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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是担心名声受损么?”吴月儿飞快地说道:“这还不好办,把他们个不留都杀了,不就没人知道国公毁约了吗?”
“这小娘好狠!”帐内的清军军官心里都腾起了这个念头,不过看邓名和颜悦色的样子,没有个军官敢把这话说出口。毕竟邓名说话算数只是他个人的决定,并没有受到任何约束。
第21节东进下
“因为这是协议,协议达成了就要执行。”在这个问题上邓名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对吴月儿说道:“因为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所以他们的性命现在已经处于我的保护之下了。”
曾经听过的幅画的背景介绍,让邓名很钦佩个库尔德人,当时人都知道只要萨拉哈丁给的水,那他就算是安全了,哪怕是俘虏也样,因为守信的萨拉哈丁会全力保护他的客人的安全。后来好像还有本小说借鉴了这个故事,把水改成了面包和盐,邓名刚才给了川陕督标的军官茶水,于是他就指着那些茶杯说道:“我已经请他们喝过茶了,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我不能让喝过我茶水的客人在我的营帐内受到伤害。”
虽然是盗版,不过邓名还是很满足,因为正人君子罕见得像是沙漠里的水珠,所以才令人向往崇拜;而看起来这句话对川陕督标也很管用,他们听清了邓名的发言后立刻都抓紧了手里的茶杯以表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客人。刚才傅山叉觉得茶水太烫,他又不是很渴所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浅尝上几口,听到邓名的话后,傅山叉举起还腾着热气的茶杯,二话不说就统统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口全咽了下去。
“可我们那么多义士都死在了他们手里。”对邓名的坚持,吴月儿有些不能理解。
“这位吴先生——”刚痛饮了茶水的傅山叉正捂着喉咙说不出话来,这批川陕督标的另外个领队姚长尊急忙挺身而出为大伙儿分辨:“邓提督在四川的时候就教导我们,战场无私怨,生命相搏的时候生死各凭天命,只要能活着进了战俘营,那就不会因为战场上是不是杀过人被追究;邓提督还教导我们,武人最不可饶恕的行为就是欺凌弱小,所以对百姓烧杀抢掠的休想得到宽恕。”
姚长尊左句邓提督教诲,右句邓提督训示,把吴月儿都唬住了:“吴先生定知道,我们拿的是鞑子给的军饷,江湖上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山东的好汉拿了雇主的银子,难道不去灭了雇主仇家的满门么?我久仰山东好汉的大名,想必不会做出这么不讲义气的事来吧?”
吴月儿时竟是无言以对,而姚长尊得理不饶人:“而我们和山东好汉打仗,就是为了对的起我们拿着的军饷,而战场之外我们从来不祸害百姓,不杀害已经投降了的俘虏,则是出于提督的教诲,也是因为我们对山东豪杰们的敬仰——虽然我们拿了鞑子的银子,不得不和诸位好汉在战场上决死战。敢问吴先生,我们有祸害过百姓,有杀过投降的义军俘虏吗?”
邓名冲姚长尊微笑了下:“姚队正的口才是越来越了得了。”
“全是提督栽培。”姚长尊的回答倒也不全是恭维,和邓名做了几年邻居后,本来性格直爽粗豪的甘陕绿营,个个讲起歪理来都越来越纯熟了。
吴月儿没能达成高云轩邢至圣交给她的任务,离开邓名的营帐后,她垂头丧气地告诉两位师兄任务失败了:“你们比我会说,你们去和国公说吧。”
高云轩和邢至圣对视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吴师妹说都不管用,那就没有办法了。”
刚才就是他们几个撺掇吴月儿去找邓名要人,连名声什么的说辞都是高云轩的主意,见吴月儿脸上还有些不解之色,邢至圣还添了句:“第次见面国公就同意师妹上桌吃饭,显然嗯话说高师兄啊,这几个陕西佬说的也有道理啊,好汉们拿了银子也不能不去灭仇家而是反过来把雇主灭了门啊,那太没有江湖道义了。”
“算了,此事不必再想了。”高云轩悻悻地说道,他转身对吴月儿说道:“我和邢师弟现在都正好都没事,吴师妹和我们起聊聊接下来的策略吧。”
吴月儿先是吃惊,然后就高兴地叫道:“好!”
虽然受到师兄的保护,但江湖上的事从来不会让她这个姑娘插嘴,更不用说涉及到战略问题。以前若是因为好奇要求旁听,父亲和颜悦色的师伯还会板起脸来斥责她不懂事,出门以来师兄也从来不会和个姑娘讨论未来的大计,没想到今天高云轩和邢至圣居然提出来。
“高大侠。”
保国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邓名知道山东侠客们对川陕督标仇深似海,刚才他为了贯彻自己始终如的政策而驳回了吴月儿的要求,但这也给邓名敲响了警钟,让他意识到同样需要安抚山东盟军。
邓名阐述他的理由时,高云轩邢至圣都言不发地认真听着,等邓名告段落后,他们两人头:“国公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放心吧,以后不会再给国公找麻烦。”
说完后高云轩就扯了把邢至圣:“国公恕罪,营里还有点急事,我和邢师弟还要赶紧去处理。”接着指吴月儿:“就让吴师妹和国公说说我们山东军的情况吧。”
见吴月儿似乎要说话,高云轩抢在她出声前解释道:“突然想起来的事,很急!”
虽然堵住了驿道,不过暂时邓名还没有攻打县城的能力,他并不打算用自己的精锐卫队去巷战,而现在山东盟军虽然人数上千,但毫无战斗力,邓名正忙着帮高云轩等人竖立威信,帮助他们把来自几十个山寨的起义军组织起来。除了山贼以外,还有部分原本是城市的少侠,义军被击溃后逃散到附近的山寨,虽然也是从山寨出来的但和山中的好汉也不是个派系,让邓名的盟军成份变得更复杂。
“等到我把莱州府的机动兵力都消灭了,尤其是绿营的马兵,莱州府就会变成盘散沙,和之前好汉们的山寨样。”邓名给吴月儿讲解了他的战略,本来他是打算对高云轩等人好好讲讲的,以便让他们明白川陕督标的用处,不过高云轩等人有急事走了——邓名怀疑或许是对自己有怨气,不管是哪种,都只要通过吴月儿转告了:“那时驿站上只会有我们的使者,很快全莱州府的义军就能齐心合力,到时候别说是县城,就是府城都很容易就能打下来。”
虽然邓名没有把川陕督标的人交出来,不过吴月儿对邓名的钦佩还是上升到个更高的高度,刚才见到邓名全身披挂站在军前时,虽然威风凛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么明显的目标不要有什么闪失。但在山东起义军面前如老虎(fuguodu.pro)样凶残的川陕督标,在邓名眼前却是乖得如同小猫,根本不用打就举着白墩布过来投降了——虽然傅山叉和姚长尊坚称是议和,但吴月儿认为这就是投降。
“国公果然英雄了得,那甘陕的鹰爪牙在国公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口了。”
邓名闻言又是笑:“吴女侠听说过‘鹰派’和‘鸽派’这两个词吗?”
简单解释了下这两个词的意思后,邓名继续说道:“绝大多数的人,也包括我,都不会是单纯的鹰派或是鸽派,而是遇见老鹰就是鸽派,遇见鸽子就是鹰派,简而言之就是欺软怕硬。所以我们要努力让自己成为只老鹰,那样我们遇到的就都是鸽子,而如果我们是只鸽子的话,那满眼看过去都是老鹰——就像我信守自己的诺言,厚待议和的川陕督标,也是因为我没法做只彻底的老鹰,因为我还没有那样的实力,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
邓名让吴月儿转告高云轩等人,他还是认为现在在山东开辟根据地为时过早,因此于七集团需要更灵活的策略。等山东好汉在四川接受了系统的军事训练,拿到了更多更好的装备后,才是更合适的正面武装斗争时机:“不要看我扫荡驿站很轻松,战争的关键还是要有支强军,要能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化妆劫营什么的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很快川陕督标就完成了和邓名的协议,急急忙忙赶来莱州参将带着两千军队头撞进了邓名的伏击圈,被山东盟军打了个全军覆灭——此战并非邓名独自完成,他只负责攻击清军行军纵队的指挥中枢,而大部分伏击和抓俘虏都是山东友军负责的。
把莱州的机动兵力全数消灭后,邓名如约释放了川陕督标,让他们回济南向祖泽溥告急,而邓名也愿意配合他们下,交给他们些旗帜,还让他们割走了被击毙的绿营士兵的首级,称他们是化妆成清军的川军。
川陕督标会告诉祖泽溥他们是拼死冲出条血路突围的,而邓名确实在山东登陆了,正在训练莱州府的起义军,大有让整个胶东半岛重新陷入糜烂的架势。
不过邓名最后改变了注意,没有让川陕督标大肆夸大他的力量,而是告诉祖泽溥川军人数有限,靠的也是化妆偷袭,正面战斗力相当般,所以川陕督标轻松地溃围而出,不但没有上伤亡还砍了几十个首级。
而在了解到了莱州的危局后,祖泽溥大惊之余,就很快下定了决心,面上奏朝廷,面命令集结在济南山东督标和提标倾巢出动,全力东进。
第22节抢攻上
见到祖泽溥后,傅山叉姚长尊老老实实地报告道:“确实是邓名亲自领军,但是他手里的兵力并不多,可能也就是几百个家丁而已,大部分警戒和巡逻的任务都是让山东的草寇在负责,因此我们才能闯过来。”
邓名觉得,宣称自己有几万大军祖泽溥也不会信,还不如说得简单点,如果能够击溃山东总督衙门的机动部队,那么就能更好地调动徐州的清廷中央部队;这个要求傅山叉立刻就答应下来,他们觉得,实话实说暴露的危险也比较小,双方正是拍即合。
傅山叉姚长尊的报告和祖泽溥的猜测差不多。接到青州府的急报,称他们派去的部队被消灭了以后,祖泽溥就断定这肯定不是支山东响马,如果于七还有这样强的战斗力,早先绝不会藏着不用。邓名此次从渤海侧登陆,清军因为没有水师,而且祖泽溥还把沿岸的居民都强迁到内地了,所以根本没有预警的能力。
“多亏你们了。”祖泽溥的兵力主要都去围困于七了,手头能够调用的只有都标和部分山东提督标营。经过认真询问,确定邓名是以山东好汉为主力后,祖泽溥认为事不宜迟,应该立刻发起攻击,把明军赶下海去。
因为没有水师侦查,祖泽溥不知道邓名有没有后援。毕竟对方是反清同盟中实力最强大的支,祖泽溥换位思考,觉得对方可能是带了支大军来。既然川陕标营并没有见到,那就只有种可能,就是敌人正在海边卸船,并竭力修桥铺路建筑仓库。
“贼人居然敢渡海来攻我山东,真是欺我无人了。”祖泽溥在调集军队的同时,给朝廷发去急报,称邓名率领大军十万在莱州登陆,他决心率领山东健儿予以迎头痛击。把人数报得多些,自然功劳也更大。邓名这几年来积攒下的赫赫威名对祖泽溥也是种诱惑,如果他能击败邓名,那么就能跃成为清廷的名将。
当然,邓名的名声对山东总督衙门也是种威慑,听说总督决定出击后,不少幕僚就显得忧心忡忡,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但祖泽溥却不以为然:“李总督的二百骑兵都能冲过来,可见邓名现在立足未稳,正是虚弱的时候,他的几万大军可能还有半在海上。我熟读兵书,知道登陆绝对没有这么快,现在不去打他,等他人马到齐了还打什么?”
十月六日,祖泽溥就带着他的千督标和山东提督的五百亲兵抵达青州府,此外还有千多绿营披甲兵和两千多无甲兵也会随后赶来。祖泽溥预计在九日就可以集中五千兵马强攻灰埠驿,渡过胶水河,打通和胶东的联系。
在青州稍作停留后,祖泽溥就继续前进,直奔胶水河而去,打算先占据西岸阵地观察下敌情。如果他的判断有误,邓名的后续部队已经大量赶到,祖泽溥也可以稳固防守,利用胶水河进行防御。
这时青州府的机动兵力已经完全被明军消灭,明军斥候毫无阻碍地直侦查到青州府城旁边;而当祖泽溥的队伍临近后,明军发现清军探马四出,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清军的援军来了。
邓名在灰埠驿接到消息后,马上召开了军事会议。
“祖泽溥能动用的也就是他手里的标营,这支军队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之前和义军作战的时候,标营也不是主力。山东的清军主力直包围着于七的山寨,不会这么快就赶到这里。”邓名立刻拿出了早有准备的计划:“义军留下三成保护河东,我带领全部三堵墙和游骑兵,还有义军的主力渡过胶水河,到青州府去迎战祖泽溥。”
高云轩等人显然不太熟悉邓名的战术,他们得知清军前来,第个念头就是应该防守在胶水河侧。
“以我们现有的的兵力,根本无法处处防守。”邓名虽然武装了不少江湖好汉,但他们还没有时间建立上下级组织,也没有进行过战阵的训练。如果靠山东义军防守河流,那明军晚上绝对睡不着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就被清军给突破了。
闽军还在装卸船只建立仓库和兵站,邓名虽然可以把他们调过来,但是那样的话就连后路都变得不稳了——现在若是交战不利,邓名还可以指望退回受到闽军严密控制的沿海地区撤退上船,而如果把闽军调过来,如果滩头阵地被某支清军端了,局面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我的亲军在河流上参加防守,就会分散得很稀松,而且渐渐被消耗光,旦我的亲军被钉在胶水河上,莱州府的清军说不定又会跑来捣乱。”
毕竟决定大局的战场在徐州在江南,邓名登陆山东的目的是为了给主战场赢得更好的战机,这个思路和在万县战谭诣没有区别,只是从战场升级到了战略高度。邓名也没有带来众多的军队,要是陷入消耗战,很快就会陷入窘境。
“或许我们可以先把鞑子引诱到河这边来,打他们个埋伏。”高云轩觉得还是防守反击比较稳妥。
“不然,祖泽溥虽然大胆前来,但我的名气在这里,他到了胶水河边,定会变得谨慎起来,生怕莽撞渡河会被我们伏击。他可能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很容易演变成场消耗战。”邓名此次登陆就是冒险,所以也不介意继续冒险,把山东的局势彻底搅乱。要是他在最后关头却突然保守起来,让山东的清军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来对付明军,那才是前功尽弃:“我们渡河去攻击他。”
永历十七年十月七日,渡过胶水河的明军四百八十名卫士和千二百名山东好汉直西进,在距离祖泽溥的大营五里外扎下营寨,然后就写下战术,向对方约战。
“我军利在速战,但是敌人利在持久,如果不尽快打完这仗,莱州府衙门很快就会发现道路上的我军游骑都消失了。”邓名把战书写好,挑选了个不知道明军和傅山叉议和的绿营士兵,让他给祖泽溥送去。同时让骑兵做好准备:“祖泽溥仓促而来,粮草应该也不充足,我估计他会接受决战。要是他不接受,我们就断他的粮道,逼他尽快决战。”
“为什么国公会认为祖泽溥会尽快决战?”吴月儿问道,邓名和传统的将领不同,军事会议也允许她参加。
邓名正要解释,吴月儿却出言阻止:“国公,让我想想。”
片刻后,吴月儿恍然大悟:“因为祖贼也认为他利在速战?”
“正是。”邓名笑着点头:“他绝对不会想到我没有把四川的大军带来。”
邓名把这封战书写得极其狂妄无礼,祖泽溥看完之后勃然大怒(shubaojie),把战书撕了个粉碎。
送信的绿营见到山东总督后,立刻就五十地汇报了邓名的虚实,听说邓名只有五百亲随,剩下的都是山东江湖好汉后,祖泽溥怒(shubaojie)极而笑:“邓名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使者还报告,邓名把他俘虏的绿营军官都带在队伍中,说是要让他们旁观下,看看他们的脓包总督是如何不堪击的。祖泽溥听到了,更加火上浇油;但傅山叉姚长尊等川陕都标的人在旁边却是心中雪亮,知道邓名这是在威胁自己不要给祖泽溥出力。若是明军战败,绿营军官被清军救回去,那傅山叉等人定下的协议立刻就要败露。如果傅山叉他们在李国英的军中,或是远在四川,就算有些流言也不是太害怕,长官自然会包庇他们。眼下他们还在祖泽溥的军中,祖泽溥把他们都杀了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邓名小儿狂妄到了极点,就是加上那些土匪,他也没有我们的人多。”祖泽溥的大军确实没有到齐,现在加上甘陕绿营也就是两千人而已,不过祖泽溥根本没有把山东义军的战斗力看在眼里,匆匆提笔回复道:“明日决战。”
打发人送回战书后,祖泽溥对军官们怒(shubaojie)道:“骄兵必败,邓贼利在持久,却小觑我如此。明日我们四五个人打个,他的手下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祖泽溥认为,二百名川陕绿营能够突围而出,说明邓名亲卫的战斗力最高也就是川陕绿营的水平,而自己的这两千多人就算没有李国英的手下那么善战,也绝对能靠人数占据优势。
祖泽溥当即定下军事计划,明日川陕绿营和山东提标在两翼,他的标营在正面摆开:“邓名如此猖狂,必定会率先强攻。等他在我的铁壁上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川陕督标和山东提标就从两翼夹击,把他们尽数歼灭。”
“如果邓贼不抢攻呢?”傅山叉问了句。他琢磨着要是邓名万有战败的趋势,他就要赶紧去把那帮旁观的绿营被俘军官都杀光。战场上片混乱,也许不会有人注意到是谁下手的,就是不知道时间是不是来得及。
“那你们就两翼包抄,把他吸引住,然后本总督的标营从中央突破。”如果邓名不打算抢功,那当然会把山东土匪放在中央,对付这些敌人祖泽溥有绝对的信心。
第22节抢攻下
十月七日晚,又有数百绿营士兵赶到,立刻被祖泽溥投入了紧张的战备中。这仗的关键当然是祖泽溥的标营,他们的装备和其他满清骑兵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拥有钉枪等各式武器,不少骑兵的坐骑上还挂着箭壶,每个人都使用他们最擅长的武器。
不过除了这些常规骑兵外,标营还有六百人拥有关宁铁骑的传统武器——长柄三眼铳,在对战的时候,骑兵会优先使用这种火铳攻击对面的敌人。这种武器在对付流民时非常有效,在这次的山东剿匪中也表现不错,标营在仅有的几次对敌时,往往通火铳齐放就把对方打得四散崩溃了。
这些配备了三眼铳的骑兵同样配有腰刀,不过在战场上长柄三眼铳甚至比腰刀的使用率还高,因为它们基本是种长兵器,可以当做狼牙棒使,甚至能在对格斗的时候抗衡钉枪。祖泽溥打算将来给所有的标营卫士都装备上这种利器,以他干儿子的身份,清廷也不会介意给他的标营配属这种火器。
不过川陕总督李国英不以为然,觉得骑兵用火器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祖泽溥和山东督标认为李国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因为李国英穷,装备不起这种锐利兵器,所以才在边上酸溜溜地说怪话。
在次吃饭的时候,祖泽溥笑问李国英:“火铳厉害不厉害?”
“厉害。”李国英老实地承认道。
“骑兵厉害不厉害?”
“当然厉害。”若是骑兵不厉害,为什么各个总督都要用甲骑作为标营?
“那骑兵加上火铳,自然更厉害了。”在捍卫关宁铁骑的荣誉上,祖泽溥向极为认真。
“再厉害的火铳骑兵,也禁不住满洲大兵冲。”当时在场的杰书冷冷地插嘴道。
“那是,可汉人不是满洲大兵啊。”祖泽溥笑嘻嘻地给康亲王敬酒。
“嗯,三眼火铳还是很厉害的。”遏必隆打了个圆场。祖泽溥对满洲人忠心耿耿,标营里也有些是辽东籍的汉军旗,所以清廷大员无意计较他是不是装备了火器。
今天,祖泽溥把标营列成了二百人排整齐的队形,前面三排都是三眼铳铁骑。祖泽溥注意到邓名把骑兵摆在中间,两翼是山东的鱼腩部队,知道对方大概会抢攻。鸟铳在颠簸的马背上不好操作,而三眼铳就方便得多了。每排骑兵之间留有距离,可以三排人轮换射击,射击后的三眼铳铁骑立刻退到后排,下马装填。
“骑兵乃是离合之兵,讲究轮番冲阵,而我这套阵型正是专门克制骑兵的。”祖泽溥信心十足地对左右说道。蒙古骑兵最喜欢的战术就是佯攻冲击,吸引明军开火,然后后退再冲,以消耗明军的弹药。昨天祖泽溥征求傅山叉等川陕标营的意见时,对方也告诉他,根据他们和邓名多年作战的经验,四川骑兵也是如此,来来回回反复冲击以拉扯敌人的队形,寻找到破绽后再给予致命击。
三眼铳铁骑也是骑兵,面对骑兵的时候,他们心里不像步兵那么恐慌,可以更从容地射击。祖泽溥认为,四川骑兵很可能反复地冲阵,那么就需要对距离把握得极好,在这方面四川人的骑术肯定远远不如蒙古人。祖泽溥的观点得到了川陕督标的确认——即使是蒙古骑兵,他们每次冲锋也会有人落下马。祖泽溥很有经验地在自己的阵后布置了马槽,里面装满了草料和清水。当骑士落马后,无人控制的战马就会跑向这些马槽饮水吃草,从而被清军俘获。
祖泽溥打算利用这样充满弹性的阵地,无情地消耗着邓名本来就不多的骑兵,以及他们珍贵的体力和马力。早在明军耗尽祖泽溥的弹药前,他们就会疲劳不堪,这个时候祖总督就会抓住机会,号令全军发起猛攻,把队形散乱人困马乏的邓名亲卫彻底击溃。
经过这样的消耗后,邓名的亲卫也不会有机会从清军的追击中逃走,唯让祖泽溥遗憾的是,邓名本人肯定会呆在后方观敌料阵,到时候他骑绝尘而去,清军想抓住他还真是不容易。
近五百名邓名的亲卫排成了十几排松散的阵型,无论是阵容还是间距都和传统的骑兵没有大的区别。前方没有友军遮蔽视野,邓名也没有必要在发起攻击前列好紧密队形。自从看到对方把火铳骑兵摆在最前面的时候,邓名就知道敌人已经把今天这仗的主动权交给了明军,明军可以自由地选择开始的时间,而不需要防备敌人突然发起冲锋。
和上次面对川陕绿营样,邓名是全军中唯穿着火红盔甲的人,其余的人包括那三十个蒙古人也都是统的漆黑军服。
策马从山东友军和亲卫之间的通道绕到了阵前,邓名的出现再次引起了片欢呼声。他从容地勒定了战马,对手下进行着最后的战前动员:“诸君都知道,现在我军在江南正进行着场生死决战,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将是南中国的主人。我们不远千里跨海来到山东,就是为了保证我军能够在这场决战中取得胜利。对诸君我毫不讳言,如果我们失去了江南,我们就会陷入保卫四川的苦战,要以残破的四川对抗全中国去竭力北伐中原,即使以诸葛武侯的雄才,都是没能实现的。”
“如果我军在江南战败了,如果我们四川沦陷了,我邓名和诸君都不能独存。”邓名面冲着他的卫士,手臂向后方指去:“今天的战役虽小,但是非常重要,决定着江南的胜败,决定着四川的存亡,决定着我们是成为南中国的主人乃至中国之主,还是黄土上无人收掩的具骸骨。诸君努力。”
“胜利,胜利!”黑甲骑兵们打破了之前的沉默(zhaishuyuan.cc),奋力挥舞着手臂,向他们的统帅高声保证。
“好,请诸君跟着不能独存的邓名来吧。”邓名说完就拨转马头,静静地停在了将士之前,距离身后的第排骑士大约有三米之遥。
在邓名的身后,第排不动,后面的骑兵纷纷向前插入前排的空隙,最后变成了彼此之间不容须发的紧密四排。
“这是离合之阵吗?”看到对方突然变换了队形,祖泽溥自言自语道。虽然傅山叉姚长尊等人言之凿凿,不过这个队形比满洲大兵冲锋的队形看上去还要紧密,到时候怎么回身躲避火力?
不过祖泽溥已经没机会再询问傅山叉姚长尊了。此时傅山叉位于全军的右翼,刚才那个鲜亮的红衣骑将出现在战场后,整个战场上的清军目光都被吸引,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但傅山叉和他的手下却紧紧地盯着明军阵后的个小丘陵。在那个丘陵上,可以看到有大群绿营的被俘的军官。只要局面不对,傅山叉就会不顾切地向敌阵发起冲锋,杀光任何敢于阻拦他的人,把那个丘陵上的每个人都砍死。在清军阵地的另外翼,另外百名川陕绿营的领队姚长尊也和傅山叉样,死死地盯着那个丘陵,转动着和傅山叉样的念头。虽然邓名已经完成了冲击阵容的变幻,但川陕绿营却视若无睹,他们每个人的心思都专注在他们真正的大敌身上。
邓名拔出了自己的长马剑,把它高高擎起,身后传来了整齐的刀剑出鞘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卫士们已经做好准备。
“随我来。”邓名从容地说了声,然后就夹马腹开始向前。
位于他背后的,是骑术最好的三十个蒙古人,他们坚持要求在这个位置上,以保护邓名的安全,这也是全体亲卫的共同要求。
“跟上提督。”看到邓名开始前移后,蒙古人心里想着,紧握着手中的刀剑,按照训练的要求缓缓提速。
“前面那个就是邓名吗?”祖泽溥看到那个红衣将领在战场动员后居然不退后,而是马当先带队前进,狐疑地询问左右。
“应该不是,”个亲兵蛮有把握地答道:“这个定是替身。”
“让替身去做动员,这会影响士气吧?”另外个人问道。
说话间,邓名已经把马速提高到了半冲锋状态。耳边风声呼呼响,他把马剑向斜前方指下,开始将马速度提高到冲锋状态。邓名身旁没有其他人,他不知道自己和身后卫队的距离是不是还保持原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快,以致拉开了距离。虽然回头去望眼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是竭力克制住自己,知道这时绝不是回头或是减缓马速的好时机。
“岂有不行险而取天下?”邓名在心里念叨着,猛地发出了声大喝,把速度提到了最高。
不知道谁匆忙间放了第枪,然后就听到火铳声大作,转眼之间,位于第排的三眼铳铁骑先后把他们的火铳都打响了,白雾瞬时弥漫在整个战场上,阻隔了明清两军。
大片的白雾缓缓飘去,前排的三眼铳铁骑边后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竭力想看清大雾后面的场景。
第二排三眼铳铁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十米远的白雾边缘,不知道是不是敌人已经回避火力,还是应该向白雾中进行盲射。
在第排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前,匹战马突然从浓雾中跃出,驮着身上火红的人影向近在咫尺的三眼铳铁骑扑去。这个人影手中的剑光触及到第个清军骑兵的时候,几个黑甲骑士也从雾中冲出,接着就是上百个人,整排的明军从雾中起现出身来。
第22节突破上
两马错镫时,邓名全力劈下他的马剑,他并没有看到武器击中了敌人的什么部位,从手上传来的阻力告诉他肯定是打中了什么。下个敌人瞬间就到了眼前,邓名的长剑还在身后来不及收回来,那个清军骑兵瞪着他,好像是吓呆了,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就好像邓名头两次上战场时,身体因为高度紧张反倒变得僵硬,这种迟钝感直到他第三次上战场时还若隐若现。那时周开荒等人曾对邓名说,等到他战场经验越来越多,他就会开始表现得越来越好。而邓名也依稀记得,前世看过的电视里说过这好像是什么激素的作用,生死关头,大量释放的激素会让不适应的人反倒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面前又是个人,这时邓名已经把长剑再次举过头顶,虽然身边没有同伴,他完全可以平挥,不过长期的队列训练让他已经习惯这种竖直挥剑的动作。那个敌兵大叫声,把长柄三眼火铳横过来向上举起,想挡住邓名竖直砍下的马剑。
看到对方举起武器时,邓名手臂向后伸展开,没有笔直地向敌人头上劈下去,而是向侧面偏去,剑身而不是剑刃接触到敌人的火铳柄,力量也不大,没有发生剧烈碰撞。这时两人的坐骑已经马头交错,邓名又把剑刃露向前方,错身而过的时候在对方的手臂上划了下。这下可能没有什么效果,也可能切开对方的手臂,临时变向的剑没能充分用上力气。
在东川府作战的时候,邓名是绝对做不到根据敌人的兵器变化而改变劈砍的方向的,那时他刀挥出去后,只会本能地把更多的力气加到武器上,若是不能斩开对方的格挡,就把自己的虎(fuguodu.pro)口震得生疼。直到进兵湖广的时候,邓名才能在战斗中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武器,而不是像最开始那样单纯地用蛮力劈砍。
些三堵墙和游骑兵的新兵,目前还无法做到在战争中娴熟地使用自己手中的马刀,邓名能做的只是让他们在平时进行更多的训练。根据邓名的经验,川军的常备骑兵起码要进行半年的劈砍练习,再经过三次以上实战的锻炼,才能正确使用他们在训练场上的技巧。不过这已经比邓名强得多了,经过充分训练的川西骑兵在三次实战后的水平,就和邓名在钟祥与贺珍应战楚军时的表现差不多了,那时邓名已经有了十几次的实战经历了——邓名不可能给每个川西骑兵这么多次的锻炼机会,所以只能靠更多的训练时间来帮助他们尽快度过适应期。
又个敌人出现在面前,邓名正要挥剑,突然余光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向自己挥过来,他下意识地俯身躲,柄沉重的三眼铳从他身旁擦过。在进兵湖广之前,邓名就适应了肾上腺激素大爆发,每次性命相搏时再也没有身体失控感,反倒感到自己充满了活力,肌肉充满了力量,反应也非常的敏锐。
高邮湖战的时候,邓名注意到,不止个年轻的清军骑兵在刀剑及身时突然身体僵硬,看上去就好像是忽然呆住了样。邓名很清楚那会是什么感受,也知道这是因为对方还没有适应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不过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适应了,死亡因为那瞬间的迟缓而降临了。
眼前有的敌人做出了反应,有的人却没有,不过来回挥舞的兵器干扰了邓名的攻击动作,他不停地格挡给他造成威胁的兵器。唯不需要分神去处理的是保持马匹加速。早在第次和李国英的标营对冲厮杀时,这就已经是自然而然的动作,高速移动就是冲锋骑兵最好的盾牌,让敌人大量的攻击落空或是角度错误,发挥不出力量。
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孤独感了,自从四川进行墙式冲锋训练以来,邓名就直在队列中作战,而今天的战斗好像又把他拉回到几年前。现在邓名只能闷头冲刺下去,他不知道身后的卫士在哪里,他们是否紧随在自己身后,不过只要眼前还有敌人,邓名就没有驻足观察的机会。
第排山东督标骑兵开火的时候,明军至少还在百米之外,他们飞快地打光了他们的三枪。即使是在后方观战的祖泽溥事先都没有预料到,排山倒海而来的敌军骑兵气势如此惊人。虽然位于安全的阵后,祖泽溥要是手里有把火铳,说不定都控制不住自己,也跟着开火了。
第排清军打第枪的时候或许还有瞄准的意思,而随后两枪都是低头急匆匆地点火,冲着白雾打出去的。冲着白雾喘了好几口气,才看到敌人从雾里面冲出来,说明清军士兵肯定没有按照要求等敌人冲到十丈之内再开枪——十丈的距离对冲刺的骑兵来说也就是眨眼功夫而已。
那个红衣明将率先冲进清军的阵地,就像是支利刃分开波涛,向着祖泽溥将旗所在的丘陵杀过来,所过之处清军骑兵片慌乱,纷纷向两侧避让。若是放在从前,祖泽溥的注意力定会被这个无畏的敌将完全吸引,不过现在让清军指挥官震撼的可不止这个人,紧随敌将之后,不可抵挡的骑兵墙碾进了清军的阵地。
虽然同样是高速冲锋的骑兵,但直到现在,明军依旧(fqxs)维持着基本持平的战线,齐头并进的骑兵墙甚至给人种动作迟缓的错觉。没有发生熟悉的骑兵混战,山东督标的骑兵像是被狂风吹过的草地,纷纷伏倒。接着又是层黑甲骑兵从雾中冲出,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
百二十人宽的明军骑兵战线,对清军来说大概也就是四五十人宽。在第四层明军骑兵从白雾中跃出,冲入清军的战线时,祖泽溥看到那个红衣敌将已经到了丘陵旁。不过邓名不再保持笔直向前的路线了。因为躲避攻击,以及在清军骑兵的空隙间穿梭,邓名的路线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偏移。
邓名仰望着丘陵之上,他已经能看到那个在将旗前骑着马的清将,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盔甲之中。根据战前的计划,邓名并不打算直冲对方的将旗,毕竟对方都是骑兵,而且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而且邓名知道当击穿清军厚厚的阵型后,明军无论是队形还是速度都会有很大的损失。
所以邓名把出阵点选择在祖泽溥将旗的左手侧近,明军会在击穿敌阵后迅速掉头重组。这时清军肯定会因为队形被击穿而陷入大乱,明军到时候可以根据形势需要继续攻击清军的主力,或是从近距离冲锋,攻击已经裸露出来的敌方将旗。
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敌将时,邓名还是忍不住大叫声:“祖泽溥!”
这声大喝吸引了马上清将的目光。看到最重要的目标,清廷的山东总督好像触手可及时,邓名猛地扯缰绳,试图寻路冲上丘陵。他纵马冲向敌人时又发出了声大喝:“拿命来!”
不过眼前是众多的甲骑,这些山东总督的贴身近卫挡住了去路,把小丘堵得密不透风,起用骑枪指着想跳上丘陵的邓名。
邓名没有头撞上去,他的坐骑也自动选择了个空隙,驮着邓名从丘陵侧面飞快地奔过。
丘陵上的将领直盯着邓名的身影,当邓名从丘陵边绕过时,他随之转动着身体,始终面对着邓名。
“中!”邓名呼喊的同时,用力地把手中的长剑向那个目标投去。
白光扑面而来,标营卫士大惊之下飞身而起,挡在山东总督的身前,其他标营卫士也起抬起手中的钉枪去拨打那道剑光。
剑被杆长枪击中,在空中旋转着,重重地插入了地面,染血的剑身晃动不已,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好悍贼。”祖泽溥盯着那个正急速离开的红袍明将,只见对方瞬间已经跑出了几十丈远,绕了个圈子转身停下,众多的黑甲骑兵正向他汇聚而去——清军的军阵已经被击穿了。
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邓名回顾东方,看到烟尘滚滚,卫士们正迅速向自己跑来。
“哪里的敌阵还严密?”邓名飞快地询问道,同时从马鞍上站起来,观察四周的清军旗帜。
聚拢过来的卫士也起观察。现在邓名处于祖泽溥将旗的西南方向,他看到自己的东面,清军的旗帜依旧(fqxs)整齐,并且正在转向。
如果这支清军骑兵及时调整过来,在邓名进攻祖泽溥的时候发起反冲锋,那他们就会刚好打在明军的侧翼;若是明军冲击丘陵的时候失去速度,那么清军骑兵即使是以松散阵型冲锋,也会给明军带来巨大的伤害。
“全军掉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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