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震慑,两江的官吏都收敛得多,而且粮价能够维持,还能够出售土产买到便宜的货物,不少地主都私下议论,盼望着明军再次过境,让他们能够挣些银钱好缴纳清廷的赋税。
缙绅的光景比小地主要强得多,他们目前还有些税收优惠政策,比小地主和农民承受灾难的能力也强得多,不少人还利用赋税沉重大肆放贷,并趁着地价便宜的时候收购土地。
“这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任堂听周培公的密使说完后,立刻就想起了邓名的理论,不过他没有明言,而是继续讨价还价:“要想让东南恢复,就要停止向北京交税,蒋巡抚和张巡抚有这样的决心吗?如果有的话,我军倒是可以帮忙。如果两位巡抚没有这样的决心,我们总不可能说服北京的鞑子不收你们的税。”
直接向明军倒戈是不可能的,现在蒋国柱虽然正在利用走私渠道敛财,积极培养私人势力,但才鼓捣了半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大成效。要是明目张胆地反正,满清就是放弃四川两广也定会全力平定东南,只要北京不惜代价不怕形势夜回到十几年前,绝对能凑出支可观的平叛大军,倒时候蒋国柱定然是死路条;而如果邀请明军来助阵,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就是打赢了那地盘也都是明军的了。
“现在和鞑子决战,有些太草率了。”不等周培公的使者回答,刘体纯就替他答道。
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清廷依旧(fqxs)有绝对的优势,而明军能够在西南相持,很大程度上是占了清廷兵力分散的便宜,越向西距离清廷的政治和经济忠心就越远,清军的补给能力和控制能力就变得越弱,所以即使清廷拥有数倍乃至十倍的国力优势,在西部的战线上也取得不了压倒性优势。
向东只能是袭扰战,目的就是掠夺物资加强自己,并且削弱清廷的国力,这点夔东众将都看得很明白。就算强大如郑成功也无法夺取东南,骁勇如邓名也无法稳固地控制哪怕个据点,而夔东众将实力更差,李来亨现在和张长庚还算平衡,而郝摇旗贺珍二人甚至连楚军都打不过,能够在襄阳站住脚还是因为武昌担心邓名的反应。所以委员会的这帮成员人人心里清楚,邓名采取的政策恐怕是目前对明军最有利的。
“委员会的意思是,”刘体纯第次动用了这个机构的名义:“我们向江南出兵,攻破些府县,让两江能够获得些免税,不过我们的船只不够,需要川西水师助战。”
“贵使是这个意思吗?”穆谭有些惊讶地问道,如果攻破府县的话,就算能免税对蒋国柱又有什么好处?可如果只是装装样子,不让明军拿走库房里的积蓄的话,那刘体纯他们又怎么会积极地赞同这个决议?
“是的。”周培公的使者答道,接着他就说出了周培公的打算。
自从兼任了两江的布政使后,周培公对两江的事情也非常尽心,而且还是蒋国柱和张朝自立门户的积极支持者:因为周培公知道,只有在邓名具有极大威胁的时候,他本人才有最大的价值,无论他的衙门是叫“剿邓”还是“通邓”,朝廷因为前者而同意了这个衙门的设立,而东南督抚因为后者而厚待他。
对于东南的困境,周培公同样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如果情况继续下去,不但他的衙门会收影响,邓名可能会不满,而且蒋国柱和张朝在民间的口碑也会变得很恶劣——这对他们培植私人势力是很不利的,朝廷的流官不需要太在乎自己在民间的威望,但想当个土皇帝就完全不同了。
蒋国柱的最初设想是拿批缙绅开刀,理由就是这帮人怀念大明,对满清心怀不满。清廷向对汉人的言论很敏感,这个罪名定能让朝廷满意,而缙绅的家产也比较多,浮财可以充填藩库,土地可以用来安置迁海的移民,租给他们还会有些收入。
不过周培公觉得不妥,因为这个借口虽然很容易被朝廷接受,但对蒋国柱的名声损害太大,除非蒋国柱拿出部分所得来补偿江南的百姓——如果收拾批缙绅,免了欠他们贷子的小地主的税,并分些田给他们,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但蒋国柱斟酌番后又舍不得出血。
最后这个计划就进步修改,蒋国柱打算和明军达成秘密协议,由明军出面收拾批富豪缙绅,而蒋国柱负责暗中配合,不给明军的军事行动制造麻烦,最后他们的家产双方二添作五,而明军的出兵费用就不用蒋国柱另付了。
委员会觉得这个办法不错,闯营本来就对缙绅没有多少好感,而蒋国柱保证名单上的人都是对清廷最忠诚的批——是蒋国柱和明军共同的敌人。江西在知道这个秘密计划后,也欣然加入,张朝表示明军再去江南前可以先在江西转悠圈,把那些骑墙派铁杆拥清派都杀光,而他负责让江西绿营演场“兵来匪无影,匪来兵无踪,可怜兵与匪,何日得相逢?”
第07节仲裁下
郝摇旗抵达奉节后,对周培公的建议也极为赞成。和张长庚打了两仗被赶出钟祥后,郝摇旗和贺珍都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与武昌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而在郝摇旗和贺珍看来,邓名强大的原因主要就是策略得当,每次都能利用军事上的短暂优势谋求到巨大的利益,利用这种利益再进步加强实力,依靠支精干的部队和炸城法威胁张长庚等人就范。
邓名直担心他和张长庚的协议会引起夔东众将的不满,因为这其实也是种对明军的约束,让他们扩展地盘受到了限制。而且邓名还向张长庚保证,若是夔东军试图攻击岳州钟祥线,川西明军会严守中立。上次路过武昌的时候,张长庚和邓名甚至还签订了个补充条款,那就是如果岳州和钟祥遭到了夔东明军的攻击,邓名不但不能派遣部队,甚至不能提供运输和物资上的协助;作为回报,张长庚划出片地给川西商人做仓库,用来储存川西越来越多的货物。
不过夔东将领对邓名和张长庚的协议并没有太大的不满,首先在郝摇旗和贺珍看来,这个协议对他们两个人的保护作用比约束作用要大,如果没有协议,那他们就得整天提防张长庚攻打襄阳甚至谷城,把他们两个赶回山里去。因为这个协议的关系,张长庚也对呼吁河南绿营支援自己没有多大兴趣——既然湖广总督都说物资吃紧,襄阳已经没有多少人,暂时不把收复襄阳当做首要任务,那么河南绿营当然不会自掏腰包来帮助张长庚收复失地。
岳州和钟祥样,都是胡全才丢的,张长庚主政后收复了这两个地方,前者是武力从郝摇旗手里夺回,而后者是与李来亨协议收回的。李来亨当时因为兵力有限,加上人穷志短,自己把岳州贱卖给了张长庚,所以邓名签署了中立条约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现在手头阔起来了,李来亨有点后悔当初的交易,但加入委员会后,知道了邓名能够从武昌获得的利益后,已经算盘打得很熟练的李来亨自认为没有办法说服邓名毁约。权衡了下能够从委员会中拿到的好处,比较了岳州的赋税后,李来亨暂时压下了对岳州的心思。现在李来亨计划利用邓名这个中立条约说事,让川西多补偿他些,等自己的领地更稳固,实力更强大,能够单挑武昌后,李来亨再去琢磨如何吞下湖北自己的领地。
和李来亨样,委员会成员对邓名的中立协议虽然没有太多的不满,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拿这个做文章。这次刘体纯和郝摇旗都强调因为邓名的中立协议,所以影响到他们光复土地,而他们不能扩大领地就会导致实力受影响,再说他们“庞大”的兵力不能无所事事,因此去两江配合蒋国柱和张朝洗劫那些拥护清廷的缙绅就是个必要的行动;更因为这是在邓名的中立协议下退而求其次的行动,所以川西对此是负有责任的,理应提供船只协助。
刘体纯表示,委员会的诸位成员都是有良心的好人,所以川西水师不会白跑,同样能够分到份战利品。刘体纯的发言得到了与会者的致赞同,包括向和李来亨刘体纯他们不对劲的王光兴,都表示刘将军说得太好了——委员会成员人人有份,大家都要出兵,战利品分享,既然王光兴参与了,那也有他的份,只有拒不参加委员会的袁宗第分不到东西。
不过任堂穆谭和周开荒都不同意,前两者和夔东众将没有太深的交情,而后者因为袁宗第不在而且没有出兵的机会,所以拒绝起来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这个委员会没有什么强制力,只是为了同盟内部沟通,简单的说,委员会的运行原则和菜市场也差不多,要你情我愿,不能强买强卖。
夔东军相对川西穷得利害,见有这么大笔横财就恨不得立刻吞进肚子里去。可是穆谭等三人知道,邓名出兵江南向很重视在百姓中的形象。蒋国柱肯定会把全部罪名都推给明军,以便维护自己的形象,为了向清廷申请免税多半还会竭力夸大战区的惨状。就算去的明军不打着邓名的旗号,但终归还是明军。川西明军掌握着长江航运的大部分利润,任堂他们都觉得此次获益并非很大,但是付出的代价可不小:提供水师就是大笔开支,不过和明军的名声受损比似乎都是小事了。
川西三位将领虽然是邓名的左膀右臂,但他们从来没有获得过决定战略方向的授权,邓名对他们三个人来说基本相当于恩主的地位,主公不在,哪个将领敢擅自决定政策?就算邓名再宽厚,再用人不疑,这种大忌他们还是不想犯的;再说,若是有明显好处或许还能考虑下,比如主人不在,管家或许可以替他收下别人送来的份厚礼——不是完全没有危险,但不会给主人惹事,也不会让主人觉得管家不忠——而这次的江南之行利弊难辨,任堂等人都不想为了这么点利益而替邓名擅做主张。
任你千般计,我就是老主意。无论委员会怎么吹胡子瞪眼,句“提督不在”就都搪塞过去了,想借川西水师用那是门也没有。
无奈之下,刘体纯他们只好去找文安之仲裁。
因为岁数大了,文安之平时很少参与委员会的议事,听说夔东和川西的意见不合,文安之也不敢怠慢,立刻让刘体纯他们把事情的缘由细细道来。文安之知道自己的责任不轻,在听陈述之前就暗下决心,不管自己和邓名的关系向多么好,也定要做到不偏不倚,以维护委员会的团结,进而维护整个抗清联盟的团结。文安之深知邓名建立整个委员会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团结,而不是为了占便宜。
认认真真地把前因后果听完后,文安之捻须沉吟了会儿,缓缓说道:“本官简单重复下,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几位将军纠正。”
“是,督师请讲。”刘体纯郝摇旗王光兴他们轰然应是。
“邓名和鞑子的湖广总督达成协议,他在武昌卖货,作为交换,以后官兵进攻湖北他也不帮忙,对吧?”
“是。”刘体纯铿锵有力地应道。
“你们认为这是不对的,所以你们想和鞑子的湖广总督江西江南巡抚达成协议,去江西和江南攻打番,攻打那些江西江南巡抚看不顺眼的人,所得平分。湖广总督放你们过境,而且他也要拿到他的那份。对吧?”
“嗯,基本是这样的。”刘体纯的声音低了八度。
“而鞑子委任的江西江南巡抚,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居然是最支持虏廷的铁杆走狗!现在川西的人不同意这个协议,虽然任堂他们三个小子百般搪塞,但从他们透露出来的意思看:攻灭这些死心塌地的虏廷走狗可能会对朝廷的威信不利!!”
屋里片寂静,没有人能指出文安之总结中的不对之处。
“唉,”文安之摇摇头,他早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轻,也知道邓名标新立异,不过这事还是刷新了文安之对邓名还有在他影响下的夔东众将的认识。文安之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老夫直以为,官兵和鞑虏,就是泾渭分明。今天你们让老夫来评判这件事谁对谁错”文安之又是通摇头,这是他执掌委员会以来第次被要求仲裁,结果就是这样个难题,他环顾众将,都是比他年轻几十岁的人:“反正这个天下是靠你们这些后生小子撑着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老夫真不知道谁对谁错。”
得不到仲裁结果,大家只好继续在菜市场上讨价还价,而刘体纯他们见无法说服任堂等川西将领,无法借用水师,就要求他们火速派出几个使者,人三马地去追赶邓名的部队:“个月来回,怎么样,足够了吧?如果左都督说可以,应该就可以了吧?”
为了防止任堂他们在中间故意阻挠,刘体纯他们亲自写了给邓名的信,不但强调了此战对夔东众将的意义,还暗示事关委员会内部的团结。就连送信的使者,也有几个是委员会手下的优秀骑手。刘体纯他们都希望邓名尽快做出答复,以便尽快出兵。
刘体纯等将领觉得,邓名很可能因为不了解情况而无法立刻做出决定,那他就会派人回来询问更多的具体情况,而此时邓名本人还会继续向昆明进发。来二去几个来回,半年可能就这样过去了——听说邓名不在川西后,刘体纯他们就觉得这个计划多半要流产,没能说服任堂他们,大家就觉得希望很渺茫了,而请求文安之仲裁和派人去追邓名,都是无计可施的最后手段罢了。
第08节战备上
邓名的军队行进速度并不快,八千士兵离开嘉定州后就直走陆路。自从年中在昆明和李定国达成协议后,建昌就抽出部分力量建立了连接川西的交通线。这些新建的驿站帮了川军不少忙,不然邓名行军的速度还要慢。
“将来迟早要沿着道路修建兵站,不然这条路实在是太不好走了。”邓名对赵天霸抱怨道。驿站里住不下八千名川军,每日川军都要自己扎营,而且还要准备伙食。虽然有驿站提供向导,告诉明军哪里有可以供大军引用的泉水,哪里有适合扎营的空地,但终究是没有人烟的地方,万事都要靠自己动手。
“那要花多少钱?而且驻守多少兵丁?这么多营地需要不需要经常派人来检查?”赵天霸问道:“如果不常来检查,辛苦修起来的兵站很可能就会荒废了,最后还是无法供大军使用。”
“我就是随口说,赵兄不必当真。”邓名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缺乏可行性,四川行都司的地理条件远远不如川西,很多居民都是逃难来的川西百姓。刘文秀经营建昌的时候收集过遍(fanwai.org)人口,冯双礼进驻建昌后就继续收拢周围的居民。这两年川西形势开始好转,那些没有被抓走的百姓开始向嘉定州移动,导致建昌和成都之间变得更加荒凉,所有的驿站都要依靠建昌或是嘉定州补给。
邓名又想了会儿,再次对赵天霸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制定条政策,凡是肯在这里居住的人,就划给他们大片的山林,户人家可以拥有上千亩的山林,其中的出产全是他所有,或许这样就有人肯在这里定居了,形成些村落。”
赵天霸沉思了片刻,继续给邓名泼冷水:“就算个人能有几座山,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盐巴茶叶布匹都要从成都运来。打了猎物开垦了山田也无处销售,商队也不会来的吧?除非能发现金银矿山,提督打算怎么让人愿意来这里呢?”
邓名轻轻叹了口气,承认自己无计可施。归根结底还是四川残破,在聚拢起足够的人口以前,什么远大的设想都是空中楼阁。
“等我们回都府路过嘉定州的时候,提督不妨去峨眉山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把山民都拉出来。”直有外逃川边和行都司的人返回,胆大的人已经去成都了,但还有不少胆小的藏身在山中,这些人对川军能否站稳脚跟依然持怀疑态度,所以宁可在峨眉山中继续藏身:“听说天台山也有批人。”
“是吗?你怎么知道?”邓名也从嘉定州的驿站士兵口中听说过这些事,不过邓名交代过不要上山抓人,如果他们不愿意出来就不要勉强。邓名知道山中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因此也向驿站的士兵交代过,若是遇到山民,就接济他们些粮食和棉布,这些成都都会特别拨给,也不需要让山民用出山生活作为交换。
“因为我们攻打过天台山。”赵天霸大言不惭地答道。他觉得邓名给粮给布完全是事倍功半,还不如出兵把百姓都抓下山来,让他们亲眼见到川西的情况,自然就愿意呆在平原上了。简而言之,明军怎么对付清军的辅兵就应该怎么对付这些山民:“八大王建制的时候,就有很多百姓为了躲避战火而逃去天台山上,上面有很多寺庙可以容身,里面的和尚大多不是好东西,造谣说我们西营的坏话,蛊惑百姓不要回乡生产。”
“结果呢?”邓名追问道。
“天台山上有个湖,有淡水能够屯垦,听信了谣言的百姓还就真不下来了。八大王派兵去的时候,贼秃还组织僧人凭险要抵抗。带队前去的是巩昌王,贼秃们哪里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见贼秃们守着正面的山路,就派十几个精兵从后山爬上去,把火把贼秃们的寺庙都烧了。”张献忠可没有邓名这么好的脾气,白文选也是流的战将,当时天台山的僧众被西军杀了个落花流水。赵天霸说起白文选的杰出指挥时,脸上也显得颇为得意。
“再然后呢?”
“本来巩昌王把贼秃杀光后,想搜山把百姓都带回去的,但这时鞑子从陕西打来了,巩昌王急急忙忙地走了。据他说山上的山田不少,百姓应该也有很多。后来蜀王还想过去天台山峨眉山找人,但也因为军情紧急而没有去成。等我们渐渐腾出手来了,把这些地方都搜上遍(fanwai.org)好了。”
邓名点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在邓名的前世,李国英在平定四川的征战中,过路屠路,把藏身于夔东众将根据地的百姓统统杀光。四川战事结束后,经过李国英的不懈搜捕,从周围的山上又找到了不少男女老幼,把他们尽数迁到平原上,据说此时尚有几十万川人,得以逃过明末的这场浩劫。但好景不长,随后就爆发了三藩之乱,仅存的这些川人和刚移民进川的百姓又被赵良栋杀得干干净净,最后统共只剩下万人。
邓名和赵天霸估计,在建昌和云南必然会耽搁些时间,他们最快也要到明年正月里才能赶到缅甸边境。
明末战争的节奏要比邓名前世慢得多,明军每次出征时,大部分时间都是花费在路途中。这次邓名率领的八千士兵都身强力壮,没有敌军的威胁,每天都能专心赶路。即使如此,从叙州到目的地也要花四个月左右。每天扎营后,邓名就组织军官预先学习必要的知识。
“缅甸等地有大象,你们听说过象牙吧?那种东西就是大象的牙齿,这是种巨大的动物。”邓名边说,边用力地伸开双臂,给部下们比划着大象的个头:“缅军很可能会拿大象做坐骑,来突袭我军。他们若是用大象冲锋,我军靠方阵是绝对挡不住的,我们都会被大象踩成肉酱。”
赵天霸不得不佩服邓名的见识。在云南的时候李定国也采购过些大象,训练了少量的象兵用来和清军作战,赵天霸还是那个时候才看到过象骑兵。他没想到邓名这个内地人居然对此如此了解。
看到邓名比划出来的大小后,明军军官有不少人都显得有点紧张,他们很多人对大象根本没有概念。
“大象虽然块头很大,但并不是很好的坐骑”邓名说到此处,看到赵天霸脸上有不以为然之色,就主动停下来问道:“赵少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认为大象是很好的坐骑,吼声骇人,晋王用来和鞑子交锋时,大象能把鞑子的战马都吓得不敢上前,而且鞑子的士兵也都极为害怕。正如大帅刚才所说,催动大象冲阵的时候,当者无不被踏成肉泥。”赵天霸作为唯见过大象的人,发言具有很大的权威性,让不少明军军官更加不安。
“大象这么好用,那清军是如何对付的?”邓名笑着问道。
“我们本来就没有几头大象,都是晋王花了大钱从缅甸购买的,而且大象欺生,象骑兵很不好操练。这东西吃得又多,还娇气,没过多久就都死在湖南和广西了。”
“原来如此。”邓名微微颌首。这个时代人的知识面实在有限。明初,明军与越南交战,后来与缅甸交战时都遇到过象兵。明军虽然战而胜之,但也没有具体的战胜手段流传下来。而据赵天霸所说,李定国认为,遇到大象就应该派敢战的锐士拼死突击,用人命去换昂贵的大象,不让敌人有冲击本方军阵的机会。不过清军从来没有过这种装备,所以李定国的设想也没有经过实战检验。
而邓名不同,他记得小时候看过的历史书上,就专门提到过罗马人是如何在几年之内再被迦太基的大象蹂躏的,以罗马乌龟阵士兵的坚定,样被集中使用大象的迦太基军队踩得惨不忍睹。
而邓名还记得罗马人摸索出来的办法:“我刚才说大象不是种好坐骑,就是因为和马不同,骑手很难操控大象,实际上只是把目标指给大象,剩下的基本就是看这种畜生自己发挥了。大象非常怕火,如果缅甸人集中大象对付我们,那我们就要用火箭密集地射击。旦大象害怕了,就会掉头去踩自己的阵地。而象骑兵是根本无法控制住它的——那些站在大象身后的缅兵样拦不住它们”
邓名仔细讲解过战术后,不少军官都松了口气,散会后他们就会把邓名介绍的情况详尽地通报给士兵们。
“大帅这话有什么根据吗?”只有赵天霸依然不服气,他觉得作为亲眼见过大象的人,应该比邓名更有发言权才对。
“我看过本兵书,专门介绍如何对付大象的。”邓名平静地答道。
“什么兵书?”赵天霸狐疑地问道。他从未听说过兵书会有这样的记载,而且还是种在国内几乎见不到的武器,更不用说兵书上居然还会说什么大象是种胆小而且非常畏火的动物:“书叫什么名字?”
“专利。”邓名神秘地笑:“商业机密。”
第08节战备下
“缅甸盛产黄金象牙,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而且便于运输。”今天扎营后,邓名又开始向军官们介绍缅甸的风土人情。其实邓名对缅甸的了解非常有限,很多都是来自通俗历史读物,不过尽管如此,这些内容还是让军官们听得津津有味。
象牙不必说,缅甸盛产黄金的印象则是来自《历史五千年》,那还是邓名童年时读过的套书。书中讲到英帝国主义强盗对缅甸的征服,称仰光城内到处都是镶着金玉的佛塔,而最高的座佛塔,几乎就是被金箔整个包裹起来的。总之,攻占仰光的大英帝队的官兵,个个都成了百万富翁。
另外缅甸还出产翡翠,不过邓名询问了下,才知道现在翡翠不值钱,明朝人看不上那东西。既然如此,邓名也就不在军事会议上对此多做介绍了。听他说完黄金和象牙两种物产后,不少军官都眼睛发亮——明军大多不是来自辅兵就是来自贫苦农民,以前铜钱都恨不得个掰成两半花,连银子都没见过,听说居然有黄金的宝塔,不少人都开始坐不住了。
这种风土人情的介绍对明军来说不仅有鼓舞斗志的作用,而且也有助于消除对陌生环境的畏惧心理。恐惧主要来源于未知,当个人了解了对手哪怕是自以为了解了对手后,都会变得大胆得多。
每天邓名都只说小会儿,因为军官们次消化不了太多的知识,而且他们还需要给部下开会传达。
“这次缅人犯上作乱大逆无道,但即使如此,入缅作战后我也不会容忍杀人放火,更不许对缅妇作恶。”邓名并无陷入场人民战争的打算,纪律方面的要求他已经提过很多回了。不过,邓名的反复强调,反倒在明军中渐渐形成种看法,那就是胜利是必然的,他们的统帅直在考虑战胜以后的问题:“如果让我看见了,必定严惩不贷!”
“遵命。”军官们同时高声回答。在各连队的讨论会上,有的士兵在听了邓名的反复强调后开始琢磨其中的深意,不久前,有个军官在会前提问时,把部下的疑问转达给了邓名,那就是如果邓名没看见,是不是就不会给予严惩了?邓名听了,再次声色俱厉地重申,只要让他知道了,那罪犯就要被军法从事。今天又次听到邓名说起此事,军官们立刻应是,不再质疑这是不是苛待勤王的军士。
“至于缅甸的官库,缅王的宫殿,金子铸造的宝塔,我们的士兵若是拿了点儿,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能自己搬回去我就不闻不问。如果需要借用公家的车辆牲口和运输工具,我则要抽两成的税。”邓名建议大家把私人的战利品都交给军队统运输,这样士兵不至于失去战斗力或是无法承担作战任务。而邓名抽的税很有限,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服务这些跟随他勤王的勇士:“缅人抢夺圣上的宫人阁老的女眷,还劫掠官兵为奴。君辱臣死,我军不远万里讨伐不臣,就是为了替圣上雪耻。而凡是有此种罪行的缅人都是罪魁祸首,不受我们军法的保护,士兵们无论对他们做什么都有功无罪。”
“明白。”军官们大喊着回应。
“好了,散会。”
第二天在开会前提问的时间,大群上尉中尉抢着举手,邓名随便点了个:“你问吧。”
“大帅,我手下的士兵想知道,大帅说缅人用金子铸塔,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少军官听到这个问题后也跟着点头,还纷纷交头接耳:
“我正想问这个。”
“我也是啊。”
“昨天我手下的人也都不敢信啊。”
“是真的。”邓名铿锵有力地答道:“不过塔的内层应该还是砖石,要是纯金的宝塔,就是十万大军也搬不回去;应该是在宝塔的表面贴了层金片,对我们来说刚刚好。”
不少军官立刻笑逐颜开,好像他们现在不是在大明的境内行军,而是已经击败了缅军,正朝着他们的金塔开进。
“还有什么问题?”邓名环顾四周,发现举手的军官下子少了很多。
个军官犹豫着举起手,邓名向他点了点头,他注意到这个军官开口前又迟疑了会儿,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敢问大帅,这些宝塔都是佛塔吗?”军官鼓足勇气,猛地下子把问题吐出了口。
不但邓名愕然,在场的川军军官们顿时也都显得不自在起来。
“唉,这个我怎么给忘了?英国兵都是新基督教徒吧?他们拆起佛塔来当然没心理负担。”邓名在心里连声叫苦。作为个用数学逻辑来理解自然的人,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要知道即使是近代美术,也是在牛顿光学理论的巨大影响下发展起来的。
沉吟了片刻,邓名开口说道:“缅人的佛教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方丈是有品级的,我以前听人说过,缅甸曾经有座山上的两座庙自己打起来了,你们猜是为什么?”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争地呗。”在场所有军官中,赵天霸大概是除了邓名以外对佛门最不敬的,他洋洋得意地说道:“上次不是和大帅说过围剿天台山的贼秃么?他们就常常为了争水争地争香客打架,结果官府不得不专门设立个衙门,就叫和尚衙门。”
好几个人都向赵天霸投过来不满的目光,因为有好多军官是信佛的,川西人向就有笃信神佛的传统。
“不是,”邓名摇摇头:“是因为品级。”
“什么品级?和尚还有品级么?”
“当然有了。官府就在山脚下,山腰上那座庙的方丈跑衙门跑得比较勤,山顶的就少了些,结果山腰那座庙的方丈被官府评了个处级嗯,我是说正五品,而山顶那座庙的方丈则是副五品。结果山顶的和尚们不干了:凭什么我们方丈要比你们差半级呢?方丈主持就带着庙里的全部和尚去山腰拆庙。”
“岂有此理!”不少明军军官都大喝起来:“他们是出家人,是佛前诵经人,怎么这样利欲熏心!”
“还有呐,缅甸的寺庙还组织博戏,收费预测开盅,老百姓要是请佛像和菩萨像回家,开光也是要收钱的。”
川军军官片哗然,越是虔诚的信徒越是怒(shubaojie)不可遏,刚才提问的那个军官已经脸孔涨得通红:“庙里的和尚是不是都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这岂不是成了少林寺吗?”
“嗯,我也觉得这就是少林寺。”邓名点点头。
成功地消除了手下的负罪心理后,今天赵天霸讲解了些滇缅边境上的地理,不过赵天霸的了解也不是很详尽,只是让这些从来没有去过云南的军官们有个基本的印象。等到了昆明后,邓名自然会找李定国要批向导,然后让他们把所知的切都普及给这八千名川军将士。
在国内的时候,邓名绝对不会允许士兵洗劫寺庙道观,即使是少林寺也不许侵犯,至于破坏名胜古迹更是想也不用想。邓名总觉得他有责任保护这些建筑设施。而现在还没走到缅甸境内,邓名就开始用这个来提升部队的作战,虽然理性上知道这样做恐怕不对,但感情上却没有任何问题。
“我明明知道这个时代的满洲人扮演的就是日本鬼子的角色,甚至比日本鬼子还要坏得多。”散会后邓名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自言自语道:“可我却依旧(fqxs)把他们看成和我样的人。听说缅人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妇女后,虽然规模上没法和满洲人比,但我却恨得咬牙切齿,决心要莽白血债血偿。既然是缅王挑起的战事,那缅人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我真不是个国际主义者。”邓名在认真分析了番自己的感情后,再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接下来的天,邓名没有能够继续开他的座谈会,因为后方追上来了几个明军使者,给他带来了委员会的要求。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我以为有刘晋戈和袁象主政,有李星汉掌军,再加上提刑官和银行税务,应该没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事。”邓名仔细想了下,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以前这套体系能够运转良好,是因为邓名完全担负起了对外的责任。现在的川西体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对外的形势发生了变化,川西已经开始具有同时应付两个方向战事的能力。而邓名离开时,并没有给川西集团留下个能够应付这类事件的机构。
“我不可能处理这件事,我没办法靠着使者往来问清事情的具体情况,时间上也不允许这么折腾。怎样对东南的变故做出反应,应该由留守的人员来负责。”邓名没有给成都和叙州下达什么指示,而是把留守人员从他的脑海里过了遍(fanwai.org),但没有找到适合做对外决定的人选。
“幸好发生了这件事,提醒我了,不然我去缅甸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都府和叙州岂不是要无所事事?”邓名告诉使者稍等两天,他要好好斟酌下。
第09节授权上
第个知道信件内容的就是赵天霸,琢磨了会儿后,赵少校神神秘秘地来找邓名,见面就说道:“大帅,让我回去替大帅坐镇成都吧。”
自从邓名得到左都督的军衔后,赵天霸是称呼改得最快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李定国替邓名请来的原因。现在赵天霸带动得全军军官都开始称呼邓名为大帅了,这给邓名以种浓浓的军阀感觉,他只有暗自庆幸自己还算年轻,不至于被扣上个“老帅”的称呼,那就真是军阀没跑了。
“哦?”赵天霸的要求让邓名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对方直热切地盼望着在战场上扬名,这次替天子雪耻,讨伐叛逆属国,出征以来赵天霸直表现得相当兴奋:“前几天你不是还嚷嚷定要灭了缅甸么?我不同意打场灭国之战你还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
“哪有?”听邓名居然把自己形容成女人,赵天霸大怒(shubaojie),正要争辩忽然神色缓,把差点被邓名带偏了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我本领高强,又有威望见识,大帅要是派偏师出征江南,该如何掌握火候尺度,舍我其谁?”
邓名见赵天霸居然不脸红脖子粗地与自己争论刚才那个形容是否恰当,顿时明白后者确实很像讨这份差事。以前在湖北的时候,赵天霸就想扮演下关羽的角色,邓名经营西川的时候由他来替邓名镇守荆州,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够实现愿望。现在赵天霸突然发现好像又有了个类似的机会,那就是替邓名坐镇四川,成为川西集团中首个独当面的大将——这样肯定也是名扬天下了。
刚才邓名动过个念头,那就是把决策权交给参议院和帝国议会,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个雏形,参议院的青城帮们不是很让邓名放心,而帝国议会更是连影子还没有,现在只有叙州有个议会,而成都的刘晋戈正在生分赃会的气,所以邓名虽然告诉他也可以建设个成都议会,但刘晋戈直没有动手。
“要是让赵天霸去负责呢,也不定比议院和议会差,而且总应该有个总负责人的吧?”邓名心里盘算了会儿,唯可以肯定的就是不能由自己遥控四川。
虽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但邓名已经打算同意赵天霸的要求了,不过如何替赵天霸树立威信,让其他的人都能服从赵天霸的命令是件令人头疼的事。周开荒他们直自命和赵天霸平起平坐,而李星汉还是第个被晋升为中校的川军军官,如果要让赵天霸主持战略势必要晋升他为上校,可即便如此也未必就能让其他人心服口服。
因为手下极端缺乏人才,所以邓名从来不放过任何个锻炼军官的机会,接下来的会议就没有讨论再去缅甸的问题,而是把刘体纯的来信在讨论会上公布,然后让军官们各抒己见。
“为什么要去抢缙绅呢?他们祖上肯定有勤恳能干的先祖,然后才能供子弟读书,几代人才积累下些家产。”旧(fqxs)川军出身的军官对此都感到不解,还有些湖广的农民家庭的军官也不同意向缙绅下手,对这些人来说,缙绅就是他们的榜样,如果是太平时候,他们也希望能带着家族走上这样条道路。
相对这些人来说,邓名手下的闯营军官其实相当有限,只有三堵墙的带队军官看法和刘体纯致,那就是这帮都是为富不仁的家伙,又剃头降了鞑子,称得上是罪大恶极了。不过持这种观点的人寥寥无几,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反对声中。
赵天霸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叫道:“连虏廷任命的督抚都觉得他们是忠于虏廷的铁杆,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种败类不趁早消灭,难道还等着他们给虏廷捐金助饷吗?”
赵天霸的话让大部分声音都平息下来,他在军队中军衔最高,也确实有本事,虽然邓名的讨论会上可以畅所欲言,但军队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世界上最的地方,所以见到高级军官发言后,与赵天霸意见相反的就开始检讨是不是自己的看法有误。
“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铁杆的拥清派呢?”邓名见会场上寂静下来,就只好自己站出来提问。
“蒋国柱已经对虏廷有了异心,肯定要除掉那些拥护虏廷的。”赵天霸理直气壮的答道。
“说的不错,但名单是蒋国柱提供的,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因为觊觎些人的家产而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或许这个人曾经和我们做过生意,或许是个心怀大明的人——这对蒋国柱样是有害的,不是吗?毕竟现在他还是虏廷的江宁巡抚,听说年底就可能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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