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野草:爷们和他们的女人》第三十一章 相好的新情人 (4)

    鲁姓的在师梁镇算外姓,上三代才从河南逃荒来此落户,至今也就那么四五家。
    鲁大奎十九岁,是个苦命人,娘在生下妹妹时得了月子病,发烧七天死去。入棺那会鲁大奎的爹死拽鲁大奎娘的手不让放入,乡邻死拉硬拖撒了手;下葬那天鲁大奎的爹拿头咚咚撞着棺材不让抬走,乡邻就让三岁的鲁大奎跪在爹的身边求,爹伸手把鲁大奎抱在怀里便昏死过去。此后鲁大奎的爹常常带着鲁大奎,抱着女儿到媳妇的坟前傻傻地坐着,三年后鲁大奎的爹精神失常,又过了两年,终在一个雪虐风饕的夜晚冻死在鲁大奎娘的坟前。自此八岁的鲁大奎便与五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爹娘死后只留有一间可以挡风避雨的茅草屋,鲁大奎靠着东家讨吃西家讨喝,带着妹妹渐渐长大,有些力气就给人家干些活计养活自己和妹妹,自此也再不白吃人家的饭食。十六岁那年,有人给十三岁的妹妹说了门亲事,嫁到四十多里外的山圪砬里,他便就孤单一人。妹妹嫁人后那茅草屋也就再没生过火,没活干时,他就拿出干活挣下的干馍充饥,也拿些给人干活换来的少许粮食到邻居家换顿吃的,没了干馍也没了粮食,又没人喊他干短工,他就默默无声的蹲在他那屋里忍上几顿,实在饿得撑不过去,他才会走出那间屋揽活计。但很多时候乡邻只要发现他饿着,没多少活计也是喊他去干,管他顿饭吃。
    师梁氏做梦也想到会和鲁大奎发生这种关系,先前她就从没正眼看过这个衣衫褴褛,不太说话见人就憨憨地笑,不管给谁干活都卖死力,被人说成脑子少根筋的男人,可他们俩偏偏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并且在这么一段时间里,师梁氏竟渐渐对他产生出了些情感。
    半个月前的傍晚,师梁氏带着两个孩子在族人公用的磨房磨面,鲁大奎出现在磨房门口,瞅了瞅,便就看着躬身推着磨杆师梁氏,涎着那一惯的笑脸嘿嘿笑了两声,问:“婶子,累、累不?”尽管不同姓,但按辈份论鲁大奎也要喊师梁氏婶子。师梁氏白了他眼没好气道:“干活还有不累的?”鲁大奎便就道:“那——要俺帮忙不?”师梁氏又看了他眼道:“不用,这点活累不着俺。”鲁大奎道:“还说不累,你看你那满头的汗。”师梁氏就道:“娘的,管你啥事?”推了两步磨,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她的鲁大奎,问:“给俺干活你能不要俺的粮食不?”鲁大奎就道:“不要,晚上给俺顿饭吃就成,给谁干活都得管饭,是不?”顿了顿又立马补充道:“管顿饭还得再给俺三个馍。”师梁氏便就笑了,道:“驴日的狗子,你可真会说话,馍馍不是粮食做的?娘的,还三个馍,三个馍多少粮食了?”鲁大奎就道:“这还多啊,俺给人家干活——俺要不是今个闲着”师梁氏就道:“你是晚上又要饿肚子了。”顿了顿问:“管你吃顿饭,再给你两个馍。”见鲁大奎没言语就道:“愿意就干,不愿意就走。”鲁大奎看了看磨房里那大半袋粮食,眨巴了几下眼皮,道:“闲着也是闲着,吃亏就吃亏了。”
    师梁氏笑了声停住了脚步,手扶磨杆道:“娘的,你还吃亏了?俺用不用你也无所谓,累不着俺。”看着进了门来的鲁大奎,脑中一转悠又道:“狗子,你可看清楚了,这三十斤粮食俺都给磨了一半了,家里还有二十斤棒子(玉米)没弄来呢,要是就这么点还不够俺自个干的。”鲁大奎听了这话蹙起眉头,道:“还有——还有二十斤啊?你这三十斤哪就磨一半了,这才刚——”师梁氏道:“咋没一半?咋没一半?你娘的眼给驴眼罩蒙住了?再想想?干不干?不想干就走。”鲁大奎就道:“那你家里还有二十斤,俺得——俺得干到啥时候?”说着话转过身去,小声嘀咕:“饿也饿死了。”他从昨晚就已经没吃东西了。
    师梁氏没听到他后一句话,看着他的后背道:“那么大个子的男人还给俺这女人计较,干这点活能累死你个驴日的?还算个男人不?”鲁大奎听了这话转回身,看着师梁氏道:“管顿饭,再给五个馍,少了——俺不干。”师梁氏就笑了,道:“狗日的可真会算计,五个就五个,俺也不跟你计较。”话毕让开磨杆,手拿扫磨眼的小扫帚,看着走过来的鲁大奎道:“娘的,还给俺这么算计,晚上你要是真没了吃的,就是不给俺干活,俺也能给你碗稀饭喝。”鲁大奎便就嘿嘿笑,道:“俺是干这行吃饭的,不给人家干活,咋能吃人家的饭?”顿了顿又道:“俺的饭量大,给碗稀饭喝能撑个啥?”师梁氏就笑道:“狗日的,俺会给你吃饱的。”跟着推着磨杆的鲁大奎扫了十几圈磨眼,筛了磨出的面装进口袋,便对鲁大奎道:“你在这推着,我送回家再把那二十斤抗来。”
    师梁氏心里也清楚,鲁大奎虽穷,但这么多年不管给谁家干活从不偷拿人家的东西,可出了磨房还是拉过玩耍的五岁儿子,对着耳朵道:“娘把面送回家就过来,你在这带着妹妹看着,别让他那咱家的粮食弄走了,知道不?”儿子点头答应。
    磨完那些粮食已经天黑,收拾好回到家,师梁氏先洗了脸再对蹲在院里吸烟的鲁大奎道:“自个舀水洗洗,俺这就做饭。”顿了顿又道:“饿了先吃个馍垫垫,馍框子在堂屋里。”
    鲁大奎应着起身,吃了两个馍才去洗脸。
    师梁氏麻麻利利地烧了锅菠菜糊糊汤,炒了盆青椒红萝卜丝,端进堂屋瞟了眼正逗两个孩子玩的鲁大奎道:“俺晌午才蒸的馍,咱也不溜了,成不?”鲁大奎道:“成,咋都成。”
    师梁氏盛了碗汤递给他,鲁大奎端的碗呼噜噜的喝了半碗才伸手拿馍,连着吃了四个馍喝了三碗汤,打了两个饱嗝,摸了摸嘴道:“婶子做的饭——就是香。”师梁氏听后笑了,道:“狗日的就好嘴,香不香的你也得把肚子撑园了才够本。”看了看馍框子又笑道:“娘的,你还能吃了亏?这一下就干了俺六个馍,俺这晌午才蒸的一锅,等会再给你拿五个就光了。”鲁大奎嘿嘿笑了声道:“给谁家干活也得管饱了肚子。”师梁氏就道:“娘的,怪不得长成这么大的个。”鲁大奎又笑了两声,起身过去蹲在了一边,拿过别在腰里的烟袋抽起来。
    师梁氏收拾了碗筷端进灶房洗刷干净回到堂屋,见鲁大奎依旧蹲在那吸着烟袋,心说他是在等着拿馍,便就道:“狗子,俺这给你拿馍。”鲁大奎却道:“婶子,俺想跟你商量个事。”师梁氏道:“啥事?”鲁大奎道:“俺少拿两个馍,你给俺把褂子补补行不?”师梁氏听后笑了,道:“还少拿两个,娘的,给你补补褂子还能累着俺?行,俺给俩孩子脱了衣服睡下就给你补。”顿了顿又笑道:“狗日的真会算账,就能想到让俺给你补补褂子抵两个馍,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不骂我啊?娘的,俺咋能这么做事哦。”鲁大奎便就笑。
    师梁氏端灯进了西间,给两个孩子脱了衣服睡下,端灯出来看着站在堂屋的鲁大奎道:“进来吧。”鲁大奎应了声却没抬步。师梁氏放下油灯转头没见鲁大奎,就冲着门口道:“你咋不进来?不补了?”鲁大奎应了声,手拿已经脱下的褂子光着上身进了屋,伸过手臂递给师梁氏,脸上挂着笑着,没言语。
    师梁氏看着鲁大奎那赤裸的上身心一颤:这副身板可是要比师志忠壮实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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