹新木和他的朋友们也没有了呐喊的气力,他们遍(fanwai.org)遍(fanwai.org)重复着突刺动作,这套动作他们抢水打群架时也用过,不过那时拿着的是竹子和木杆,而现在则是明晃晃的长枪,还经过教导队的训练改良。
任凭对面的敌人矫健如虎(fuguodu.pro),也没有边跨越栅栏,边把密密麻麻的长枪都驱散的本事,刚才有个特别勇猛的敌兵,看上去好像是个军官的模样。这个人不但成功地翻过了栅栏,还折腾了半天没有被长枪捅死,并试图掩护他的手下也翻过来,协助他把枪兵逐退。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个敌人这样勇猛,他的手下大多在翻栅栏的时候被捅回去了——未必受多重的伤,但就是翻不过来。那些手持三眼铳的士兵,此时也不仅仅把手里的家伙当信号枪使用,他们不时端着火铳走上前排,把火铳直伸到正在爬墙的敌人的鼻子底下开火。有了栅栏和长枪同伴的掩护,三眼铳的射手有了从容瞄准的时间,而且这时三眼铳的长柄也发挥除了优势——射手般都是先点燃导火索,然后双手持着长柄的末端,慢悠悠地向着栅栏对面的敌人的脸上捅过去,然后稳稳地指在对方的两眼之间鼻梁的位置上,等着导火索烧到头——如果你拨打火铳就别想爬墙对扎,如果你坚持要翻栅栏那就莫怪被喷个满脸花,炸个双耳失聪——被导火索嗤嗤作响的三眼指着还能继续翻栅栏需要极大的勇气,反正曹新木没见到能有谁做到。
不过这些三眼也给守军造成了些困扰,那就是它们射出大量的白雾,让这队的指挥官夏举人以及他手下的瞿秀才等军官都看不清敌人的情况了。不过即使面前白茫茫的片,对曹新木他们影响也不大,这些士兵依旧(fqxs)向着可能空无人的栅栏方向全力刺击,既然东家没让停,那大伙儿就不会偷懒。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周围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异常,半天没有三眼铳上来放枪了,背后那些开战以来刻不停抛石的机械好像也放缓了速度,曹新木等人也不再向空气扎去,东家给了休息的命令。
清军又次退回了出发阵地,这次进攻又让林峰付出了上百人的代价,加上上次冲锋的损失,五千绿营的伤亡已经超过成,还有数百人趁着混乱逃离战场。知道事不可为后,林峰终于下令撤退,向东寻找可供托庇的县城。
当撤退令下达后,清军变得更加混乱,大批伤兵在地上伸出手发出哀嚎,请求同伴带他们起离去,而更多的士兵开始脱离队伍。幸好扶清军没有立刻发起追击,这让半数的清军可以从容地展开敌前撤退。
直到部分清军已经建制退出战场后,扶清军才从自己的栅栏墙上开了几个洞,又次开始缓缓向前推进。这种推进虽然缓慢,但是加速了剩余清军的撤退速度,他们再顾不得伤员和辎重,匆匆追着前队的步伐,全速离开了战场。
“胜利!”
当最后个清军士兵逃离战场后,扶清军的阵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论是大侠还是缙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大侠们来说,这是他们无数次野战惨败后的第次胜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而对缙绅来说,则是初战告捷,第场野战就获得了辉煌的胜利,让不少人甚至产生出:“原来打胜仗也不是很难”的念头来。
就是此战的总指挥邓名,也满面笑容地勉励那些来向他表功的缙绅和大侠指挥官们——名义上的扶清军总兵高云轩被大部分人冷落在了了边,就算不提邓名的显赫身份,单论此战的作用也是高云轩根本无法相比的,从头到尾都是邓名在指挥全军。
但邓名并不这么看,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对那些激动的缙绅和大侠称自己其实也根本没指挥,这整场战斗按照川军的标准就是指挥官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冷眼旁观基层士兵自发地在条固定战线上挥舞长枪。
对面的山东总兵根本无法同邓名这样的指挥官相提并论,通过五年的征战中,邓名的战斗经验已经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第流将领。不用说邓名,就是他的卫士刚才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指挥中的笨拙,还有层出不穷的阵型破绽。在这短短的个多时辰里,邓名至少发现了五次能把对手举击溃的良好战机,不过他依旧(fqxs)什么都没做,只是骑着马继续观望木栅栏旁的战斗。
把骑兵包围在车阵正中也是戚继光的发明,先用步兵把骑兵团团围在正中,然后外面再围圈战车,还是无法移动的固定障碍物。这就彻底断绝了骑兵出击的可能,也意味着统帅完全无法主动寻找战机,利用骑兵去奠定胜局。而戚继光在他兵书中的解释是,如果不进行这样的部署,那骑马的骑兵就会毫不犹豫地临阵脱逃,而车阵的部署可以保证自己的骑兵无法扔下主帅和步兵兄弟在开战前逃离战场。
在今天的战斗之前,邓名对戚继光的难题还没有直观的认识。刚才带着骑兵居于圆阵的正中,看着次次破敌致胜的良机从眼前经过,邓名却只能无所事事地坐等时,他才对戚继光的痛苦有了切身的体会——戚继光作为中国历史上数数二的军事天才,从小分队特种战到大兵团作战都得心应手,骑兵步兵冷热兵器样样精通,戚帅到底要在什么样的绝望形势下,才会彻底放弃自己的指挥才能,设计出车营这种战法来?
虽然听袁宗第刘体纯介绍过些对军户的观感,邓名也知道大明的军户都毫无尊严和荣誉,日常的主业是乞讨,所以十日操的绿营与明军比起来都显得锐不可当,不过邓名还对最精锐的北方边军抱有定的指望——虽然他们同样要卖儿鬻女,同样由乞丐和奴隶组成。不过今天亲自指挥了场类似车营的战阵后,邓名就很清楚这肯定是太美好的幻想了。在邓名的前世,曾国藩仿效戚继光的车营建立了湘军,而湘军的战斗力无疑要比戚继光的指挥的北方边军有战斗力的多,从最开始就是这样,因为曾国藩敢把骑兵和突击队放在阵外而不怕他们二话不说跑路,而戚继光不敢;曾国藩和邓名都敢用盾牌和栅栏来模拟车营的战车,因为他们还琢磨着要进行些攻势,而戚继光定要用绝对无法移动的沉重战车来环绕自己的军队,彻底放弃战场机动能力,全神贯注于如何保证士兵能留在战场上——相比曾国藩的湘军和邓名帮助山东缙绅组建的团练,戚继光的工作重心明显更侧重于如何防备自己人哄而散上,他的军心形势要比曾国藩和邓名绝望得多。
“若是有天我们遇上了扶清军,与他们正面交战,我们应该如何战而胜之?”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后,邓名就询问他的部下。假以时日,随着这些秀才经验越来越丰富,他们的佃户身经百战,这支扶清军就会表现出更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甚至可能不需要有形的木栅栏来约束,这种缙绅名流加乡党的模式,是封建军队中的强军,甚至在早期近代军队都有席之地。比如大英帝国的红衣军,很多步兵团就是这种结构,贵族是校官,绅士出任尉官,士兵由农民组成,而中国的缙绅在农民中不仅和英国贵族样深受尊敬,是大众的偶像和努力方向,他们作为知识的化身甚至还受到种类似信仰的崇拜。
“他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马上就有卫士说道:“训练也不得法。”
“他们会不断提高的,”邓名摇摇头:“我也会为他们训练军官。”
“我们可以绕过他们的乌龟阵。”看得出来邓名不会同意为攻破这种阵地付出太大的伤亡。
“总有绕不过去的时候吧?万遇到了怎么办?”邓名依旧(fqxs)不依不饶。
“他们喜欢三眼这种破烂,我们可以用鸟铳从远处射击,把他们都打死在栅栏后面。”个突击小队长说道。
“这是个办法,”邓名点点头:“不过如果他们向我们大量购买鸟铳呢?”
看到几个军官欲言又止,邓名提前阻止了他们:“不要说什么不提供正确的训练,或是拒绝出售鸟铳,这都不是难度大到完全无法自己解决的问题,只要缙绅议院意识到鸟铳会让他们的乌龟阵发挥得更好,就算我们不卖他们也会自己造。而训练,只要严格按照纪效新书,他们就能摆出这种乌龟大阵来,而乡党组成的军队迟早能让他们敢于把骑兵独立在阵外,尝试扑捉战机。”
不少人提出抛石机,火攻水淹,不过邓名逐个指出其中的不足,并不断启发提示。最后总有人觉得应该像攻城样来对付缙绅的乡党军,而攻城不是爆破就是大炮,只是大炮实在太沉重,发射速度也过慢。
“所以我们或许应该设计种轻型火炮,能够被匹马或者两匹马在战场上拖着奔驰如飞,毕竟这种龟阵也不是真的城墙,我们只要拥有大量的可以发现霰弹的轻型火炮,就不怕这种移动迟缓的圆阵,开个口子冲进去。”之前邓名遇到的敌人,主要威胁来自于他们的骑兵而不是步兵,不过随着扶清军的出现,川西有必要考虑万遇到以坚定的步兵为主的敌军,该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不过这只是未雨绸缪,这种乡党军的问题就是守卫乡土斗志昂扬,离乡作战士气落千丈。不过或许有天缙绅议院会和我们敌对,我们需要进入他们的领土击败他们的抵抗,而且还需要场碾压式的胜利来震慑人心,那个时候我们不能束手无策。”
依托宗族的军队是稳固和有凝聚力的,不过也有很多难以克服的缺点,只要这些缺点是清廷难以克服,而川西能够利用的,邓名就不用担心缙绅议院会有天敢于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今天的战斗虽然让绿营逃走了,但扶清军还是打死了三百多清兵,抓住了数百重伤俘虏,而且导致两前绿营士兵在撤退中脱离了军队。邓名边继续让扶清军军官总结经验教训,以免尝试和牙山取得联系,根据游骑兵的侦查,登州清军主力已经聚集会府城,整个登州地界上片空虚。邓名打算先席卷各个县城,把登州府的缙绅也都拉进扶清议院,然后再摘下登州府这个成熟的胜利果实。如果在登州城外再进行些拉锯战就更好了,可以让扶清军获得更多的野战经验,这样胶东就能给清廷更大的威胁,并依靠这个获得得事实上的自治,到那时邓名除了盟友外还会多个军火和军事培训市场,这可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
第32节扶持
笔者按:今天周末,邀请位可敬的女士共进晚餐,正常更新不加更了。
十二月初,年底在望,现在邓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督促扶清灭明军攻打登州府城。而在这个时候,牙山的好汉们终于弄清楚了形势,不是包围他们的清军打算撤回登州过年,而是从莱州开过来的扶清灭明军打算攻入登州庆贺新年。而这支扶清灭明军的统帅名义上是牙山出身的高云轩少侠,而实际的统帅则是大名鼎鼎的大明保国公邓名。这里面的混乱关系,牙山群豪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了头绪,不过直到他们出兵的时候,还有不少好汉仍没有想通为什么大明的保国公会率领着扶清军去清军的地盘上实行“灭明”大业。
弹冠相庆之后,于七张定南等大侠命令手下继续向牙山的山寨里搬运粮食,同时劝说那些百姓离开山寨,这样若是扶清军的灭明大业失利,祖泽溥卷土重来的话,牙山根据地可以多坚持段时间。不过百姓不肯走,因为他们外面的房屋都被杰书的中央军烧光了,他们也没有存粮可以度过这个冬天。而且因为这次的牙山保卫战,群豪对于七大首领也丧失了信心,就算把这些百姓赶出山区,等清军回来,还是要被赶进来的,而到时候于七多半还是不肯看着他的乡亲饿死。
因此群豪最后就和于七摊牌了,想让大伙儿跟着他继续干,可以。但是首先要争取把扶清灭明军从邓名手里要来,改编为“联明灭清”军。这可是能够攻下府城的强军,有这样支强兵在手,获得招安的机会就大得多了。不过对这件事,大部分头脑清醒的领袖都不抱有什么指望,因为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想让保国公把军队白送给自己不太容易。如果这条办不到就算了,但是大家要求于七必须把投奔他的乡亲送给保国公,这几万人拖家带口的,除了吃饭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他们居然还不愿意离开。
当着于七的面,用刀子逼他的乡亲离开也不是不行,但这样就撕破脸了,所以大家要求于七把这些人统统带去交给邓名,算成是牙山派去支援的友军。这样不但把大包袱丢了出去,而且还可以用军粮和有人管饭诱惑他们心甘情愿地离开,而且有邓名照顾,于七也可以不用担心他们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得知数万牙山援军正在赶来,而且是他们的统帅于七亲自领军后,邓名就下令给这位盟友准备最高规格的待遇。邓名确实盘算着要把扶清灭明军交给于七指挥,他本人不可能永远呆在胶东,军中还有不少江湖好汉,而且于七对山东缙绅来说也是自己人——唯的问题就是于七的声望不够高,所以邓名要想让缙绅买账,就得帮于七树立威望——比如要解决军事领导问题,邓名可不愿意自己前脚走,后脚山东这里的义军就又打成锅粥,那只会便宜了清廷。
在于七所部抵达前,邓名就提前派出了个慰问团,其中不但有邢至圣和吴月儿,还有夏捷夏举人等多名缙绅——夏捷虽然不是现在扶清灭明军中地位最高的缙绅,但他跟随邓名的时间早,所以资历过人,俨然也是位人物了。
在派出使者团的同时,邓名也开始在军中吹风,表示他认为胶东的军事领袖非于七莫属。
不过邓名才吹了天风,派去迎接于七的夏捷等缙绅就溜了回来,这些缙绅聚在起议论了会儿后,就起来求见邓名。见到邓名后,缙绅异口同声地表示,他们不能服从于七的领导,也绝不能把扶清灭明军交在此人的手上。
“如果国公不亲自出任登莱两府的提督的话,小人就带着乡亲们回家了。”个性急的登州缙绅说道,他刚刚加入扶清灭明军和扶清议院没有几天,如果现在就撂担子的话,估计被清廷事后追究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以往要是有这种言论出现的话,不用邓名说话,其他缙绅就会给发言人扣上个“通邓”的罪名,若是说服教育不奏效的话,就会把这个顽固不化的家伙拉出去杀头。但今天其他缙绅却没有什么反应,还隐隐表现出赞同的意思。
“这是为什么?”邓名大吃惊。
这些人虽然是墙头草,也上了贼船,但却没有人想当出头鸟,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枪打出头鸟。固然法不责众,可能会迫使清廷赦免叛乱的缙绅,但领头的那个多半跑不了——皇帝的思路很明确,如果领导者能够落好的话,那以后挑头闹事的人就更多了。所以,即使是冤案,带头喊冤的人也难逃死;而群众的思路也很简单,闹事般就是因为实在忍不下去了,大家的愿望就是获得合理的补偿,让官府适当收敛,既然目的达到了,那领头大哥倒霉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以后逢年过节给他上杯酒了。
邓名知道这些缙绅的目的是招安活下去,所以出任胶东军事领导显然和他们的志向有违,因此邓名提出于七这个人选后得到了缙绅们的致赞成。反正缙绅对自己子弟有不错的控制能力,还是粮草和军饷的提供者,不愁于七不重视议院的意见,加上他又是有名的反贼,正好让他去顶缸。
“于七不是雄主。”个缙绅低声说了句,见邓名的目光扫过来后,这个缙绅朝着夏捷指:“国公问夏先生就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邓名和颜悦色地问道,他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促成胶东军实现长久的内部稳定,强行压众人同意他的意见毫无作用。
“于七的主力还在牙山呐,他这是带了几万难民过来了。”夏捷连敬称都没有了,立刻把他的见闻说了出来,刚才他已经源源本本地复述了遍(fanwai.org)给其他缙绅听。
义军显然没有什么保密意识,而于七带来的几万乌合之众也没有保密的能力,所以夏捷等人到于七军中,就把他的半年来的情况摸得明白。
听说于七把清军驱赶前去的百姓都收留下后,邓名微微摇头:“于七心肠好软,确实不是枭雄流的人物。”
“国公说的不错。”其他缙绅闻言也纷纷附和,如果只是这么桩就算了,问题是于七的军事能力对手下的控制能力,所有都乏善可陈,这就让缙绅彻底失望了。
夏捷讲述完毕后,邓名没有给出更多的评价,而是沉思起来:“这几万人于七居然想扔给我,造反居然还有嫌人多的,怕养不起去找粮食啊。再说这些人都和清军有破家之仇,多好的兵员,可比他那些江湖朋友好用得多。”
不过听到于七是想让自己养活这些百姓后,邓名也有些生气:“于七当我是他的培训中心么?把不想要的累赘扔给我,把需要的军队拿走。难怪缙绅们看不上他不过,等等,这帮缙绅要雄主干什么呢?”
“你们不是要招安么?”邓名开口问道,他知道这帮缙绅真正需要的是个天塌下能扛着的高个,而于七的名声完全符合要求:“于七能不能打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那也不能让他糟蹋了军队啊,要是他把家底败光了,虏廷为何要招安我们?”在邓名身边呆久了的人,个个都有精神分裂的症状,而这些缙绅相比董卫国来说,也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乡下人,所以发病速度更快,症状出现的时间更早:“要是扶清军没了,我们就得不到朝廷的招安,而是会被鞑子杀光!”
除了这份担忧外,最近扶清军在登州外围战中不断告捷,也让缙绅生出了些别的心意,有人不禁想到,如果不扶这个清,改成扶明了,那将来保国公坐了龙廷,他们不就能跟着飞黄腾达了吗?更有不少年轻士人也被连续的胜利激发出义胆来,以前不敢反抗朝廷那是因为知道鞑子凶残,现在清军眼看不是对手,那为什么还要剃头?
搞清楚缙绅反对的原因后,邓名暗暗松了口气,看起来缙绅并不是想散伙儿,如果散伙儿,大家都要被锅端,他们只是来要挟邓名而已,或许还夹杂了丝表忠心的心思。
“我不能在山东呆太久,而扶清军总是需要个提督的,”邓名有些为难地说道:“如果不找于七,你们谁打算来干?”
在场的人自然没人敢挑这个大梁,虽然看不上于七,可恐怕还没有个人有他那本事,至少他能煽动起十几万人起事,而这帮缙绅的号召力都仅限于他们的宗族和佃户。
“你们的顾虑我全都明白,在我离开前,我会认真和于七谈谈,要是他真是无法委以重任,那我就会另选贤良。”见众人仍有迟疑之色,邓名知道必须要给他们点甜头:“好吧,既然你们都看得起我,那我也不能违了众愿,在我离开山东前,我就兼了扶清灭明的提督吧。”
众缙绅这才纷纷发出满意的欢呼声,虽然眼下的大计还是请求招安,不过保国公这么年轻,带着几百个人到山东就能打得祖泽溥全军覆灭,随便指导大伙儿几手,就能把登州的兵马堵得出不了家门,这天下实在未可知啊。若是将来邓名进了紫禁城,缙绅的军队名称就有些难听了,虽然可以说这是服从保国公指示,不过到时候别人是不是肯接受还是难说。而现在保国公都是扶清灭明军的提督了,那这个隐患就算是彻底消除了,扶清灭明军也就是成了苗红根正,由保国公手创建的部队了。
“之前我说你们需要向清廷保举这个提督,既然目的是招安,那肯定要走个形式。”邓名环顾着在场的众人:“你们谁愿意起头,向清廷保举我为胶东扶清灭明军的提督?”
现场又陷入了场难堪的沉默(zhaishuyuan.cc)中,依旧(fqxs)没有人愿意出面当这个带头的大哥。不用太高明的政治智慧就可以看到,这保举无异于记耳光狠狠搧在清廷的脸上,带头的人估计要被清廷恨到骨头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起这个头吧。”邓名苦笑声,这些人依旧(fqxs)是墙头草,暂时还是指望不上。
于是邓名当即就写了封表章,其中向清廷保举自己为扶清灭明军的提督,带领胶东效忠朝廷的人士,清除那些通邓的心怀不轨之徒,不遗贼以忧圣天子和太皇太后,署名自然还是汉将军名。
这封表章送走后的第二天,于七就赶到了邓名的军营,听说邓名居然想让他接受扶清灭明军后,于七大吃惊,简直不能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不过我实际上也是被任命的,这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军队。”邓名耐心地给于七解释起来,再加上高云轩等人的些帮助,于七很快明白,这支军队的实际控制权有半在缙绅们手里,随着时间推移,恐怕缙绅的势力在其中的比重还会越来越大。
“这些缙绅想的大概就是让于将军去背黑锅,他们可以更有把握逃脱清廷的追究。”对于缙绅的心理,邓名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七迟早能看出来,要是现在不说明,将来他自己发现只会更生气,还不如趁现在把话说清楚:“而那个时候我肯定得辞职,我是大明的保国公,不可能接受清廷的招安,所以到时候这提督职只能请于将军来担任——虽然缙绅们有他们的算盘,不过以我之见,有这样支军队在手,于将军获得招安的机会也更大,不是吗?”
经过仔细的思考后,于七也认可了邓名的说法,如果没有扶清灭明军,那他和牙山众好汉现在都是死鱼条。经过这次的经历,于七也看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让清廷发慈悲的实力。所以不管是不是被缙绅利用,于七都需要为自己去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而这个扶清灭明的提督职务显然是很有价值的。
既然于七答应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帮于七竖立威信。
以前高云轩挂着总兵头衔时,邓名从来都是当着他的面直接下命令给军官。现在于七来了,邓名就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担任扶清灭明军提督同知,而且经常和于七私下讨论完毕后,才起出现在军事会议上,让于七去念些邓名事先教给他的命令和台词。
当务之急肯定还是围攻登州,现在扶清军正在坚定地向府城推进。看到扶清军的奇特阵容后,退回登州的绿营部队就想先打垮他们,削弱邓名——直到现在还有很多绿营认定邓名的主力有好几万。只是这些被绿营视为软柿子的扶清军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佃户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对东家的各种吩咐都无条件地服从,也不懂得偷耍滑。
隔着木栅栏对扎也不需要什么战术素养,比的就是谁的兵更听话,更像老黄牛样勤勤恳恳不偷懒。几仗下来,绿营战无不败,虽然伤亡不大,但是士气跌落到谷底。现在扶清军正在登州城周围挖壕沟,修营寨,在本地缙绅的支持下,很快就把登州周围挖得到处都是壕沟——邓名觉得早就可以挖到城墙下爆破了,但缙绅们却不肯,他们更希望绿营出城攻打他们的营寨,如果绿营不出来,就把登州围得水泄不通再炸墙,万打不进城也不会给对方反击翻盘的机会。
不过邓名拿出来的口号也有不错的诱惑力,这口号就是“让孩子们除夕夜回家”。用“孩子”来称呼大兵是件很稀奇的事,不过邓名在山东呆的时间不长,干出来的稀奇事比这帮同盟见过的都加起来还要多,所以这么件也就不是多么过分了。
确实有很多人盼望着能回乡过年,就是到时候战争不结束,正月里至少正月十五之前士兵大概也不愿意杀人,沾上年的晦气——这段时间连官府都不会处决犯人。
最大的麻烦还是于七带来的几万难民,这些人邓名不可能养,也不可能运走,而缙绅也不愿意管,因为他们显然没有自己的佃户可靠。而如果不能扩大自己的土地的话,缙绅也没有必要招收大量的人手。
邓名感觉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因此就让于七继续指挥围攻登州府,他返回莱州和暂时设立在那里的胶东缙绅议院讨论难民安置问题。现在登州基本是大局已定,缙绅联盟的补充和动员能力根本不是登州官府能抗衡的,现在既然被带入了消耗战的阶段,登州城陷落就是时间问题罢了,邓名干脆把这个获得声望的机会让给于七。
十二月十日,邓名返回莱州时,意外地遇到了北京派来的第二波使者;离开莱州前邓名已经见过北京的第波议和密使,那时邓名当着缙绅的面表示他不反对议和,还把保证胶东扶清人士的安全当做了条款之。
不过北京派来的是送信使者而不是什么外交家,他们没有任何承诺或是谈判的权力,只能把邓名的要求带回北京去。
这次见到邓名后,使者显得很愤怒(shubaojie),邓名连串复杂的动作把北京看得眼花缭乱,而现在总算咂摸出点味道,那就是邓名想推翻流官制,在胶东地盘上恢复两汉时期典型的豪门推举制。
“保国公不仅是胜朝对明朝的尊称的国公,还是堂堂的宗室,怎么会生出改流官为土官的心思来?”
“谁说我是大明的宗室了?”邓名哭笑不得地反问道,在山东大地上,就有好几个冒充他哥哥的朱二太子出现:“我到底是哪位大王之后?”
“国公是胜朝哪位大王之后无关紧要,但我大清太皇太后已经诏告天下,承认国公为货真价实的大明宗室。”使者理直气壮地答道。
第33节试探
年多以前,皇太极的遗孀悍然侵犯了大明皇帝朱由榔的权力,向全天下人宣布邓名为大明近亲宗室——承认某人为大明宗室,这已经是永历天子手中为数不多的权力了。
要不是依旧(fqxs)住在缅甸的那些被释放的禁卫军伙同暹罗这个大明的铁杆盟友,夜以继日地琢磨从莽白身上咬下块肉来,永历天子现在连午餐吃什么的选择权可能都不会有。当然,现在朱由榔可以向缅甸护卫人员讨要他想要的食物,但却失去了吃还是不吃午饭的自由——在邓名扶持莽鲁之前,瓦城并不太关心朱由榔的死活,所以很长时间朱由榔赖以果腹的食物都是附近寺庙的僧侣施舍的。不过在莽鲁分裂集团出现后,莽白政府突然对大明天子家的健康关注起来。
现在平均每两个月,缅北的大明禁卫军和杨在大学士就要炮制次谣言,称天子驾崩或是杨在的老岳父马首辅被折磨至死,然后就声泪俱下地宣布要讨伐瓦城;暹罗察觉到晋王和保国公都忙于对付眼前的敌人,无意邀请他们参与讨伐缅甸后,就和杨大学士取得了联系,暹罗同样乐此不疲地制造朱由榔受到莽白虐待而亡故的假消息,他们不是两个月次,而是个月两次!
莽白为了澄清事实,只能不停地请朱由榔写信,每个月给昆明报三次平安,以驳斥杨大学士和暹罗国王传递到李定国邓名和白文选那里的谎言。莽白不久前还命令依旧(fqxs)效忠阿瓦的僧侣们给永历天子祈福,希望他能诞下更多的龙子龙女,以向不怀好意的昆明和成都证明他们的皇帝在阿瓦身体安康心情愉快。
因为永历天子和马首辅沐国公没有人身自由,所以他们无法向爱新觉罗家的女主人抗议她对老朱家的家谱编纂权的侵犯——争天下很常见,但争夺家谱编纂权这个事你们从通古斯来的爱新觉罗氏连凤阳祖坟的祭奠权都不放过吗?真是野蛮人!
而能够代表大明天子发出抗议声的杨大学士,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现在渐渐被莽鲁政权和暹罗国王所说服,心想帮着莽鲁政权发动统缅甸的战争,顺便让暹罗朋友分杯羹,让禁卫军进入阿瓦城报仇。
对于大清太皇太后的宣布,邓名是最后个有权发出抗议的人,可是他开始没把这当回事。北京为了降低被戳穿的概率,没有指明邓名到底是哪个藩王的后裔,只有摸棱两可的暗示。邓名本以为自己不说,永历或是杨在的流亡朝廷也会代劳的。后来邓名觉得北京闹得有点过分,开始考虑公开驳斥的时候,巩焴又搞出了“个宗室,各自表述”的策略。
现在邓名显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公开驳斥时机,由于永历流亡朝廷和邓名本人都在长达年的时间里对此保持缄默(zhaishuyuan.cc),所以大清太皇太后的越权行为看上去已经成为事实了——如果不是索尼鳌拜那帮奴才无能,分析不出邓名到底是哪家藩王之后,大清的太皇太后早就替永历封邓名为大明的亲王了。
今天北京的使者十分自信地把这个事情说出来,邓名也不好反驳,倒不是因为默(zhaishuyuan.cc)认的时候太久,而是据理力争驳倒了这个使者也没有用,北京的太皇太后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进行赔偿并清除影响。
清廷的使者这么气愤,也是因为邓名竟然亲笔写信,向清廷保举自己为扶清灭明军的提督,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节操还能有点底限么?目前清廷中央和山东的地方衙门都深信邓名创下个空前的记录,而且今后也不会有人刷新了。碰上这样的谈判对手,使者知道讲任何大道理都起不到作用。
因为山东战场的形势对清廷来说不是完全有利,所以使者必须发挥出谈判的技巧,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这位使者是叶赫家族的后人,正黄旗的满人,现在的职务是御前侍卫,奉有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的密令,手中掌握着定的谈判和讨价还价的权利。
“科举和流官,能够保证地方上的豪强不会威胁朝廷。”虽然是个正黄旗的满人,但使者语就道破了流官制度的重要性。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每当占领片土地,就会竭力实行改土归流的制度,只要不是阻碍力量太大,就要设法进行。吴三桂讨伐水西安氏的行动,虽然让北京的部分朝臣不满,觉得他放着李定国不打,却要去收拾土司,是拿了朝廷的俸禄不干活,但辅政大臣集团对此确实持支持态度。因为吴三桂使得乌蒙地区完成了改土归流的工作,这等于是替清廷扫除了障碍。最近辅政大臣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派人寻找安家的后人打算赦免他,这倒不是因为清廷觉得改土归流不对,而是因为清廷有意把贵州还给明廷。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替明廷拔荆棘了,最好能够在把贵州还给明军前,再把安家给扶持起来。
对朝廷的这种动作,吴三桂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知道朝廷在放弃贵州前不会自找麻烦地扶持安家的。如果清廷给安家平反,今后要头疼的也是明廷和李定国了。
现在北京的使者就认为,邓名是打算在胶东干同样的事,因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抱着这个目的所以扶持胶东的豪强土官。
“是啊,是没法威胁朝廷了,所以才会这么不堪击。”邓名冷冷地答道。
因为不在本地长期待下去,随时可能调任,所以地方官只能依靠朝廷的威信,他们也没有什么清廉的必要,捞的油水足够多,卸任后才能回到老家造福方嘛——不用和任上的百姓客气,反正从这里考上科举出去做官的人,到了别的地方也不会客气的。
对地方的缙绅和百姓来说,地方官就是个贪婪的外地人,不过大家既然没胆子杀官造反,那也只能虚与委蛇哄他开心。百姓被欺压得太狠的时候,缙绅也会出于乡情出面哀求两声。
这次在胶东作战的时候,明明扶清灭明军更缺乏战斗经验,而且扶清议院目前也是盘散沙乌合之众,但这么落后的组织和军队,依旧(fqxs)能把绿营击败。本地的绿营眼看形势不妙,缙绅和大侠这些地头蛇都联合起来了,虽然是清廷的军队,也没有几个人想替外省来的知府知县殉葬。衙门里的胥吏都是本地人,更是被?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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