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锦》第五十二章 拉莱耶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克苏鲁那一套神话体系，那里面有很多古神，古神对人类的态度……这个神话体系开始的时候和本书所说的那种宇宙的主要性格是冷漠这一点是吻合的，古神不在乎人类这种东西，是后来这个体系发展的过程中被后人又加进去了各种神祇，后面加进去的神就有对人类充满同情的一些，为了保护人类它们和古神进行了漫长又艰苦的斗争——这是在胡扯，我们可以从宇宙的表现去观察不论是其它什么物质的内在逻辑，同情啊怜悯啊会帮你渡过苦难啊这一类东西是不存在的，人类只能靠自己。是得有多绝望多无能才会去指望别人的帮助呢？人也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们自己应该也必须把自己照应好，照应不好你就去灭绝，这是从古到今上到银河系下到鹦鹉螺的不二法门，不会有什么东西来帮你，人类也不配这种救济，所以把这一样念想早点断绝了吧。热核战争时期的地球人指望月球人，月球人帮他们了，结果被他们拖下水，现在连月球也没法住了。银河系将来会撞上仙女座星系，它也要损失自己的独主自主和仙女座融合，这就是规律，包括银河系自己也是吞噬了大量小星系才有现在这样的规模的——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生存下去，才能保证自己蝎子拉屎独一份儿，在这个宇宙里谁也不能把你怎样——古神会帮你？它自己活好就烧高香了，所以人类幻想出来的所有对人类有善意的超能力者不论是神还是外星人都是无能的意淫，不存在的。你可以去看远古人类的神话体系，越古老的神祇对人类越没有善恶，而是成天在互相攻伐，越往近代走神越会表现出善意——这都是人一厢情愿的意淫，在宇宙里谁都没有那个功夫去对你善善恶恶，太阳系只是沧海一粟，不值得旁人为你用心——也许是挺残酷的，但是不论从宇宙还是从人的角度观察，宇宙会暴涨，人心会离散，这是永恒不变的趋势，白头偕老的爱情，两肋插刀的友谊，铭心刻骨的亲情，那只是少数人身上的小概率事件，是个人存在的根本而没法去定义所有人。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私有制的产生，人心总体上是像宇宙一样暴涨着在相互远离的，这一点无法克服——除非你不发展了，让历史倒退，而这一点又是办不到的。
    拉莱耶这个恐怖的城市名字就是在这种心态下起出来的，这里的人对神祇已经失望，他们认为最古老的苏美尔神话可能比较符合宇宙和人类社会的真实规律：神这种东西要么不来，要么是来了也不会让你知道，如果它们和人类接触了，并且教了人类一些东西，那么它们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如果人类对它们没用那它们绝不会给你一丝好处，如果给了，那么就是它们要利用人类做一些它们没法做的事——拉莱耶的人就是这样认知星灵的，所以他们对星灵的态度十分保守，这边不培育神女，但尊重神女，因为神女有过人的力量。这有点像地球时代那种虚无论者，鬼神这一类东西他们觉得可有可无，既认可又不认可，没有出现在生活里让我看见我就不信，不信但是我也不招惹你，路过别人的坟头时候不会朝人家撒尿，小心谨慎地做好自己——现在他们的确看到了星灵的存在，这种东西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了，这就造成了一种非常不利的怀疑主义：莫非……以前我们认识的世界根本就是假的？虽然他们这么怀疑了，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对星灵的尊重，他们对新亚特兰蒂斯基本是有求必应——我可能不信，但是我支持你们去信，如果你们信了有好处，别忘了拉小弟一把——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拉莱耶和新亚特兰蒂斯的性格特征不太一样，这个城市有点离群索居，他们也不喜欢像新亚特兰蒂斯那样出风头，除了新亚城以外它不和别的木卫二城市来往，自己默默在角落里发育。新亚城开闸的日子它都躲得远远的，就怕别的星球来的飞船沾上它的边边，沾走它的福气，所以当射线暴横穿新亚城的时候它离得特别远，正躲在木卫二向下降的寒流里往深海里钻，准备等人都走完了再去新亚城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回来用，因此上拉莱耶没有被射线打中。所谓射线，当然就是由一个点发出的笔直的一束，就像一个大号的激光笔，它是瞄着军事区和皇家区打的，穿过了这两个区，穿出新亚特兰蒂斯，到土星轨道附近能量耗尽停下了。路径上还有其它两个凑过来赶集的木卫二海底城市，它们也被击中，里面死了好多人——所以说喜欢凑热闹不是个好事，你真想不到人多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发以后其实大部分新亚城的幸存者起先都没发现，这些人要么不在射线的路径内，要么是位于射线源身后，总之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王伯昭一行人走了都几十分钟了才有人看见了那一地死人，然后拉响了新亚城的警报——他们刚拉响拉莱耶就来了，它一直在暗处观察，第一时间看到了伽马射线暴，所以就从深海里向上浮赶了过来。
    伽马射线暴有个特性是它是纯能量，不像核弹一样爆了以后会留下大量的辐射残留，而当时在新亚城附近还活着的人大多数是一些在内闸和外闸之间的船上的人，或者平民区那些老百姓，没人比拉莱耶更强力。它向新亚城派出了军队，四处搜寻敌人，并没有，然后调查了射线源，发现是能量块损毁的火星飞船，接着他们找到了雅典娜，把她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带走。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人们都在处理那些正在风干的尸体，对着这种人间惨相一边呕吐一边流泪，当木卫三和其它木卫二的小城市都来了以后拉莱耶就又悄悄潜回深海里去了——这些人是来抢新亚城的资源和宝藏的，我们前面见过，这地方搞得金碧辉煌华丽至极，人都死光了还要这么多黄金有什么用，所以……后来木卫三在抢夺中占了鳌头，他们不但把新亚城的所有财宝都占了，还堂而皇之地调了木卫三的人住过来，一副再也不走了的样子，他们的借口是阿瑞斯死在了这里，这个人对他们来讲特别重要，他们要在这里调查案件抓捕凶手……
    拉莱耶什么都没要，他们的人去了以后也就弄了点稀罕吃的，拉走他们从土卫六买的东西，然后带走了雅典娜，接着所有人就撤回这个名字有点恐怖的城市，钻到深海里去了……
    这个低调的样子给人感觉特别有范儿，一副能活很久的样子……
    新亚特兰蒂斯建成了球形，拉莱耶不一样，它建成了碟形，它和新亚城一样是从小开始扩建，起先也是在木卫二的冰层里，后来越建越大，然后凿穿冰层潜到了海里……这个城市和新亚城是一批人设计建造的，不过走了不同的路子，它没有新亚城那么大，整座城市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入口，飞船进出都要在一个变压舱里增减压力。拉莱耶和新亚城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体积小，人口少，质量轻，而且从土卫六上引进了最先进的聚变炉，它的城市里安装了十个聚变炉，尾部有一些巨大的喷火口位于进出口正对面，它是可以飞太空的，而新亚城根本没准备出去，它太大了，压根飞不动——就便是木卫二的引力很小，像新亚城建得那么大也飞不起来，这也是拉莱耶和新亚城外交关系最好的原因之一——拉莱耶城里的人口管制制度比火星还严，只要一个人不努力没用处或者年纪太大没法干活，拉莱耶就把这人扔到新亚特兰蒂斯去，它们两个城市有这种人口引渡条约，新亚城的二流子和乞丐有八成是从拉莱耶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新亚城傻吗收留拉莱耶的废物？当然不傻，这都是年复一年的互相磨合中形成的一种默契。
    你觉得对木卫二来说他们的城市最缺什么？最缺美丽的小孩来培养成神女，这些美女拉莱耶得提供八成，这个城市一直在做基因实验，它们的技术有多可怕你迟早会看到，改良人种不过是他们捎带做的一个小活，拉莱耶上层的人物都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个个高大结实，雅典娜的老家就在这里，所以她现在相当于是回娘家——不只是她这样，拉莱耶所有的高等人都非常漂亮，这都是基因改造的原因，至于会有什么恶果，现在还看不太出来。
    在拉莱耶，因为他们那种虚无主义的心态，他们是一概不相信星灵的，不是不相信星灵的存在，而是不相信星灵的好意，所以他们大力发展自己的科技，准备将来风险来临的时候就飞向太空。在和新亚城的来往中拉莱耶还充当了一个打手的角色，记住，木卫二很小，新亚城很富，新亚城的人又特别天真，成天迷信星灵可以解决一切，是，也许可以解决，但是你得先把星灵灌到别人脑子里去才行不是吗？所以木卫二有好几回受到其它海底城市的攻击，也有木卫三上的流氓城市跑来打劫——你们可找错人了，也许新亚城不怎么使用暴力，但是拉莱耶可是有来自土卫六的脉冲炮，捶得这些杂七杂八的流氓跑得比狗还快——也因此这两个城市结下了相当好的友谊，所以新亚城一有事拉莱耶就要做出头鸟，现在新亚城的人死光了，你倒猜猜拉莱耶会不会放过行凶的人……
    新亚城的天真就恰似那种刚信了一个什么宗教的人的天真，他不但自己信，自己觉得好，还见人就跟人家说这个教绝对给力，你也来信吧……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再加上他们也有钱，就不在乎接收拉莱耶的废物。原本想的是收留了他们以后可以让他们信星灵，实际上效果很差，你见过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二流子会信教的？他们一点点奉献都不愿意给，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好处都占了，所以他们才是二流子——拉莱耶上不留这种人，你不工作你就滚蛋，要是实在坏得连塞给新亚城都不好意思，拉莱耶会直接把这个人扔出城外高压的深海里，当时这人就压城拳头那么大一小块死掉了，不给你祸害别人的机会——所以拉莱耶连监狱都没有，根本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