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十二章 灵魂燃烧

    在一般人的眼里章天河就是个神经病，但我们知道他有个特殊的本事就是他的第二和第三形态其实是可以自主地用一些方法就飞出他的身体以外，而且因为这人的引力相当大他可以吸引大部分的意识或者灵魂到他的身边来，这一样本事既是他自己修行得来的，也是别人——类似尼克马、卡珊德拉那样在其它形态里看到过的更多的人——给他的，总之他表达出来的形态体现方式在太阳系里独一无二。就哪怕是星球，也没见哪颗星球有这样的本事，因此上我们说他被人打了也跟普通人表现不一样——从原理上说这也是星灵力攻击的一种，不过不是抛射灵能，而是直接抛射他本人罢了。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这么弹一下，八成他的意识或者灵魂形态就要灰飞烟灭，因为这相当于是被星灵力像用纳米手术刀切了一下……这让人想起激光或者纳米手术刀切割，通常来讲就算你的意识和灵魂再硬还能比星灵硬吗？掉进这种网里就只有被抓住或者切碎，因此上……何凤鸣这一波也是打草率了——你没把他治死，那……
    何凤鸣这个人我们早就见过了，他可不是简单的土匪头子，脑子特别好用，而且很能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既然他躲躲藏藏筹备了这么久才出手，那就是压根也没想到章天河能跑掉——那种暗物质抛射对他来讲不过就是诱饵，这种我们人类刚发现还没研究明白的武器都能当诱饵用，可见这人的心机之深——可惜呀，没把章天河打死，他实在太硬，没切碎，没逮住，反而让他跑掉了……何凤鸣这个家伙，如果他有什么信仰的话，他就该开始祈祷了……
    如今的太阳系里是那样，一种武器只要不是绝对的无法超越（比如火星人的超级粒子炮，从物质上谁也打不出比它更猛烈的攻击方式了），那你打人一般只能打一次你这个武器就没那么灵了——我们打个赌，下一回木卫三上的人再用磁能炮打繁星号肯定不如第一次的时候好使，因为你的原理被别人看穿了，人家总会想办法提防你的武器的。我们可以拿地球时代的海湾战争打个比方，当时所有的攻击都是从信息战和电子战起步的，然后用巡航导弹摧毁关键位置，再接下来是飞机精准打击，接下来是机械化部队，最后才是活人上场收尾——这一系列的组合拳打完以后给全世界上了一课，原来现代战争是这么打的呀！于是各国就开始有样学样，专门就研究数字化部队，把这一套方法都整合起来，从那以后这套方法就不那么好使了……一个武器系统总是刚研制出来的时候最厉害，何凤鸣觉得他这一套东西应该可以应付大部分太阳系里的灵能方面的攻击了，没想到第一次应用就遇上个铁头哥，打是打了，没达到他想要的战术目标就很气……而且他其实是知道章天河的大部分行动的，包括他组建太阳神教的这些动作，甚至也知道章天河以各种形态在太阳系里飞来飞去——他自己不能飞，不知道章天河去了哪里，但知道章天河这家伙能飞出去，而且隔三岔五地飞，这……要是治不死他，那就惹上大麻烦了。
    不过他也不能像曹晓波说的那样平白无故就跑去把章天河的肉身弄死，天卫三没有政府的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这又不是在水星航线，他还是英合会的黑社会头目，可以莫名其妙就跑出去把个人杀掉……再何况，像章天河这种人你想杀他恐怕没那么容易，要是从这个方面来看，章天河比何凤鸣还更像个黑社会头目，而且他有帮会啊——太阳神教不就是吗？
    其实从意识形态里杀掉章天河更无影无形得多，可是……总之，这真是偷鸡未成蚀把米，难弄得很……章天河硬得用暗物质炮都打不死，现在又把他给惹了，这……
    不过我们还是先看看章天河被打了以后是个什么反应再说吧。
    首先要知道的一点是不论是章天河自己飞出去还是被人打出去，从形态上来讲分别不大，他自己飞出去如果不回去不就跟火星上那一波人一样深度昏迷了么？所以这种攻击只要打不死他对他的影响没多大，不过是以前他得自己使力自己飞，现在就是被人弹射出去而已，搞不好还省力了呢对不对……这得看他掉到哪里去，如果掉进地球里去，那没得说，算他倒霉，化进去就完了。不过，章天河的灵魂在身不由己以比光速还快的速度往内太阳系飞的中间不由自主地想到，就哪怕是地球这个时候接不接纳他都是个问题，因为太阳爸爸不收他，那么地球老姐也未必就非收他不可……其实这个事，就是说失速这个事处理起来相当简单，他能加速自己当然也就能减速，只要把他的意识吸回来就行，可是他故意地不吸，爱咋咋地，有能耐你把我弹进太阳里去……
    我们说过在太阳系里一切速度都有阻滞，就像粒子炮，你不可能从火星瞄准土星打一炮然后等着看把土星打坏就行，因为在太阳系内充满了太阳风和各个星体向外辐射的粒子，没有哪种炮能打这么远还威力不减，都有阻滞。意识和灵魂的飞行其实也是一个道理，离太阳越近这些形态受到的阻力越大，所以章天河一边飞一边在减速，而且他掉转了个身子像卧佛那样斜倚下来，心想这要是有把瓜子一边飞一边嗑就好了，过去东北把瓜子叫毛嗑，他感觉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把毛嗑，可是这种塑造什么东西的本事他没有，丽娜才有，而他在灵魂形态其实是连不上丽娜的，不然弄把毛嗑就好了……
    他就是这么胡思乱想地径直飞回水星边上撞进盛成章的意识世界里的，换句话说，他的灵魂形态被盛成章吸过去了，进入了盛成章的意识世界——这个时候盛成章正在睡觉，章天河duang地就撞进了他的意识世界里。
    我们说人的意识世界也分很多种，盛成章的意识世界其实跟他本人也是高度统一的，换句话说他把他的脑子琢磨明白了，但是这种明白和章天河那种明白还是有点不一样的。确切地来讲其实就是他的脑子还是不够硬，这个时候有一部分水星的意识在他脑子里，他在做梦——
    盛成章梦见自己在天空里飞，这就是说他的意识是飞行状态，然后他猛地被一阵巨力往后吸去，然后就来到了水星监狱那个巨大的同心圆上面，他本人的视角缓缓地往水星监狱那一只巨眼里降落，起先是“蜂鸟”嗡嗡嗡飞的那一层天穹，然后就是那一个巨大的菊花，上面一部分被天眼灯打得一片亮瞎眼的光明，越往下越暗。他能看见周围的巨大的挖机和运输飞船仍是在无精打采地忙忙碌碌，他本身则越坠越快……我们过去有一种说法认为人老是梦到失重和坠落是因为那个人的心脑血管有问题，梦境里大脑就会用这种方式提醒他注意心脑血管的保养，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是因为这个人的意识正在被别的东西扰动……这有点像水星上的“自由落体”，盛成章不过是事先体验了一把罢了——当他越坠越快的时候他已经矇矇眬发现这是个梦，但是他还是没有那种挣脱出来的意识。如果是一个平常人做自由落体那么到了一定的深度没有空气的时候他反而会出现一种减速，不像一般人以为的地球的自由落体就是越掉越快，在水星监狱这里自由落体到了没空气那个地带的时候有个气障，掉到这里人会马上失速，不会再径直往下掉，而是被激一下像一个螺旋体一样转着圆圈往下掉，反而会比径直往下坠慢许多——这个盛成章是知道的，所以他准备好了通过这个气障——他对梦的理解是那样的，就是他知道这是在做梦，但是他挣不出来——因为这是水星在让他做梦，他当然醒不来，这就是说这样的梦不是头一回了……
    但是他也像往常一样并不通过那个气障发生减速而是径直往水星监狱深处掉落下去，越来越快，而且以往黑黢黢的水星监狱深处这时已经可以看见一条熔岩的底心，他正在往这个热腾腾的熔岩底心里坠落——这个时候盛成章的客观意识已经觉醒了，他环顾自周，开始害怕，并且一心想着这就是个噩梦，他得从这个梦里醒来——但是他做不到，他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那熔岩的底心正在沸腾翻滚，里面有无数的人在哀号哭叫，断体残肢被烧得七零八落，正像迎接他似的张开手臂等着……
    “哟，你这小子没少干亏心事啊，你看看你这梦的德行……”这时他耳边突然有个人跟他说话道——这是章天河，他突然就冒出来，和他一起往下坠。
    “……你？你还活着？”盛成章满头大汗，仍在拼命挣扎，但他还是不愿开口求救什么的，反而是相当无情地说了这么一句——他当然是认识章天河的，章天河毕竟是火星的公众人物。
    “想不想从这梦里醒来？我有办法，要不要我教你？”章天河笑嘻嘻地说。
    “你？你就是个狗政客你有什么办法？”
    “骂人……你这……行吧……”
    “反正……”盛成章有点服软了，他想开口求救，可是实在做不出来，于是他和章天河一起掉进了那熔岩的湖心，然后就有许多的残肢病体过来拉拽盛成章，把他往湖底拖，同时他能感到浑身都在灼痛，这不是那种烧伤的灼痛，而是从内向外的灼痛，更像一种爆炸。他在这无法形容可能是他此生最剧烈的痛苦之下还扭头望了章天河一眼，他也在这熔岩湖上泡着，不过没人来拖拽他，他就像泡温泉似的四仰八叉横躺在这烈焰之上，滋滋地冒着白气，可是他并不下沉，也不叫痛，只是闭着眼睛漂浮在这岩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