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北京运去,那北京就绝口不提让他挪挪位置的事。
不过郑成功去世虽然是危险也是机遇,那就是增加了和邓名讨价还价的筹码。张朝觉得失去郑成功声援的邓名,对东南督抚的底气会变得差些,张朝的位置变得更重要了,起码瓷器涨点价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因此,那个成都发展银行的人到南昌来推销战争公债,对满怀自信和憧憬的张朝无异于当头棒。失去郑成功的声援的邓名不但没有服软,反倒更加强硬了。正琢磨着上调瓷器价格的张朝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还不用说来推销公债的只是个连功名都没有贱民——同秀才这种功名张朝是不承认的;这个贱民甚至不是邓名委任的官员,就敢咆哮公堂,还口口声声威胁张朝说:“叫川西大兵来打你!”
气急败坏的张朝差点当场把这个不懂上下尊卑的狂徒打死,好在他为官多年,养气工夫已经十分了得了,最后只是下令把这个狂徒先关进大牢,他带来的五千万债券也都查没入官——老成谋国的张朝没敢当场下令给烧了——不是说诸葛生唯谨慎么?
成都发展银行的银行家被官兵拖走的时候,还暴跳如雷地向张朝翻来覆去地大喊:“叫川西大兵来打你!叫川西大兵来打你!”
张朝不用说被气得七窍生烟,手个劲地哆嗦。当初他找邓名托妻献子的时候,邓名都没有对他这样大声嚷过。在恢复常态后,张朝嘱咐了左右句,这个银行家和他随从们住的牢房定要打扫干净,天三顿饭不可少。
过了两天,张朝又派人去打听了囚犯的动静,听说那个死贼囚每天不停地要水喝,喝完了就扯着脖子喊:“叫川西大兵来打你!”
沉吟了会儿后,张朝命令把这几个贼囚都从牢房里提出来,软禁到间戒备森严的小院子里去,还找了两个高僧陪他们下棋解闷,顺便给银行家讲讲佛法,消除他那身的戾气。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又跑来个什么叙州建设银行的人推销公债。这次张朝的策略就巧妙了不少,他把没收的债券拿出来给新来的人看,称南昌的银子都买了这个了。这招还不错,来人见就气馁了,检查了下数量,发现有五千万之多后,叙州建设银行的人还嘟哝着什么:“点余额都没给我留啊。”
心中奇怪的张朝就请这个叙州人吃饭,从他嘴里套出来不少情报,好像在他们代售公债的时候,四川银行的熊行长还给他们发了配额表,给下游各个府县都定了上限,让他们不要超过配额,否则要罚款。
如此这般地送走了后来的几位银行家后,张朝紧锣密鼓地和其他东南督抚联系,在私信中,张朝表示他认为应该团结起来对付邓名,如果邓名要来硬的,那就给他也安排场高邮湖,让他知道东南督抚同盟可不是好惹的。
蒋国柱在回信里大声叫好,说南京是武昌和南昌的坚强后盾,无论是北京还是成都,谁敢来挑衅东南同盟就让谁铩羽而归,顺治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当然这话蒋国柱只敢在不留印章的信里说。
张长庚也表示,武昌同样遇到川西来的大明战争国债推销员了。从岳州开始,湖广对这种变本加厉的勒索就断然拒绝。他希望两江能够支援他些粮草,并把剿邓总理衙门的余额先都拨给他,让他能够招募勇士,替东南同盟把邓名这个红眼强盗挡在武昌以西。
湖广总督的话很动听,不过张朝对此将信将疑,而且看起来蒋国柱也不太相信资深的通邓专家张长庚能够舍己为人,用自己的老本去拼战无不胜的邓名。最后两江犹犹豫豫地拨给了张长庚二十万两银子,打算看看成果再说。
前天传来了好消息,张长庚宣称他陈师岳州,和邓名进行了有理有据有节的谈判,在严阵以待的湖广官兵面前,不可世的邓名也畏缩了,现在两军正在对峙中。张长庚要两江火速行文给剿邓总理衙门,同意周培公把今年的财政结余都拨给武昌,好让武昌能够集结更多的兵马去拦截邓名。
信上写的每个字都是张朝愿意相信的,他估计张长庚肯定会被邓名揍个半死,要是不服软的话武昌也休想保住。不过邓名痛打完张长庚肯定累坏了,好歹张长庚也是方总督呢。这样张朝和邓名谈瓷器涨价的底气就更足了,至于那个公债更是点儿也不会买。当然,张朝会把软禁的那个银行家放回去,继续保持和邓名的良好关系——据派去讲解佛法的高僧说,那个银行家的脾气非常暴躁,下棋的时候吃了僧人的马就眉开眼笑,可是他的车被吃了就掀棋盘,还指着高僧的鼻子大叫:“叫川西大兵来打你!”
张朝出于谨慎,并没有无条件地相信湖广总督,也没有立刻轰走那个银行家。这两天武昌的使者每天能来两三拨,翻来覆去就是要张朝赶快拨给协饷。最近个来的使者声泪俱下,说再不给钱,湖广总督就不能维持招募来的二十万雄师了。
经不住使者的苦苦哀求,张朝开始犹豫,是不是同意把剿邓总理衙门里江西的那份钱先拨给湖广呢?
突然有个使者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大人,大人,截住了,截住了!”
张朝在河南巡抚衙门部署了自己的眼线,这段时间来他们直按照张朝的吩咐,睁大眼睛盯着从湖广来的公函。
这个使者把偷偷抄来的公函递上来的时候,还由衷地赞叹道:“巡抚大人真是神算啊,张总督果然没有按照惯常的路线送奏章,而是走河南送奏报。”
张朝站起身,匆匆走下座位迎上前去,从使者手里抢过了备忘录看起来,才看了两眼就拍案大骂:“张长庚,老子就知道你人面兽心!”
湖广总督的急奏里说:邓名帅十万大军再次东征入寇,夔东巨寇李来亨刘体纯也都跟着来了,甚至连贯龟缩的王光兴党守素,游弋于汉水流域的郝摇旗贺珍也都出动了,就算本人没来也都派出了大将子侄。十余万川寇闯贼围攻岳州数日,岳州知府督促满城军民誓死抵抗,击毙闯贼多员大将,城下尸体枕籍,最后邓名不得不撤围转向武昌;而武昌在张长庚的领导下固若金汤。无机可乘的邓名李来亨刘体纯等人于四月六日顺流而下,向江西去了。张长庚报告朝廷他已经警告了江西,现在水路不通,所以转从河南送这份急报。
“这厮什么时候警告老子了?”张朝忙掰着指头算时间:“四月六日快去九江报警,让董布政使小心,邓名马上就要到他那儿了!”
第58节同盟下
武昌。
江面上不时有新的明军战舰驶过,里面装的都是随后启程的川军和闻讯赶来的夔东军。看着这些横行无忌的军队,张长庚的心情非常复杂。湖广总督知道自己在通邓这个泥潭里已经陷得太深了,所以不由得开始盼望成都能和北京分庭抗礼,现在就是邓名取得天下都比北京席卷全国对张长庚有利。
不过张长庚并不希望这个进度太快,至少再拉锯上几十年,这样张长庚可以安稳地把他这个土皇帝坐到死。既然志向是割据湖广辈子,那张长庚就要尽可能增强两湖的军力,免得被周围的恶邻吞掉:邓名和夔东众将都是红眼强盗,但河南的清兵也不是善茬,贵州的吴三桂广东的尚可喜福建的耿继茂没有个是好人;就是南昌的张朝和南京的蒋国柱,张长庚知道若是自己露出破绽,这两个家伙多半也会扑上来咬自己大口。
“危机四伏啊。”忧心忡忡的湖广总督轻叹声。邓名把持长江贸易,留给湖广的利润空间并不大,而这次推销的战争公债更是要把湖广不多的利润中的大部分也吞下去。虽然张长庚早就知道自己只能分点邓名剩下的残羹,但分得这么少还是让他心有不甘。
这些天张长庚对两江总督通忽悠,成功地骗到了二十万两银子,不过比起被四川人抢走的,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四川的银行家们就像是群蝗虫,湖广的府县挨个敲诈勒索过去,加上武昌这里,在短短半个月里硬是被逼着认购下了两亿战争公债,支付了二百五十万两白银——好像四川那边精确地计算过湖广各个府县的存储情况,从没出现过府县无法满足对方条件的情况,可见是蓄谋已久。
而且四川人搬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而留下的则是用纸印的公债,将来偿还各府县公债的也不是银子,而是同样用纸印刷的欠条——现在欠条确实价格不错,因为可以用来购买航线上的货物,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到用八十元换到两银子的;而且等这个年期的公债到期后,邓名下子偿还上亿元的欠条,欠条对白银的兑换比肯定要暴跌,到时候几百元能不能换到两银子都很难说。
虽然张长庚需要邓名,至少在他寿终正寝前需要邓名挡住清廷,但他知道这样下去,湖广迟早会被四川吸干了骨髓。偏偏邓名每次都做事都留有余地,总是给张长庚留下条活路,让他鼓不起鱼死网破的决心来——邓名同样不把湖广的缙绅武将逼上绝路,所以张长庚也别想呼百应——要是这时清廷打来,通邓过深的湖广文武倒是很可能紧密团结在张长庚身边和北京拼了。
“张朝,就指望你了。”张长庚轻声自言自语道,虽然南昌拼命给自己打气,但湖广总督岂能不知道江西巡抚打得什么算盘?要是邓名和张长庚血拼场,南昌说不定就会趁机给他们的那些破烂瓷器提价了。这些日子来张长庚竭力拦截航运,对南昌实行情报封锁,就是盼着九江南昌和邓名打起来,如果邓名在两江损失不小的话,张长庚就能给自己争取个比较有利的同盟地位——至少逼邓名归还部分银子,而且是银子,不能是那种用纸印出来的欠条。
在张长庚在心里给张朝拼命打气的时候,邓名已经来到了九江城下。
“两年不见,董布政使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邓名在三堵墙的护卫下,已经登上了江西的土地:“九江戒严,这是打算和我打仗吗?”
“全是张长庚那厮,竟然不通知下官国公大驾光临。”邓名大军突然杀到,董卫国二话不说就出城拜见,上次和邓名对垒的后果他记忆犹新,天不到城墙就被炸了好几个大洞:“至于九江戒严,这是下官误会了,下官误以为国公愿意视察江西官兵军容,故让他们登城请国公阅兵。”
“是吗?站在城墙上我也看不清啊。”邓名轻摆马鞭:“让九江绿营出城十里驻扎,城内只需留下衙役。”
“遵命。”董卫国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反正城内只有几千披甲,打也是死路条,那还不如老老实实服从命令,争取宽大处理。
九江的清军依命开出城外后,邓名脸色放缓了不少,请董卫国落座喝茶:“上次与董布政见面时,你我把酒言欢,再上次,董布政和张巡抚可是带着家人孩子来找我的,要把家小托付给我,这难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吗?”
“是,是,下官和国公,那绝对是肝胆相照,对了,还有巡抚大人,他常常对下官说,古往今来几千年,他最佩服的就是国公大人了。”
“还有,你们有难,让我去杀福临,我不也去了嘛。”邓名面露不满地责备道:“这次我手头紧,想找你们借点钱,居然都不给我这个面子,要知道,不买我的战争公债,那就是我的战争对象。”
“国公义薄云天,上次听闻下官有难,连家都顾不上回,二话不说就去高邮湖阵斩了先帝爷,下官每念及此,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两年不见,董卫国的精神分裂症明显有愈演愈烈之势:“先帝驾崩后,天下忠义之士无不拍手称快,国公需要用钱,下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国公凑出来。只是九江和成都距离遥远,下官深恐有人打着国公的旗号招摇撞骗,所以才没有立刻掏银子出来。现在既然知道这千真万确是国公的意思,那下官立刻就为国公把银子筹出来,谁推三阻四就是下官不共戴天的死敌,就是鞑子的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董卫国凑齐邓名要的银子后,邓名就命令军队上船,送行的时候董卫国满怀希望询问道:“国公可是要去江宁了?”
“不,”邓名摇摇头,他已经下令舰队准备进入鄱阳湖:“我要先去趟南昌。成都发展银行的银行家直没有消息传来,但有人说张巡抚抬出了发展银行的公债给他们看。我有种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这几个四川的同秀才遇到了不幸。”
“啊,这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董卫国急忙替张朝辩解道:“或许巡抚大人和下官样,担心是有人借用国公的名头行诈骗之事。”
“但愿如此,但他们几个都是四川的同秀才,或许你们觉得这个功名很可笑,但对帝国议会来说可不是件可笑的事,在离开成都前,帝国议会给了本公明确的命令,那就是谁让同秀才流血,本公就要他血债血还。”邓名对董卫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丝笑容。
“呵呵,”董卫国干笑两声,他也是从来没把同秀才这个称号当过回事,不过他现在感觉有必要纠正这个看法:“国公多虑了,除了那些鞑子的走狗,谁敢对国公的人无礼呢?”
过了片刻,董卫国又试探性地问道:“若是巡抚大人误以为这几位同秀才是冒名顶替之徒,如果只是场误会的话,国公能不能网开面?”
董卫国也不知道南昌那边到底是如何处理银行家的,因此打算先是试探下邓名的口风,是不是能接受赔偿,或是交给邓名几个替死鬼了事。
“如果有这种事,那就得让张朝血债血偿。”听到这个问题后,邓名连张朝的官衔都给忽略了。
“若巡抚大人是被蒙蔽的,”董卫国仍不死心:“若是鞑子走狗居中挑拨。”
“张巡抚若是昏聩如此,那还能坐在这个巡抚位置上吗?是不是川西的同秀才,你们要是判断不了,交给我不就可以了吗?”邓名扫了董卫国眼:“张巡抚岁数大了,这个位置他要是负担不了就该养老了;董布政使年富力强,我觉得很适合这个位置,定能保持江西稳定,江西是大宗瓷器产地,定要保持稳定!”
如果张朝挑衅邓名的权威,杀了他的人,那邓名就要攻击南昌作为报复,不但要杀了张朝,还要把他参与高邮湖的事情曝光天下,让武昌南京还有这个九江都清楚地意识到和成都对着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邓名并不打算把实力派统统推到张朝身旁或是逼着他们再次彻底向清廷寻求庇护。在邓名有把握收拾清廷加东南同盟之前,他绝不会尝试无理由吞并某个总督或巡抚的势力。因此邓名明确对董卫国表示,即使帝队进行报复,也只是针对张朝个人,仅仅针对伤害同秀才这件事,依然会默(zhaishuyuan.cc)认现在的南昌集团对江西的统治:“我知道董布政使和江西百官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保存国家的元气不得不虚与委蛇,与鞑子周旋,所以才会后者脸皮来向诸位借钱;而如果鞑子想向江西安置你们不想接受的官员的话,我也不会坐视,只要董布政使封书信,我就会提兵赶到,如同高邮湖般;如果张巡抚没有做什么糊涂的事的话,我也会无意干涉江西的内政。”
第59节黄雀上
不等邓名抵达南昌,他就见到了被张朝释放的成都发展银行的银行家。
“这是白银五十万两,请国公验收。”名叫冯子铭的银行家把购买公债应付的款子交给邓名。结束了在湖广的推销后,在工业银行于佑明的带头下,所有的银行家都取消了对代销公债的折扣要求,只是邓名依旧(fqxs)把兑换比定在百元欠条兑两银子上,以便让代销商们都有利润。
“张朝没有为难冯老板吧?”邓名关心地问道。
这些银行家是川西金融入侵的急先锋,他们依靠代销获得的利润对川西也有很重要的意义,这些银行的资金越是充沛,那么就能为川西的同秀才们提供越多的贷款。
“开始他想为难我,但我大喝声‘叫川西大兵来打你’,张朝就不敢再为难我了。”冯子铭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以后改成帝队更好。”邓名点点头,对冯子铭的反应极为满意。不过他并不打算这样轻易地放过张朝,仔细询问过冯子铭在南昌的遭遇后,邓名冷笑声:“软禁帝国的同秀才,还公然对帝国的银行家撒谎,如果张朝不付出点代价的话,我只怕以后还会有人心存侥幸。”
邓名的计划就是让张朝付出些赔偿,不过这笔钱邓名无意分利润,而是打算统统交给成都发展银行。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冯子铭并不打算再去敲诈张朝:“国公,我刚刚答应了张朝,这次的事就此揭过,我既往不咎了。”
“哦?”邓名正想说不惩罚罪犯就是纵容犯罪,但猛地反应过来,笑道:“张朝是不是已经答应给冯老板什么赔偿了?”
“是的,”正如邓名所料,得到九江送到的急报后,张朝立刻把冯子铭请回了公堂上,还口气答应了对方的所有新的要求:“张朝答应了,以后瓷器收入的半数都用来购买帝国的公债,无论是什么公债都可以,我们成都发展银行会代理这部分公债的销售。”
“哈哈,好的很。”邓名大笑起来。张朝答应用半的瓷器收入购买帝国公债固然可喜,但比起这个,银行家能够利用局面为自己谋利更让邓名开心,这总比只会向自己人放贷然后尽可能不给利息要强得多:“冯老板放心,帝国绝不会让你白忙场,这个代理权没有人能从贵行的手里抢走。”
今天邓名的坐舰上聚集着他从四川带出来的全部银行家。公债在湖广的推销活动还算顺利,但是在江西就受到些抵制。察觉到阻力出现后,邓名没有让银行家们立刻前往江南,而是返回军中待命——如果邓名不得不在江西发动场战争,那他确实需要重新考虑对蒋国柱和张长庚说话的口气。江西抵抗得越激烈,那就能为南京和武昌赢得越多的谈判筹码。不过现在江西的麻烦顺利解决,明军完全没有受到损失,那在江南推销公债也是势在必行,而且明军对蒋国柱的口气也可以变得更强硬。
“现在蒋国柱已经是孤立无援,他不用指望得到湖广和江西的支援;而且湖广和江西都忍气吞声地购买了我们的债券,他们会愿意看到蒋国柱独善其身么?不,如果蒋国柱胆敢不买的话,湖广江西都会掏腰包支持我们去打蒋国柱,绝不肯看到蒋国柱享受了他们没能享受到的好处。”唯的问题是邓名带出来的第批债券已经销售光了,虽然已经派人赶回去命令熊兰立刻加印,不过第二批战争公债恐怕还要些时间才能运到前方:“我给你们些授权,你们可以用我的名义赊卖给蒋国柱些公债,等到第二批战争公债运到后,你们就可以领取不超过我授权数量的战争公债。”
“好的,国公。”银行家们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翅生双腋,立刻飞到江南去大干场。有帝队在背后撑腰,他们的推销活动无往不利。而利润更是惊人,在湖广和江西转悠了圈,利润是过去几年在川西放贷子收益的十几倍几十倍。
“好了。”看到银行家人人士气高昂,邓名也很满意,就请四川的金融巨子们起吃饭。饭桌上邓名还提议大家讨论下推销心得。他记得推销术在前世也是很有名的门学问,涉及到复杂的心理学。
“关键是加强帝队建设。”于佑明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错,只要帝队强大,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银行家们纷纷叫好。他们中有几个人是帝国议会的议员,不过他们之前对纳税数额比较关心,却从来没有操心过帝国政府是如何花这些税金的。
餐桌上关于生意经的讨论变得越来越热烈,最后大家达成共识,那就是等返回四川后,定要好好利用邓名给的监督权,认真检查军费的使用情况。
“帝国政府有军训制度,为了保持同秀才的战斗力,每过五天都有天休息日,我认为应该投入更多的钱,保证兵源的质量。”
“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常备军规模,”另外个人说道:“还有帝队的装备。嗯,我决定了,以后凡是生产武器的商行来贷款,我都给他最低的利息。”
“我正在考虑投资办家武器商行,国公最需要的武器是什么呢?大刀盔甲长枪还是火铳?”有人还向邓名提出了问题。
“国公不是总说要良性循环吗?我觉得,良性循环就是帝队跟在我们背后出门做生意,谁不和我们做买卖,就喊帝队去打他;等我们挣了钱,就回去帮助国公建立更强大的帝队。”在这些天的软禁中,冯子铭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个人和国家利益的关系,在被张朝释放并签字同意国债代理权后,冯子铭深感他个人的利益是同帝国利益紧密相关的:“更强大的帝队能够让我们挣更多的钱——帝队越来越强大,我们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好做。直到帝队傲视宇内,而我们出门做生意再也不用付钱,这就叫良性循环!”
冯子铭精辟的总结顿时引起片喊好声。
邓名闻言微微笑,银行家们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叶天明和那些盐商,他们也是急速地向帝国靠拢,很快就把帝队的利益当做头等大事来考虑。而今天就在邓名的眼前,四川的金融精英们也走上了这条路——在武昌的欠条风波中,银行家于佑明扮演的还是拖后腿角色。
“如果这就是帝国主义者发展的必然趋势的话,”邓名在心里琢磨着:“那就难怪帝国主义这个词会在全球都是臭名昭著了,他们的终极目标居然是做买卖不花钱。”
接到冯子铭后,邓名就下令舰队掉头,离开鄱阳湖返回长江。在明军回师的时候,从南昌来的支队伍急匆匆地赶到。得知邓名已经率兵逼近南昌后,张朝的反应和岳州知府并无什么不同。反正债券也买了,银子也交付了,邓名的人也没有伤害,还签署了公债认购合同,张朝的胆子壮了起来,同样准备了舞狮舞龙队,还带着鞭炮来迎接明军。
见到邓名就要离去,登船求见的南昌使者急忙挽留:“巡抚大人已经轻车简随向这里赶来,敢请国公大人稍微停留个时辰,巡抚大人希望能与国公晤。”
“如果张巡抚这次没有扣留我们的人,也没有对我们的银行家撒谎的话,我等个时辰见上面倒也无妨。”当着卫士和于佑明冯子铭等人,邓名大声地拒绝了南昌使者的要求:“不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冯子铭他们几个四川的同秀才,既然他们都安全回来了,我也没有兴趣多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在岸上的锣鼓声中,庞大的明军舰队掉头向北,返回了董卫国镇守的九江。明军会在此地再次进行短暂停留,等待从上游陆续赶来的川军和夔东军;而银行家们则再次离开军队,抢先步向下游赶去。
在邓名等候援兵的时候,四省剿邓总理周培公也匆匆赶到了九江。
这次邓名突然发起东征,大大出乎周培公的预料。明军通过湖广进入江西时,周培公正在淮安和漕运总督林起龙商议郑成功去世后的东南局面。然后周培公就接到了如雪花般送到淮安的急信,其中有蒋国柱的,也有张朝和董卫国的。南昌和南京的信中各有封是关于拨款的,都同意在结账前从自己的那份里紧急拨给张长庚十万两银子;其余的都是要求周培公这位“邓名问题专家”立刻赶回长江带,处理当前面临的大问题。周培公甚至还收到了张长庚的急信,不过在周培公匆忙返回时,湖广的紧急召唤首先不见了下文;而在周培公赶到九江时,江西的事情看来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只有蒋国柱还在个劲地催促周培公全力应对,定要设法说服邓名放弃向江南推销公债的不合理要求。
“两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得知周培公风尘仆仆来到的消息,邓名直走到营地门口迎接。无论是张长庚还是董卫国,都没有得到过这个待遇,更不用说张朝,想见邓名面都没有机会。
第59节黄雀下
相比依靠赋税的湖广和两江督抚衙门,邓名更重视周培公掌管的剿邓总理衙门,因为周培公的衙门依靠长江贸易获得收入,这是笔更容易调动的资源。各府县的库存虽然多,但总督衙门想要集中使用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时间也要长的多;而周培公不同,他随时能够拿出大笔的钱来招募士兵,而且也没有保留定的储备来应付诸如饥荒之类的必要。
走进邓名的营帐后,周培公和他相视而笑,不等邓名开口,周培公就抢先道谢道:“保国公反应神速,这次算是帮了下官大忙了。”
“周布政使客气了,我这不过是自救而已,而且周兄不要用这个称呼,听起来太生分,也别用什么下官,我听着难受。”邓名笑道。
“好,那我还是叫邓提督好了。”周培公微笑着坐下,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权势基础是来自邓名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邓名越强大,周培公就越重要;如果东南局势骤变,湖广和两江都开始脱离邓名的控制,那么剿邓总理衙门的用处也就大减,至于现在周培公这个衙门享有的种种特权,比如持剿邓总理衙门执照的货船免地方税项,很可能就会被四省出于敛财的目的而取消。
这次邓名雷厉风行,把四省的野心掐灭在萌芽里,还沉重地打击了他们的战争动员力,除了邓名以外,得益最大的就是周培公。因此周培公进门就向邓名道谢,他们两人之间话不用说得很透,点下就够了,邓名就会明白周培公并没有头脑发热,依旧(fqxs)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楚的认识。
“我给邓提督的账册,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虽然邓名和东南督抚早有协议,剿邓总理衙门要由崇明派人查账,不过所有的督抚都吩咐周培公做假账糊弄邓名。但身兼四省布政使的周培公,在制作了假账本给崇明来人看后,却把真账本抄写了份秘送给川西。
“太有用了!”没有周培公的帮助,邓名不可能把东南督抚的藩库了解得清二楚。他们沿江运输的物资用的都是周培公的船。除了这些手资料外,周培公还不遗余力地帮邓名偷偷打探各地的赋税缴纳情况:“没有周布政使的账册,我至少要少卖三成的债券。”
“邓提督客气了,我这也是自助。”周培公微笑着把邓名的话还了回去:“邓提督不会让我买债券了吧?”
“当然不会。”邓名大笑起来:“除非周兄心甘情愿。”
“那我就心甘情愿地买点儿好了,也省得那些老家伙们疑心。”周培公轻松地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愿闻其详。”
“我打算购买笔大明战争债券,作为交换,我需要邓提督帮我建立支军队,就叫长江剿邓总队好了,由剿邓总理衙门提供军饷,训练经费,武器统统从提督这里采购。”周培公说,东南督抚多半也会欢迎这个建议,支四省联军既可以用来防备邓名,也可以用来对付满清,而且这支军队还是全新的,比清洗现有的绿营军队更简单而且更安全。
“这支军队当然是掌握在周兄手里,对吧?”邓名确认了句。
“万无失。”周培公笑容依旧(fqxs)。
“没问题。”两个聪明人马上就开始商议建军的细节问题,这谈就直谈到太阳西沉。
“可惜四省的督抚自命不凡,却不知道周兄才是黄雀在后啊。”请周培公共进晚餐的时候,邓名恭维道。
“提督太谦虚了,有提督在,这个黄雀怎么轮得到我呢?”周培公说完后,二人又是齐声大笑。
“中国实在是太富饶了。”小宅生顺的日本使团跟着邓名的大军起沿江前行,在九江驻扎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在得知郑成功的死讯后,日本使者虽然震惊,但还没有太明显的迟疑,依旧(fqxs)表示会在不威胁日本安全的情况下,继续支持明军对清廷作战,简而言之就是继续保持友好中立的态度——现在除了暹罗,没有任何个邻国愿意在这场战争中站在明军边。不过邓名不敢引泰国兵入境,因为暹罗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军纪也未必就能强于清军。
但在得知了郑成功和郑经的具体矛盾后,小宅生顺就告诉邓名,当这个消息传回江户后,恐怕德川幕府会改变对明军的态度,因为郑经的行为不太符合日本人的家族观念。邓名以前就听到小宅生顺发出过中国实在太富饶的感慨,今天又听到了遍(fanwai.org),忍不住就仔细询问起其中的原因。
上次邓名询问的时候,小宅生顺含糊其辞,只是表示郑成功是德川幕府中的南海顶梁柱,他的逝世会让幕府对明军前途彻底丧失信心。现在德川幕府对川军还缺乏了解,所以小宅生顺表示如果邓名希望对日贸易顺利的话,就需要帮助他们尽快返回日本,以增强幕府对明军继续抵抗的信心。
而今天邓名旧(fqxs)话重提的时候,小宅生顺想了下,决定实话实话:“国姓爷去世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甚至郑经夺取了藩主的位置在我们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嗯,只要继承人比前人更优秀,家族很可能走上更光辉的大道。”
“就好比武田信玄夺取了信虎(fuguodu.pro)的位置?”邓名问道:“对吧,他爸是信虎(fuguodu.pro)对吧?”
“国公对敝国的历史也有了解?”见向以天朝自居的中国显贵,居然会有兴趣研究日本历史,小宅生顺的眼睛顿时也亮起来了,当初万历时,明军同日本交战数年,明朝内阁还认为丰臣秀吉是想当日本国王。
“有点。”邓名笑道,在这个时代的东亚,中国对周围的藩国相当的轻视,当然也有交通的问题,比如更孤陋寡闻的缅甸人,居然在永历避祸前还以为顺治是朱明皇室的旁系,明清战争是自家人在争夺皇位。
“正是,国公举的例子很好。”小宅生顺点点头:“敝国非常贫瘠,战国时小大名嗯,就是诸侯。”
“我知道大名的意思。”邓名连忙拦住了对方,表示不用仔细解释。
“小大名有的都要自己去种地,家康公早年,手下的家老们在平时都要种种萝卜,补贴家用,因此很多贵国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在敝国是很正常的。比如父亲昏庸,家臣就拥立少主夺取家业,岳家衰落,女婿不是去帮把大舅哥,而是立刻设法并吞。”
“就好像织田信长。”邓名微笑道,他发现利用这点知识很容易博取日本使者的好感。
“不错,不错,国公见识广博,真是聪明才智之士。”小宅生顺明显更加高兴了:“因为大家都很穷,如果君主衰老了,撑不住家业了,就必须让年轻有力的人来掌握,不然家族就会灭亡;如果岳家不行了,女婿不抢夺下来也会被别人拿走,至少这样还是外孙的产业。中国有句话叫仓禀足,知礼仪。敝国没有中国这样富饶,经不起混主的折腾,主君老朽了就得腾位置,家臣即使心里在流泪,也要义无反顾地把他流放。国姓爷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但如果这次是因为国姓爷昏庸了,那部将支持郑经夺位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是开始国公周围的人都大骂逆子,而敝国人却没有什么反应的原因。”
“嗯,但后来你们改变了看法。”
“是的,国姓爷的做法敝国人认为没有点错,培养个继承人很不容易,但郑经这次做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为了个女子让家臣离心,家族分裂,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国姓爷断然让他自裁,想必心里的苦痛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但这是对家族最好的办法。大明已经很危急了,和国家的存亡相比,个儿子根本不足挂齿。”小宅生顺觉得,就是因为中国太富裕,所以对人更宽容,郑经身边的人因此把忠诚往日的恩义感情或许还有些个人私心放在了国家利益之上:“太多郑家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或许他们还认为做的很对,但和敝国的观念却是差距太大了。幕府的重臣肯定会断定郑家灭亡已经成为定局,为了不触怒(shubaojie)鞑子最好还是赶紧抽身。”
邓名轻叹了声。
“不过这也未必就好,现在敝国太平了,我们的将军打算大力推广儒学,教导日本人尊师爱人和慈悲。”小宅生顺见邓名似乎有些不快,就急忙补充道:“只是郑家,现在似乎还没有到太平的时候。”
“多谢指教。”邓名抱拳礼:“只是不知道今天贵使为什么有这种感慨,还决定直言相告。”
“来的时候就觉得中国广大得无边无际,跟着国公从四川到江西这路上,顺风顺水,但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大海。这次沿途能够仔细地观察风物,果然土地肥沃应有尽有。国公的这些敌人,献给国公的东西足够让敝国的大名灭亡百次,但他们还觉得自己手里留有筹码,而他们还确实真的有,因此鼓不起和国公拼死战的勇气。要是放在敝国,贫瘠的大名肯定不敢坐山观虎(fuguodu.pro)斗,指望邻居先去和国公拼命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因为交这么多东西出来,不管后面怎么样,自己已经饿死了,所以开始多半就会咬紧牙关和国公拼到底。至于和国公坦言——”小宅生顺和身边的同僚对望了眼,严肃地答道:“国公坚韧,谨慎地使用手中的武力,该明白的时候明白,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虽然国姓爷不在了,但我们都相信国公能够把大明维持下去,我们会让幕府明白这点,所以也没有必要对国公隐瞒。”
第60节人心上
盘踞江南的蒋国柱的实力比张朝雄厚得多,虽然未必比得上两省在手的张长庚,但因为距离四川较远,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抵销了邓名军力上的优势。因此在邓名最初的判断中,蒋国柱将会是此行最难解决的麻烦。不过邓名最开始保守地估计会在湖广和江西遇到有限的抵抗,所以明军抵达江南时已经受到损耗,还需要在后方部署兵力防备二张作乱。
可现在的情况比计划要好得多,湖广和江西不但没有抵抗而且还互相陷害,导致明军兵不血刃地抵达到江南边境,因为没有爆发冲突还拿到了保证金。邓名更不需要在后方留下大量警戒部队,参战的夔东军都和川军起东进——让夔东军留在后方很可能引起他们的不满,还冒着和张长庚冲突的危险;而如果让川军留守又会大大削弱邓名的力量。
“上次和虎(fuguodu.pro)帅下江南的景象,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规模庞大的明军舰队驶过江西江南边境时,邓名登上了李来亨的坐舰,好整以暇地和后者回忆起往事来。
“仅仅四年,长江上最强大的舰队就在提督的麾下了。”李来亨也不禁感慨起来了。上次他率领军队前来时,还需要化妆成绿营掩人耳目,即使那时郑成功已经把东南清军折腾得神魂不定,南京拥有的舰队也不是李来亨手下那些民船能抗衡的:“提督那时已经到南京了,而我还在安庆周围东躲西藏,每次看到鞑子的巨舰从我的船队旁驶过的时候,即使只有几艘,心也会砰砰地跳,生怕被他们识破身份。”
那种印象十分深刻,即使过了好几年李来亨也记得很清楚。而现在密布长江的庞大明军舰队就算是想化妆成清军都做不到,因为谁都知道清廷根本没有这样支舰队了。李来亨刘体纯是最早赶来的;党守素马腾云也在邓名离开湖广前追上了邓名;而在九江停留时,王光兴也乘船抵达——这次还是郝摇旗留守襄阳,监视张长庚和河南绿营,而贺珍生病了,所以汉水流域的明军只派来了象征性的部队。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邓名就敲定要等部队完成集结后,再紧跟在银行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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