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抵达,重庆不能化险为夷,而李国英也不会有机会重返山城。
李国英和高明瞻都不知道邓名已经是强弩之末,接受了几万名俘虏后,明军几乎被后勤压力拖垮;他们看到的只是邓名损失不大,实力几乎完好无损,而不敢围攻重庆显然只能是王进宝和后续的赵良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无论是援兵及时抵达,还是力保重庆不失,高明瞻都是居功至伟。
“孙将军对战阵无所知,下官知道全然指望不上他,为了总督大人和重庆的安全,下官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又何惧惹孙将军不快?”高明瞻又是通慷慨陈词,让李国英感叹不已。
过了没有多久,赵良栋统帅的军队就陆续抵达重庆。清军边重新封锁嘉陵江,修复被明军破坏的设施,边派船去接山西绿营。
现在这些跟着李国英突围的山西绿营狼狈不堪,原来随身携带的武器在山里丢了个七七八八,士兵也少了半,没有被疫病击倒的山西绿营兵大都精疲力竭,坐上船只后个个三分似人,七分似鬼。不过总算是苦尽甘来,想到自己能够逃出生天而没有死在忠县那个绝境里,这些山西人还是纷纷大声地感谢菩萨保佑。所有的人都很清楚,这种无后方的逃窜凶险无比,能够留条命就是祖先积德。
“多亏了王帅他们啊。”死里逃生的山西将领和军官们知道除了菩萨和祖先外,王明德更是再生的父母,如果不是甘陕绿营控制住乱兵,没让明军在第时间发现突围行动,那大家肯定会被堵截追击。后面的山路虽然走得艰苦,但明军直没来追击,肯定也是被王明德他们拼死拖住了。
想起凶多吉少的王明德胡文科他们,不少山西将领都快热泪盈眶了,至于那些舍己为人的满洲太君,绿营的感激更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要是满洲大兵跟着起跑,他们仅有的点马匹和粮食也肯定要交出去,不割自己的肉供满洲太君充饥就不错了。
张勇听了这些感慨后哼了声,目光凶狠,言不发。后来听见山西人还在喋喋不休地称赞王明德他们,对他们的遭遇牵肠挂肚,忍无可忍的张勇就下船去找老兄弟赵良栋去了。
此时在重庆,李国英正在和高明瞻商量如何向朝廷报告这次的失败。
因为李国英发起的这次大规模进攻,邓名对重庆的威胁有了全新的评估,更生出了必须攻下重庆的念头来。但李国英的观感和邓名完全不同,他不知道明军度异常紧张,他只看到袁宗第的实力强劲,邓名游刃有余——侵入嘉陵江后不费弓矢就退兵这件事,也让李国英怀疑邓名另有图谋;而且李国英还知道些邓名不了解的情况,那就是赵良栋和王进宝带来的甘陕绿营还肩负着防备西北方向的任务,不能旷日持久地呆在重庆,迟早要调回去填补空缺。如果不是孙思克擅自修改李国英的计划,这些甘陕兵不会才到;而如果不是重庆现在岌岌可危,李国英说不定就要让他们打道回府,而不是继续向重庆进发了。
“我们完全无法与邓贼在长江上争锋,这仗根本没法打。袁宗第现在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拿下的了。”李国英痛感重庆变得全然无用,这次战败损失的民夫对陕西山西来说尚在可承受范围内,自从把民夫们拉来以后,李国英就没打算让他们再回去。但几万人下子损失个精光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果要在重庆维持大军,势必要再次从后方征召无甲兵,那就可能会对后方造成恶劣的影响。当初山西把几万民夫派给重庆时,也绝对不会想到才用了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耗尽了,而是以为足够重庆几年所需。
劳师动众,还损失惨重,李国英觉得应该将重庆放弃。但高明瞻却不这么想,首先他是四川巡抚,如果李国英退回保宁并且亲自坐镇,那高明瞻的职务还有何价值?若是重庆不丢,朝廷那边说不定还能糊弄番,就算朝廷知道这又是场惨败,但为了维持威势也会考虑从轻处理,甚至帮助重庆掩盖损失;反过来,假如重庆丢失,那就是几年来清军首次大规模战略收缩,足以让天下侧目。到时候朝廷不但不能掩盖,反倒很可能会为了振作人心而追究责任。
之前邓名兵临城下的时候,高明瞻还觉得有机会把责任推给李国英,自己可能靠独守孤城混过去。但现在李国英平安无恙还重新掌握了内外大权,高明瞻就是想推卸责任或是宣传自己的功绩也隔了层——怎么看,高明瞻这个可有可无的四川巡抚都是当替罪羊的大热门,就是李国英都未必肯保他。
高明瞻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李国英也能猜到他担心会被问罪。
无论孙思克怎么胡来,他在朝中有靠山,都不可能承担罪责,李国英也不会说他什么坏话。而高明瞻这次表现得非常出色,称得上是力挽狂澜,李国英觉得如果高明瞻倒霉那实在太不公平了,更不用说这还是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因此时间李国英也有些迟疑不决,搁在以往,他既然决心撤退就不会因为高明瞻的劝阻而动摇,但现在他还是不能不考虑这个保卫重庆的大功臣的感情和利益。
第05节重整下
就在李国英考虑写奏章和重庆的问题时,周开荒带着李嗣业抵达了奉节。虽然李定国给李嗣业的命令是直接去奉节,但叙州带的发展大大出乎晋王的预料,李嗣业到了嘉定州后消息很快就传到叙州,他到叙州补给换马,见到了正在商议特别税的邓名。
对于保国公和左都督的任命,邓名欣然接受下来,在他看来这就是之前与李定国协议的部分,接受晋王帮他取得的爵位和职衔也是两人约定好的事。而正好邓名还需要向奉节的文安之和委员会报告此战的经过,就让负责此事的周开荒带着李嗣业行乘船东进。
之前文安之已经听说重庆万县之间爆发大战,不过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见到周开荒这位邓名手下的大将前来报告,文安之就知道此战的规模必定不小;而李嗣业是亲王世子,身份地位更是非同小可,文安之料到他定然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听说是晋王给邓名请求的爵位后,文安之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小子又想干什么?难道他转性了,不觊觎大位了吗?”
更让文安之吃惊的是这个国公,还有不追封三代的特别说明,李嗣业表情复杂地把圣旨交给文安之后,老督师的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阵阵惊涛骇浪。文安之和邓名的阅历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文安之在科学地理上的知识不能和邓名相比,也没有吃过那么多种好东西,但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爵位很正常——邓名对爵位并不怎么看重,他关心的只是协议和同盟的稳固。
“保国公知道此事了?”文安之没有发表看法,而是问李嗣业是否已经通知了邓名。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文安之又追问道:“保国公领旨谢恩了吗?”
“是的。”李嗣业答道。得知永历给的是国公后,邓名的手下将领有些不满,觉得好像低了些,但邓名却毫不在乎,高高兴兴地领受了。
“那就好。”文安之不打算节外生枝,他承认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邓名了。而且现在文安之的精力每况愈下,比三年前大有不如,经常性的忘事。文安之凝神揣摩了片刻,就感到精力不济,已经无法深入思考了:“晋世子休息两天,然后老夫就把委员会的使者们引见给你。”
虽然文安之有些疲劳,不过邓名战胜的消息他还是很愿意听的,李嗣业走后就详细询问起了周开荒。
“这次去打重庆又是为何?”文安之开门见山地问道“别说什么去收复土地,邓名肯定不是为这个去的,说吧,又是卖什么货去了?”
“督师明见,左都督他本想去割李国英的稻子”
“我就知道。”文安之哼了声,摆摆手示意周开荒继续往下讲。
现在保卫奉节云阳的部队是邓名留下来的,和袁宗第手中的主力营同出脉,都是万县之战的骨干,人数有千多。这批军队的军官都是邓名提拔的,士兵对邓名也心怀崇敬,武器补给更是邓名通过次次下江南给奉节送来的。
听周开荒讲述过战役经过后,文安之开心了番,然后就告诉周开荒,他现在精力比去年更差,已经难以处理繁琐的内政军务,更不用说邓名刚刚又把委员会这摊子事交给了他。文安之让周开荒回去和邓名说,派些得力干将来奉节帮助他打理军队,最好是仿效成都的军制,把这些曾经追随邓名征战的人也变成常备军。
周开荒安慰了文安之半天,称督师老当益壮,每次来奉节时都觉得文安之精神矍铄远胜以往,文安之但笑不语,最后还是坚持要周开荒把他的要求转告邓名。
“督师放心,末将定带到。”虽然邓名给周开荒他们的军衔依旧(fqxs)是校官,不过他们都自认为是将领,而且友军和敌军也都是这么看待他们的。
“每次听你们说到成都,都觉得很好,不过始终没有时间去亲眼看看,唉,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颠簸了啊。”文安之又生出些感慨:“要不是这个委员会拖着,老夫本来琢磨着怎么也要去成都走趟。”
“督师若是亲临都府,左都督和全体军民,定欣喜非常。”周开荒急忙说道。
“欣喜固然是有的,不过邓名心里恐怕也会有些紧张吧,虽然他支支吾吾,但老夫知道他肯定在那里鼓捣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夫不聋不瞎,也不是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过。”文安之呵呵笑道,接着又摇了摇头:“再说吧,圣上要老夫建府奉节,没有圣上和内阁的旨意,老夫就要为朝廷镇守奉节。而且而且这里距离夷陵也比较近啊。”
“督师何出此言啊?”周开荒急忙表示反对。
“八十老翁,还有什么可忌讳的?我在夷陵的吉|岤也早就选好了。”文安之不以为然地笑笑:“我的三个犬儿,现在都在圣上身边,要是到时候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可真是伤心啊。”
“末将愿意代替”周开荒口不择言,接着马上意识到这种话根本不能顺着说,下子噎住了。
“没事,他们辅佐天子是正事。”文安之脸色肃,片刻后又缓缓说道:“将来还要左都督帮忙看顾呢。”
九月十五日,叙州。
重庆战后,邓名的行营直设在这里,除了不断与议会沟通外,邓名带着军队驻扎叙州也能帮助袁象更好地度过最初的混乱期,毕竟这次接受的俘虏超过了叙州的原人口。
同时邓名还在进行着再次远征江南的准备工作。周培公约他议事两江需要震慑禁海令需要利用,而且崇明岛的运转情况也要视察——去江南是必然之举,问题只是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看起来板上钉钉的行动在今天遭到了挑战,从昆明紧急赶来的使者带来了朝廷遇险的报告,邓名身边的将领们无不面上变色。
“文督师”邓名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吐出来的第句话就是:“督师的三个儿子都在缅甸吧?”
为了显示对文安之的恩宠,永历把他的儿子都提拔为自己的随侍官,他们都是书生,所以不在晋王军中而是跟着内阁起行动。
“是的。”赵天霸郑重地答道。
“可有他们的消息?”邓名问李定国的使者。
使者摇摇头,逃回来的只有几个御林军,永历的侍从集团和内阁起失陷了。
“奉节那边,先不要去说。”邓名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了太久,就对使者说道:“你要帮我个忙,就说督师的儿子都平安回来了,现在正在昆明辅佐晋王。”
“遵命,国公。”
文安之已经八十了,邓名觉得这种善意的谎言必须要说,接着他和周围的心腹军官们商讨了阵形势,基本接受了李定国的推测,那就是莽白打算倒向清廷边了,而且想用永历君臣携带去的财务收买人心。
“江南我没法去了,我还要去趟昆明。这次我真的要带几千甲士去了。”邓名没有思考太久,就传令整顿兵马:“正好我们的粮草也凑齐了,我带三千战兵,七千民夫去昆明。不,这七千人不算民夫,肯跟我去昆明的,律都给军人身份。”
虽然沿途有冯双礼协助,但离开了川西,明军失去了最大的水上优势,动员万军队去昆明也会是不小的负担,需要消耗很多的粮食。
“左都督。”沉默(zhaishuyuan.cc)了片刻后,穆谭率先发言:“深入莫测之蛮荒,此战恐怕没有钱赚。”
“是啊,左都督,”现在已经隐隐以帝人自诩的任堂也附和道。在他看来,邓名此举虽然很附和道德,为了文安之以前的恩情,邓名不能对他的儿子们不闻不问,但向江南进军是川西各界的共识,无数的人为了这次出征拼命工作,做了大量的准备,现在邓名句话就把战略方向完全调转了:“提督不可感情用事。”
看了李星汉会儿,邓名发现他也有不赞同之色,最后只得把目光投向赵天霸:“赵兄怎么看?”
“我跟着提督起去,”赵天霸话出口,另外三个人脸上就有不豫之色,觉得赵天霸同样是感情用事,为了和李定国的旧(fqxs)情而把川西集团的大计搁在边:“不过我觉得提督少带点人去也可以,不足的可以让庆阳王补充些。”
“你为什么赞同?”邓名紧盯着赵天霸的双眼。
“圣上是天下的共主,不管众人心里有什么不敢明说的话,但天下再也经不起场唐桂唐鲁之争了。如果圣上有什么闪失,就定会有纷争,我们不争别人也要争。我们未必能活着看到争出来结果,而如果争不出来,嘿嘿,在天下人眼里我们就都成了没有名分的流寇了。”赵天霸笑了笑:“我觉得提督这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当然之举,而且也要让庆阳王起出兵勤王。”
“赵兄知我肺腑。”邓名由衷地称赞道。
第06节密议上
“重庆经过这仗应该暂时无法发动进攻了,我们有点闲暇,”邓名对手下们说道,无论如何,清军想要征集几万辅兵也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通过对俘虏的审问,已经知道清军这次动员是从年初开始的,而且有北京划拨的大批资源。等李国英把战败的消息汇报上去,就算清廷再次派遣部队拨给物资,也要等很久以后了:“冬天黄河会上冻,在明年年初之前李国英不会再威胁我们了。”
邓名下令两千常备军立刻出发,而征召兵也没有尽数解散,有很多成都的士兵因为此战没有机会成亲,感到非常的不甘心,邓名就宣布如果他们愿意,就暂时充任段时间辅兵,帮助携带盔甲和物资。
听说要出兵云南缅甸后,征召兵们犹豫了下,有六千人响应邓名的号召,愿意只携带武器而不是盔甲出发。虽然士兵们都指望着去湖广江南,但邓名都走了,他们估计湖广也去不成了,讨不到江南的姑娘做媳妇,就琢磨着去云南说门亲事。
不过,有不少士兵纷纷要求邓名做出保证,这次征战结束后定要全力帮他们解决终身大事。邓名知道现在这是川西同秀才们最急迫的要求,就当众宣布定会给大家安排,为此邓名又带上了库存的些银两。他不知道云南那边对金银的需求如何,思来想去,为了能够实践诺言,他下令多带些粮食,或许云南的百姓更愿意接受这种聘礼在这个时代,粮食同样是财富,只是运输起来比金银困难得多。
明军士兵高高兴兴地出发了,听说这些粮食是预备给他们做聘礼用的,士兵们看着那些沉重的车辆就感到亲切。八千明军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嘉定州,然后直奔昆明。
半个月前,从忠县逃回的清军就尽数抵达了重庆,山西绿营打听,得知王明德的人个也没有回来云氏传奇全文阅读。
“王帅是全军覆灭了啊。”虽然是预料中的结果,但山西绿营还是感到很难过,毕竟他们还抱着万的想法。
不少人就向李国英要求祭奠此战死难的将士,除了王明德他们外,还有那些失踪在荒山野岭的山西同袍。此外,山西人都认为应该为牺牲的官兵向朝廷讨要抚恤。
听说这个要求后,张勇冷笑声,句话也不说,等着看李国英如何收场。而川陕总督也非常尴尬,他表示现在敌情不明,还是等探察仔细后再说,而且山西绿营那些走丢了的士兵们,过些天也可能回来些。
李国英和张勇都知道王明德那伙人的打算,但他们总不能公然说出来,不然将来朝廷就会知道他们两个事先都知道。李国英离开前和王明德他们谈过,知道他们肯定会和邓名议和,而他打算装不知道,无论王明德将来把突围过程说得多么惊险,李国英都会原封不动地报告上去。
见李国英对忠诚的手下如此薄情,山西人都有些不解,就算将来能逃回来几个,这抚恤金也是钱啊,难道川陕总督和钱有仇么?
派人去探察忠县情况是不可能的,现在江面上虽然没有了川西明军水师的主力,可明军依旧(fqxs)牢牢地控制着江面。而且袁宗第已经在水师的掩护下在东面部署了些警戒线,最远的哨所直建立在铜锣峡上。既然明军已经封锁了去忠县的道路,看起来王明德他们更是凶多吉少。
李国英找各种借口拖了半个月,到最后他也开始狐疑起来。按说王明德和邓名做交易,拿到了船只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就算李国英返回重庆的时候看到王明德先回来了他都不会感到太奇怪。可现在个月都过去了,忠县那边依旧(fqxs)音讯全无。
“难道议和失败了?王明德他们被邓名歼灭了?”李国英不禁紧张起来,忠县那边的大营里还有两百驻防八旗呢。
随着时间推移,不但李国英,连最恨王明德的张勇也开始疑神疑鬼,陕西提督私下里去和川陕总督商议,觉得说不定王明德他们真的遇难了。
“总督大人和末将都认定邓名会守信用,但要是他这次不守信用了怎么办?七万大军,邓名这贼说不定就毁约,偷袭了毫无防备的王总兵他们。”张勇小心翼翼地给李国英分析道,而且越想越是有理:“王总兵手里还有万多套盔甲,甘陕的工匠就是没黑没白地干,也得大半年才能做出来吧,邓名说不定就见财起意,害了王总兵他们。”
李国英默(zhaishuyuan.cc)然不语。盔甲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而当初把盔甲都留下是李国英的主意。李国英觉得反正也要议和,又无力制止,干脆多替朝廷节约些物资好了。听张勇这么说,李国英更加担心了:“难道是因为我才害了驻防八旗的人?”
又等了几天,袁宗第的部队突然撤退空。重庆的将领得到这个消息,都觉得王明德本人即使还活着,军队也肯定是完了,不然明军不会主动撤退显然明军认为没有必要继续封锁了。
又过了几天,依旧(fqxs)没有王明德的消息,李国英终于断定邓名这次是毁约了如果不是明军撕毁协议,王明德不至于连个人都逃不出来:“明日在江边祭奠死难将士吧。”
“魂兮归来”差不多就是在邓名出发后,李国英在重庆城边举行了招魂仪式,郑重其事地把三杯酒倒进长江。李国英这些日子来连生气带劳累,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祭奠仪式上李国英想起手下精锐为之空,心腹亲信丧失殆尽,而且还要和朝廷解释为何山西绿营能逃出来反倒驻防八旗尽数覆灭
勉强支撑到招魂仪式完毕,心力交瘁的李国英眼前黑,栽倒在地。这是自从与袁宗第交战后,李国英第二次昏倒。上次的病本来就没有养好,紧接着就得知孙思克把后路丢了,还把虚实暴露给邓名,李国英带病指挥军队作战,然后翻山越岭地突围,又急匆匆地赶回重庆检查仓库统筹全军,日理万机的李国英差不多就没有休息过天红眸的征程。
第二天早上,担忧老长官身体的高明瞻前去探望,看到川陕总督已经醒了过来,头上缠着布,坐在床上,仆人正给他喂粥。
“我已经好了。”李国英有气无力地说道,让高明瞻安心:“昨天就是太累了。不过也好,我现在想清楚了,他们殉国也不是坏事,至少不会引起谣言。再说邓贼做下了这种事,将来谁也不会信他的话了。”
高明瞻用力地点点头。王明德胡文科都和他样被邓名俘虏过两次,这两个人下落不明让高明瞻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接过李国英仆人手中的碗,高明瞻坐在床边亲自服侍李国英吃粥。李国英吃了两口粥,摆摆手表示吃饱了:“等我明天起来,就给朝廷写奏章,重庆是不能再守下去了”
话刚说到半,突然听到外面隐隐有鼓声传来,接着好像又响起了喧哗声。
“怎么回事?”高明瞻眉头紧皱,转身呵斥道:“谁这么不晓事,不知道总督大人身体不适么?”
昨天李国英当众昏倒,重庆城里无人不知他需要静养,不要说擂鼓,就是打更的更夫都轻手轻脚,唯恐惊扰了这根甘陕的擎天柱。
但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响,好像城内已经是人声鼎沸。高明瞻腾地站起身,向李国英说道:“总督大人,下官出去看看。”
“把窗户打开。”脸憔悴的李国英伸手指向窗户,为了保持屋内的安静,仆人们不仅把窗户都用木板挡上,还把所有的空隙都塞住了。
“总督大人。”高明瞻看着李国英那苍白的面孔,脸上显出了为难之色。
“无妨,我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李国英的坚持下,仆人七手八脚地把封死的窗户拆开。推开窗户,就听到隆隆的鼓声和人声,声音能够传到衙门深处,可想而知城内到底有多么热闹。
“这鼓声是从朝天门那边传过来的?”李国英疑惑地问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几千清军昂首挺胸,在嘉陵江另面排开阵势,还唱着嘹亮的军歌。
“用力擂鼓,大声唱!”
胡文科用力地向部下们喊叫着:“让总督大人看看我们的威武军容!”
王明德他们在忠县老老实实地呆了个月,然后通报袁宗第,直等到明军完全撤走才开出营地踏上归途。而袁宗第也把上次王明德他们被俘的亲兵交还。从袁部口中得知重庆无事后,返回的清军毫无心理负担,优哉游哉地慢慢返回,路上还打猎娱乐了几次秋高气爽,马壮鹿肥。打到肥美的猎物后,王明德他们和满洲太君把酒言欢,感情更是融洽。
眼看到了重庆城旁,王明德他们决定给效忠多年的总督大人个惊喜,他们深信等李国英得知他们把盔甲都完整地带回来后,定会高兴得开怀大笑。
高明瞻向传令兵问清了喧哗的缘由后,不知道如何是好,回过头向床上看去:“总督大人,这个”
王明德这句话没能说完,他个箭步跃到床边,焦急地伸手去扶又次软倒在枕头上的川陕总督。听到了高明瞻和传令兵的对答,李国英又次昏死过去。高明瞻大叫:“大夫,快叫大夫啊!”
第06节密议下
邓名离开叙州前安排李星汉留守成都,负责训练部队;同时让任堂去奉节报信,由他自行斟酌怎样向文安之汇报咒水之难。任堂无可奈何地上路了,背地里还嘀咕为何要让自己负责去报告这个坏消息,已经两年半了,奉节从邓名手下收到的从来都是好消息。
穆谭也与任堂同行。周培公似乎要和邓名谈什么事,已经派了密使到达奉节,邓名分身乏术无法亲自去见周培公的密使,就让穆谭代劳。用邓明的话说,那就是穆谭比较善于谈判,而且和两江官员的关系也不错。
“到了奉节,我们俩起和督师说咒水这件事。”乘船的时候,任堂满怀希望地对穆谭说。
“不,提督说了这个事是你负责的。”在人前的时候,穆谭和任堂已经开始用邓名的爵位和军阶称呼他,但私下交谈时,还习惯性地用老称呼,不止任堂和穆谭,四川的同秀才们也是样。
穆谭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的。”
“谁说的?”任堂愤然反驳道:“提督都说了你善于谈判。”
“唉,”说起这个任务穆谭也是肚子的牢马蚤:“什么善于谈判,明明是臭名昭著,现在连都府都有人对流言信以为真了,偏偏我还不能说我收下的礼物都被提督拿走了。”
“不是还给你剩了些么?”
“我背了多大的恶名啊,那点点津贴算什么啊再说,我完全是为提督效力,不然谁肯为了那么点钱自毁名声啊?”
两人向邓名要求加薪的提议遭到了否决,邓名表示很理解他们的难处,所以给他们招聘幕僚的权利,而招募来的幕僚和参谋政府会发给工资。
明朝开国之初,朱元璋恨不得让官员个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怎么舍得给他们多发工资?后来朝廷也意识到实际的工作超出了官员的个人能力,个知县要负责司法教谕税务等工作,需要好几个师爷协助他。但官府认为这些幕僚是官员私人的助手,朝廷没有理由承担他们的费用——无论贪污收仪金或是其他什么灰色收入,反正由官员自己解决,朝廷不会掏钱帮官员养人。
而结果就是这些人确实成为了官员的私人助手,如同亲兵拴在将领的效忠链上样,师爷也拴在了他们的东家身上。或许亲密程度没有将领和亲兵那么牢固,但当东家和朝廷的利益发生冲突时,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东家边,哪怕帮东家策划投敌也是义不容辞。
因此邓名决定把这个关系改改,任堂和穆谭这两个人还好办,只要成立个参谋机构就行了;但这两个人的要求提醒了他,邓名临走前制定了个大方针,那就是包括知府在内,他们如果需要幕僚的话,可以列份需求名单,然后像志愿兵样签署两三年的短期雇佣合同,幕僚的薪水律列入官府的开支——邓名把这些人称为临时工。
在邓名看来,雇佣这种临时工有许多好处,他们属于官府的人,拿着官府给的薪金,上下级的关系会松散些。好比知县固然会向知府拍马屁,但肯定不会像幕僚那么死心塌地。不过邓名也知道,对于旧(fqxs)的主人幕僚关系,这种改变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还很难说。
最大的问题就是审核到底需要雇佣多少幕僚。以前都是官员自己雇,他们肯定不养批光吃饭不干活的闲人;现在由官府出钱,搞不好就会有人拿这个职位送人情,安插亲戚朋友——尤其是成都和叙州的两位知府,他们既有权决定雇佣的人选和数量,又掌握拨款的权利所以邓名暂时只定了个大方针而没有具体措施,他打算在路上慢慢琢磨如何制衡。
到了奉节之后,任堂和穆谭发现这里的大人物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夷陵的刘体纯巴东的党守素,连以前和邓名相当疏远的施州王光兴也来了。既然刘体纯来奉节了,那李来亨自然不能动,不过他也派了个副将和刘体纯起来;而且据刘体纯所说,郝摇旗也正在赶来的路上。郝摇旗和贺珍达成协议,让贺珍负责指挥汉水流域的明军,而他抽空来奉节参加委员会的会议。
咒水之难让文安之的心情很不好,本来因为重庆大胜而片欢腾的奉节也因此陷入了沉寂。不过夔东众将的反应并不是这么强烈,他们在文安之面前显得非常沉痛,但在文安之离开委员会后,大家的话题马上就转到了他们更关心的问题上。
刘体纯认真地再次确认:“左都督肯定不会来了,对吧?”
“是的。”任堂答道,他全神贯注地等着刘体纯向他说明为何奉节会聚集这么多重要人物,他看到周开荒也是脸严肃。
“嗯。”刘体纯脸上明显地露出失望之色。
“这件事和剿邓总理有关。”
刘体纯的话让任堂又楞了下,他当然知道剿邓总理是周培公,不过有必要在明军的会议上对敌人用敬称么?
“这位就是周布政使的密使,”刘体纯把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介绍给任堂和穆谭:“他是和我们起来的。”
周培公的使者向川西众人行礼,然后开始介绍长江中下游的情况。据密使所说,明军走了之后,两江的经济形势急剧恶化,而蒋国柱和张朝都束手无策。
赋税积欠是明朝的常态,在崇祯朝以前,明朝对于积欠常常进行减免,即使实行了考成法以后,般收到七成的税赋就视为合格。但考成法是件威力巨大的武器,当崇祯朝把清理积欠和考成合格挂钩后,官员们为了自己的前途就拼命地征税,导致大批农民家破人亡。而满清入关以后,继续清理积欠。不过满清主要针对比较富裕的江南而不是已经破败的北方;而且清廷直注意对灾祸地区实行减免,再加上满清的武力威胁和用屠刀建立起来的凶恶名声,清廷得到了大量的赋税,但却没有引起大规模的起义。
到顺治朝后期,为了维持洪承畴的五千里防线,清廷对两江和湖广的考成直是以十分为合格,也就是说不管中途有多少损耗,不管用什么办法,官府定要拿到足额的赋税。这种严厉的考成使得东南百姓的负担大增,平民年到头辛苦地劳作,却没有丝毫的结余。至于底层的佃户更是悲惨,田租平均已经高达产出的六成。
顺治十六年,在万历年曾高达每亩数十两的南京田价就只有十两了,苏州则不到十两。农民被沉重的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自耕农的负担渐渐向军屯士兵看齐,而佃户基本已经与军屯无异——没有人愿意花钱去扮演军屯屯兵的角色,当买地无利可图时,田价就随着不断地下降。
郑成功和邓名两次攻打江南,而福建四川各条战线上的开支依旧(fqxs)浩大,这让满清政府必须坚持以前的赋税政策。现在两江的小地主也开始破产,他们为了完税不得不借贷,然后卖地偿还,这导致田价继续走低。
在种地难以养活自己后,农民的购买能力也越来越低,越来越舍不得购买布匹,过年做衣服都舍不得购买商家的产品,而是完全依赖妻女的纺织,这让两江的经济作物区也开始萎缩。简而言之,满清为了继续把战争打下去而全力压榨东南数省的百姓,导致东南的财力到了枯竭的地步。
“今年秋收过后,又有很多人出售田地,而愿意购买的人非常少。江宁周围的水田,现在花个五两银子就可以买下亩,如果买得多,三四两也不是不行。”周培公的密使说道。
田价已经贱到这个地步,地主和佃户都不可能再购置农具,不可能增添牲口,可想而知明年的产量会继续降低。更多的人要靠借高利贷来偿付赋税,然后不得不想尽办法抛售土地还账——偏偏还没有多少人肯接手。就算是对经济原理窍不通的两江官员,也知道这意味着离经济崩溃越来越近。
如果放在从前,蒋国柱和张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那就是继续按照朝廷的命令收税,如果发生民变就出动军队镇压——反正他们只是流官,民生根本无法与朝廷的权威相提并论。但现在蒋国柱和张朝都有了别样的心思,他们也和吴三桂样,不能对民生凋敝熟视无睹了,无法味横征暴敛下去。
只是北京的税赋任务依旧(fqxs)要完成,今年他们不是战区,没有减免赋税的借口。
“周布政使的打算是什么?要我们攻打两江吗?”穆谭听完后立刻问道。
“是的,原本希望邓提督能够去江南转悠圈,至少为几个府争取下来明年的免税。不过这次我们实在无法提供足够的粮饷了。”
“不给我们粮饷,那我们为什么要去?难道要我们自己带粮食吗?”任堂顿时怒(shubaojie)形于色。虽然川西早有攻打江南的计划,但这个时候要是不愤怒(shubaojie)地嚷上两声,怎么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难处呢?
而穆谭没有立刻叫苦,他偷偷看了刘体纯眼,觉得大概周培公那边还有什么名堂。
第07节仲裁上
设立在奉节的委员会让夔东众将都对航运的盈利能力有所了解,对其中些些人来说,邓名还与他们分享了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川西和湖广两江的关系。其中李来亨刘体纯早就清楚此事,郝摇旗和贺珍也心里有数,但对王光兴党守素来说就完全是新闻了。
李嗣业抵达奉节后,根据邓名与李定国的协议,也让他知晓了川西和湖广两江的部分协议——高邮湖战的内幕当然不会在委员会上公开,而其他的协议邓名认为有必要让同盟有所了解,这样才能起到委员会的协调作用。知情人都是坚持抵抗到最后的将领或是他们的子侄心腹,第不会到处乱说,而且他们这些人无论说满清官员什么坏话,都不可能被清廷相信。
长江航运的利润大大超过李来亨和刘体纯与邓名联合发布夷陵宣言时的预期,即使不算舟山分润的那部分,刨除给李来亨刘体纯以袁宗第及汉水二将的补贴,这年来还给川西带来价值超过两亿元的收入。现在这部分收入就是邓名的财政支柱,保证着欠条的信用和川西政府的运转,至于折合成多少银两,则会根据银价的起伏有些轻微波动。
今年郝摇旗和贺珍也采用了类似李来亨和刘体纯的政策,调整了他们和缙绅的关系,从委员会那里获得补贴,而李来亨和刘体纯则盼望着能够再提高些他们的补贴。
不过今年的东南漕运开始后,委员会的利润就开始下降了。
首先去年很多收入是邓名勒索来的而不完全是商业收入,其次就是去年明军往来于长江上,起到了替代商船的作用。若是商业发达,沿江的百姓还可以向商船出售土产,或是提供薪柴江鲜粮食等物品,就像去年对明军做的样,这些收入可以补贴下家用,还可以进步传递到不临江的地区,让农民可以通过多干些杂活来补贴家用,承担赋税。而今年为了完成漕运,湖广和两江都不得不进步征用民船,这进步榨空了本来就疲惫不堪的长江中下游地区。
长江的航运变得更加萧条,即使农民想多做些零活,也变得无利可图,即使把这些余力全部投入土地,也不可能进步提高粮食产量了,只依靠土地所出本来就难以承担赋税,更不用说粮食蔬菜水果以及棉花的消费量和价格都在下降。
而禁海令给了长江中下游地区的经济以最后击,大量的渔民和水手失业,正常的出口贸易完全中止。面对禁海令,山东两江和福建浙江的渔民开始冒死偷偷出海,但清廷手段极为严厉,下令各地官兵勒石为界,越过的百姓格杀勿论,为了生计而冒险的沿海百姓很多都死在巡海官兵的屠刀下。
即使是在江南也是样,蒋国柱同样执行了严格的禁海令,第,他根本没有把老百姓的性命当回事,只有面对邓名这样手握重兵的人时才会容易说话;第二,蒋国柱虽然和崇明有协议,但是他同样不想把这件事搞的尽人皆知,所以除了少量几个走私码头外,其他地方执行禁海令时并无丝毫不同;最后,蒋国柱暗自盘算,若是禁海令执行的好,他和崇明的交易就可以取得垄断地位,比较容易抬价了。
现在两江的经济即将窒息,蒋国柱和张朝除了劝农桑就没有其他的应对方法,毕竟朝廷的赋税不能停。而因为不敢减轻清廷规定的赋税,所以劝农桑也就是句空话,就算没有未来的经济理论,祖先也早就总结出来,想恢复生产就要轻税。因此现在两江的办法就只能是动员更多的官吏下乡,检查春耕秋收,打击逃民,这种办法作用很有限,而且还给了官吏更多鱼肉百姓的机会。
看到田价下跌不止,而官吏依仗朝廷威势巧取豪夺,大批的小地主已经开始怀念去年明军过境时的时光了,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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