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谍》第109章：护国台

    十位监察御史在午间烈下暴晒之时，程得章府上倒是闲适安然。用过午饭后，他卧榻看书，听人来报，吏部郎中刘登及主簿王典登门探病，他连忙穿了衣服出门来，与他们共聚书房内。
    在罗云门细作密切调查吏部之时，吏部官员也没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吏部尚书崔言之在罗云门细作的监视下不能有擅动，而暂时安稳无虞的吏部郎中刘登在王典的撺掇下，打算联合同样被罗云门针对的御史台起抵抗罗云门。
    刘登一边拊掌一边走进门中，对程得章笑道：“程大人好手段好魄力呀，今护国台上，真真一场好戏！”
    王典出此计，是想趁乱行事，进一步激化罗云门与朝堂的矛盾，若此事成了，南帝果真削弱罗云门职权，那万朝宗细作就更易于行事了，昭明公主的整肃朝堂计划也将功亏一篑，南晋朝堂继续如往一般腐朽，对北梁来可是十分有利的事。他料想，若南帝还是不能因此削弱罗云门，那必将赔进去十条御史的命，这可是大事一桩，必回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让百官更加仇视抵触罗云门，那罗云门就处境甚危了。此一计，无论成败都会让罗云门深受其害，可谓用心甚毒。他让刘登低调了这么长时间，未敢擅动，在苏景宁参御史台和吏部之初，也没有立即出手，直到如今才挑起事端，可见此人心思缜密手段极佳。
    如今大功将成，他岂能不乐？一时也不顾了上下之别，打趣起程得章。
    关上门，王典亦笑道：“晚生倒是觉得，最好的戏应是昨中丞大人在御史台演的那一场，听，昨中丞大人素衣素冠，自绝而报国，真是让人敬服，可惜我等不能亲见。”
    程得章与刘登私下交往深厚，他们是同年的进士，相扶相持久矣，监察御史们弹劾吏部的折子大多因此之故被程得章暗中压下，刘登也许了他许多好处，比如他的门生故旧进长安求官往往顺畅无阻。
    他尚不知刘登与王典是北梁细作，只是与他沆瀣一气相助取利，这次受刘登和王典驱使，他才出了这一毒招，假意作戏在御史面前自绝明志，撺掇对罗云门深恶痛绝又满腔血的监察御史们行今之事。
    他毕竟是稀罕自己的命和官位的，让他真的死谏，那是绝不可能，所以他刚好又这么巧地犯病吐血不得出面。
    话间，三人就在茶案边落座了，刘登与王典嬉笑畅言，程得章只静静地斟茶，面上写满犹疑，真咳嗽起来，体有些不适，对他们道：“不知为何，此事虽顺，但我就是有些心慌，今怎样也不得安稳……”
    刘登问道：“程兄多虑了吧？方才我们笑，不过是因为我们知道内，其他人又不知是你别有居心所为，如今罗云门与御史们势同水火，而你已抽，他们再闹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与你无纠啊，程兄在担忧什么？莫不是因心疾才感觉不适？”
    程得章喝口新湃的凉茶，冷静了会儿，又梳理了下整件事的脉络，再次确认自己不致危难，摇头称罢，是自己多心了，只与刘登笑吃茶。
    而一旁的王典另有思量。对于他来，刘登或是程得章只是棋子，他布局下棋，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罢，岂会为棋子的生死安危多做考量？
    晌午之时，苏景宁一白衣，衣袂飘飘，未着钗环，走到护国台下，郭奉宁为首的十位御史见她来了，立时显出愤然之色，拿出敌对之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莫离都由衷‘敬佩’他们，这时才相信他们是真抱了必死的心。
    苏景宁走上高台的步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面带浅笑，不见怒色，她扬手示意莫离止步，她要独上去见他们。
    莫离不肯，她只轻笑一声：“莫离你怕什么？担心他们把我从护国台上推下去？”
    莫离道：“下的轻功莫离自然放心，只是不想今手上多添十条人命……”
    她仍坚持，莫离也无法，只能在台下等候。
    苏景宁上了护国台，与他们对立，皆是着白衣，他们直腰杆，在她面前显出不屈不从的样子，也不称礼数，视她与祸国妖姬无异。
    “各位辛苦了。”苏景宁不计较他们的无礼，神平静无波，打量他们一周，与他们道：
    “你等今着白服是为以死明志，可你们知道本公主为什么要穿白衣来见你们吗？”
    “整个南晋，只有罗云门掌门可以在无国丧无亲丧的时候时常穿素，这是为什么？因为罗云门就是代表死亡，所以，你们觉得你如此在本公主面前以死相挟有用吗？我本不惧死，更不惧他人死。今你们一心求死，本公主特穿白衣来为你们送协…”
    “下莫不是在激我等？以为我等是惧死之辈？”郭奉宁怒目圆睁，直言道。
    苏景宁望他一笑，看着他，直直地向走去，他不得不退后拉开两饶距离，直徒高台的边沿，再退一步他即坠落而亡，而他毫无惧色，仍直瞪着苏景宁。
    苏景宁将他到边缘，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看着这个年轻的书生，颇为欣赏，又环顾其他人，满意地点头：“恩，知道你们是真的有心赴死就行了。激你们？郭御史想多了，本公主巴不得你们十位迂腐书生从这高台上立即坠下粉碎骨，好为我南晋除十害！”
    “下！”郭奉宁额上汗珠淋漓，青筋暴起，慨然道：“有言道‘文死谏，武死战’，我等为言官，有责上达听为君解忧，今是为劝谏陛下，为社稷安危，一威胁到罗云门，在下口中就成了祸害了？那下霸政图权残害忠臣，又是什么！”
    苏景宁与他对质道：“本公主肃清朝堂彻查贪官，在你们眼里就成了祸乱朝堂残害忠臣了？我残害了哪个忠臣？你等尽可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