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邓名做出了决定,他指着正东面:“全军向东看。”
随着邓名的命令,三堵墙和游骑兵的军旗都指向了东方,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列阵后,邓名这次也排入了军阵,他拔出了备用的马刀:“进攻!”
“让甘陕绿营进攻!”祖泽溥焦急地大叫了声。清军被撕裂为两段,中央是清军阵容最厚实的地方,但还是被明军举击穿,所过之处,三四百个山东督标非死即伤。原先面朝着正东的清军部队需要百八十度旋转,调整为面对西方。祖泽溥北面的部队已经开始混乱;南面稍好,正在竭力调整。
不过明军的动作要快得多,他们又摆好了那种密集的队形,眼看新轮的冲锋迫在眉睫。而这时将要承受攻击的清军部队还没有完成全军转身,眼看根本来不及布阵,更不用说发起对冲了。
祖泽溥拼命地发出信号,告诉最精锐的川陕督标不要调整了,立刻发起突击吸引明军的注意力,拖延明军的攻击速度,给其余清军部队争取到调整的时间。
第22节突破下
明军突破了清军中央阵地后,傅山叉自然也看到了,当明军的旗帜重新排列整齐的时候,邓名就会开始新的进攻。虽然视野里到处是尘土和烟雾,不过从傅山叉的角度上看,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些征召的,现在看起来邓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同时傅山叉还看到丘陵上中军的旗号,那是命令自己出动出击,去攻击明军的指示。
“总督大人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即使不是这样的敌人,执行这种命令也是在冒险,因为清军来不及整顿好队形就仓促发起对冲,很可能就是去送死;而面对邓名这样的敌人的时候,显然就是明白无误的自杀攻击。
“总督大人命令我们转向啦。”傅山叉懒洋洋地说道,他打算借着调整阵型,带着部下再向南边挪出去了段,以更远地避开邓名的卫队。在傅山叉的边上,还有些山东绿营的步兵,其中既有山东提标的步战兵也有跟着起赶到的其他绿营,不过没关系,把他们挤出原先的阵地就是。
在两翼的清军都在转换方向的时候,明军开始加速了,这次他们先遇到的不是三眼铳铁骑而是拿着各式冷兵器的骑士,除了山东督标,还有些是提标的马兵。
刚才调整军阵的时候邓名位于第二排,阵型排列完毕后立刻就发起进攻,邓名也没有时间来不及挤到前面后。越过前排同伴的头顶,邓名看到敌人的旗帜越来越近,不过依旧(fqxs)显得有些凌乱,而且大部分都还原地不动,只有两面孤零零地开始向着明军缓缓提速。
与此同时,还有些羽箭从前排骑士的头顶飞过,这大概是拥有骑弓的敌人在试图吓阻冲锋的明军。对面的旗帜越来越近,与三堵墙的方军旗急速接近中,终于猛烈地撞在了起。在这瞬,邓名听到前排传来明军将士齐声的喊杀声,还有人被击中后发出了惨叫声,以及成片的金属碰撞声。
远没有明军密集的清军骑兵大部分被砍倒,只有个别人漏网,这些从明军战线空隙间遗漏下来的目标,立刻就被第二排明军碾过。邓名并没有遇到这样的目标,距离他最近的个漏网之鱼也隔着四个人之远。因此邓名就认真地盯着自己前排的位置,说是前排队列出现了空缺,后排就要加速赶上,填补到队列中。
又是几轮砍杀后,有的明军坐骑避无可避地与清军的战马高速撞在起,或是被击中,这几个明军士兵也被撞着人仰马翻。第二排的明军见状就提速冲上去,而第三排的明军也会补充上。后面的骑兵都会努力避开落马的黑衣同伴,但如果见到清军士兵又起身的意思,就会补上无情的刀。
刚才从中路突破时,也是几十个明军骑兵落马,其中半已经找到无主的马匹,轻伤的再追赶到了部队中,较重的退回到山东友军那里,还有些重伤者则躺在清军尸体中等待救援。
随着突破的不断深入,前排的骑兵速度也开始慢下来,不时有人被敌人兵器击落下马,除了乱舞的各种兵器外,还有火铳的响声。明军再次突破到督标的三眼铳铁骑之前,有些清军不顾起地向着明军冲过来的方向乱放,根本不管是不是可能误伤友军。
正前的明军士兵的战马猛地跪倒在地,让它的主人个前冲摔倒在地,邓名见状就用力踢马腹,要补上这个空位。但几乎同瞬间,邓名左右两翼的蒙古籍游骑兵都不约而同地提速,他们两个本来就都领先邓名至少半个马身,他们夹顿时卡住了邓名的马位。斜里冲出另外个明军骑兵,从这三个人的倒三角小阵前掠过,冲进了那个空位中。
见到空位已经补上,两侧的卫士才稍微放缓了下马速,把邓名向前的视野暴露出来点,不过依旧(fqxs)跑在邓名的前面,不给他让出前冲的通道。而这是左右又靠拢过来两个游骑兵,进步把邓名夹在中间。
冲锋的明军采用清色的自上而下竖劈,第目标就是敌人的头部,即使对方带着头盔,脑袋也是第个攻击目标。只要没有兵器的格挡,马刀有很大的机会斩开敌人的盔顶;就算没有斩开,刀尖也很容易从对方的面部带过,在对方脸上砍出个深至牙床的可怕伤口——根据明军的经验,牙齿是很坚固的防御,很多力量不足的攻击都会被它们挡住,让主人不至于立刻毙命。
第二攻击目标就是手臂,这里的甲胄更容易破快,而且立刻能让人失去作战能力。不过很多骑兵还掌握不好,常常会让自己的马刀落在对方的肩头和前胸,这里的甲胄非常难以破坏,而且会严重损害武器。而给敌人造成的打击也相对较轻,有时只是短时的阵气闷。幸好明军多排的递进不会让攻击白费,不会每个人都击中对方的胸甲,就算运气真的这样不好,连续的重击大概也能打破敌人的胸部防御,把他的肋骨震断。
很多人的刀刃因为和盔甲连续碰撞而卷刃,但即使当做铁鞭使用依然极具威力,被狠狠迎头敲上记,即使有头盔保护,清军士兵也会被砸落下马。如果头盔质量不佳,依旧(fqxs)可能被斩开砸裂,让它的主人头破血流。
这次的冲锋时间要比第次短不少,在明军第排的速度至少还保持着三分之二的时候,邓名就看到前方已经没有敌人的踪影了,明军的骑兵也结束了冲锋状态。这里的清军阵型更薄,而且还有不少敌人逃走了,邓名看到有不少清军骑兵伏在马背上,高速逃离明军的骑兵,先是冲向那些山东友军,然后个横掠从明军阵前驰过,逃向无人的两翼。
“此战已经胜了,国公无须再在前排了。”当部队停下来后,邓名左右的卫士解释道。
“嗯。”邓名点点头,正如部下所说,全军冲击严阵以待四五倍于我的敌军时,即使对方原地不动也很需要将领的示范作用来鼓舞士气,不过冲击砍杀混乱的敌军时,就不需要统帅再身先士卒了。
明军又次冲垮了清军回到了祖泽溥将旗的东面,现在清军已经变得更加混乱了,刚刚掉头到半的部队又要开始旋转,而且战场上因为这两次冲突已经是烟尘滚滚,普通军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事情不妙,而且山东总督的将旗也因为烟尘而变得有些难以识别。
“这次我们要砍下祖泽溥的人头。”邓名用马刀指着祖泽溥将旗的方向,掩护在将旗前的清军中央战线已经不复存在,而最靠近中央位置秩序也更好的清军右翼也已经瓦解,清军左翼正陷入混乱,无法支援祖泽溥或是威胁明军的侧翼。
而斩杀了祖泽溥,那清廷就会受到极大的震动,恐怕再不会有人怀疑登陆山东的明军实力。清军没有船只,即使到了长江边上也抓不住拥有水师的夔东军,既然如此他们还去干什么,势必要把已经深入江南的中央军调回来。
“王将军说的对,邓提督他真是吕布啊。”另外侧的姚长尊悠闲地对左右评价道,虽然烟尘遮蔽视野,不过他凭借着战场经验也能猜出来,这必定是邓名又次打穿清军战线,跑回战场的另侧去了。同样是根据与川军作战的经验,姚长尊知道这两处突破口上定惨不忍睹,清军估计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打穿清军战线,姚长尊也是有敬又佩,现在他手下的百多陕西绿营都好整以暇地观察着战场,只有那些旗手举着旗帜原地乱转,好让山东总督那边觉得陕西绿营也乱成了锅粥。
无论邓名是在前面还是后面,他肯定会先去打祖泽溥,在祖总督被消灭前不可能来打川陕督标,既然知道这点那姚长尊还担心什么?用的着跟着邓名团团转么?而若是祖总督都被消灭了,那川陕督标就该撤退了,从北面绿营步兵那边逃走便是了,更不需要朝着东面和西面排兵布阵。
这时明军第三次调整好阵型,面冲着祖泽溥将旗的方向,那些马刀卷刃的明军骑兵把这些刀插回刀鞘中,等战后磨磨还是把好刀。然后从马鞍后抽出备用的马刀,对骑兵来说,这种马刀都是战场上的消耗品,每个骑兵都要带好几把刀在身上,以保证随时都有趁手的兵器。
虽然只是两次冲阵,个特别不走运的明军已经需要向同伴借刀了,他第次冲锋的时候两次砍人武器都挂在了对方盔甲上,返身冲击时又被排在前排,第三把刀把个三眼铳铁骑的大榔头砸飞了,结果只能退到后排,跟在大家身后跑完全程。
“下次要带四把刀。”握紧了借来的第四把刀,这骑兵在心里暗暗念叨着。
第24节整训上
虽然眼前烟尘滚滚,时之间祖泽溥也看不清明军又冲到了哪里,不过他很清楚两翼的川陕绿营,他手中最精锐的武力并没有按照统帅的意图及时发起牵制性进攻。喊杀声由近而远,然后就是大批无主的战马从东面奔回,还有不少原本位于右翼的骑兵惊惶失措地逃回。
“看起来右翼战事不利。”祖泽溥立刻做出了判断。
刚才明军第次进攻就几乎打到他的将旗下,看邓名那杀气腾腾的架势,山东总督确信对方没有冲击丘陵不是因为和自己客气,而是冲击力耗尽,还担心会受到来自侧翼的突然袭击。
而现在眼前的平原上已经没有了清军成建制的军队,右翼估计也在明军的这击中溃散了,而左翼因为两次掉头已经团糟,祖泽溥想不出敌人还有什么理由不总攻自己所在的位置。
“看起来今天王师难以克尽全功了,我们来日再战,收兵回营。”祖泽溥挥手,就带着近卫转身向丘陵下而去。不过既然不是逃跑而是收兵回营,将旗当然不用拔,祖泽溥把自己的将旗遗留在山丘上,二话不说就奔着西方而去。
明军骑兵再次整齐地杀来时,沿途没有见到支有组织的敌人,散落在战场上的敌骑见到成排的黑甲骑兵冲来后,无不抱头鼠窜。现在明军周围也都是腾起的尘土,他们就凭着记忆向祖泽溥的将旗位置扑去,两翼的军官都睁大了眼睛观察着周围的迷(xinbanzhu)雾,唯恐侧翼会突然冲出来支敌军的骑兵。
等冲上了祖泽溥的小丘陵后,邓名还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在空无人的敌军帅旗周围转了圈,摇摇头,命令士兵把旗帜放倒在地。站在丘陵的最高处,邓名环顾四周,看到西面的驿道上有溜青烟,看上去好像是几十个骑兵疾驰的样子。
“祖泽溥逃得好快。”邓名估算了下距离,觉得没可能追上了。随着祖泽溥的将旗被放倒,战场周围的清军都知道此战已经宣告失败,邓名看到大片的清军旗帜倾倒,无数人开始向西方逃窜。
“分头追击,不过不必追出去太远,把他们驱逐出战场就可以了。”邓名给几个军官下达了命令,还派游骑兵的副队长宋唯慎带领队人去监视山东总督的临时大营,最后邓名派人去通知山东友军,告诉他们可以开始追击了,帮助川军清扫下战场。
“真不愧是邓提督,炷香的时间就打垮了祖总督。”整场战斗傅山叉直按兵不动,当明军击穿了清军的中央战线后,他就确定今天这仗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从那以后就直专注地看着丘陵上的动静。远远地看到好像有队人从丘陵上离开后,傅山叉就怀疑那是山东总督跑了,不过既然山东总督的帅旗还立着,心里有底的傅山叉也就不着急撤退。
而看到举着方块旗的骑兵冲上丘陵,很快就把祖泽溥的大旗放倒后,傅山叉长出了口气,现在他可以从容地撤退了,川陕督标在此战中的表现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周围的友军都开始溃逃了,傅山叉却显得从容不迫。
“总督大人跑了!”
“总督大人跑了!”
川陕绿营整齐地喊着号子,排着整齐的队形路小跑脱离战场。在高声向周围的同僚宣告败因的时候,傅山叉还下令拯救沿途遇到的绿营军官,把这些感激不尽的人带着起走,他知道姚长尊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
不过这些惊恐不已的绿营军官手下大都溃散,在被带入队伍中后,见川陕督标并没有亡命奔逃又感到有些不安,纷纷催促傅山叉快走。
“放心吧,我们和邓贼交手多年了,虽然我们人少,但邓贼不敢逼迫太紧的,他知道我们的实力。”傅山叉耐心地解释道。这时又遇到个连马都没有的提标步兵把总,傅山叉下令把他拽上马,但他的个亲兵需要自谋生路了。
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傅山叉命令那些带着军官的人在前,他亲自横戈断后。
队几十个黑衣骑兵从烟尘中钻出来,看到戒备后退的川陕督标的旗帜,纷纷放缓了马速。
“吾乃川陕总督李公麾下千总傅山叉!”傅千总面目狰狞,把长枪横在身前,冲着追兵呲牙咧嘴地吼道:“退兵!你不定能打赢的。”
前排的绿营军官听到这句喊话后,不少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未免也太没有气势了。看到这些追兵后,绿营军官都心里敲鼓,对方虽然人数不多,但如果被拖住了,随后敌军大队赶来,这些川陕督标和他们都势必无法幸免。这时不少人都暗暗责怪傅山叉太心软,救了太多的人,耽误了太长的时间。
但没有想到川军就吃这套,那几十个黑甲敌骑盯着傅山叉又看了两眼,就掉头朝别的方向,追击其他的逃敌去了。
“快走快走。”川军离开后,傅山叉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冒险了,虽然邓名答应过只要他们不出力并及时撤退,那川军就不会攻击川陕督标,不过傅山叉偷偷救人也算是打协议的的擦边球,万遇上个脾气不好的川军动手打人,那傅山叉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眼下还有不少溃军在战场周围,傅山叉知道现在川军还比较忙,等他们闲下来了,要是川陕督标还没有远离战场就危险了,说不定会遇上个杀红眼的愣头青——只要动手了,傅山叉就会跑,他知道旦还手,那邓名肯定不会坐视他的手下被杀——晚跑还不如早跑。
带着这些新朋友逃出明军的追击范围后,傅山叉才对惊魂稍定的众人说道:“你们刚才觉得我言语不够有震慑力?刚才我们处在险境,当务之急是安全离开,所以我不与敌人争时之长短,让他们意识到我们的战力就可以了。免得激怒(shubaojie)了某个没脑子的上来拼命,带着你们,我也不是完全施展得开手脚。”
这时山东人对傅山叉只有感激和钦佩,哪里还会觉得他说话不妥,听完傅山叉的解释后,这群人纷纷称颂,说傅山叉有勇有谋,真乃大将风范。
行人往青州的方向行出段后,突然侧翼又跑出来队衣甲鲜明的绿营,众人定睛看,不是姚长尊又是何人?
“大哥!”
“兄弟!”
在众人面前,傅山叉和姚长尊激动地四手紧握。
“兄弟,平安就好。”
“劳大哥担心了,我到没有担心过大哥,因为知道以大哥的武勇,必能杀出重围。”
和傅山叉样,姚长尊也救了几个绿营军官。这些人死里逃生,汇聚到起后,对川陕督标也更加的钦佩,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打仗定要争取部署在甘陕绿营的旁边,这帮西北汉子实在是太仗义了。
在返回青州的路上,大家各自叙述这次惊险的逃生经历,结果发现姚长尊面对追兵时的反应和傅山叉差不多。临脱离战场的时候,姚长尊他们意外和十几个明军骑兵相遇,姚长尊马当先,冲上去对那些明军骑兵喝道:“我们是川陕督标,你们就算拦得住我们,难道还想没有死伤么?”
当时和姚长尊同路的山东绿营也担心这么示弱的话语,反倒可能激起敌人的争功念头,必定这边川陕绿营的马匹和装备都不错,那十几个明军骑兵只要发出信号再稍微阻拦会儿,周围的明军就可能会围上来。但明军把这话听进去了,他们让开去路,去堵截其他的零散溃兵了。
“怪不得川陕总督会提拔他们。”沟通之后,山东绿营的军官对傅山叉和姚长尊刮目相看。这两个人不但仗义勇敢,而且还善于揣摩大胜之后敌人的心思,确实,有那么多溃兵在,没有必要硬啃这些还建制完好的川陕督标。
“不争时荣辱,大丈夫能屈能伸,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山东绿营对川陕督标的军官评价极高,在这种生死线的关头,还能沉得住气,选择最有说服力的理由,实在很了不起。
虽然在战败后有不少清军骑兵逃走了,但今天被明军歼灭的也超过了八百人,敌人是以骑兵为主,对于明军来说实在是很辉煌的战果。就是那些逃走的敌骑,大多也把盔甲和武器抛弃在战场上了,而六百多绿营步兵只有很少人能逃掉,大多数都向明军投降。
打扫战场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明军在祖泽溥的丘陵后找到了好些盛满了食物和清水的马槽,那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大都聚集在那里吃食饮水,被明军轻而易举地俘获。
“把祖泽溥的仪仗好好收起来,我们拿去给青州知府看看。”对于胶水河以西的青州府,邓名打算还是以恐吓为主;但对于胶水河以东的莱州府和更东边的登州府,邓名突然发现自己有了攻打它们的余暇和可能。
第24节整训下
山东总督连大营都没有回,直接去了青州府。
很快宋唯慎就派人来报告邓名,他已经把山东总督大营的清军监视起来,虽然看上去有数百人之多,不过多半都是无甲兵。
“把祖泽溥的旗帜给他们送去不,我还是亲自去趟吧。”邓名刚下完命令,迟疑了下就收回了,这里战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邓名就让山东友军和他起去接管祖泽溥的大营。
把祖泽溥的帅旗仪仗往营地前摆,大营里的守兵就彻底绝望了,刚才已经有人逃回来说大军覆灭,不过这些守兵还心存侥幸,盼望总督大人还能派援兵来或是明军自行退走。这些守兵没有马匹也没有多少武器,营地草草建成也没有什么可观的防御力,不过邓名实在不想再付出损伤,所以就开出了很优厚的条约:只要献营投降,军官可以自行离开,邓名还可以送他匹马;若军官在这个营地里有披甲部下,邓名也不会阻拦他们离开,而且他们还可以带走自己的武器。
邓名的条件让山东友军都面面相觑,保国公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军官都是清廷的爪牙,披甲兵说不定也有山东义军的血债,而无甲兵反倒没有罪孽;不过这个营地里是这帮人说了算的,你们肯不肯为了正义的伸张而强攻营地,如果你们肯,我没有意见。”
不过山东人也没想进攻,因为邓名说营地里可能还有些物资,要是强攻可能会被绝望的守兵烧毁。再说他们觉得留在大营里的绿营多半不是什么精锐部队,可能也不是山东义军的仇人,既然如此他们就不打算攻营了。
出乎大家的意料,最后出来投降的披甲兵只有三十余个,而书吏,负责仓库后勤的军官倒有好几十人。剩下的都是无甲兵。刚才虚张声势站在营墙上的人,见明军保证不杀人还放他们走,他们就急不可待的答应了邓名的条件,出卖了剩下的无甲兵和民夫。
见营地里的抵抗能力如此薄弱,不少山东好汉脸上就露出后悔的意思来,不过邓名没有听取他们的建议,每个书吏和军官都发给了匹缴获来的马。邓名甚至打算留他们吃顿饭再走,不过山东人还不熟悉邓名的脾气,要是营地还有抵抗的可能也不会甘心投降。这些留守人员见邓名居然不毁约自然喜出望外,不少人本来连马都不敢要,既然邓名坚持要履约那他们也就收下了,但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吃的,拜谢了邓名后他们就急匆匆地逃走。
祖泽溥的大营里虽然没有多少粮食,但却有群绵羊,是为总督大人和总督衙门的幕僚准备的。
“我们真是来对了。”邓名就猜到祖泽溥的营地里会有些好吃的,下令把绵羊都杀了给众人分享:“虽然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当是多吃顿早饭吧。”
今天清军虽然战败得很快,但紧张的精神放松后,川军个个都感到饥肠辘辘,而山东好汉当然也不会反对多吃顿饭。
直到这个时候,邓名才有时间整理他的盔甲,他把甲胄上的小铁砂个个地摘下来,他把这些铁砂都扔在个盆里,很快就布满了盆底。仔细检查了几遍(fanwai.org),确定再也没有残余后,邓名把盆端起来掂了掂,对高云轩等人笑道:“也有好几两了。”
甲胄上的这些弹丸有部分是首次冲锋嵌入的,不但邓名的盔甲上有,他的坐骑身上也有不少擦伤。还有些是冲阵过程中打中邓名的流弹,当时有很多三眼铳骑兵下意识地射击,大部分都没打到邓名而是被其他的清军士兵挡住,不过也有些挂在了邓名的甲胄上。
“这东西对义军的威胁很大,因为义军没有盔甲。”邓名把那盆铁砂摇了摇,轻蔑地倒在了边,这东西的威力比邓名见过的手铳还差,怪不得拥有火器的明军会被清军打得败涂地,要是山东督标使用的是汉八旗的鸟铳,那效果定会大不相同。
今天明军就没有因为三眼铳而负致命伤的,三眼铳就是当榔头砸,都比当火铳使用强。其实邓名觉得,别说是对身披铁甲的川军,如果山东义军事先经过训练,不被这东西的响声吓住的话,就是没有盔甲,恐怕也很难让人立刻失去战斗力。
对于缴获的三眼铳,邓名的意见是统统回炉打造刀剑,不过山东义军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说这东西很好用。山东好汉的看法是,这东西又能当榔头使,还能喷铁砂,实在是流的兵器。山东好汉告诉邓名,曾经有人端着杆缴获的三眼,就让排绿营士兵畏缩不前;而这个好汉往前走步,绿营就后退步,生怕被三眼喷个满脸花。
“这肯定不是战阵之上,也不是山东督标提标的精兵。”邓名想也不想地评价道。
确实不是,这是个好汉与几个县里的驻防绿营在山里峡谷相逢时发生的事,他靠着杆三眼就震慑住了好几个敌兵,得以逃出升天。
听说自己猜得不错,邓名连连摇头,不过也不再劝说山东好汉用这种火器武装自己。既然在山东这种武器有用,那就没有必要当做废品处理。反正山东督标提标经此战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部队更是不堪大用。
“怪不得杰书遏必隆不用山东兵,”趁着山东大侠不在,邓名的几个突击队长在背地里议论起来。山东直隶河南自打满清入关以来就没有经历过大战,除了督标提标和少数镇标,几乎没有可战的部队:“就是放在东南,这种武器也不会有人要吧?”
“当然没人用。张尚书在东南打了二十年了,两江和浙江的绿营可不是没有见过血的。”
就比如现在归梁化凤指挥的江南提标,在和郑成功打仗时,江南提标是敢冒着郑军的弓箭和鸟铳发起进攻的,其中的军官大都是在和张煌言多年的拉锯中立下过战功。
不过南京城下役,大批老兵被李来亨把火烧了个精光;后来蒋国柱梁化凤火并管效忠,又狠狠地杀了批人。再加上马逢知带走了些,江南绿营从此蹶不振。而最近几年,邓名每次下东南都是和平解决,张煌言也不需要武装走私,因此蒋国柱始终无法通过战争来选拔得力军官。
正因为山东承平日久,所以邓名才加倍觉得训练山东义军的重要性,这个时代除了四川,没有其他的地方使用预备兵役或是类似的制度,因此先发优势非常重要。旦支军队拥有了战斗经验,他们就能通过欺负没经验的鱼腩对手而变得更强。现在山东起义军比较没战斗力,那得到锻炼的就是山东绿营。只要扭转这个局面,让山东起义军拥有击败山东绿营的能力,那么义军就会越打越强,而山东的清军就会因为精锐被消灭而不得不去拉壮丁作战,这实际上是继续培训起义军。
想扭转这样的局面,般有两种方法:
种就是坚守某个城池,在守城时战斗力再差的守军也可能创造奇迹——因为攻击者其实也是极端缺乏训练的部队。在这个时代,守城时什么都可能发生,进攻者可能会因为鲁莽地攻击而把手中的精锐部队拼光,这样原来的劣势方就扳平了,大家要重新来过。
还有种就是抽调实力强劲的部队入援,比如清廷发现山东绿营打不过义军后,把甘陕绿营调过来。不过只要邓名在其他方向上保持足够的压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的清廷不太可能有很多这样的机会,就算强行抽调,那也就意味着山东战场在支援明军的其他战线。
中午过后,邓名就把山东好汉的头领们找来,要他们抓紧时间训练队伍。通过今天的战斗,首先川军的声望达到了新高,现在川军无论说什么山东义军都会相信;其次,邓名估计山东的清军已经元气大伤,如果不考虑外省援军的话,济南在半年内都不能干涉胶东的战局。
而外省清军援军也不可能很快到达,这样邓名不再需要再把大量的卫士留在身边,可以把半数以上的卫士派去训练山东义军,让他们熟悉基本的旗号队列,还有行军宿营的注意事项。
“如果没有训练,所有的军事知识都要靠实战来摸索,其中很多还可能是错误的,比如让和尚诵经,或是杀黑狗可以强化火炮等。”
“杀黑狗不能强化火炮么?”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不能!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需要接受训练。”邓名飞快地答道:“为了加深印象,我们需要实战的锻炼。我们就先从莱州府的县城打起,这就算是题集吧,而你们的科举考试就是攻打莱州府。我们不用着急,慢慢来,至少个月内济南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今天从祖泽溥的军营里还缴获了批火药,山东好汉既然喜欢三眼铳,那就拿去用好了,不过这些火药邓名有更重要的用处:“从今天开始,我的手下还会教给你们种新式的破城战术——爆破。”
邓名在湖广使用这种战术已经四年了,张煌言在浙江也用过,但居然还没有在山东传播开,这让邓名很惊讶。不过没关系,山东好汉学到的将是夔东军的最新研究成果。
第25节压力上
早在山东最初的警报传出来前,康亲王杰书前进到淮安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下令召集两江的军队围攻江北的明军,但蒋国柱称他兵力不足,只能固守南京,如果贸然渡江被明军消灭在水面上那南京就完蛋了。
周培公的话也差不多,长江剿邓总理大臣认为剿邓总队的建设刻不容缓,看到这封回答后遏必隆破口大骂,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要的是能来并肩作战的援兵,而不是纸面上都不存在的剿邓总队。不过周培公后封信又进步解释,称他这个总理衙门只能指挥两江总督衙门和湖广总督衙门派遣给他的部队,现在蒋国柱和张朝都把军队拉回去保卫南京和南昌了,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周培公指望不上,遏必隆就想指望梁化凤的部队,不过梁化凤也很干脆地报告他没有援兵可派。首先,蒋国柱和周培公的难处梁化凤点儿也不少,他的部队被两江总督派出保护苏州等重镇了,而且如果冒险渡江,那样可能会被明军消灭在水面上;其次,梁化凤表示他根本没有船,苏松水师被歼灭四年多了,朝廷没有拨给过梁化凤文钱,蒋国柱和张朝也没给,现在苏松水师的基地崇明岛还在马逢知那个叛贼手里呢;梁化凤还声称他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朝廷的禁海令,从船厂到舢板都烧毁了,所以除非梁化凤能带着全体手下苇渡江,否则根本帮不上忙。
张朝的理由也差不多,别人有的困难江西都有,别人没有的困难江西也还有,总而言之,张朝带着全体江西文武为满洲太君祈祷武运,但江西兵船都出不了。
虽然从蒋国柱张朝到梁化凤周培公各有各的理由,不过遏必隆自打入关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督抚——虽然很多难处应该是真实的,但关键这是辅政大臣的命令,督抚们竟然不想法设法地克服困难完成要求,而是拼命地推卸责任拒绝效劳。
遏必隆也明白这还是因为北京的威信下降了,以前朝廷道命令下去,不管做得到做不到,督抚都先回个做得到,不然官位就难保,然后再去拼命搜刮百姓,威逼利诱让官兵卖命,也要把朝廷的命令完成。可几年来朝廷诸事不顺,对郑成功简直是无可奈何,不但保护不了东南的安全,还搞出了禁海令,让督抚们对朝廷的信心发生了动摇;更不用说邓名,次次扫荡长江两岸如入无人之境,抽调山西等地的兵马去打他,好像也没能打赢。
虽然遏必隆对东南督抚的态度暴跳如雷,不过眼下他也没法问罪蒋国柱他们,反倒只能好言安抚,要他们认真思索,找出可以协助淮安中央军的办法来。
可是看到遏必隆如此和颜悦色后,蒋国柱等人反倒是蹬鼻子上脸,把脑袋晃,就是咬定没有任何办法。
蒋国柱在随后的通信中又谈起了奏销案问题,称他认为向欠税的士人追讨回罚金后,这笔钱应该优先用来建设两江的军队长江剿邓总队和加固江南的城防,或许还可以酌情拨给只有空架子的苏松水师些。文字狱虽然不是遏必隆负责,但他也知道鳌拜还指望用这些士人的家产填补国库呢,可蒋国柱哼哼哈哈地直没动手,借口什么邓名东征稳定人心,第就是不同意中央的案件处理人员前去。现在看到中央军和明军在江北对峙,居然就想吞下这笔钱的大部分来,这个时候蒋国柱也不在乎什么人心了——显然他认定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清两军谁也奈何不了他了。
和蒋国柱张朝还没扯清呢,湖广的张长庚也来凑热闹,称他接到辅政大臣的催兵令后,立刻就在武昌点选兵马,打算顺流而下,与中央军在扬州会师。不过张长庚称他只有兵没有船,需要两江提供给他运兵船,而且张长庚还自称这些年湖广和汉水流域的郝贺二贼无日不战,更把武昌周围修得固若金汤——言外之意就是开拨费和粮饷也得两江帮忙,不然他也执行不了辅政大臣的调令。
两江当然不肯给这笔钱,张长庚的回信居然还是公开的,与张长庚要钱要船起送来的就是蒋国柱和张朝的哭穷信。
“这帮狗奴才,都疯了是吧?”等浙江总督赵国祚哭穷的信送到后,遏必隆如同火山样地爆发了。
赵国祚表示,去年浙江才被川军给洗了遍(fanwai.org),不错,他是在杭州城下背水战击败了川军,但浙江藩库也因此空空如也,因此他没法响应辅政大臣的调令。而且赵国祚还情辞恳切地主张招抚邓名,他表示现在对朝廷最有利的就是议和,先帝虽然死在邓名手里,但那是战场对不对?赵国祚认为先帝的英勇战死很符合满洲太君的传统,身先士卒不同凡响!简而言之,还是不要让先帝的那些事,影响了对邓名的招抚工作。
十万清军的对面,是十万明军,在杰书的援军不断从山东赶来时,打着张煌言马逢知所部旗号的明军也不断地涌入运河。两军都联营数十座,对峙了十几天,还是谁也没贸然去撞对方的坚固防御,而这个时候,邓名率军在山东登陆的消息终于传来。
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论是两江还是北京,第反应都是不相信。和祖泽溥最开始的反应样,认定是山东起义军的垂死挣扎。不过等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山东传来后,清廷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北京打算让渤海湾的水师去莱州转转,看看邓名是不是真的来了——如果明军舰队的规模很庞大,那此事十有就是真的。
而淮安的遏必隆感到更痛苦了,他周围可找不到水师去侦查消息是否属实,李国英在这个问题上也选择了不出声,说明这个和邓名打了多年交道的人同样吃不准邓名的动向。
“邓名到底有多少军队?”双方共计二十万大军对峙,杰书也感到非常紧张,如果没有遏必隆李国英和大批幕僚辅佐,他根本应付不来这样的工作:“对面贼人已经有四五万披甲了,邓名还能分兵去山东,他难道有十万披甲吗?”
“应该没有。”遏必隆口中这么说,但心里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他的这个判断完全是推测:如果邓名真有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甲士,他应该能够征服江南了。上次郑成功带着三万甲兵来,就差点让东南变色。
“光是邓名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多,但加上其他的党羽就不好说了。”李国英同样是推测,不过他比遏必隆掌握更多的资料。邓名不用有十万甲兵,只要有半,李国英估计自己就被赶出重庆去了:“邓名大概也就有三万披甲吧,和郑成功差不多。不过和他起来的还有夔东贼,夔东贼现在恐怕也有两万五到三万披甲了”
“这么多!?”遏必隆大叫声。邓名来来回回地洗劫东南,能有三万甲兵他也就认了——其实李国英还是低估了川西的实力;可夔东凭什么?遏必隆知道这个数字恐怕比李定国都只多不少了:“夔东那穷山僻壤的地方,他们怎么养得了这么多兵?”
“邓名给的粮食。”李国英悲哀地答道。上次通过对夔东俘虏的审讯,他确定夔东军从邓名手里拿到的东西要比自己从北京拿到的还要多,这么下去别说和川西打了,迟早夔东军都能把李国英从四川赶出去:“还有盔甲被服,还有火药,还有邓名抢回来的船厂战舰和工匠。”
“夔东贼也有战舰?”遏必隆感觉李国英口中的夔东军好像和他印象中完全合不上:“比起你,还有湖广两江的水师怎么样?”
“邓名的水师比夔东军崇明贼,比下官湖广总督两江总督的水师加起来还强大,所有的人相加,他个人就能打平。即使招安了夔东贼和崇明贼也没用。崇明贼的水师大概比夔东贼还要多;而夔东贼自己的水师,就比川陕湖广和两江之和,也就是官兵的全部水师还厉害。准确地说,光是万县袁宗第个人的水师,就足够收拾下官和蒋总督张总督三个人了。”李国英看着目瞪口呆的遏必隆,脸上都是绝望之色:“下官的水师可能比湖广和两江总督的水师还要强些。但别说袁宗第和李来亨了,就是刘体纯的船来了,下官的水师都不敢应战!可能也就能和党守素马腾云还有王光兴他们比比。”
而李国英还不知道实际现在重庆也没有水师了,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嘉陵江水师都被他的部将们卖了废品,已经不复存在了。
“夔东贼除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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