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眼镜也是一门艺术,不能一股脑儿的乱送,这也是为了朝中肱骨大臣们的眼睛健康考虑。
首先当然是杀熟,虽然那啥了一些,但友情牌也是最好打的嘛。
然后次日的朝会上,沈相与老徐虽然很识趣的把眼镜给摘了,却又多了两个戴眼镜的人出来。
高文静戴着那副平光眼镜,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哪是那小子说的戴了眼镜整个人都会有气质,信了他的邪!
施御史倒是没这个心理负担,依旧像往常一样,昂首挺胸,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眼镜的确很好用啊,戴上去之后,感觉自己那双引以为豪的火眼金睛又恢复了活力,战斗力满满,谁敢来惹,他当场就能把人给喷的体无完肤。
而且大司农说的的确很在理呀,身在高位,就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更何况,如今那几个位子上的家伙,是占着茅坑只拉屎的货色。
身为朝廷命官,首先是做人,其次是做事,最后才是做官,可看看现在的朝堂之上,放眼望去,尽是做官的,这怎能让一身浩然正气的施御史大人容忍,于是,昨晚他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大司农送来的眼镜。
戴上那副眼镜,朝中那些只会做官不会做事的人,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最后,尽管这朝堂上戴着眼镜的人仍是只有两个,但谁都知道,那个小子现在已经找到四个支持者了。
而且是四个份量很重的盟友,三司使的那四个肥缺,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很有可能要保不住了呀。
于是,那边也迅速的行动了起来,组织人手,拜访各衙门,开始组建反大司农联盟。
赵老大则继续装傻,下朝之后还约见了朝中几个比较有份量的中立派老臣,语气温煦又很贴心的取出了几个眼镜盒子,表示京城中最近好像突然流行起这个老花眼镜了,他试了一下,很好用。
所以特地托人也弄了几架,再者看你们几个平时批折子的时候总是把脸贴的很近,想必是因为年事以高,又加上多年来殚精竭虑的为国操劳,目力肯定已经有所衰退了。
得了陛下恩赏的几个老臣相视苦笑,心中更是了然,这三司衙门被太府寺吞并,看来是迟早的事了。
接下来几天,戴着眼镜上朝的大臣渐渐增多,这老花眼镜,显然也成了一种站队的标志,三司衙门组织的反太府寺联盟毫无抵抗之力。
沈徐两位宰辅,虽然自那日之后从没在朝堂上戴过眼镜,但回到政事堂办公的时候,每每捧起奏报,就忍不住把那可恶的,坏了自己名声的眼镜再次掏出来。
他俩想过递交辞呈,就此告老还乡撂挑子,但是老祭酒给他俩带了句话,那臭小子说了,如果你们现在告老,那就是用他们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成全了大司农的前程,就此做实了这笔不可告人的交易。
徐明诚闷闷不乐的回到家,跳着脚逼还玉把那臭小子给找来,还玉担心老头子再这样下去非范心脏病不可,只好去了趟义学,把王浩给传唤了过来。
一进书房,徐明诚就嗖一下蹿过来拽住了王浩的衣领。
“你说……!为何要使如此阴暗的手段坑害老夫?!”
“您老先消消气……消消气……”
“哼……!”
余怒未消的徐明诚,拽衣领又拽的不讲究,连着王浩肩上的一缕长发都拽在了手中,松手的时候又稍微带了点力,于是就那么稍稍用力一扯,就把王浩头上罩着的整个发套给拽了下来。
顿时,徐明诚感觉手下微微一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发套,又抬头瞅瞅那臭小子的脑袋,又使劲眨了眨眼,定睛一看,还是无法想象自己的眼镜,于是又使劲揉了揉。
“你……你……你你你……”
此刻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数天的在金殿上被当头泼下的那一盆污水,连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何时出了家?”
“这个也是可以解释的……”
王浩摸了摸自己头上只有板寸许的脑袋,所谓解释,无非就是长虱子那一套,明显是属于那种敷衍的借口,完全无法令人信服。
“你走吧,老夫累了……”
徐老头一脸沮丧,感觉心很累,自从认识这小子以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做出一件强烈冲击自己三观的杰作,而如今,他竟然把自己的头发都给绞了。
这种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做法,显然是他徐明诚忍耐的极限,所以也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徐伯伯一定认为小侄是个不忠不孝,无君无父之人,还贯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以为不齿。
那我就直说了吧,所有的这些,我全都不在乎,更不需要你们理解。何为不忠,何为不孝?何为无君,何为无父?小侄以为,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忠义仁孝,小侄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要能让百姓家中能多上一口余粮,小侄就愿意成为你们口中那个不忠不孝的人。”
“可是人心坏了!”
“人心不会坏,孔老夫子早就说过,衣食足而知礼节,仓廪实而知荣辱,只有吃饱了穿暖了,这心才不会冷!”
徐明诚闻言,嘴角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想出言纠正一下,告诉他“衣食足而知礼节,仓廪实而知荣辱”这句话是管仲说的,绝非孔夫子。
想了想还是算了,纠正不了的,这臭小子心中哪有什么夫子,整日把子曰挂在嘴边,不过就是为他的诡辩找个法理上的借口而已。
只是也确实没啥底气去怀疑他的这种做法,这些年来的变化他都是看在心里的,国库里堆积如山的盈余,也都是实打实的。
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年年有余,这分明是盛世的景象呀,而这一片盛事景象的后面,这臭小子的功劳,也确实占了很大一份。
可是……可是他既然有这能力,为什么就不肯换一种让大家都能够接受的方式去做事呢……
“即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与这剃头发有何干系?”
感觉有点词穷的徐明诚只好又赌气似的把话题扯到了臭小子的头发上。
“这个嘛……这个小侄可以给徐伯伯分析一下……”
“还想狡辩!”
“这回不狡辩……”
这回真的没打算狡辩,所以王浩拿来了一张纸,用数学的方法,用实事求是的态度,讲述了一番这剪头发与不剪头发之间的差距。
假设不剪头发,每次洗头发,每天打理头发,需要花去多少时间,剪了头发之后,每天能节省多少时间,每月能节省多少时间,每年能节省多少时间,都给一一列了出来。
然后把省出来的时间乘以自己每天创造出来的财富,这就是剪头发与不剪头发之间的真实差距了。
老徐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因为他无法相信眼前这组数字,这一定不是真的,而且这算法也太荒唐了,照他这种算法,那只要每天再少睡一个时辰,国库里岂不是又能多出几百万贯的钱?
账显然不是这么算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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