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萧映提及那两位娘子的出身,萧赜心里头便提防起来,他有意走上前去打量着那两位娘子,佯装一副欣赏的姿态,而后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只说道:“三弟有心了,你我今日所谈之事,我已应允,至于这两位娘子,你还是领回去吧。”
萧映愣了一下,诧异道:“怎么?大哥是觉得这两位娘子姿色欠佳?”
他一向喜好美色,自然也分得清什么样的姿容为绝色,什么样的姿容为丑陋,这庾娘子和陆娘子的玉容,在建康城中乃至整个南朝,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至于入不了大哥的眼吧。
“这倒不是,”萧赜笑了笑,说道:“眼下大业未成,何谈纳妾之事,何况,家有娇妻朝夕相伴,本也无需考虑此事。”
“大哥,可这两位娘子…我既已将她们送到这儿了,又怎么好再退回去,如此,岂不叫庾、陆两家难堪?”
萧嶷忽冷笑一声,“庾、陆两家未过三书六礼,擅自将女儿送来,本就已失了脸面,如今退回,倒算是给了他们台阶下,怎么到你嘴里,就是给他们难堪了?”
干卿底事!萧映暗暗剜了萧嶷一眼,可他仍不死心,继而又劝说萧赜:“颍川庾氏和吴郡陆氏可都是士族,大哥今日接纳了这两位娘子,日后必有利于仕途,可若是就此将她们送回,恐怕……恐怕就是与之为敌啊!”
“照你这么说,我还非得把她们留在身边不可了?”萧赜面色冷淡,朝萧映走近,颇有步步紧逼之势。
萧赜之言,已近乎揭穿萧映来意,这两位娘子,皆是萧映欲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毕竟,颍川庾氏和吴郡陆氏,皆是效忠萧映的,可笑萧映愚笨,偏偏没有听出萧赜言外之意,反而说道:“这样吧,今日正好二哥也在,不如弟弟我将这两位娘子,分送于两位哥哥,大哥留着庾家娘子,至于陆家娘子么,就赠予二哥好了,华姬嫂嫂都过世两三年了,二哥也该续弦了。”
堂中几人闻言皆有些震惊,未料想萧映为在萧赜身边安插耳目,竟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且不说方才之言,就是他今日擅自将这两位女郎送到府上来,便已极为失礼了。
萧嶷有些坐不住了,当下就站起身来,轻斥:“三弟,你这样说就欠妥了!”
“如何欠妥?”萧映向来狂妄自大,这下被萧嶷训斥,他便也没给好脸色。
萧嶷说道:“这两位娘子皆自名门士族出身,是良家女子,并非姬妾奴婢,即便是要娶,那也需过三书六礼,你左一句赠予,右一句赠予,还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来,岂非是轻贱了人家?”
见豫章王与临川王起了争执,一旁的庾娘子立时跪地,低头轻声道:“豫章王殿下,您言重了。”
而陆娘子却仍站立在旁,未有动作,庾娘子侧首见她还站着,暗暗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裙,她这才满不情愿的跪下,却只字不言。
萧映见她们如此,只冷笑一声,极是轻狂的说:“轻贱了就是轻贱了,在南朝,兰陵萧氏才是主,纵是士族又如何?还不是要臣服于你我?”
他说罢,又走到那两位娘子跟前去,言道:“今日是你们跟随本王来此,本王愿将你们赠予何人便赠予何人,你们可愿意啊?”
庾娘子未敢言语,陆娘子却是有些傲气,冷若冰霜的说:“愿意或不愿意,还不是听凭殿下您一句话么。”
“你……”萧映本就有些怒气,如今被一个小娘子恶语相向,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竟要对其动起手来,幸而萧赜呵斥一声“住手”,陆娘子方能免遭于难,萧映明知自己失礼,却并不惭愧,反倒还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萧赜怒斥:“三弟,这儿是太子府,不是临川王府,你在这儿出手伤人,便是给我难堪!”
萧映极不服软,本是想要顶嘴反驳的,却又顾忌什么,便住了嘴,萧赜继而道:“我已言明,这两位娘子,我是决不会强要的,你也休要多言了。”他说罢,便吩咐尹略护送庾子昭和陆启微回府,萧映随后亦是告辞。
“三弟愈发狂妄了,”萧嶷尚未消气,萧赜恬不为意,“他自来狂妄,你我早该习惯了。”
“他受颍川庾氏和吴郡陆氏庇护,却如此羞辱其门庭,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礼数,还是有意如此。”
“管他做甚,放任自流好了。”
萧映已回到临川王府,才一进王府大门,其府中主簿迎上来点头哈腰的,谄媚的笑道:“殿下回来了,此去太子府,议和之事谈得如何?”
只见萧映满脸怒意,他说道:“谈倒是谈妥了,却受了不少气,一想日后,本王还需对他卑躬屈膝,就更来气!真不知母妃为何执意要本王向他低头!”他拂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太子手握重兵,极占优势,贵嫔娘娘如此安排,自是为殿下您好的。”
“去,派个人进宫去给母妃传个口信,就说事已谈妥了。”
“是。”
彼时在华林园,谢贵嫔正率几个妃子游园赏花,身后那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编排着罗淑仪,以此向其表忠,谢贵嫔虽知她们几个皆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可听她们如此非议罗淑仪,心里头还是万般舒畅。
后头有个小宫女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到谢贵嫔身旁,附在她耳边同她言语了两句,而后便见谢贵嫔洋洋得意的笑容,只听她道:“吾儿真不负我所望!”
身后一个妃子奉承道:“看娘娘如此开心,想必是临川王殿下又立功了?”
另一个接着道:“那还用说?有娘娘教导,殿下立功,再正常不过了。”
忽闻一阵美妙歌声,众人不免防备起来,循声找去,只见一身披素衣,长相却颇是出众的妙龄女子,正站在前面的亭子里唱歌,如此温婉细腻的嗓音,便如莺歌燕语般动听,亭子外的女人们,无一不嫉妒得面色铁青。
一个道:“那不是邶美人么,她怎么在这儿唱起歌来了?”
另一个道:“陛下常游华林园,她跑到这儿来唱歌,不是明摆着就想勾引陛下么!”
“这是《关雎》?”谢贵嫔率众走到亭子前,只问了一句,还算和善。
邶美人闻声方知谢贵嫔来此,当即停嗓,走到亭子外,朝谢贵嫔行了礼,应道:“是。”
谁知谢贵嫔却冷笑一声,言道:“郑卫之音,邶美人,你可知,这是亡国之音,你在这儿唱这等淫词艳曲,到底是何居心哪,莫非,你也想做秽乱宫闱的妖妃?”
邶美人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直冒冷汗,当下就跪地:“妾不敢!贵嫔明鉴,妾出身低贱,书读得少,不知这是亡国之音,只是听旁人唱过,觉得好听罢了……”
谢贵嫔身后一个妃子紧跟着骂:“见识短浅,果真是个下贱胚子!”
邶美人浑身发颤,低着头不敢吱声,。
谢贵嫔垂眸睥睨,颇具威严,“本宫奉陛下之命掌管六宫,自有权处置你,你说,本宫该如何罚你?
邶美人仰头望着谢贵嫔,当下就落下两行泪来,哭得梨花带雨,道:“妾自知有错,但凭贵嫔处置。”
谢贵嫔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发嫉妒,厉声道:“好!那本宫就罚你跪在这儿,从日落跪到日出!”
她说完便气鼓鼓的领着一群人离开,邶美人却连连磕头,哭着喊:“谢贵嫔娘娘开恩!谢贵嫔娘娘开恩!”
带谢贵嫔走远,邶美人身后宫娥近前来将她扶起,道:“美人,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邶美人抬起头,望着谢贵嫔走远的身影,目中竟现出一丝狠厉,她道:“不怪她们,弱肉强食,只怪我出身庶族,无权势可依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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