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狼》第 10 部分阅读

    光的映照下,都分外醒目。
    个多小时后,李石柱觉得浑身发冷,头阵阵发晕,周身的骨节肌肉开始疼痛,发软无力。可能感冒了,李石柱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在青藏高原要是感冒得不到及时治疗,会在几分钟几十分钟几个小时内转成肺气肿,如果没有氧气补充,几分钟就会丧命。李石柱想折回去,但又想到今天的工作,就又策马向前走去。二十几分钟后,他觉得眼前金星直冒,不适的感觉更加严重,身体成了摊软泥,竟从马背上坠了下来。
    秀姑先是惊,而后仰起头嘶叫了阵,见四周没有丝回应,又回到李石柱身旁,用嘴唇在李石柱脸上舔,又围着李石柱转了几个圈,卧下身子用嘴把李石柱往自己身上拱。
    李石柱挣扎着爬到秀姑的背上,伏在鞍子上。秀姑慢慢地站起来,等李石柱趴好了,就向驻地走去,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回到驻地。走到银行分理处的帐篷门口,声紧声地嘶叫起来。
    银行分理处的人正在算账,猛然听见秀姑的嘶叫,急忙跑出帐篷,看见秀姑驮着李石柱站在帐篷门口。秀姑看见他们,双膝跪卧在地上。
    七月下旬的个早晨,王勇刚他们正在吃早饭,个青海民工跑进来报告:“王主任,孟八和尕二旦要开场子了!”开场子是可可西里挖金人的行话,就是打仗的意思。来的人是王勇刚收买的眼线。
    进入可可西里挖金子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可可西里也不是处处都有金子,有的地方金子多,有的地方金子少,有的地方根本没有金子。能不能挖到金子,能挖多少金子,全凭各自的运气。可可西里的金矿还有个特点,就是发现了块金子特别多的地方,挖金人把这块地方叫富金。富金是沿着条带子延伸的,叫做金脉。有的金帮挖上两个月挖不出两金子,挖不出金子就猴急愤恨。挖出金子的就吃肉喝酒,扔骰子赌钱。有个兰州来的大师傅在这里开了家小酒馆,不收人民币只收金子。挖到金子的人就到这里海喝豪赌,挖不到金子的人只能在门外咽自己的唾沫。于是,大的为争金脉开场子,小的为赌金子赌酒动刀子。几乎天天都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连狗的眼睛都变得通红,见了醉倒在草滩上的人都以为是死人,发生了几起群狗把醉了的活人撕吃的事件。王勇刚也知道那里的治安太乱,需要整治。但他们只有三个人,光收挖矿费都忙不过来。所以对般的赌博酗酒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只有发生大规模的械斗才去处理。
    太阳刚刚冒出东方的山巅,天地间还有层氤氲的雾霭,雾霭在丝丝地变淡。草尖上有露珠,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无数的亮点,亮点也在点点地减少。这条金脉上,露珠早被数百人的双脚践踏了。孟八和尕二旦率领着各自的人马,列成了阵势,中间空出了块十几亩大的场子。
    场子两边,孟八和尕二旦脱光了膀子,手里提着大片刀,像从血缸里出来样,浑身上下都是血浆和汗珠,不知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到了紧急关头,他们必须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否则,就镇不住这帮民工,就会有比他们更勇敢更能杀人的人取代他们金把头的地位。在他们身后,几百名攥着铁锹大刀标枪扁担的汉子也满身是血和肉末子,都仇视着对方。共同的利益使他们忘记了过去内部的不和,最大限度地团结致,同仇敌忾。他们已经进入仇恨和殊死搏斗的境界,只有战胜对方杀死对方才能保住自己的金脉,才有酒喝有肉吃,老婆孩子才不会饿肚子,家里才能盖起砖到顶的大房子。
    “杀啊——”尕二旦和孟八又举起大片刀,向对方阵中冲去。他们身后的采金工也跟着冲上去,瞬间工夫,寂静的草滩上又爆起了喧闹:人们的喊杀声器械的磕碰声人被器械砍中的惨叫声,交织成片。在场子的外围,无数不是孟八和尕二旦的人在围观,他们甚至比正在厮杀的人更有激|情,对着场子里刀光剑影血肉飞溅拼命地叫喊:“杀呀!狗日的”也不知他们在支持谁。其实,他们谁也不支持,任何方的胜负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为了看热闹,厮杀得越激烈死的人越多越热闹。
    “哒哒哒”梭子冲锋枪子弹射向天空,王勇刚李石柱仁丹才旺,策马冲进来,马匹撞倒了几个围观的人。
    “哒哒哒”王勇刚对着天空又打出串子弹。
    厮杀停止了,人们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个杀得失去理智的汉子端着把铁锹,竟朝着另个汉子冲去。
    “哒哒哒”王勇刚个点射,子弹穿过他的大腿。
    “谁敢再动手,老子立即枪毙他!”王勇刚端起冲锋枪,又喊:“都给我退回去!”
    孟八和尕二旦的人向场子外退去,又成了两大阵营。
    孟八和尕二旦又站在各自阵营的前边。
    “你两个驴日的,过来!”王勇刚收起冲锋枪,用马鞭指着他们。
    他们向场子中间的王勇刚走来,手里还提着大片刀。
    “狗日的把刀扔了!”王勇刚又对他们吼了声。
    他们犹豫了下,丢下沾满血污的大片刀。
    “驴日的,王八蛋”王勇刚抡起马鞭,狠狠地抽他们。
    他们满是血污的身体上又增加了几条马鞭抽打的血痕。
    “狗日的,是金子值钱还是人命值钱?”王勇刚大声问。
    他们两个没有回答。
    “狗日的,说!”王勇刚更严厉地吼了句。
    “人命值钱。”他俩小声叽咕了句。
    “大声说,让你们的兄弟都听见!”
    “人命值钱。”他们的声音大了许多。
    “狗日的还知道人命值钱?你们看看,死伤了多少人,就是为那狗日的金子。他们都是有爹有娘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他们死了叫家人怎么过活?”
    “我们有规矩,为开场子战死的兄弟,我们大伙儿凑钱养活他家老少。”他俩壮着胆子说。
    “混账话,那是狗屁规矩说,你们为什么开场子?孟八先说!”
    孟八来了精神,声音也高了许多,看着尕二旦充满仇恨地说:“王主任,不是我孟八不讲义气。我们在那边挖到了金脉,就顺着金脉挖过去。他狗日的不让我们挖,还打伤了我手下的兄弟,是他们坏了这里的规矩。”
    “尕二旦,轮到你说啦。”
    “王主任,孟八要在他们地盘上挖,就是挖出金元宝我尕二旦也不眼红。他把他地盘上的金子挖完了,就让他手下的人跑到我的地盘上挖。我们不让挖,就和我们开场子”
    “你们说,这金脉从哪到哪?”
    他俩把金脉的走向说了遍(fanwai.org)。
    “我让李石柱仁丹才旺用马把你俩送到金脉的两头,听我的枪声响都朝中间跑,碰上面停下来,谁跑的就归谁挖。”王勇刚说完,不管他俩同意不同意,扭头对李石柱和仁丹才旺说:“你们人驮个送到两头,听见我的枪响再让他们跑。”
    孟八和尕二旦就朝李石柱仁丹才旺跑去。李石柱仁丹才旺把他们拽上马背,策马向南北两个方向跑去。
    王勇刚用望远镜看着他俩都站在了起跑线上,摆出拼命搏的架势。
    王勇刚单臂举起冲锋枪打了发子弹。
    尕二旦和孟八拼命奔跑起来。这哪里是跑步,是跑金子哩,谁跑得快谁挖的金子就多。
    刚才还在厮杀的人们又跑到金脉两侧,又分成两大阵营,拼着老命喊:“孟八爷,加油!”“尕二爷,加油!”
    孟八和尕二旦开始是跑,跑过半里路后,严重的缺氧加上刚才厮杀时劳累过度,就摇摇欲倒了。脸色发青,嘴角直吐白沫,拼命地喘气,气仍然不够呼吸。他们实在跑不动了就改为走,步步地向前挣扎。终于,他们又走不动了,倒在地上,步步向前爬。
    孟八和尕二旦爬步,就要停下好大工夫,再挣扎着向前爬步
    当两堆人马相距丈多远时,尕二旦和孟八再也爬不动了,两臂伸得很开像要拥抱这条金脉似的僵直过去。
    “都退出去!”王勇刚喝退了人群,骑着马走到孟八和尕二旦中间,说:“你们都看清了,我现在让李石柱仁丹才旺打桩。以后你们挖金子,谁也不能超过桩界,谁超过了我收拾谁!”
    李石柱仁丹才旺接过民工递来的木桩,走到尕二旦和孟八跟前。就要打桩时,尕二旦和孟八又抓住木桩,用力把木桩向前推,他们试图用最后的力气多占寸金脉。
    王勇刚看着他们,脸上泛出同情无奈的苦笑。
    。
    第35章
    七月的中午,温暖的气息逼退了可可西里的寒冷,人们不穿皮袄走出帐房也不觉得难受了。在个挖金汉子废弃的沙坑里,仁丹才旺点燃了野牦牛粪,火上支着个铝锅,烧水准备熬砖茶。
    “石柱,忙过这阵子,咱们到雷指导员牺牲的地方看看,给雷指导员烧点纸。听说青海省政府在雷指导员牺牲的地方竖了个纪念碑。”王勇刚吸了口卷烟,鼻子里喷出两道青烟。
    “咱们早该去啦,去的时候多带几瓶酒。那时候部队管得严,雷指导员又是带兵的人,很难喝上酒”李石柱抽了口卷烟。
    铝锅的水开了,仁丹才旺掰了块砖茶扔进锅里,又从皮囊里取出几颗大青盐放进去。立即,他们闻到了砖茶的苦香。又熬了小会儿,仁丹才旺从牦牛绳编织的口袋里取出三只小碗,用地上的干牦牛粪擦了,又用皮袍子擦了几下,就提起小铝锅,给每个碗里倒满茶液。他们刚端起茶碗,就看见个挖金汉子慌乱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嘴角都有了白沫。
    王勇刚把茶碗捧给他,“喝点茶,提点精神”。这个挖金汉子是王勇刚布置的眼线。
    挖金汉子喝过碗茶,精神好了许多,脸上的气色也缓过来了,结结巴巴说:“来了个广东人”
    “不要着急,慢慢说,什么时候来了广东人?”王勇刚塞给他根工字牌卷烟,用打火机替他点着。
    挖金汉子贪婪地吸了口,把烟咽进肚里好大工夫都舍不得吐出来,实在憋不住了,才丝缕吐出来,尽量延长烟气在肚里的时间。
    “今天早上,来了个广东佬,提了箱子钱,带了两个保镖来收金子,好多金把头把金子卖给他啦。”
    “驴日的,犯到老子的地盘上了,看老子咋着收拾他们。”王勇刚把抽剩下的半盒卷烟朝挖金汉子手里拍,对李石柱仁丹才旺说:“走,抓住了他们,金子和钱全部没收!”又转身对挖金汉子说:“我们不能带你块过去,会暴露你的身份。”
    三匹马蹄下腾起溜灰尘,向挖金汉子的帐房射去。
    地上的木板上支着个天平,广东佬哈利生坐在天平跟前,手里拿着计算器。个保镖把挖金汉子的金子在天平上称了,就和挖金汉子争论起金子的成色。尽管他们在金子成色上拼命苛扣,但仍然比银行收购价格高出许多。孟八和尕二旦也坐在旁边,他俩没有把金子拿出来,担心王勇刚过来,所以只是观看,到下午王勇刚不来了再出手。
    王勇刚李石柱仁丹才旺骑到离帐房还有半里路时,就下了马,把马绊绑好,又把军大衣反过来穿,酷像几个藏民汉子,疾速地向前走去。要是惊动了他们,随便朝哪个帐房里藏,连个鬼毛都抓不住。
    “不许动!”王勇刚冲上去抓住了哈老板的领口。
    在同瞬间,李石柱的冲锋枪顶住收金子的那个保镖的胸脯,仁丹才旺的冲锋枪顶住了拿钱箱那个保镖的胸脯。
    王勇刚猛地感到太阳|岤上有了冰冷的感觉,斜眼看是哈老板手里的手枪,暗暗懊悔自己太大意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个走私黄金的贩子会携带枪支。
    王勇刚镇静了下情绪,看着孟八和尕二旦对哈老板说:“你可知道,用枪威胁国家干部比走私黄金还要罪加等。”
    “王主任,我们在广东就听说你的大名了,知道你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没想到今天会栽到我哈某人的手里。王主任,实话给你说,干我们这行的,就是把脑袋拴在裤带上闯世界的。闯成功就发了,闯栽了就坐牢杀头绝不后悔!”哈老板的手枪仍然顶着王勇刚的太阳|岤。
    “说吧,你想干什么?”王勇刚仍然盯着孟八和尕二旦。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主任,我收我的金子,我放你马,你放我马。我只来这里次,今生今世再不踏进可可西里半步,咋样?你要是同意,就让你那两个伙计把枪机卸了,到边去,你也把枪机卸了。我们明天早上还给你们,还赞助你们笔款子。”
    “我也给你说实话,我王勇刚这辈子不知该死过多少次了,但都没有死,我这条命也是白捡的。你要是敢开枪,我这两兄弟的冲锋枪也不是吃素的,你们也活不过两秒钟。要说命吧,我给共产党干个月,工资才三百多块钱,也就是说我活个月的命只值三百多块钱。你这个当老板的个月不止赚这点钱吧,你这命比我值钱多了。我死了,政府起码封我个烈士当当,亲戚朋友都跟我沾光。你死了,政府会把你家抄得连尿盆都不留个,老婆孩子都跟着你倒霉。”
    王勇刚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孟八和尕二旦。
    孟八和尕二旦互相看了阵,走过来,双手抱拳对哈老板说:“哈老板,不瞒你说,王主任是我们的大哥。我们的意思是你收起枪,有些事情咱们喝着酒商量。要不,就甭怪我们两个不够朋友!”孟八和尕二旦出面说话了。
    哈老板思考会儿,问:“王主任,你打算怎么收拾我们?”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收购的金子绝对要没收,带的这些现金,也属于赃款,按规定也应该没收。但考虑到你们回去的路费,会酌情退还部分给你们。还有,走私黄金属于犯罪,要移交司法机关审判。你刚才保证不再迈进可可西里半步,我也就做个人情,放你回广东。”
    哈老板想了会儿,说:“王主任是条汉子,讲义气,难怪孟八兄和二旦兄服你。我哈利生今天算是栽在王主任手下了。”哈老板说完,把枪扔给尕二旦。
    王勇刚给李石柱仁丹才旺使了眼色,他们也收起冲锋枪。
    “咱们是梁山好汉,不打不相识。走,帐房里喝酒去!”尕二旦把手枪还给哈老板。
    “哈老板,你是做生意的,拿枪有什么用处?要是有人真正想谋算你的钱,靠你这支手枪管什么用。再说,非法持有枪支是犯罪的,你把这枪要是带出可可西里,旦被查出来非把你关到牢里不可。”王勇刚说。
    哈老板伸手接过保镖递上的雪茄,把枪口对着雪茄,扣扳机,“啪”的声,枪口冒出股蓝色的火焰,原来是支打火机。
    帐房中央的炉子上,煮了只整羊。这是哈老板在可可西里外边买的,专门送给孟八和尕二旦。两个小喽啰端来个很大的盘子,把肥羊放在上面,用刀子划成几十个大块,端到褥子中央。孟八和尕二旦看着羊肉,咽了几下唾沫,他们好多日子都没有闻到羊肉味了。
    “把酒拿出来!”哈老板给手下的保镖说。
    保镖提来几瓶茅台酒。
    “这些年越是好酒假的越多,这是我用美元在外宾商店买的,绝对是真的。六十多美元瓶,折合人民币五百多元。今天,咱们把它喝完。”哈老板摆出副财大气粗的架势。
    王勇刚瞥了茅台酒眼,心里有了惊奇,这瓶酒相当于我个半月的工资,四瓶酒喝完,等于我在可可西里干了半年。酒瓶打开了,帐房里有了茅台酒特有的醇香,醇香强烈地逼退了其他的气味,帐房里弥满着令人醺醺欲醉的酒味,激活了这些高原汉子的酒瘾,就用力地吸气用嗅觉品尝茅台酒的醇香。
    哈老板的保镖给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倒上酒。哈老板端起只碗,故作豪气地说:“各位,今天咱们喝了这碗酒,就是插刀子不换的朋友了。我哈某在这条道上混了几十年,得罪的人也不少,但没有个人说我哈某这人不够朋友不讲义气。干!”说完,脖子仰,半碗酒见了底。
    “干!”孟八和尕二旦早禁不住酒香的诱惑,脖子仰也干了。
    “好酒!”俩人不加掩饰地咂了下嘴巴。
    ..
    第36章
    “王主任,干!”哈老板亮着自己的空碗给王勇刚看。
    王勇刚犹豫了下,也口把酒喝干,也亮着碗底给哈老板看。李石柱仁丹才旺见王勇刚干了,也跟着喝干了碗里的酒。
    “王主任够意思,就冲着这点,我交上王主任这个朋友了。王主任,兄弟这个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以后王主任需要钱的时候,给兄弟写封信,多的咱不敢吹牛,三十万五十万还是小菜碟。倒酒!”哈老板又让保镖给王勇刚倒酒。
    王勇刚知道哈老板不是在吹牛,他要是把这次生意做成,最少也赚百儿八十万。就是孟八和尕二旦,在这里熬上年,也挣好几十万。
    “王主任,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孟八要过保镖手里的酒瓶,又给王勇刚加酒。
    “我刚才说了,金子没收。至于那些现金,我放哈老板马,让哈老板带着做路费。”王勇刚十分严肃地说。
    “王主任,能不能”尕二旦也把脑袋伸过来,试图说服王勇刚再放哈老板马。
    “哈老板尕二旦孟八,刚才你们说了咱们喝了酒就是朋友,那我就不说外话了。我现在是可可西里开发办公室主任,属于国家干部,我有我的难处,是朋友的就不要为难我。”王勇刚冷冷地看着那碗酒,没有动它。
    “痛快,王主任,就照你说的办。我哈利生绝不会让朋友为难,绝不从你的可可西里带出去两金子。干!”哈老板又端起酒碗。
    几个人齐喝干了碗里的酒。
    “王主任,兄弟有件事情想求你帮个忙,不知王主任肯不肯?”哈老板又端起了酒碗。
    “只要不违反公家的原则,切都好说。”王勇刚警惕地看着哈老板。
    “兄弟初到可可西里,人生地不熟。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知道王主任有辆吉普车,能不能亲自开车把我们送到公路上。要不,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可可西里。”
    李石柱暗地拉了王勇刚下。
    王勇刚看了李石柱眼,满不在乎地说:“哈老板,明天我开车送你,我们毕竟是喝过酒的朋友。”
    “哈老板,明天我和仁丹才旺也送你们。”李石柱接住王勇刚的话说。
    “哈哈,李老兄,你是怕我们把王主任怎么啦,是不是?”
    李石柱支吾着说不出啥话。
    “李老兄,你放心,我能把王主任怎么样?再说,我把王主任怎么样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他不在了,你老兄会同意我在可可西里收金子?你不在了,这位藏民兄弟会同意我在这里收金子?就是你们都不在了,政府会派别的人来,他们同样不会让我们来收金子。我何苦把王主任怎么样呢,李老兄要是不放心,就块去送我,最好把枪也带上。”
    “石柱,我明天个人送哈老板。干!我们喝完这碗酒,就该回去啦。哈老板也做好明天上路的准备。明天大早,孟八和尕二旦把哈老板送到我们那里,我把车发动好等你们。”
    王勇刚驾驶吉普车赶到温泉的家旅馆。哈老板把两个保镖安排在间房子,自己和王勇刚住间。又让旅馆煮了条羊腿,开了几瓶罐头,还特地炒了两个青菜。在这里,青菜的价格比羊肉罐头贵多了。又要了瓶好酒,两人就喝起来。王勇刚觉得房子里暖和极了,能住进有火炉不透风的泥皮房子真是天大的幸福。好多年后,我到了海南,坐了轮船坐了渔船,才对住帐房有了形象的比喻。住帐房就像住在船上样,高原的风狂刮起来,整个帐房都在晃动,仿佛脚下的草皮也跟着晃动。而旦住进了房子,就像从渔船移到了五星级酒店,心里就有了踏实的安全感。
    “王主任,我不明白你们辈子守在可可西里,吃不上喝不上,连个女人都没有,图的什么?”哈老板给王勇刚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酒。在块相处了两天,说话就随便多了。
    “这我也没有认真想过。可有了我们这几个人,政府每年就多收入好几百万。”
    “你们给政府多收入了几百万,政府给你们什么好处,就这个只管两个兵个月三百多块钱的开发办公室主任?”哈老板又端起杯子。
    王勇刚也端起杯子,和哈老板碰了下,喝干了。
    “吃菜吃菜,这几样青菜是我专门给你点的。成年吃不上蔬菜,哪是人过的日子!”哈老板给王勇刚劝菜,又给他酒杯里倒酒。
    “王主任有三十岁了吧?”
    “三十二。”
    “太太在哪里工作?”
    “狗屁上的太太,还在丈母娘家里保管着哩。”
    “真不可思议。三十二岁了,还没有搞过女人,怎么受得了?用外国人的话说是摧残人性,用中国的话说是惨无人道。不瞒王主任说,我今年三十六岁,经我手过的女人已经不下四五十个。你呆在无人区不知道外边的事情,现在全中国都在搞改革开放,谁发财谁光荣,谁受穷谁狗熊。我们沿海地区,几百万几千万的老板多的是,像我这样有千把万的只能算是小老板。在我们那里,只要你有钱,什么福都能享受。那些十八九岁的小姐女大学生,甩给她们张票子,她们就陪你半夜,跳舞唱歌喝酒样样都能来。要是再甩上张票子,就能带进酒店的房间,随你折腾到天亮。还有俄罗斯姑娘新疆姑娘泰国姑娘”哈老板把自己找小姐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讲给王勇刚听。
    王勇刚想象不出沿海城市里那些小姐的情况,但他立即回忆起和卫生队女兵的温馨之夜。尘封的记忆如开了闸的洪水,泻千里地奔涌起来,弄得裤裆里那玩意都蠢蠢欲动了。毕竟是三十二岁的成年男人,而且身体绝对强健,又常年囚居在连女人味都难以闻到的可可西里无人区。
    “王主任,请上十几天假,跟我飞到广州,我绝对让你过上皇帝的生活,把你在可可西里的亏空补过来。”哈老板从衣袋里取出沓子女人照片,全脱得丝不挂,最后几张是男女在起做那事情的动作照片。三十二年来,他是第次看到女人捰体的照片,胸腔中忽地腾起欲望的烈焰,烧得脑袋发晕思维混乱,想把照片拿在手上认真看。但伴随着欲望烈焰到来的还有种犯罪感耻辱感,心跳脸红不好意思,言不由衷地说:“这是黄|色的东西”
    “哈哈王主任,可可西里把你呆傻了。现在全中国都在开放,这几张照片算什么。在我们那里,录像厅天天演这些片子,把男人女人干那事情的动作拍下来,专门放给人看,还有小姐陪着你看,边看边学着录像里的动作干王主任,你定要到外边走走,学些改革开放的经验”
    王勇刚不说话了。
    “王主任,你要是去广东,所有的花费我全掏啦。”
    “哪有时间?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又是主任”
    “你要是当辈子主任就辈子囚在无人区,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人家坐牢还有个期限,你这是无期徒刑”
    “到了冬天再说吧,冬天上冻挖不成金子了,我们也没有多少事情,到那时候我请假去趟广东。”
    “咱们言为定,十月份我派人到西宁接你,坐飞机快些。王主任,这是十万块钱,你留下,是我的点心意。”哈老板打开密码箱,拿出沓子钱放在王勇刚面前。
    王勇刚脸色腾地火红,觉得热血冲了上来,像受了奇耻大辱似的站起来,不客气地说:“哈老板,你把我当成啥人咧,你这是拿巴掌打我哩,你以为我是贪官污吏?”
    “王主任,你把话说到哪里去啦,咱们是喝过酒的朋友,朋友之间就要互相帮助嘛”
    “哈老板,我再说遍(fanwai.org),你要是不把钱收回,我现在就开车回无人区,永远不和你来往。”王勇刚说得更坚决。
    .。
    第37章
    九月份的可可西里,刚刚复苏的生命又萎缩了,本来就只有两寸高的小草有了枯萎的迹象,有时还会下几个时辰的雪。李石柱王勇刚仁丹才旺又在草滩上巡逻了,他们要察看有没有人开辟新的采金点。马儿缓缓地走着,鼻孔里喷着不急不慢的白气,骑在马上也显得十分悠闲。李石柱没有骑马,牵着秀姑走,他怕累坏了秀姑。自从秀姑那次救了他性命之后,他越发疼爱秀姑了。
    “石柱,你骑上去走吧,你都走了这么长时间啦。”王勇刚不愿意让李石柱受累。
    “我多走会儿没关系,让秀姑多休息会儿,它们辈子也不容易。”李石柱还是不愿上马。
    “才旺,玉树那边该来信啦?”李石柱问。
    可可西里不通电话不通信件,玉树那边给的指示信件都是通过邮局送到温泉的小邮政所。他们帮银行分理处给温泉送金子时再取回来,封信常常要走半个多月。
    “应该有信来啦,反正这几天咱们又要去送金子啦。”
    “朵玛真了不起,眨眼工夫都读到高中啦。”李石柱又想起了朵玛。
    上个月,放了暑假的朵玛搭便车到了温泉兵站,他开车和仁丹才旺块去看朵玛。高中二年级的朵玛出落成了大姑娘,细高细高的个子,黑红黑红的脸膛,胸脯和臀部都鼓胀起来。她偎在阿爸的怀里,羞答答地看着李石柱,脸色越发绯红起来。
    “叫李叔叔。”仁丹才旺疼爱地抚着女儿的头发说。
    朵玛撅着嘴不肯叫,脸色绯红地看着李石柱。
    “傻毛哩,快叫呀。要不是雷指导员李叔叔他们,你哪有今天?”
    朵玛还是撅着嘴不叫,半晌,才娇嗔地说:“他才比我大多少,我才不叫他叔叔哩。”
    “你不叫叔叔叫什么?”
    “叫大哥,我有那么多叔叔,就是没有大哥。有个大哥多好,大哥疼我护我,我也有了靠山。”
    “才旺,朵玛愿意把我叫大哥,我就当她大哥吧。反正我也没有妹妹,有个妹妹太好啦。”
    在温泉兵站的那几天,仁丹才旺李石柱带着朵玛到草滩上散步,到河边捡小石子。仁丹才旺讲可可西里无人区挖金汉子的故事,讲王勇刚李石柱在无人区的故事。李石柱就给朵玛讲内地的故事,讲在部队开车时经过的地方,讲那些地方的民俗人情名胜古迹,朵玛听得如痴如醉。朵玛也给仁丹才旺和李石柱讲他们学校的故事,讲她学过的功课,还讲英语给他们听,也常常使李石柱听得入迷(xinbanzhu)。几天以后,朵玛要回学校了,眼泪汪汪地拉着阿爸和李石柱的手,不肯放开。仁丹才旺和李石柱也拉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砰——”他们听见很远的地方爆起声枪响。三匹战马的耳朵立即竖起。
    “有情况!”王勇刚拿起胸前的望远镜向着枪响的方向瞭望。
    李石柱腾身骑在秀姑的背上。
    “有人在打猎。”王勇刚舒了口气,放下望远镜。
    “走,咱们去看看。”李石柱望着王勇刚。
    三匹退役的战马雄风不减当年地向前冲去。
    个汉子正在剥只藏羚羊,羚羊的皮已经剥下,扔在草滩上,只剩下血红的捰体。他用刀子划开羚羊的肚子,往出扒拉肠子肚子五脏六腑,手上沾满了羚羊的鲜血。支陈旧(fqxs)的汉阳造步枪放在草地上,旁边有个装子弹的皮囊。
    “举起手来!”王勇刚李石柱仁丹才旺冲过去,三支冲锋枪枪口冷冰冰地对着他。
    那汉子愣,举起了双手,那双沾满羚羊鲜血的手还冒着热气。羚羊被掏空的腹腔和扒拉在草滩上的五脏六腑也冒着热气。
    李石柱和仁丹才旺跳下马,走到那个汉子跟前。李石柱猛地抡起巴掌扇了他下,“狗日的,谁让你打死它的。”李石柱跟着王勇刚在可可西里闯荡了年,人也变野了。
    “你打人?”那汉子朝后退了步。
    “老子还想崩了你,谁让你打羚羊的。”李石柱抬起了胳膊。
    “石柱!”王勇刚制止了李石柱。
    “你们也没有规定不准打羚羊,我们没有粮食吃了,饿着肚子怎么去挖金子,挖不来金子拿什么给你们交?”那汉子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申辩。
    李石柱嘴里没词了,他也没有拿到政府不准猎杀动物的规定条文。
    “狗日的反天啦,敢跟国家干部顶嘴!
    老子不允许你打羚羊,你就不能打羚羊,犯了规矩老子敢崩了你。你没有粮食吃关老子的蛋事,老子也没有请你来挖金子。你挖了国家的金矿就该给国家交金子。你狗日的再敢顶嘴,老子用鞭子抽死你。”王勇刚用马鞭指着那汉子吼骂起来。
    那汉子看了王勇刚眼,不敢吱声了。在可可西里,有几个不知道王勇刚王主任的?
    “才旺,把他的枪毁啦。”
    仁丹才旺捡起地上的枪,倒提着枪管走到块大石头跟前,狠劲朝石头上砸去,咔嚓声,那支老汉阳造断成两截。
    “滚!”王勇刚发出了命令。
    那汉子掂起剥了皮的藏羚羊,扛在肩上转身就跑。
    王勇刚对着他的背影吼:“要是再发现你驴日的打猎,老子非崩了你不可。”
    李石柱走到那张刚刚剥下的还带着鲜血的羚羊皮跟前,蹲下身子将它捡起来,捧在手上久久没有说话。仁丹才旺也没有说话,从马背上取下小铁锹,在草滩上挖了个不大不小的坑。李石柱把羚羊皮放在坑里,又捧起掬沙土盖在上边,小会儿工夫,修起了座小小的墓冢。这是继喀秋莎雪牛之后,又座埋葬野生动物的坟墓。
    打猎的事件越来越多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涌进了可可西里无人区,有汉阳造老套筒日本三八大盖苏式转盘冲锋枪德国卡宾枪二十响手枪,还不知从哪里冒出挺马克沁重机关枪。至于民间自制的土枪土炮更是不计其数。挖金部落之间的械斗也升级为枪战了,把土炮马克沁重机关枪都抬出来了。王勇刚在可可西里的威望也开始下降了。过去,他掌握的三支冲锋枪在只有铁锹扁担的挖金汉子的眼中,是多么先进的威力巨大的武器。现在,有的金把头背的竟是最新式的微型冲锋枪,既可以扫射,又可以当手枪用。在这历代政权的权威都没有渗透到的可可西里,只有拥有了别人无法比拟的武力,才能得到别人的拥戴。枪支多了,打猎的事件也就多了,愈演愈烈。在挖金汉子帐房上,常常可以看到黄羊皮羚羊皮野牦牛皮雪熊皮雪豹皮狼皮狐狸皮,还有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兽皮。每次,李石柱就和他们咒骂论理,仁丹才旺就站在李石柱旁边,提防挖金汉子对李石柱报复。他们再不敢用冲锋枪吓唬这帮挖金汉子了,万他们也拿出武器,对峙下去占不了多大便宜。
    吃过晚饭,王勇刚把李石柱仁丹才旺还有银行分理处的人召集在帐房里,讨论下步措施。
    “勇刚,我们必须建立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不然,这里的局面就会失控。”李石柱提出建议。
    “你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些?”王勇刚对李石柱的建议有了兴趣。
    “我们可以组建个六十人左右或者再多点人数的队伍,作为保护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武装力量。人员主要以藏民复员军人为主,装备最新式的冲锋枪军马,采用部队管理,直接由我们开发办公室领导。我们要是有了这支武装,才能控制这里的局面。”
    “勇刚,我觉得李石柱的这个建议非常好。”仁丹才旺说。
    “我不是说李石柱的建议不好,我是在琢磨,六十至百人的队伍,需要这么多枪支弹药这么多军马,按十个人住顶帐房算,加上仓库灶房,需要十四五顶帐房。人员的工资给养,需要大笔资金。州上资金十分短缺,就是州委批准我们的建议,政府也拿不出这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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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我们为政府收入了那么多钱和金子,要是不组建武装力量,这里的局面失控了,政府的损失会更大。”李石柱坚持自己的观点,要是有了武装力量,这些挖金汉子就不敢再打猎了。
    “银行的同志明天把收购的金子盘点下,把账目也整理好。我们后天去温泉,用电话给石书记汇报。在这事情上,要首先得到州委的支持,资金的问题再想办法。”
    后半晌,太阳开始西斜,中午的温暖尚有残留,夜的冷气还没有袭来。这个时候,天的工作就结束了。王勇刚李石柱提着几件内衣内裤到河边洗。没有丝污染的河水清澈见底,发出细微的声响,有些不知名的鱼儿在游。他们找了个有石头的地方,把衣服铺在石头上,打上肥皂就揉搓起来。王勇刚边揉搓,边念叨在部队时学的顺口溜:
    儿呀女呀顺水流,
    小心碰见大石头,
    不是你爸心肠狠,
    只怪你娘不收留。
    念叨到这里,王勇刚心里就有阵莫名其妙的烦躁,又想起哈老板在温泉旅馆里讲的故事想起哈老板给的那些照片。日他先人,人家过得才像个男人,自己过的是啥狗屁日子。他又想起哈老板给他的承诺,贴身衣兜里还放着哈老板给的那些照片。这些照片拿回来后,他直没有让李石柱和仁丹才旺看,背着他们偷偷看上阵,画饼充饥地慰藉下饥渴的肉体和心灵,再宝贝般地收藏起来。突然,他又涌动出想看这些照片的欲望,就把洗了半的衣服朝李石柱跟前扔,说:“我都搓好了,帮我投下就行啦。我去解大手。”
    在远离小河二三百米的个土坑下边,王勇刚警觉地朝四下看了,确信没有个人影时,才从贴身衣兜里掏出那沓子女人照片,遍(fanwai.org)遍(fanwai.org)地看。他又想起哈老板那晚上说的话:“三十二岁了还没有碰过女人,真不可思议,不可想象,真悲哀!”再这么呆下去,别说找老婆,连老母猪都找不来。
    王勇刚回到河边,李石柱已经把衣服洗完了,呆呆地坐在石头上,望着夕阳缓慢地朝西边的山巅背后坠落。王勇刚没有说话,他感到有些缱绻,感到这太阳也有些缱绻。他猛然觉得太阳多么酷像自己射出来的东西,自己射出来的东西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还是坠落下去。太阳在早晨的时候,就像刚刚射出来的东西样,充满了生命的激|情和力量,在空中旅行周之后,就变得疲软和无力了。只是自己射出的东西划的是小弧,太阳划的是大弧。自己这个小人物如此,那些大人物不也是如此吗?他又由此想到了人生,人生多像自己射出来的东西,也多像老天爷射出的太阳。刚生出来的时候,充满勃勃生机,天个样地朝大处长。到了三十来岁的时候,就发展到了人生的巅峰,创造着人生的辉煌,也享受着人生的辉煌。而后,人生就像过了中午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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