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第 183 部分阅读

    山东的情况,不过于七和其他山东大侠都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山东那边很多天都没有来过急报了;而另外支驿路则和运河平行,经东平铜城高唐以最短距离连接北京,这条驿路保证了北京和徐州的联系,而且通过它,杰书可以随时掌握运河上的运输调动情况。
    对于明军为何云集江北,遏必隆的看法就是明军野心膨胀,打算和郑成功样寻找机会和清军决战。如果击败了清军主力,江南就可能又次出现大范围倒戈的现象——邓名担心这样的处理会给自己造成严重的隐患,但对清廷来说,关注的可不是明军的隐患,而是失去江南的严重后果。旦江南反正,那对清廷来说就是拦喉刀,失去了东南的赋税就没法养活西北的兵。如果出现雪崩现象,导致浙江福建湖广都脱离控制而且不能夺回来的话,那清廷就是夜回到二十年前。
    在遏必隆和李国英的反复解释下,杰书也意识到明军的险恶用心,这是场清军根本败不起的战争。甚至不需要大败,只要场能让邓名加以利用宣传的小挫,就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用李国英的说法就是:这是场对邓名来说赚多赔少的赌博,他赌输了顶多是死点人,而清廷赌输了就可能会失去半壁江山——如果长江以南重新归顺明军,就是李国英都会对清廷是否能统天下产生怀疑。
    既然绝对输不起,连小败仗都不能打,康亲王的军事行动就必须要格外地小心,兵力永远不嫌多,而且只要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赢,就根本不要去动动打仗的念头。唯的好消息就是,信心膨胀的明军没有利用他们水师的优势在长江上打游击,看起来会和清军在扬州府境内打场野战,使得他们的水师优势得不到充分的发挥。
    今天上午,前去瓜州的北京使者返回了徐州,他们已经见到了邓名并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回复。
    这支使者团是打着鲜明的旗号沿着驿道去扬州的,所以路平安无事,踏入淮安府,就得到了两江和漕运总督衙门的重兵贴身保护,把他们路护送到扬州,然后又被扬州的绿营护送到了明军营地前。
    对于邓名的回复,杰书和遏必隆都很关心。顺治已经死了快三年了,最初的愤怒(shubaojie)和羞辱感已经消散了大半,就算遏必隆还盼望着有机会祭奠先帝,也能意识到这种愿望不足以和朝廷的安危相比。
    多铎进攻南京的时候,带着的几乎是清色的八旗部队,而这次康亲王的十万大军中,几乎是清色的汉人,满八旗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千人作为督战队。满人的男丁只剩下四万出头,而皇太极时代的精兵强将,就算没有死在这二十年里,也都在北京家里抱孙子讲故事了。
    “邓名怎么说,朝廷的条件有没有让他显得心动?”见到使者后,康亲王立刻问道。
    “邓名非常心动,他显得对谈判相当急迫。”使者答道,邓名在看完北京的条款后立刻表示,他会尽快让使者带着他的反建议回北京复命。
    听说邓名的这个表现后,杰书和遏必隆对视了眼,对方急于求和的表现让他们顿时生出了停止议和的念头来,因为这种表现很可能说明邓名遇到了什么难以克服的内部问题,或许清廷咬紧牙关再坚持小段时间,邓名集团就又会像当年的孙可望样分崩离析。
    不过使者了解到邓名遭到了他同盟的致反对,除了川军以外,就没有哪路兵马支持议和,至少不会公开附和邓名的主张。
    得知邓名在盟友中公开讨论这个问题后,遏必隆感到朝廷的计划遇到了点麻烦,因为本来朝廷琢磨若是邓名流露出厌战情绪的话,可以传播这个消息来离间邓名和他盟友的关系——北京本以为邓名不会不在乎他主战派的形象的,所以会拒绝承认议和谈判的存在。而满清方面则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完全可以对外宣传是招安——当然,招安个击杀了先帝的反贼也是够丢脸了。
    “最后因为所有人都反对,邓名说他无法立刻答应朝廷的招安请求,不过他还是给了回文。”
    使者把邓名给的回文递上,其实这就是邓名的反建议,其中说,为了长江沿岸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邓名愿意暂停攻势四年,让百姓能够修养生息。作为回报,清廷首先要停止攻击明军领地四年,不仅是四川,也包括其他打着明军旗号的部队。认证截止时间就是停火协议生效时间;其次,清廷允许明军船只自由进入长江,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也不得抽税;为了保证以上协议的顺利实施,邓名要求川陕总督湖广总督两江总督和漕运总督四位总督和沿江的各位巡抚,都遣子去成都,以保证他们不会私下做小动作破坏停火协议。
    邓名称他认为这个停火协议是通向明清和谈的坚实步,因为他为人光明磊落,所以也不会在和平来临前要求清廷主动出让省份地盘,所以停火协议以实际控制线为准,不要求清廷额外的补偿,除非邓名能够说服盟友和永历天子接受最终的和约。反过来,在停火协议达成前,邓名也不会停止军事行动。
    “这贼子,连暂时罢兵都做不到,如何能够让朝廷相信他是真心想就抚的?”杰书冷冷地说道。当初和郑成功谈判的时候,至少闽军还会做出暂停进攻的姿态来,虽然事后证明郑成功和张煌言是在偷偷地积聚力量,想搞把大的。
    “邓名说,既然这个‘停火协议’达成前双方都有行动的自由,那谁也不用担心这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听到这里杰书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这个邓名中缓兵之计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看起来终于要吸取教训了。
    “这样才能放心大胆地谈下去,而且谁要是认为谈判吃亏,完全可以继续打下去,直到打或者谈出个满意的结果来。”
    听完了使者的报告,遏必隆觉得这个方案和朝廷的预想有些不同,虽然邓名不要求割让省份就先实现停火显得很有利,说不定将来还能因此少给点地盘,但这个让督抚遣子做人质很麻烦。邓名的回文中坚称人质很重要,避免督抚因为想立功而擅开边衅,不过若是这样的条件公布,谁都知道这不是招安,而确实是平等谈判了。
    当然,邓名的真实目的是给通邓的督抚找个更好的理由,以便把儿子送到成都。虽然林启龙可以偷偷地送,但如果有个合理合法的借口,对督抚们来说当然更好。
    “邓名说他愿意继续谈判,也会努力说服夔东贼和舟山贼和他共进退,不过在达成合议前不会停止作战。”杰书知道这就意味着邓名仍享有阻击伏击攻击清军的自由——即使达成了协议,无论是对着皇天后土还是祖宗神灵发誓,杰书也认为自己还是有攻打明军的完全自由,唯的问题就是要权衡是否合算。
    所以看到邓名居然在这个问题上实话实说,杰书都有点感动了。
    “听说邓名这个人信誉很好?”遏必隆也听说过不少关于邓名的传闻,他向李国英求证道。
    虽然李国英不能把释放券优惠券用牛换人等事例都拿出来作证,但在这个问题上,他觉得有必要让康亲王和辅政大臣了解下他们的敌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这也是邓名的致命弱点。
    “邓名这个人嗯”本来李国英想说邓名非常狡诈,但猛然想起为了解释邓名为何会而再再而三地中缓兵之计,他已经把邓名形容为天生厚道:“邓名有个怪癖,那就是说话算数,奴才认为他将来定会败死在这上面。”
    遏必隆沉思了下:“可惜这是和谈而不是招安,我们只好相信他是个重诺的人,不然就可以试下邓名是否有诚意了。”
    “大人的意思可是让邓名剃头?”李国英反问道,他知道当年索尼就用了这招,测出来其实郑成功毫无诚意。
    遏必隆点了点头。
    “这招对郑成功有用,对邓名没用。虽然不是招安而是议和,但奴才敢说,邓名完全不介意剃头。都不用威胁,只要给他万两银子,他就能当着使者的面剃头,大不了等使者走了他再剃个光头好了。”李国英蛮有把握地说道:“邓名在川滇的时候,剃头也不是次两次了。”
    第18节登陆上
    九月二十八日,济南。
    现任山东总督乃是祖泽溥,他的父亲就是统帅关宁铁骑的名将祖大寿。曾经的大明左都督祖泽溥跟随父亲在锦州吃光了满城百姓后,义无反顾地投降了皇太极,成为了名旗人。崇祯十七年跟随多尔衮入关与闯军作战,被任命为等御前侍卫,成为了满清皇家的近臣,去年上任山东总督。
    抵达山东后,祖泽溥就门心思从事禁海,渤海内侧的登州莱州府的百姓也不能幸免。祖泽溥张贴告示,称皇上爱护百姓,为了防止他们被贼人洗劫,所以要他们迁入内地安全的地区。并定下了三日的期限,但凡逾期者官兵格杀勿论。到于七起义的时候,山东沿海二十里内已经没有活人。
    在起义军乍起的时候,祖泽溥对于七等心存幻想的首领采用怀柔政策,集中力量打击围攻县城的各股义军,然后又跟着康亲王起全力围攻栖霞。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消灭于七了,但江南突然遇到川军的攻击,清军主力南移,祖泽溥也回到济南坐镇,负责供应南下大军的粮秣。
    虽然朝廷主力都去了南面,但山东绿营还是留下了不少兵丁,继续围困于七等逃入山寨的起义军,而且李国英的六百标营也留下了三成,交给祖泽溥指挥。在之前的战斗中,川陕骑兵表现得相当出色,游弋在官道上见人就杀,彻底切断了义军的通讯联络,让分布在胶东的各路义军变成互不相连的孤军。不过祖泽溥最近惦记着把这二百骑兵还给李国英,因为山东义军已经基本失去抵抗能力,他不愿意李国英的人继续在山东分他的功劳了。
    作为省总督,而且是比李国英还要让满洲太君放心的干儿子,祖泽溥也有千甲骑的标营编制。祖总督的标营军官职位大部分用来安置他的故旧(fqxs)了,山东这里远离前线,没有太大的军事压力,正好大伙都是关宁铁骑出身,统帅骑兵也算是熟门熟路。
    山东提标的军官也和总督衙门个鼻孔出气,极力主张赶快把川陕绿营轰走。川陕绿营不但战斗力强劲,让山东绿营有些颜面无光,而且军纪也比山东绿营要好得多,开始的时候竟然不屠杀百姓滛掳掠,简直就是不给山东绿营面子。
    对于川陕绿营的军纪,不光是祖泽溥感到惊奇,就是康亲王和遏必隆也都刮目相看,认为李国英治军甚严,麾下骑士不会因为贪图民财而忘记自己肩负的军事任务。李国英对此也自吹自擂了番,他不能说这是被邓名给扳过来的。其实他标营里的军官好多都是用牛赎回来的,后来补充进标营的不少人也都是在邓名的战俘营呆过的,甚至有进去过两次的。经过在战俘营里明军的宣传教育,川陕绿营都知道如果留下恶名,以后就是得到释放券或优惠券也难逃活命。这些人与川军打了两年交道,形成了心理负担,到了山东也没变过来,所以对百姓和义军战俘都相对比较好。
    很久以后川陕绿营才回过味来,这是山东不是四川,碰不上邓名那个魔头,不过这个时候李国英已经吹完法螺了,只好继续装下去。再者道路周围的百姓都被山东绿营和中央军抢光了,川陕绿营也没有了劫掠目标,不等他们攻破于七的山寨进去大杀大抢,就又接到了南下的命令,就此远离了山东居民。
    这次祖泽溥的表现得到了清廷的赞赏,认为他当差得力,应对得很不错,有风声说等他在山东总督的职务上再历练几年后,会放他去江南当差。
    江南肯定比山东富庶,而且天高皇帝远,中饱私囊也要容易得多,祖泽溥对此自然是充满了期待。不过祖泽溥同样知道,朝廷动这个心思的另个原因乃是因为他是坚定的鹰派,主张对四川闽浙和云南采用不妥协的强硬态度,比起那些已经被邓名吓得腿软的东南督抚,祖泽溥这种硬汉显然更受朝廷青睐。
    漕运被劫后,祖泽溥就力主杀掉林启龙以谢天下,更质问那些为林启龙说情的人究竟把朝廷视为何物?最近听到朝廷有与邓名议和或者说招抚他的风声后,祖硬汉逆风而上,坚决表示反对。和漕运被劫后的表态样,朝廷虽然没有听从祖泽溥的意见,但是批复中表现出了明显的赞赏之意。见山东总督如此激动,泣血上奏表示与川贼不共戴天,清廷还专程派人来安抚他,表示祖泽溥的忠心朝廷是知道的,他父子两代和朝廷的交情也不会被遗忘,不过现在就算招抚邓名,也是朝廷的大战略,山东总督就是不理解也要服从。
    就在这次安抚中,来使透露出了可能会让祖泽溥去江南某个省出任总督的意思。如果到了南方,势必要肩负起和川军闽军或者浙军交战的责任来,祖泽溥明白这是机遇也是挑战,所以打算利用于七的乱事把他的标营好好锻炼下。
    山东总督如果南下,标营的人当然不可能都带走,但祖泽溥从中选拔批人朝廷也不会反对,听说几年后有跟着总督大人去江南发财的机会,山东总督标营的军官个个也都摩拳擦掌,表示会全力练兵,重现关宁铁骑的雄风——所有人都知道,要想获得个伴随祖总督南下的名额,就要让总督大人觉得有用。
    “总督大人,”个幕僚脸上带着迷(xinbanzhu)惑进门报告:“莱州府的塘报,已经迟了两天了。”
    “有这等事?”祖泽溥听说后皱起了眉头。山东的驿站系统主要是为了南北贯通和运河上的漕运服务,而通向胶东半岛的驿道只有条,就是从济南向东经过青州府莱州府到登州府。几个月前胶东大乱的时候,驿道的通讯受到了定的影响,但也只是影响而已,义军直没有把驿道当做主要攻击目标。所以,即使是在最紧张的时候,祖泽溥也能通过驿站了解最东段的登州府的情况,并指导地方官哄骗犹豫不决的起义军领袖。
    自从起义军逃进山中后,通往登州的驿道就直畅通无阻,现在这个季节也不可能出现大雨封路的情况,这就由不得山东总督衙门感到奇怪。
    “难道是那些贼人胆子又大了,居然敢下山了?”祖泽溥琢磨了会儿,认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于七等人都被困在山寨中,既然没有包围圈被突破的消息,那也就不存在冲出来切断驿道的可能。
    不过若不是有人捣乱,驿站的人怎么敢耽搁消息?不用说迟两天,就是晚天都会有人为此人头落地的;如果说是登州府忘记发塘报更是不可能,这是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何况就算登州有事忘记了,难道莱州也会跟着起忘吗?
    派了两队人去催问之后,山东总督满腹狐疑地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塘报依旧(fqxs)没有到,但却传来个惊人的消息,青州府报告有人攻击了驿道,而且通过清军的通讯系统散发檄文,称大明保国公邓名已经统帅十万大军在莱州府登陆,号召山东义士响应,合兵处先取济南,然后直捣北京。
    “哈哈,哈哈哈。”听说了檄文的内容后,祖总督不惊反喜,大笑道:“果然是乱贼余党在作怪,不过他们这是在虚张声势,垂死挣扎罢了。”
    年轻的时候,祖泽溥曾经在宁远觉华见过船只装卸,虽然有港口设施,但米豆都要通过小船点点运上岸,几万人个月的粮秣要搬运好几天。要想运到前线,还需要大量本地的牲畜和辅兵担任主力。这封檄文上称邓名带着十万大军登陆,祖泽溥认为,没有个十天半个月,这十万人都登不上山东的海岸。而且荒郊野外也没有任何港口设施,没有人力畜力供明军所用,就算明军能把粮食搬上岸,也没法跟随部队前进,除非明军能够自带十万大军所需的牲口车辆。可是等这些东西都运下船,盖好存储的仓库,然后开辟出能供大军和车辆通行的道路连接到山东的道路系统,两个月都算是快的。
    “就是些漏网的党羽,想搅乱视听,制造恐慌。”这么荒谬的檄文,祖泽溥当然不会上报,也不会分发给治下的府县扰乱人心。他命令青州府立刻派出队绿营,把攻击驿站系统的贼人消灭,恢复驿站的交通。
    祖泽溥估计,现在落入起义军的驿站大概也就是两座,而盘踞其中的顶多也就是几百个江湖贼子,让青州府派出三百批甲就能把他们统统打垮。
    对祖泽溥来说,这不过是小事桩,他有很多更重要的工作需要关注。比如供应徐州的大军,还有沿着运河调动的援军也需要补给和控制军纪的督战队。发出了给青州府的命令后,祖泽溥没过会儿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当天傍晚,他已经把这封檄文忘得干二净了。
    第18节登陆下
    接到山东总督衙门的命令后,青州府就派出昌乐的队绿营去肃清驿站上的匪徒。
    对付武器以棍棒为主的江湖好汉们,即使对方的人数是己方的两倍,绿营也不畏惧正面作战,反倒是担心他们会闻风而逃,等官兵走后又来捣乱。因此,知府给千总杨秋的命令是,收复驿站后要留下几十个人,其他的绿营兵继续前进,直到遇到文书积压的驿站为止。
    这个差事在杨秋看来很容易,要小心的主要是两点,第就是义军可能破坏了两三个驿站,然后集中兵力退守最后的个,放弃前面的,以便分散官兵的兵力并麻痹官兵。官兵兵不血刃地收复了前面两个驿站后,可能会以为匪徒已经闻风而逃了,马虎(fuguodu.pro)大意,结果被藏在路边的义军打了个埋伏;第二就是义军中有些人会用而且有弓箭,相对他们的棍棒和江湖上耍把式的大刀,这种武器对绿营的威胁更大。
    “如果我们都有全套的盔甲,那弓箭也不怕。”杨秋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琢磨怎样对付弓箭的威胁。虽然营兵也叫披甲,但和标营的披甲完全不是回事,他们身上的棉甲里面的铁片很少,如果遇到弩箭会很危险。幸好起义军也没有优良的装备,他们手中的弓箭都是猎弓,很软,只要不被射中面门应该没事。作为个军官,杨秋不但有马还有质量不错的棉甲,要担心弓箭的是那些底层的绿营兵,他们四肢的防护很糟糕,猎弓在近距离也能造成伤害。
    所以杨秋让手下盔甲较好的士兵走在前排和外围,把装备差的同伴保护在后面和中间,而且还让他们携带了些藤牌。经过这种布置后,杨秋认为即使遭遇伏击也没什么可怕的。
    而兵力也肯定是要分散的,要是清兵前脚离开,立刻大侠们又摸回来,导致驿道继续受阻,知府肯定要发火了。所以总督衙门和知府老爷派出三百披甲称得上是英明的决定,即使在前两个驿站各留几十个人,剩下的二百人也足以把大侠们打得落花流水——杨秋觉得大侠们不可能攻占三个驿站以上,因为驿站本身就是座小堡垒,里面也有绿营的守卫。说实在的,听说大侠们居然能迅速攻克驿站,甚至没让驿卒逃出来求救,就让杨秋很吃惊了。
    “也不知道莱州府在干什么?”越过青州府和莱州府的边境后,杨秋又开始埋怨莱州府的反应迟钝,驿站这么重要的地方,都落入敌手好几天了,莱州府居然也不出兵肃清。就算府城较远,附近的潍县总能派出二百个绿营把份内的事情做了吧。
    浩浩荡荡的清军沿着驿道路向东,沿途的百姓早就已经逃光了,路上个人影都没有,所以杨秋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落在了敌手的视线中。
    “二十个骑兵,三百个步兵。”明军的侦查骑兵向带队的突击小队长同知报告道。
    “嗯,总算来买卖了,等得都心烦了。”宋唯慎脸的兴奋,摩拳擦掌地说道。
    早在成都的训练营中,宋唯慎就系统学习过破袭战,不过可供参考的资料很少,只有邓名的东川府战例。这次对山东驿道的袭击是他们第次学以致用。军官们都是新手,难免有行动僵硬之处,毕竟参与东川破袭战的人现在都是川军的高级军官,不会再带领小队行动,他们还要指挥江南的大军。不过虽然东川十七骑不在,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却是川军中的浑水摸鱼第人,靠着他的言传身教,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第个驿站。
    总结经验后,突击队就不再需要总指挥亲力亲为了,他们穿着清军的制服扫荡了个又个的驿站。看到他们身上的灿烂甲胄时,各个驿站的守兵都毫无防备地过来询问需求,在心里猜测着他们到底是督标还是提标的军官,甚至还有人怀疑他们是满洲太君。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家伙,进了驿站的大门就开始大砍大杀。
    在下令备战的同时,宋唯慎还客气地询问过同行的高云轩的意见,邓名交代过要重视山东的盟友,不能让他们感觉受到了轻视。
    “我们可以先放弃两个驿站。”高云轩想也不想地答道:“鹰爪牙肯定怕我们去而复返,他们会在每个驿站都留兵防守,这样就可以分散他们的兵力,同时让他们再多走些冤枉路。他们看见每个驿站都是空的,就会变得更加骄横。我们可以埋伏在道边,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高云轩还感到有些可惜,那就是这批川军没有携带什么远程兵器,不然在动手砍人以前先射伤几个,胜算自然又会大上那么些。
    吴月儿也和高云轩起来的,她就是莱州府人,这两天已经找到了个小型山寨,从里面拉出了几十个山东好汉。当时看到群全身披挂的士兵来到山寨门口时,里面的好汉还以为到了最后关头,高大侠和吴女侠进山寨来说明情况时,这帮好汉真有喜从天降之感。
    这几十个好汉也附和高云轩的意见,称他们手里还有三张猎弓,能够给清兵个惊喜。不过吴月儿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她观察了下宋唯慎的表情,觉得他似乎对高云轩的计划不以为然:“宋队长有何高见。”
    “诸君的意见是很好的,”邓名下过死命令,即使要表示反对,也要加上这句话做开头。宋唯慎严格执行了命令:“不过我军已经颁布檄文,称保国公带领十万大军来取山东,放弃两个空驿站给三百个清兵,然后在路边草丛里伏击,这是十万大军的气势吗?”
    当然不是,所以宋唯慎就表示要针锋相对地迎头痛击:“我有百个骑兵,对付这点清兵不在话下。”
    “我们也要参加,”吴月儿突然说道:“这是我们山东的土地,我们也要参加作战。”
    “这个”宋唯慎微微笑:“国公说过要保护好诸位,尤其是吴女侠。打仗这种事,岂有汉子不上让女人上的?”
    “我们想见识下保国公部属的武勇,”吴月儿大声说道:“我们在边上看着你们冲阵,总可以了吧?”
    宋唯慎想了想,点点头:“可以。”
    “不过你们出现,鹰爪牙可能就跑了。所以我们先列阵,等清兵也列好阵了,我们发信号给你们。”
    虽然不知道吴月儿为何要这么坚持,不过宋唯慎觉得倒是无所谓,而且邓名交代过要照顾盟军的感情。
    几十个山东好汉去迎击清军的时候,吴月儿偷偷把高云轩叫道边:“高师兄,我们必须要这么做,不然我们的人胆子练不出来。”
    这几十条好汉虽然被吴月儿和高云轩从山寨里拉了出来,但自从离开山寨踏上道路后就开始精神紧张,刚才听说清兵开来后,更是不少人都开始双腿发颤。这几个月,江湖兄弟们真是被清军给打怕了。高云轩提出在路边设伏的时候,吴月儿注意到很多好汉都脸色发青,还有人忍不住发抖——这也怨不得他们,江湖人士和绿营在平地上野战,基本就是九死生。
    “我们起码要摆个阵,让师兄们面对鹰爪牙,然后亲眼看着鹰爪牙是怎么败的。”吴月儿神色坚毅。
    “会儿万没打赢,我们可帮不上什么忙,你也会有危险。”到了这个时候,高云轩也不禁紧张起来:“鹰爪牙可是川军人数的三倍呢。”
    “这些川军可是比李国英标营还厉害的保国公亲卫。”吴月儿答道:“咱们听保国公说过他们打仗的事,我觉得是真的,他就是厉害,没吹牛。”
    看着对面几十个大侠挡住去路,杨秋以为自己的眼睛不管用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面的好汉拿着起义军常见的武器,大部分是棍棒,铁制的家伙都是短兵器,只有把沉重的长把大刀。
    “送死来的。”杨秋立刻得出了结论。他的目光在高云轩身上停留了片刻,感觉这个家伙也许有点本事,不过战阵之上,手持短兵器的高云轩发挥不出武艺来。至于那个提着威猛大刀的家伙,杨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东西只有街头卖艺的人使用,阵型紧密的时候根本舞不起来,而如果阵型松散,那使用者眨眼功夫就会被清军密集的刀阵给分尸。
    接着杨秋的目光就移到了吴月儿身上,他盯着这个十七八的少女看了眼,笑道:“连婆娘都上了啊,好,弟兄们,这个要抓活的。”
    看着对面的清军摆开了阵势,吴月儿身后传来牙齿打战的声音,还有小声嘀咕:“四川人呢?他们不会是跑了吧。”
    “发信号吧,赶紧发信号。”有人焦急地催促着。
    咚咚,清军猛然敲响了战鼓。
    吴月儿的身后顿时喧哗起来,接着又听到声厉喝:“怕什么?站好了,你还是爷们吗?”
    “发信号吧。”吴月儿冲身旁的人说道。
    早就蓄势待发的弓箭手点点头,把猎弓斜指向天空,射出了支响箭。
    “虚张声势。”杨秋不屑顾地冷笑。
    随着千总声令下,清军齐声喊了声号子,不慌不忙缓步向前走去。对面的山东义军则开始后退,不过并没有溃逃,而是保持正面对着逼上来的清军,步步地向后退着。
    二十名清军骑兵在军阵的两侧策马而前,随时准备开始追击。杨秋觉得,如果不是提防两边有埋伏,只要骑兵冲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山东好汉又退了段,突然向左右散开,露出了背后的大路。
    成排的黑衣士兵出现在山东人的背后,他们都牵着马,整齐地走过来。
    接着杨秋就看到个黑衣人挥了下手,对面的敌人立刻集体止步,几乎以同样的动作同时翻身上马。说时迟那时快,在黑衣人尽数上马后,面旗帜也随之竖起,这是面方方正正的矩形旗帜,上面的图案杨秋从未见过,看上去好像是三支造型怪异的羽箭。
    阳光从敌兵的背后射过来,那些黑衣人似乎遍(fanwai.org)体发光。这时杨秋才确认,对方身上穿着的不是黑衣而是黑色的盔甲。刚才那个挥手下令的军官又次举起了手,杨秋看到对方高高举起的手上也闪闪发光——对方居然还带着铁手套。
    高举起的铁拳用力地向下收,马上的骑士们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马刀,顿时就是片令人炫目的刀林。
    “遇见鬼了!”杨秋大叫声。黑衣战士的阵型是他前所未见的,个个敌骑紧紧地贴在起,好像比清军的步兵间距还小,其中透出了森然杀气。
    第19节感慨上
    从看见敌人到对方上马扬刀,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杨秋的脑海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首先是眼前的情境不能置信。但等敌人都骑上马了,想不信也不行了,如果是幻视不会这么长时间,除了幻视还有幻听,那就是部下的嘈杂声——开始大家都愣住了,等排在前面的人和杨秋样确定自己不是眼花,队伍中就发出了不安的喊叫,其中不少还是发自那些肩负维持军纪的军官之口。
    在恐慌蔓延的时候,杨秋想起对抗骑兵的要领,那就是排成紧密的队形,使用拒马枪,前后也要紧贴,让胆怯的人也无法后退。不过山东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敌人的骑兵了,起义军里就算有会骑马的,也不过是骑术拙劣的马贼,杨秋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带拒马枪。假如杨秋事先要求部下带拒马的话,估计会被士兵视为白痴;就算杨秋想带,也得去县城的库房里碰运气,多半还要被同僚甚至知县老爷通嘲笑。
    在敌人扬起刀的时候,杨秋已经意识到需要变换阵型,否则根本不堪击,可现在变换阵型显然是来不及了。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那就是拨马就走,反正有这么多步兵部下,够敌人砍好半天了——杨秋没有学习过赛跑理论,这是种求生的本能。
    但是杨秋却没有付诸行动,首先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确信自己不是幻听和幻视同时发作,其次他认为应该尝试保卫自己作为绿营军官的荣誉,最后他还有弃军潜逃的问责顾虑。总之,在宋卫慎发出攻击信号时,杨秋依旧(fqxs)在他的指挥岗位上发呆,与他的部下共进退但却没有发出任何指令。
    随着军号响起,明军开始缓缓加速,中央部分以小碎步慢慢前进,但两翼却立刻开始加速,明军的队伍立刻断裂成三块,两翼各有二十名骑兵,他们直奔清军的两翼而去。所有的骑兵都知道,如果因为攻击步兵而失去速度,清军的骑兵虽少但是样能对自己形成极大的威胁,不但能突然发起加速打击,而且还能牵制住明军的骑兵,不让他们摆脱步兵,后退重整。
    虽然不认为对方的步兵能挡住自己的步伐,不过宋唯慎却不愿意冒这个险。明军两翼的骑兵都是对手人数的两倍,宋唯慎还亲自指挥其中的队。脱离了中央的部队后,宋唯慎所在的部队已经把马速提高到了冲锋前的水平。
    “真不错。”在川西训练的时候,骑士都被要求在膝盖间夹着藤牌甚至纸张来进行低速队列训练。在眼下这种速度下,游骑兵的队列虽然稍微松散了些,但最快者并没有超出半个马身以上,这也是以往反复训练的成果。虽然敌人就在眼前,但宋唯慎还是忍不住为自己队伍的技巧而得意,在心里称赞声的同时,他向前俯下身,用力把马刀压向前方:“杀!”
    “杀!‘
    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向前探过身去,随着这声号令,游骑兵进入了冲锋阶段。
    “怎么会遇上骑兵?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骑兵?居然还是甲骑”杨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十名骑兵向他的位置全速冲过来。他这边清军骑兵比较多,有十二个人,而另外侧只有八个人,不过明军每侧对付他们的都是二十名前后两排的游骑兵:“你们不是要冲阵吗?怎么不先冲步兵,反倒来冲我了?”
    黑甲骑士全速奔了过来,杨秋已经能看到对方充满杀气的目光。他背后的卫士看着那排骑墙扑面而来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提速对冲,不少人还错愕地想要避让。既然骑手没有下命令,他们胯下的的坐骑也不由自主地后退。
    “不好!”杨秋在刀光就要及体前猛然反应过来,他猛地夹马腹,没有迎上前去或是向后倒退,而是向旁边的步兵靠过去。
    另外侧有人挡路,而且也需要移动更远的距离才能脱出明军的攻击范围,杨秋的选择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在他连人带马撞进自己的步兵阵地时,黑色的甲骑兵将将从他的身后冲过,柄刀光横扫过来,擦着杨秋的脖颈而过。
    军阵边缘的几个步兵被杨秋撞到,也是通忙乱。不过杨秋没有时间去管马是不是踩到了人,刚才和死神擦身而过让他惊出了身冷汗。那些反应不如他快的部下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两排黑甲骑兵呼啸而过,队形松散得多的十余个清兵随之消失。
    死里逃生的杨秋惊恐地望着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现在那里只剩下无主的战马,他们的主人都滚落在地。只有个斥候还挣扎着骑在马上,他茫然地举起右臂,看着断腕,好像还不能接受右手已经不翼而飞的事实。在这个清军斥候的身上,还有三四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其中道在腹部位置。刚才个游骑兵错身而过的时候,锋利的马刀从这个清兵的腹部直带到了肋下,高速的刀刃把清军的军服切开,像划破个纸口袋,让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
    杨秋盯着那口袋的破口处看,好像是人的肠子,正掉出人体,血就像是用桶泼出来样,哗的染红了半个马身,然后浇到地上。
    斥候吃力地抬起眼,视线从断腕处收回,投向杨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他的大人说什么,但他没能发出最后的声音,头歪就从马鞍上滚落下去,四肢摊成个大字,和其他的骑兵躺在了起。
    “比李国英的标营还差,这反应速度实在太慢了。”虽然游骑兵是新组建的单位,其中也有很多蒙古人训练出来的新兵,不过宋唯慎和几个军官都有在三堵墙中服役的经历。被抽调到游骑兵任职后,这些军官都被要求和蒙古人学习单骑作战的技巧。虽然蒙古教官都是高邮湖之战的手下败将,不过和他们交手后,宋唯慎很快就和其他军官样完全收起了轻视的眼光,若是非队列的马上格斗,他们两个人都未必打得过个前禁卫军,对方杰出的个人技艺让川军不得不佩服。
    两侧游骑兵分别击溃了对方的骑兵,在清军的背后完成了合拢。对方骑兵不复存在,现在明军可以无所顾忌地攻击对方的步兵了。
    刚才两翼的明军从左右包抄而过的时候,三百个清军步兵明显地向内收缩了下,外圈的清兵也不再目视前方,而是跟着明军马队的奔驰转动,有些人的目光停在那些被转眼杀光的骑兵身上挪不开了。而在宋卫慎刚刚回头打算评估对方的阵容威胁时,他就看到向中央收缩的清军阵地突然急速向两翼扩展,中央的敌兵拼命推搡着同伴,挤向两旁。
    虽然兵法有云:勿邀正正之旗无击堂堂之师。
    不过这几百绿营显然距离堂堂之师有很远的距离,在友军顺利从两翼包抄到敌阵后,中央的明军骑兵发现对方依旧(fqxs)没有凑成最严密的队形,或是取出大批对抗骑兵的长枪来。因此中央的骑兵也开始加速,在宋唯慎回头的时候,中央的明军骑兵刚刚进入了冲刺速度。
    不够紧密的队形让清兵可以本能地向后或是左右避让,很快他们就开始互相推搡,当明军冲到眼前时,那些来不及逃出攻击范围的清兵纷纷绝望地趴倒在地以躲避冲撞的战马和横飞的马刀。
    还有些反应慢的人,他们在明军冲过来的时候没有及时弯腰还直挺挺地楞着,而高速冲刺的明军也没有时间去选择目标,只是自然地向那些最醒目的敌人挥刀。六十名骑兵纵马从清军的阵中央踩了过去,凡是没有自己抱头趴下的,都被明军的马刀砍倒。
    在清军阵地炸开的同时,宋唯慎指挥着前队发起了第二次冲锋,从被切割开的清军两翼中央踩了过去。两次蹂躏过后,剩下的清军士兵也都四散奔逃,明军不再保持队形而是散开追击。
    “降者免死!”
    明军的呼喊声响彻在战场上。杨秋正躲在他的马腹下,刚才明军第二次冲过来的时候,他跳下马往下面躲,飞奔的马群没有冲撞他的坐骑而是从两边践踏而过。就在杨秋的左面,个清兵蜷缩成团,想用面盾牌掩护自己,但那个盾牌被明军的铁蹄踏了下去,底下的士兵连痛都呼不出来,在地上抽搐着发出细微的哼声。
    个照面就打垮了这营的绿营兵,杨秋很清楚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对抗的对手。杨秋所知最厉害的部队是山东督标,祖总督的卫士也是衣甲鲜明,路过他驻地的时候,杨秋还羡慕嫉妒了阵。不过即使是督标也没有给杨秋造成强烈的压迫感——今天根本就是成年人和三岁童子的战斗。
    “早降!”
    又是声大喊在不远处响起,杨秋从马腹下钻出来,四周根本没有站着的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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