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聿俯身原地怔了怔,淡如清溪的悯意暗蕴,可是虽怜她,却并不能抵消他心中的介意,为何每每与他独处,她除了厌恶便是委屈,小女孩那般的乖巧温驯,他从没有幸讨到过。
一番心内的斗争下来,仍是容她不甘,责她不舍,这种矛盾的感受好像在邂逅她以后便层出不穷了。
凉风拂过美人鬓角,带走泪的湿润,左聿嗅到风里的闺阁香气,垂眸视下,精致漂亮的男子衣袂,与她身上单薄的雨丝轻纱被风吹扬至一处,交叠翻卷,让两种气息混合飘散。
不可制止的,联姻宴那日,偏殿中几近坦诚的幕幕冲动闪过左聿的脑袋,那样曼妙的体态,妩媚的娇容,还有声声甜软情动的轻嗔,都一蹴而就的,仿佛眼前已然看见,他止不住心下荡漾,深沉的眸色骤然暗邃,无边无际,难以收敛。
尽管他脑内千变万化,可是云舒能感受到的只是无尽的沉寂,还有虫鸣风声的打扰。
他的视线灼灼,就似要燃起般,怎么也移不开眼。
“你怎么了?”她惴惴的问,总觉呼啸的风声中,还有他轻重不定的呼吸。
素手轻覆,想将他霸道钳制在下颌的手,慢慢推去,可这一形似疏离的举动惹了君王不悦,就在她移去的同时,他的另只手穿行夹扣,准确无误的缠住了她的。
云舒忘了掌心还有伤口,被他五指紧扣的那一瞬,她极轻的痛呼出声。
左聿这才意识到,怜讽参半的说:“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秦公子好福气,能饮得沈家夫人的处子之血。”
他话中之意是嘲她守身的笑话,还是责她太傻,非要亲自划血救那不相干的少年。
其实要取处子之血并不难,府中随意一个婢女,抛开极少数作风不良的,那剩下未出阁的姑娘还多的是,她之所以不择此举,是不愿相府婢女将此事视作意外之喜,更甚会存了以血相求,做那鸡犬升天的白日梦。
秦御有句话说的很对,他饮了谁的血,若不娶她,那便与毁了她的清白没有区别,既能有这种说法,人云亦云,又有哪个婢女听久了,心眼不会变大呢?
她们认为的美梦成真,只怕下场会与白术一般无二。
那么她又为何用敏柔做幌?
只因白术清楚,敏柔是她云舒的陪嫁丫头,只要与云舒掺上了一丝关系,她的仇恨与怨念必会成倍触发,再也不可收拾。
蛇打七寸,白术的七寸在秦御,亦在云舒。
说到饮血,自然而然生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
指指相扣的两只手,同样沾上夜深的露水,左聿不答,依旧用那烫人的眼神锁着她,当肤间汗津津的感觉越来越甚,他边默叹这露水的来势汹汹,边低头启唇,情不自禁吮上云舒如玉的葱指。
指节酥痒,她差点惊停了心跳。
然后十分的惶然产生,她竟是不顾一切的,甩开男人的手,无法预料的,他来不及躲避,在其甩脱间迎上了一记略重的扇责。
俊脸被打到一边,怔在那儿。
云舒则感手背微微的疼痛,想来方才那一记打得他不轻。
愧疚浮现,她跪着倾身过去,探手胆怯的摸索:“对不起……”可惜两手空空,几番下来还是作罢。
左聿淡然自若的摆正面孔,眉心隐藏着那阴狠没让云舒害怕,强行自我调兑了半刻,还是恢复成波澜无兴的模样。
好险,他差一点就忍不住……
云舒以为他不说话,便是真生气了,先是言辞辱及,现在又触打了龙颜,短短一时三刻,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天御的男人们是温和性子,却不表示他们没有脾气,但若触之底线,尤以君王眼中揉不得沙,她势必要大祸临头了。
该怎么办,自以为是的据理力争才是愚蠢,那么……还是先服软。
云舒将双手交叠于额下,臂弯展平,上身俯地,参拜之礼时,鼻尖几乎要贴到地面:“王上,恕罪。”
王上?只有天御的子民才会尊称他为王上,她将自己定义为天御女子?
左聿没有起身,见她紧张战兢的背影,心内也不曾放下对自身的质问。
他原以为自己喜怒不形的道行已足够高深,所以在被她掌掴以后,他并没有怒不可遏,他意外的,或者可说是后怕的,只是在吮上那片肌肤时,所滋生的不可理喻的躁动感受,那是在他年少轻狂的好时光中,都不曾有过的心猿意马。
属于君王的果敢自制,差一点就没能压住一颗不平静的心。
“你竟敢打本王。”说这话时已经没有浮躁。
“不……不敢……臣妇是无心的,王上恕罪。”藏在暗处的眉眼懊恼的拧到了一起,此刻她真后悔与他相争,明知尊卑分明却还企盼他能与颜景泽一样宽和,无条件迁就自己。
或许下意识里,颜景泽已成了天御男子的表率?
左聿暗含笑意,故意施压:“如何恕罪,你想如何了结,此刻面上的印记还在,本王只需与你们皇帝约一照面……”
“不,请王上……不要如此……”
“你是否诚心请罪。”他紧了紧嗓音,想掩盖齿间的兴味大开。
她半分不疑,身子更低了些:“是,都怪臣妇一时失手,误伤了王上,万请王上宽恕罪行。”
清淡的幽香从她身上、发间飘过来,左聿凤眸半卷,深深汲取,眸里的温柔便熔化,最后溢满整张脸,他自己都不知道沉醉在这场驯化中,一贯的征服欲得到了多大的满足。
于是等他回神,话已问出口:“你在那小公子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话题断得太开,她一下不知所云。
“秦御……你对他说了什么?”
云舒知晓瞒不过他,谙乎其还真是乐于明知故问,“王上早已知晓,何苦再多此一问。”
他微惑,心虚自己何时知晓了?
然而他依旧装模作样道:“知道,本王也要听你亲口坦认。”
说什么坦认,她哄秦御饮血,救他性命,也算是罪行吗?
压低的面容暗恨隐隐,“臣妇只是告诉公子,那血真正的来源。”
她居然坦白告诉他?
那么秦御听了赵太医的话,误认为献血之人便需一生一世追随他,遂那般痛快饮下的举动,不正千真万确证实了他对云舒的情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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