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左聿没有惊讶探清了秦御的情意,他只气恼,云舒何来那先见之明,是一早便料到了他的心思?
所以后来秦御侃言要娶敏柔,也都是在配合云舒?
这个丫头竟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左聿的心跳有些无律了,久久俯下的身躯终于站起:“本王小看了你,原以为你自残身体是为了安一府婢女的心,没想到却是为了引蛇出洞……你早就知道是那贱婢要害你,故意用陪嫁侍女险行激将,若非你眼睛还没复原,也断断不会需要本王援手。”
没来由,忽然觉得这个丫头薄情又狡猾。
明明一开始揪出白术便可解相府之困了,她偏偏不,偏偏要她在众人面前伺候秦御,稍稍满足她的亲近之欲,再狠狠揭穿她的丑恶嘴脸,叫她饱受众人闲言碎语羞辱耻笑的同时,还要眼睁睁看着“杀姐”仇人与心爱的男子温存亲密,更甚本该是她的国公府少夫人之位,也要被仇人的陪嫁侍女夺去。
恨,却无力翻身。
把人丢进如此难堪窘迫的境地,当真比叫她死去还要难受百倍。
云舒的聪慧机敏他早就见识过,但能将敌人的弱点利用的如此透彻,实在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长处。
左聿的淡然逐渐敛去,原想着今日之事是巧合才得以水到渠成,还一度暗喜得了几分运气。
事实呢,他真是愚蠢,竟还不如一个丫头,纵观全局,眼不明心却比任何人都透亮。
复杂难测的思绪匆匆划过,云舒什么也没察觉,“王上过誉了,若没有王上相助,臣妇小小女子怎么能镇得住众人呢,况且王上眼明心亮,那么多婢女,您一下便揪出了毒手,臣妇很是佩服。”
左聿扔出一声冷哼,“论佩服,也应该是本王,你如此制敌不择手段,连自己都下得去刀子,先是为奴才,这次又为奴婢,你的大仁大善之心才让本王望尘莫及!”
“王上……”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与秦御有过瓜葛?”
他一瞬高声,云舒吓得脖子一缩,连连否认:“不是,臣妇与秦公子是初次照面说话!”
“初次?”左聿的冷嘲更烈:“初次相见你便确信他会帮你?你这信心是不是太满了?”
“臣妇……臣妇也只是兵行险招……”
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引诱秦御的成分在计划里吧,秦御年岁尚小,中了毒意志更薄弱,而她又深知,自己的温婉软语颇能迷惑男子,便放胆施行了。
左聿默不作声,是完全不信云舒的解释。
共听树叶摩挲了良久,直到云舒觉得自己匍匐在地的腰肢已然僵硬酸胀,才听他冷声:“你起来。”
她也不客气,缓缓直起了身,不过没有马上免礼:“多谢王上,臣妇冒犯不敢起身。”
“此事了结,但那小公子怕不会就此罢手,他若病愈纠缠,你预备如何?”他面色微缓,隐含期待的质问道。
“臣妇已是沈家人,任何人要纠缠,都是与沈家过不去,秦公子善识大体必不会那么做。”言下之意,现在纠缠她的左聿已有形势不分,要与相府作对的嫌疑。
这提醒他怎会听不出来,于是虚伪的笑起:“别那么肯定,他要是拿了你的秘密相要挟的话……”
“在场众人都见到是婢女割腕取血,他一人之言不足为惧!”秦御没有证据!
“是吗?可本王却看出了破绽。”眉梢轻挑,浮躁挤不去他一身绰约的华光。
云舒回念疾想,再三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谓周全,何来破绽?
她凝了凝神,敛眉道:“还请王上赐教。”
“本王依稀记得,那侍女伤的是……右腕。”似肯定,似疑问,云舒点头:“王上英明。”
她双手合在身前,左聿的视线自其上转过一圈,清风遐迩的道:“提及此,本王倒想起来一件困惑之事,你可愿为本王解忧?”
“臣妇未必能为王上解忧,唯能听一听便是了。”
“那日指证皇长子……与伶人的私情,你曾说起过,馨儿与本王一样,都是左利手……”云舒身子一震,心谤这份调侃,终究还是逃不过。
“若本王没记错,夫人从未见过本王。”
额边传来浅浅的温度,左聿伸手攫去她面上惊出的薄汗,满心急欲的待她如何回答。
云舒是没见过他,可就因没有过眼神的交流,她可以看透任何一个深沉的男子,却唯独看不透他。
难得从容纵计的沈夫人也会有这般惶然的神色,她将眸光撇向一边,无视他的轻浮:“不过是听人说过,便记住了。”
他心头紧了紧,似有喜色盘踞,连这等微末小事她都记得,是为了他吗?
就算不是也罢,能听她唇间吐出这句话,便是那不合时宜的神情也觉顺眼了三分,“你说真的?本王……本王希望你记住的,并不只有这一件事……”说着情绪稍现波动,不知不觉,掌下的力道大起来。
情爱容易叫人心盲,左聿不曾察觉,此刻流连月泽的纤手不正是他惯用的那只吗?即便没有人透露给她,他这时常唐突的,也早就暴露无疑了吧。
云舒恐他自我臆想,又乱来什么,便甩离了面目,那模样甚是果决。
尽管不存明显的嫌恶,抵触也可以想见。
他悻悻收回手,犹豫神伤摆上了面:“割腕取血,自残躯体……按理该用惯手下刀,方能快稳准确,少受些痛苦,那丫头伤的是右腕,难不成……她也与本王一样,是……”
“王上细微之至,是臣妇疏忽了。”
她居然忽略了,自己的刀伤在右掌,是情急之下无奈搏刃的结果,她想要伪装敏柔自行割腕的表象,也该按照敏柔的习惯来啊……
是而左聿能猜到她是真正的献血之人,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说到了此处,他又另生一番疑问:“眨眼之息,夫人便能熟行妙计已是难得,倒不能说你疏忽,那贱婢有意混进府里,不还是被你轻易识破了吗?”
云舒听不出他话里的褒贬,摸不透、猜忌更致疲累,心口齐叹:“事况紧急,臣妇若不是横心赌上一把,秦国公那样咄咄相逼,咱们又怎么能夺取主导权呢。”
“咱们……”
她果真把自己归于他一伙了?左聿不甚了了,只想如此助她执掌一府,共品事成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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