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之前会有商贾陆续进驻,之后会有一个开业的仪式。”
王浩没话找话似的随便扯了个话题,这些事情,其实不说,她也知道。
“由你安排就好。”
萧绰淡淡的回了一句。
“开业伊始,宋国方面提供的商品种类,不会很多,价格也会居高不下,商贾也有商贾的规矩,货物的定价,是由商会决定的,太府寺无法干预过多。”
“知道,这话你之前就说过。”
“待榷场开业之后,我就会回京。”
“这话你之前也说过,你就没别的话对我说了吗?”
王浩闻言老脸一红,似乎好像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咳咳……这个嘛,嗯……当断则断,趁着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劝她赶紧作决定,拖的久了,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和谈条件了。
“这话你不说我也明白,还有别的吗。”
“嗯……我们还可以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再来几碗美味的心灵鸡汤。”
落寞如她,此时的她最需要应该也就是来上几碗上好的心灵鸡汤了。
“什么?……鸡汤?”
“心灵鸡汤……”
“没胃口。”
“心灵鸡汤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喝的,那是一些富含人生哲理的话,它能拂平你内心的创伤,就比如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
这些在后世被玩烂玩臭,被人嗤之以鼻的所谓心灵鸡汤,在这里还是能发挥一些余热的。
果然,萧笔友不过只是浅尝了一口,两眼就已经有了些许亮色,喃喃低语的样子,很是受用。
“怎样?效果不错吧,我这里还有一些,要不要再来一碗?”
“讲来听听。”
很是受用的萧女士淡淡说道。
王浩闻言,清了清嗓子,退后一步作出一副很是庄重的模样,心灵鸡汤要搭配夸张的肢体语言,那样才是食用心灵鸡汤的最佳姿势。
“咳咳……同样是一颗心,有的能装下高山,有的能装下大海,有的却只能装下一己悲欢。有大心量者,方能有大格局,有大格局者,方能成大气候。眼下的不如意算啥,无非就是撑大内心的一个过程,看淡它,笑对生活每一天,暮然回望,你会发现,那些坎坷,也不过如此。
伤痛使你更加坚强,眼泪使你更加勇敢,我们都应感谢那些受伤的时光。
人生一世,总是要经历些世事百态,难免磕磕绊绊,有起有伏。除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我们更要学会低头,懂得让步。所谓成功,既要有拿得起、拎得动的能力,也要有放得下、看得开的智慧。人生路长,仔细品味……”
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看萧绰深情,一开始的确很是受用的样子,频频点头,表示认同,然而听着听着,那表情就不对了。
“你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初听之下,颇有禅意,莫不是是从哪本佛经里抄来的?”
“你别管是从哪抄来了,先说有没有道理?”
萧绰闻言,沉思片刻之后微微摇头,随即给出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评论。
“犹如你们宋人写的那些诗词,看似华美,实则并无甚用处。”
看来这心灵鸡汤果然只能骗骗柳月娥这样的理想主义情怀的女文青,对萧笔友这样的女强人是毫无作用的。
既然心灵鸡汤不管用,那还可以谈谈人生聊聊理想,于是王浩随即把话锋一转,转到对未来的展望上去了。
女强人果然还是对现实话题比较感兴趣,比如如何让草原上的辽人也过上像中原人一般富足的日子。
“你们汉人,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只是因为你们占了一块好地方而已,没什么好吹嘘的。”
“不,汉人能过上好日子,绝不是因为他们占下了一方沃土,而是他们更加勇敢,更加勤劳。”
“哼,要论勇猛,我契丹族人,不论男女,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要论勤劳,我们的儿郎,长到十四岁就会被赶出家门,从此自力更生。
凭什么你们汉人可以占着一片沃土,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而我们辽人只能在塞北严寒之地艰难求存,占了也便占了,却还要听你在这里说那风凉话。”
萧绰的语气中满是怨愤,好似在发泄着这些天来在心中积累的负面情绪一般。
“你们那个算不上勇敢,远远算不上。”
“呵……你说不是便不是吧!”
“你们没有改天换地的勇气,你们只知中原有沃野千里,江南有鱼米之乡,却从来不知道,在千百年前,那里曾是一方杂草丛生,凶兽遍地的荒野,江南鱼米之乡更是生人勿近的烟瘴之地。
我们汉人用数千年时间,无数代人的辛勤耕耘,才把这世间改造成现在这样子,眼前这榷场工地就是最好的证明,两个多月前,这里还是一块人迹罕至的荒地,而你们,却只会抱怨,只会眼红,只会盯着他人的劳动成果垂涎!
汉人的双手是张开的爬犁,他们用十指刨出一分一分沃土,而你们契丹人的双手是握紧拳头,只知道用暴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知道用拳头去解决问题的人,绝对算不上勇猛,而是一种愚蠢,或者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懦弱的人,从来就不敢正视自己,只会选择逃避。
嘴上说是逐水草而居,那其实就是一种逃避,这一块草地啃完了就逃去那一块草地,那一块草地啃完了,就再换一块草地啃,草地啃完了就去抢,抢完这边抢那边。
你们从来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从来不敢去想着改变,从来不敢把脚下的土地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你们就像是一条蛆虫,只知道贪婪的汲取,从来就不曾创造,哪怕是一口锅一只瓢,你们都要靠抢!
一条蛆虫,一条遇到几片雪花,就只敢窝在帐篷里买醉的蛆虫,也敢自称勇……”
“你够了……!”
一句高亢嘹亮的撒泼式怒喝,中断了正滔滔不绝讲的兴趣的大司农。
这回似乎真的是彻底激怒她了,连之前送给她的那把乌兹钢短匕首都给拔出来了。
王浩低头瞧见那把闪亮着冰冷寒光的匕首,当时就是一惊,生生的止住了下一条即将脱口而出的蛆虫,而是手指那把匕首改口道。
“你……你你别乱来啊,我……我我说的没错吧,遇到点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使……使使用暴力。”
这句话,讲得又怂又谨慎,并作出一副随时准备转身逃跑的模样。
“怂货,你们汉人都一样,只会在嘴上呈英雄。”
不等王浩有所反应,萧绰便已经还倒入鞘,丢下一句充满鄙夷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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