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不够用了,大军肯定会被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赵天霸知道邓名有些不甘心,也隐隐觉得要不是他前日过分小心,说不定还能在重庆城下捞到好处。现在邓名因为不甘心而挖空心思地琢磨补救办法——而这个办法赵天霸认为是不存在的,他不希望看见邓名因为后悔之前的失误而冒险:“到处都是船只紧张,部队动不起来只能和清军样走山路,现在渡江去和王进宝打太勉强了。就算他肯出来交战,就算能击退他,到时候能不能及时退回去攻下重庆呢?要是赵良栋也马上到了怎么办?”
邓名轻轻地叹了口气,对面王进宝的先头部队看起来并不多,可能只有三四千披甲兵,邓名面对李国英的大军都毫无畏惧,现在却被这么少的敌军牵制得难以回旋,实在是有些不甘心:“李国英的主力都被轻易地打垮了,要是能拿下王进宝和赵良栋,这重庆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提督太贪心了。”赵天霸笑起来。
此战由于孙思克的胡乱指挥,使得李国英空有大军却完全发挥不出力量来,川西明军在战场上的伤亡都加起来也就只有二百而已,却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仅就青壮劳动力来说,以前两次下江南,用时将近两年,获得的人口都没有这次不到个月内获得的多。
“嗯,你说得对,”邓名想了想,也微笑起来:“让我想起个笑话。”
“什么笑话?”周开荒立刻来了精神。
“有两个朋友去别人家吃请,其中个吃得实在太多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只能挺着肚子走。迎面阵风吹来,把他的帽子吹掉了。这人试了半天,怎么也弯不下腰去,幸好这时他朋友跟上来了,他就招呼朋友帮他捡下帽子;而他的朋友深深地看了他眼,昂首而去。”
“哦,为什么?”周开荒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个帽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家伙只好路踢着帽子回家了。”邓名答道:“第二天他就质问他的朋友为什么不帮他把帽子捡起来,他朋友说:‘你弯不下腰,我也样啊。’这人又问,为什么当时不告诉他,朋友回答说:‘我嘴里含了个丸子呐。’说不了话啊。”
“肉丸子吧?”周开荒点点头:“换我也不吐。”
“嗯,我感觉赵少校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以我的饭量,个馒头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已经两桶面条下肚了,只能踢着帽子回家了,”在赵天霸的劝说下,邓名放弃了继续作战的念头,他自嘲地说道:“王进宝就是那个丸子,我们就算含得进嘴,也咽不下去了。”
“提督明白就好了。”赵天霸听完故事就直在笑:“这次李国英动员十几万大军,别说甘肃陕西,即使山西恐怕也是元气大伤,他得好好养阵伤了。”
“重庆终究是心腹大患,”邓名现在对重庆的战略价值有了新的评价,认为清军对长江航运的威胁远在之前的想象之上:“我们先退兵吧,别把赵良栋的大军等来了。不过等我们消化完了这次的战果,定要再来重庆。”
“这点提督完全可以放心,我们恢复得肯定要比李国英快得多,我们安置好俘虏就能再次出兵,可是他想再凑十万人可不是容易的事。”周开荒信心十足地说道。
“这次就是让赵兄失望了。”邓名带着些歉意对赵天霸说道:“眼看赵良栋就要来了,却没有机会让赵兄报仇。”
上次邓名去江南的时候赵天霸留守,和李星汉两人辛苦练兵。他直记得上次被赵良栋包围的耻辱,所以这次出征前后多次对邓名说,若是赵良栋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定要让他亲手报这箭之仇。
“无妨,我这么年轻,有的是机会。不过提督真的打算安置好俘虏后就再来重庆吗?”赵天霸又提出个疑问:“重庆没有年时间是别想再发起大规模进攻了,可是重庆终归是块硬骨头,不围攻个年半载,恐怕也很难打下吧?而叙州在这次战后又多了三四万个光棍。”
“嗯。”邓名低沉地应了声,无言以对。叙州本来有两万七千青年男子,五千青年女子;完成俘虏安置后就会有五万多青年男子,而女子数量不变。这种男女比例无疑是极其危险的,足以引发巨大的社会问题。而成都也就是看起来稍好,比例不这么悬殊,但找不到配偶的青年男子其实比叙州还要多得多。
叙州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他们在有了些积蓄或是自己的土地后,就会急着建立家庭,拥有孩子和继承人。和邓名前世不同,前世的人有更多的精神寄托,而且人均寿命长,三十多岁未婚未嫁的人有的是。但明末完全不同,百姓对自己的预期寿命要短得多,他们在有了养家的能力后迫切地想成家。而这种想法也是官府鼓励的,拥有稳定家庭和财产的国民才是国家坚强的支柱。
“事事忧人啊。”邓名想起成都的粮价行走在钢丝绳上的工业和金融业,忍不住轻声叹道:“凭着叙州这种男女比例,我要是有老婆的人,我绝对不愿意服兵役,不会跟着远征,就呆在家里好好看着婆娘,免得被人偷走了,就是每天离家久些都不放心。”
“正是,我们有些军官也已经成亲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这些军官们迟早宁可退役也不肯随军了。”赵天霸补充道:“幸好提督没有成亲,大家怨气还小些。提督定下规矩不许纳妾,这样也不至于民怨。”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过要是不去湖广买些不,招募些姑娘回来,再怎么不许纳妾也没用,没法均得了。”邓名越想越是头疼。在男丁问题上,成都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可男丁需要成家;官府需要粮食所以鼓励垦荒,而工厂也需要人手;战略上,重庆如鲠在喉,可是拿下它对解决川西愈演愈烈的各种矛盾却没有什么帮助。商人工人和农民都更希望向富庶的东南进攻:“赶快把这仗结束了吧,回叙州的路上我们好好想想下步行动。”
第03节压力下
半个月前,昆明。
虽然晋王严禁手下议论朝廷和内阁,但晋王府里的人对流亡朝廷的不满还是愈演愈烈。
邓名返回四川不久,晋王府就收到了永历朝廷的敕令。见到给邓名的爵位后整个晋王府都震动了,觉得这是对功臣的极大怠慢,李定国更担忧邓名会勃然大怒(shubaojie)——如果邓名真的不是宗室的话;而更大的危险是让李定国的番苦心白费了,已经接受了协议的邓名因为朝廷的悭吝而不受任何束缚,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李定国没有立刻把圣旨送往奉节和成都,他的儿子李嗣业也没有立刻启程前往川西,而是速派使者去缅甸恳请天子和朝廷收回成命。李定国计划等朝廷改变了主意后,再让晋世子带着朝廷新的恩旨去趟川西,巩固两家的关系。
可是天子拒绝修改旨意。通过走这趟,晋王府的使者也看明白了,关键还是天子,内阁告诉使者这完全是皇上的意思,阁老们完全赞同晋王的意见。而经过番琢磨,李定国和晋王府的人也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皇上这个圣旨并不是小气或是看不起邓名,而是隐隐有怀疑晋王李定国的意思啊。
晋王府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天子不满,当想通了缘由的人提醒了那些还没有明白过来的人,几天之内就是群情激愤,而这时李定国的禁令也发了下来,不许任何人再讨论或是猜测皇上圣旨里的意思,才算是把流言控制住,没有进步引发更大的马蚤动。
这个圣旨出,李定国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的假黄钺权威又被继续削弱。若是让世子拿着这份圣旨去成都,估计暗地里还会受到对方的讥笑——不过若是考虑到天子背后的用意,那圣旨还是起到了他应有的作用,成功地让昆明和成都互相牵制。
最后李定国就让儿子带着这个圣旨去奉节找文安之,让文安之代传下,省得自家丢脸,再顺便观察下那个委员会的运作。
李嗣业憋着肚子的气,对他父亲抗议道:“上次是内阁撺掇皇上遥封鲁王为监国,任凭父王怎么反对也没用,听说延平郡王见到圣旨就把鲁王送去澎湖了,算是和张尚书掰了。这回内阁不搅和了,皇上又来了,这封圣旨下,任谁都看出来皇上又是在搞制衡。”
“制衡大臣,本来就是正道,为父这个假黄钺确实有些太重了,制衡为父也是把为父当成大臣看嘛。”李定国倒是很看得开:“我们以前还当过贼呢。”
既然李定国坚持,李嗣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路了。
晋世子走了不到半个月,又有急报送到,说是贵州的吴三桂有异常举动,全贵州的清军都在秋收后突然行动起来。现在云南的明军实力较差,所以昆明直全力提防着贵州,在和邓名达成协议后,后顾无忧的李定国更是把全部侦查力量都转向东面,吴三桂那里才有动作,昆明就得到了消息。
李定国闻讯下令全省戒备,昆明戒严。又过了几天随着更多的消息传来,晋王府终于断定吴三桂此次的打击目标是水西安家,而借口是安家决定响应李定国,以明皇室和晋王的名义起兵抗清。
在邓名的前世,安家就是被吴三桂用模样的理由剿灭的,而逃走的安家遗孤因为在三藩之乱时站在清廷那边,所以得到了赦免。安家后人宣称吴三桂说得没错,他们安家是因为忠义和不忘李定国的恩德所以才起兵抗清,清廷也对他们的这种忠义表示了理解和赞赏——这样忠义的前朝孤臣现在转而支持满清,也是天命发生转移的确凿证据之。
只是现在,晋王府知道倒霉的是安家后,出现了阵幸灾乐祸之声。控制乌蒙大片领土的安氏水西是贵州的地头蛇,早在万历年间,安家和另外个地头蛇奢家就举兵翻盘,制造了震动西南数省战火延绵十年的奢安之乱。
为了保卫西南的百姓,抵抗安家的抢掠,万历向云贵投入大兵十几万,军费数百万两。安家的叛乱无疑呼应了努尔哈赤在东北的叛乱,让明朝雪上加霜——如果只看万历天启两朝战火波及的范围受灾百姓的人数以及朝廷投入的兵力军费,似乎奢安之乱才是霜雪中的那个雪。
袁崇焕纵敌入关后,明廷自感再也无法多线作战,通过议和招抚了西南的安家。之前奢家已经被明军消灭了主力和地盘,没有受到赦免,但实力仍在的安家不但没有受到追究,朝廷还默(zhaishuyuan.cc)许他们保留之前从四川云南等地掠夺的汉人百姓,并吞并了老战友奢家的残余势力。
“上次吴贼从乌蒙山通过,突袭贵州,就是因为有安家这群贼在前面引路!”白文选恨恨地说道。不管在邓名的前世安家如何自我标榜,满清朝廷表示如何感动,但在明军眼里他们绝对是可恶的叛徒。
三王之乱后,洪承畴动员了清廷全部主力发起对云贵的攻击,走重庆娄山关这条路的吴三桂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但李定国仔细分析后认为吴三桂的北路清军看似强大,其实并不具有很大的威胁,因为吴三桂选择的是条人烟稀少地形崎岖的通道,这条路的地理情况就抵消了吴三桂的大部分兵力。
而位于吴三桂进攻路线上的安家,曾经信誓旦旦地向李定国保证,他们定能够拒清军于境外,掩护好贵阳明军的侧翼。当时南明刚刚发生内讧,李定国能够动用的部队有限,可靠的部队更是稀少,所以就相信了安家的保证,集中精力于湖南广西方向。结果吴三桂在安家的引导下,从容通过了陌生的乌蒙山区,沿途有安家负责补给更是轻松愉快,军队保持了很好的战斗力,迅速出现在贵州明军的侧后,引发了明军溃败倒戈投降的连锁反应——三王内讧是南明贵州保卫战惨败的主因,不过安家的背叛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当初我相信安家,第是因为手中的兵力吃紧,以为安家参与奢安之乱,能在乌蒙山区抗拒王师十年,抵抗吴三桂问题不大;其次也是因为安家刚刚投奔我,背弃了对他们很好的孙可望,我想孙可望对他们那么好,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可是安家还会支持我们,可见他们还是有忠义之心的”李定国叹了口气:“我也是糊涂了,孙可望待安家那么好,他们都能背叛,又怎么可能忠于朝廷呢?”
事后分析,显然安家不是因为忠义,而是因为他们断定孙可望打不过李定国和刘文秀的联军,所以就抛弃了孙可望;而吴三桂抵达时安家就更不需要考虑了,他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李定国。
“现在他们也是咎由自取。”马宝高兴得哈哈大笑。当初他就是被李定国派去增援贵州的三万云南援兵之,当时安家的背叛和秦系旧(fqxs)将的投降让明军转眼间陷入重围,马宝也在绝境中向清军投降了。既然内心里认定了自己当初投降是不得已的,那马宝对秦系西营和安家就更是恨之入骨,认为全是他们作恶才导致自己的名节受损。
“不错,他们是自作自受。这次和奢安之乱不同,那次是他们先动手,打了朝廷个措手不及;而这次是吴三桂先动手。吴三桂肯定事先已经安排好细作,收买了不少土司和安家的附属,粮草也准备妥当。”李定国虽然没有看到全部的情报,但下子就能猜出吴三桂的大概手段:“如果我们不增援安家的话,他顶不了几个月。”
屋内的气氛下子冷了下来,贺九义问道:“大王还要去增援安家吗?”
“不错。”李定国点点头,认真地看了这个秦系大将眼:“虽然安家出卖过我们,但现在他既然和鞑子打仗,那就是我们该去帮把的人;别说是安水西,就是我义兄孙可望,若知道回头是岸,再次起兵和虏廷争锋,我也愿意负荆请罪,重叙当年的兄弟之情。”
在李定国的坚持下,云南明军虽然十分困难,但也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兵发贵州,就算不能和安水西会师,也要帮助安家牵制部分清军实力。
差不多在邓名决定从重庆城下退兵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工作,就在明军即将出发的时候,突然又有封急信从缅甸送来。
李定国撕开信函才看了两眼,就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晋王府众将都看到晋王脸色大变,握着信纸的手也抖动起来,显然是又急又气。
“贼子尔敢!”李定国大喝声,重重地把信纸拍在了桌面上。
“皇上遇险。”李定国匆匆对众将解释道,缅甸和流亡朝廷发生了剧烈冲突,这封信是个御林军军官写的,称御林军已经覆灭,皇上皇子还有阁老们生死不知,这个军官已经逃回中缅边境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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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节致上
相比邓名前世的咒水之难,这次莽白发动的时间不但晚上了几个月,而且也是缩小版的。包括马吉翔在内的大明内阁以及沐天波在内的勋贵,缅甸僭王都没有敢于杀害而是把他们关押了起来。现在明廷的形势不像邓名前世那么绝望,莽白也不想把事情做绝,总体的局势是清强明弱,缅甸认为清军最终会取得胜利,而暂时不把事情做绝有助于安抚尚有些实力的李定国白文选,让明军投鼠忌器。
至于明军可能做出的反应,莽白认为有吴三桂强大的军事压力,明军没有力量开辟新的战场。若是明军派小股部队来缅甸,缅甸是本土作战,莽白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莽白面临的压力也很大,因为明廷迟迟不肯承认他的地位,清廷也不肯承认,这对弑兄自立的莽白来说不是利好消息。斟酌再三,莽白觉得与其恳求已经弃国流亡的大明天子,还不如寄希望于十分中国有其九的清廷。在发动缩小版的咒水之难,软禁了大明天子和内阁后,莽白就纵兵掠夺大明天子的行营,用永历携带来的财产赏赐跟随他的手下。
逃回昆明的大明御林军军官向李定国哭诉,称天子行营被掠夺空,宫女和阁老勋贵的女眷也都被缅甸人夺去,至于御林军官兵更是全被抓走,估计已经被支持莽白的缅甸贵戚瓜分,成为他们的奴隶。
“你们出境之时为何要丢下武器?”李定国恨铁不成钢地怒(shubaojie)斥道。跟随永历天子的御林军有三千甲士,他们的实力比忠于莽白的缅甸军队还要强大,但是逃入缅甸的时候把器械甲胄统统抛弃在关口上;进入缅甸后阁老勋贵终日聚赌,军官们也上行下效,御林军既没有武装也没有斗志和军纪。莽白发动咒水之难的时候,阁老和文武官员束手就擒,只有沐天波个人试图抵抗。沐天波不得不从缅甸兵手中抢夺武器自卫,但孤掌难鸣也很快被制服,和马吉翔他们起被关押了起来。
“这是圣上的命令啊。”御林军军官嚎啕大哭。他孤身逃回,家人和手下也都失陷在缅甸。
李定国狠狠地瞪了这个军官眼。当初为了显示自己和孙可望不样,他不但同意天子招募御林侍卫,还力排众议,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装备。这激起了西营将士的不满,秦系和蜀系的西营将领还在背地里发牢马蚤,称李定国不是西营的王子了,忘本了,真心实意地想做大明的晋王了。而最后在清军袭来的时候,重金打造的御林军不但没有像李定国盼望的那样协助抵抗,而是抛下全部装备逃出国去,现在居然连保卫天子这个最基本的任务都无法完成:“事情经过到底如何,你详细说来。”
“莽白这个贼,他说要和阁老们立誓,约阁老勋臣们去咒水河饮咒水发誓”御林军军官收住悲声,哭哭啼啼地说起来。
“你们就信了?”李定国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叙述:“莽白连他亲哥哥都下得去手,桀骜不驯,你们就相信他突然变成吃素的菩萨了?”
“圣上和元辅都是怀疑的。”
“那你们做了什么防备?”李定国句话就把御林军军官问得哑口无言。
重建御林军的时候,秦系孙可望的旧(fqxs)部当然不能用,但是李定国推荐的勇士,如赵天霸等晋王府锐士也不能让朝廷放心,所以永历君臣挑选的都是那些和西营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军官也都是残余的勋贵子弟,或是特别善于向首辅马吉翔和阁老们拍马屁的人。
咒水之难前,流亡朝廷虽然对莽白不放心,但手中的军队完全指望不上,所以最后只能寄希望于莽白是真心实意的忠于大明,阁老和勋贵们赤手空拳地去和缅甸军队见面。
“在三千羽林郎的眼前,阁老和重臣被几百个缅兵抓走了,然后坐视他们劫掠御营,掳走宫人和重臣的眷属,皇上养你们到底有何用处?”李定国越听越气,差点就喝令把这个逃回来的御林军军官推出去斩了。但想想这毕竟是天子的亲军,到底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个亲王来决定。李定国身处是非之地,关于他的谣言从来没有停过,郑成功等人也直心怀狐疑,随时准备在西营篡逆后拥戴新君。为了稳定人心,李定国对永历如何组织御林军不闻不问,也忍受了御史团对他连篇累牍的弹劾,还为此次次上表请罪。现在要是杀了皇帝的亲军,不知道谣言会传成什么样。
“你们是天子亲军,看着阁老们被缅甸人抓走也就算了,居然还束手就擒去给缅甸人当奴隶,真是把堂堂天朝的脸面都丢光了。”李定国虽然不杀人,但心中的怒(shubaojie)气还是难以遏制。要是永历当初听他的,用西营能征惯战的强兵做护卫,就算流落异国又何至于如此任人宰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毫无廉耻地把盔甲都扔了!身为护卫天子的武人,连安身立命的武器都能弃若敝履,缅人又怎么会畏惧你们?他们眼就把你们的虚实看破了!”
御林军军官被李定国骂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只能趴在地上呜咽,恳求晋王发兵拯救御林军的同僚和他们的家眷。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你千辛万苦逃回来报信,可见尚有忠义之心。”大怒(shubaojie)过后,李定国胸膛里满满的全是无能为力之感,国难深重,天子内阁如此软弱,如何能驱逐鞑虏,恢复国土?
旁听的白文选等人也都是满心的鄙夷,而马宝贺九义脸上更是毫不隐讳的蔑视之色。贺九义此时更加觉得李定国当年反对孙可望毫无道理,为了扶持这样个大明天子,就让西营内部反目成仇,还不如支持秦王登基呢。
不过贺九义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等御林军军官走后,贺九义全当不知道缅甸发生的事情般,向李定国抱拳道:“大王,军队已经准备停当,敢问何时发兵贵州?”
“还去贵州做什么?派出探马侦查缅兵布防,准备檄文,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兵迎回天子,让缅兵休要阻挡我军兵锋,否则某怪我们心狠手辣。”李定国没好气地说道。
“大王,”马宝虽然不是秦系将领,但也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们真要出兵去救元辅他们吗?”
“事关朝廷安危,岂能马虎(fuguodu.pro)?”李定国脸色沉,喝道:“还不快去准备!”
西营中的暗流李定国当然心知肚明,但他还是必须要对此事作出反应。众将嘟嘟囔囔地去准备征缅事宜了,只有白文选这个老战友独自留下。
“扶不起来的天子啊。”见营帐里再也没有别人后,白文选叹息道。咒水之难的消息传开,永历朝廷的威信就会再次受到沉重的打击,而与他戚戚相关的晋王,也会遭到严重的损害。西营内部官兵更会进步质疑李定国无条件拥戴永历的决策。
“那也是天子。”李定国苦笑声。他知道西营将士本来就对永历没有什么忠心,天子弃国后,李定国以牺牲自己的威望为代价,继续维持着永历朝廷的权威。再这么下去,无论李定国的人脉威望多么雄厚,迟早要在这个无底洞里消耗得干二净。
“确实。”白文选点点头。作为李定国的义兄弟和最亲密的战友,他能够理解李定国的所为。永历是维持抗清联盟表面团结的最后面旗帜,如果永历真的出了事故,那抗清联盟会发生什么变故难以预料。要是有人怀疑李定国也背叛了朝廷,那因为忠于明朝而投效郑成功张煌言军中的人可能就会视西营为仇寇,悲观失望的人甚至可能失去所有继续抵抗的斗志,向清廷投降。
不过即使能够理解李定国的苦心,危如累卵的抗清联盟也经不起大风大浪了,白文选心中的失望依然。
“如果不是为了晋王”白文选在心里默(zhaishuyuan.cc)默(zhaishuyuan.cc)念叨着,现在他对永历朝廷的忠诚,完全是冲着李定国的威信在勉强维持,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白文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效忠永历。
“派人去成都,把快马都带上。”李定国身心俱疲,在吴三桂的压力下他根本无法出动大军去解救朝廷,他迫切需要盟友的支援。即使只有政治上的支援也好,以便继续维系云南明军对朝廷的忠诚,从而保存岌岌可危的抗清联盟:“全速赶去通知保国公邓名刚刚得到的爵位,让保国公赶快声讨缅人的无耻犯上。”
“那贵州呢?”
李定国无力地摇摇头:“军心不稳,安家我们是帮不上忙了。”
贵阳的清军得知咒水之难的消息后,吴三桂哈哈大笑:“本王本来还准备了三万人马,防着李定国不顾和安家的旧(fqxs)怨来搅和本王的大计。好!莽白果然好得很,本王可以把这些兵马也用去收拾安水西了,过年前就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第04节致下
邓名返回叙州的时机刚好,正赶上成都知府刘晋戈派人到叙州交涉截留俘虏的事情。在成都和叙州发生不愉快前,邓名站出来表示这次俘虏分配是他的决定,成都府的使者只好服从。
对邓名来说,成都府和叙州府的纠纷是小事桩,只要他在川西,就能控制局面。在这个问题上熊兰和秦修采都是袁象的同盟,如果叙州是成都府的下属的话,刘晋戈的势力就凌驾于税务局和中央银行之上。就算叙州暂时还无法和成都分庭抗礼,只要两家不是个鼻孔出气,那熊兰和秦修采与两府衙门讨价还价的时候就有更大的余地。
对邓明来说,更重要的是叙州的议会在邓名不在的时候召开了。商行的老板们拿着鸡毛当令箭,要制定些压制农业扶持工商的条款,这个企图立刻就被邓名给阻止了——在邓名看来没有什么比农业更需要扶持,现在商行老板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想破坏农业生产是绝对不能妥协的。
不过邓名也不愿意把当初的许诺给收回去,他告诉这些想参与分赃的准议员,如同他当初许下的保护费样,“无代表不纳税”原则在大明律无效时期,将是川西的基本原则之。既然邓名同意纳税的商行参与分赃,那么缴纳了保护费的农民也样有这个权利。在叙州会议上,邓名正式宣布把保护费改名为农业税,代表权是按照纳税的人口分配,而不是按照纳税数额多少来确定。
“在我们确定帝国的法律前,先要把帝国的宪法搞出来。”面对着个个满怀参与分赃热望的商行老板们,邓名告诉他们凡事都有先后:“我简单地想了几条,以后议会定下的规矩凡是不符合宪法的,就不能通过;至于是不是符合宪法,交由提刑官来判断。”
对于这个说法大家都没有异议,他们已经被邓名科普过,宪法就是强盗分赃前的公约。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没有公约,那么分赃还是要演变成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而拳头最大的人显然是整天把“单挑”挂在口边的两位知府老爷。
“帝国宪法第条:无代表不纳税。”邓名重申了战争红利必须要由全体川西同秀才共享的原则。而这条反过来说,谁如果企图免税,他就丧失了参与瓜分战争红利的权利,而偷税漏税的人就是“国贼”,因为这个人盗窃了属于全体同秀才的利润:“如果叙州有万个人纳税,有二十个议员席位,那每个议员就要取得五百个纳税同秀才的支持。如果有争议,那就是支持者最多的二十个人有权进会场。具体多少为合适我们不用着急定下来,反正不能是制盐的说了算或是卖船的说了算。”
“帝国宪法第二条: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邓名这句话出口,袁象和其他人都显得十分不解,就是那些脱离辅兵身份没几年的老板们也都不明其意。
邓名记得自己学过的政治课上,这条好像是资本主义法权的标志之,在帝国主义国家里的法律地位很高,差不多能被认为是基石。因此邓名在构思宪法的时候,几乎不假思索地写下了这条。但邓名费尽唇舌地解释了半天,袁象和叙州的准议员们依旧(fqxs)听不明白,而邓名引入的些前世名词,比如“人权”“法权”之类的就更是让人糊涂了,明朝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概念,在他们的字典里也没有类似的东西。
“就是不许黑吃黑!”邓名忍无可忍地叫道。
“哦!”众人顿时都恍然大悟,纷纷露出会心的微笑。对啊,不许随意剥夺抢劫别人的财产,不就是强盗团伙里不能黑吃黑嘛。
“提督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没有异议。”叶天明卢欢等盐商率先表示同意,其他老板也跟着盐商集团起表示赞同。有了这条,他们就不用担心官兵突然上门没收他们辛苦聚集起来的家产了。
第二条帝国宪法也获得大家的理解支持,很快就有人问起第三条。
“没有了。”邓名两手摊,他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特别重要不容置疑的规矩,毕竟他不是学法律的。
“提督刚才不是说有几条么?”袁象很惊讶邓名的规矩居然这么少。
“是啊,这不是两条么?”
“无三不成几啊。”袁象低低地嘀咕了声。
“那就是两条,我说,你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邓名把手挥:“你们先谈着,看看有什么好补充的。如果确实好,而且都府那边也没意见的话,将来可以加进宪法里。”
邓名感觉宪法应该由更有权威的机构来确定,而不是他和几个叙州老板随口说就定下来。不过现在邓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他本人就是川西最权威的“机构”,愿意和他讨论宪法问题的人,只有这些刚刚在战前出了大力,想要瓜分战后好处的家伙们。
叙州议会成立的第二天,几个商行老板就来向邓名报告,他们通过了条法案,根据各商行的利润增收笔特别税,用来购买湖广的良家女子,然后根据纳税的多少交付给商行的老板,把她们当做奖励许配给那些优秀的工人。
“这是买卖人口吧?”邓名感觉这似乎就是明目张胆地贩卖妇女。
“不是啊,我们会下聘写婚书的,到了叙州后都认袁知府做干爹,规规矩矩地拜堂成亲。”议员们以为邓名误会他们想拐卖妇女,就解释说他们定不要来路不明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和人贩子合作。
“那就好,那就好。”邓名立刻意识到自己又是受到了前世伦理观念的影响,这个时代买卖女人很正常。别说女人了,就是辅兵都能买卖。按说邓名已经相当适应这个时代的婚姻价值观了,只是偶尔会走神不小心,前世的观念又冒出来。
不过邓名马上意识到,这个法案显然是老板们为了留住工人而定的。就算购买回来的女孩子不够多,只要让工人有个念想,自然就不会轻易地脱离商行去开垦荒地了。老板们还打算在帝国议会里定下规矩,那就是接受了这种奖励的工人,需要签订契约,保证在商行里干满定的年限。
“旦资本家掌握了国家权力,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意志变成帝国的法律。”邓名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个念头。不过对谁来说都样,就邓名所知,所有的人都会在掌握权力以后这么干,倒不仅仅是眼前的几个老板才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
“还是不对啊。”邓名遐想了片刻,突然又发现了处疑惑,这种明显单方面有利工业的条文是怎么通过的?农民代表呢?难道就不会反对:“我们昨天不是说了吗?纳税就有代表权,你们得到务农的同秀才支持了?”
“得到了,我们都拿到手印了。”议员们理直气壮地答道,还热心地把过程详细地讲述给邓名听。
原来袁象昨天发了榜文,让叙州同秀才们都支持代表的提议,这些代表当然就是站在邓名面前的这帮商行老板。他们在前些日子的参战动员中出力最大,所以袁象自然要投桃报李。而同秀才们看到了榜文后,虽然根本不知道议会为何物,但是出于对叙州知府的信任,就服从命令支持列名其上的代表,而袁知府还下令亭士们出动,帮助代表们收集手指印。
邓名听了默(zhaishuyuan.cc)然无语,看来这是彻底的行政任命:内定的代表,然后由官府出面收集选票,可以说比贿选的层次还要低级。不过面前的几个议员都露出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但不认为这样做有丝毫不妥,还毫无顾忌地把其中的细节讲给邓名听。
推倒重来么?邓名闪过了这样个念头,不过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昨天为了让这些人明白为什么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邓名必须要用“黑吃黑”来解释,估计不管代表们再重选几遍(fanwai.org),还是这个模样,邓名除了给自己找罪受,不会带来什么改变。
“好吧。”邓名点点头,开始表态:“帝国宪法在我之上,我只是长江提督,只要是议会通过的法律,我也会服从的。”
在邓名看来,老板们提出的法案也有用处,要是依靠抽税去湖广给光棍说亲,不但容易落下埋怨,还有复杂的分配问题,而且要防备经手的官员从中渔利。现在是这群老板甘愿自己掏腰包为国分忧,虽然有损官员们的权威,但是对川西的老百姓有好处,对胜利有帮助,邓名何必与其过不去呢。
“等等,”在众人散去以前,邓名突然又发现了处古怪:“买回来的姑娘为什么要拜袁知府当干爹?袁知府才二十岁出头,他肯收养这么多义女吗?”
“袁知府同意了啊!”老板们再次为邓名释疑,纷纷嚷道:“袁知府说了,借用他的名号就要交出十分之的姑娘纳税,由他主持,分配给亭士和工作勤奋的衙役做老婆,这就叫特别税的税。”
第05节重整上
邓名从重庆退兵的时候,王进宝因为兵力不足只有袖手旁观,至于重庆更是没有采取丝毫行动,眼看着明军从容不迫地退去。等明军把所有的俘虏都运走后,李国英和张勇才千辛万苦地从山里逃了回来,见到重庆居然没有失守,李国英真是有些喜出望外了。
本来川陕总督担心重庆早已经被弃守,明军正在追杀向保宁撤退的清军,因为嘉陵江上遍(fanwai.org)布明军水师,所以他还要带着山西绿营继续逃亡。而眼下这种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李国英立刻全速赶回重庆城。
听说李国英回来后,高明瞻马上到重庆城外迎接。邓名决心退兵后立刻行动,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所以高明瞻也不用付出赎城费。李国英进城后,高明瞻陪着他到各处巡视城防和库存,鞍前马后地效劳。
回想起这次战争的经过,李国英就心里气不打处来,对于手下和邓名的交易他也无法阻止。说到底这些嫡系的实力也关乎李国英的前途,如果没有了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李国英必定实力大减,又如何报答北京的知遇之恩,如何为朝廷征服四川呢?
“做得很好!”李国英彻底放心下来。在路上得知重庆守住的消息虽然让他很高兴,但当时他怀疑高明瞻又是和邓名做了什么交易,尤其是听说邓名还来过嘉陵江趟,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可疑。
结果赶回重庆之后,李国英仔细地检查了城防和仓库,发现他走时存的东西点儿也没有少,心中十分高兴。高明瞻行事光明磊落独守孤城,而自己还直在担心副手的人品,这让李国英油然而生股愧疚之意:“说实话,这次你的表现很出乎我的意料。”
“总督大人是担心下官又次弃城脱逃吗?”高明瞻脸色平静,对李国英侃侃而谈:“下官上次在重庆遇险的时候抛弃了城池和将领,独自逃生,事后全靠总督大人的看护,才没有被朝廷怪罪。每当想起此事时,下官都惭愧得无地自容,暗暗发誓要痛改前非,不辜负总督大人的恩义。”
“难得,难得。”高明瞻是李国英多年的老部下,虽然知道此人不堪重任,但李国英还是直很照顾他,尽可能地帮他获取功劳,两个人私下谈话时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以前李国英只是为了两人间的这份交情才庇护他,而现在李国英突然觉得自己付出的心血也不算是白费。
“圣人有言,知耻近乎勇。”高明瞻并不知道蒋国柱给邓名立了块碑,更不知道亭子上的匾额:“下官发誓要知耻而后勇,亲手写了块牌匾,就放在下官的书房里。邓贼大军围城的时候,下官心里不是不害怕,但是每次看看这块牌匾,就又重新鼓起勇气,决心不让总督大人的番信任白费。”
李国英赞许地点点头,用力地拍拍高明瞻的肩膀:“你我共事十余年了,说话不用这么拘束,难得高兄弟今天和我如此推心置腹。唉,想想这些年你我的位置高了,但兄弟之情却好像淡了不少啊。”
“总督大人言重了,兄弟亲爱之情不是挂在口头上的,”高明瞻有力地指了下自己的心口位置:“而在方寸之间。”
心情舒畅的李国英又问起了高明瞻这些天来的部署,得知是高明瞻下令水师去保宁接来王进宝后,川陕总督更是赞叹不已。对汉八旗的嚣张气焰李国英也是心里有数,而如果不是高明瞻这个英明决策,那王进宝的援军就不可能那么快地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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