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缸照》第三百三十章 鱼肉

    鹤荪还是如她记忆中的一样厉害。这一次汤里的鹤荪,比上一次她在定国公府里喝到的要多的多。为了害她,她们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她上很快就发起了红疹,连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畅起来。
    纭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沛柔,焦急地问她,“乡君,乡君,您这是怎么了?”
    沛柔挽起袖子,原本雪白光洁的手臂上已经长满了狰狞的红疹。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痒,比痛尤甚,叫人几乎要失去理智,恨不得死过去。
    “快去找郭大夫的药来……纫冬知道在哪里,也知道该怎么熬。”实在是痒的受不住,沛柔这一番话的很艰难。
    夏莹吹也走到沛柔边来扶着她,“四弟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成了这样?”
    若只是这两句话,别人看来也是拳拳关心之意。可夏莹吹的语气却仍然是很淡的,仿佛是既要做戏,又懒得做戏。
    纭扶着沛柔往内室走,沛柔便问夏莹吹,“这鸡汤里……可是加了一种名叫鹤荪的菌子?”
    夏莹吹的声音还是听不出焦急来,很是沉稳,“的确如此,难道四弟妹吃不得这菌子么?”
    沛柔除了褙子,在内室的上躺下,她的呼吸更急促起来,“……我的确不能吃这些……麻烦二嫂出去……将娘或者三嫂请过来……”
    一番话未完,竟已经是晕厥了过去。
    纭更是着急起来,连声唤着丫头,“快去请大夫回来,再让你们纫冬姐姐去药房取药熬药。”
    “今刚好林大夫去了城外,你们快去,让外院的厮不拘相熟不相熟,多请几个大夫回来。”
    又对夏莹吹道:“二,家里人手不够,国公府里国公夫人常年卧病,太夫人年纪又大了,可乡君这样,也不能没有长辈在这里照顾。”
    纭的语气几乎带上了些恳求,“乡君还怀着孕,能不能请您出面回侯府将侯夫人请过来,这里也好有个长辈做主。”
    夏莹吹只是淡漠地看了躺在上人事不知的沛柔一眼,很快别过了子。
    “你在这里守着,我很快便回来。”
    *
    张氏和常氏来的比沛柔想象的还要快一些,不过也正常,想必她们是早就已经算计好聊,都在府里等着夏莹吹的消息。
    她真是为齐延寒心,连他的亲生母亲,都不想看他在他兄长之前有子嗣。甚至已有了,都要想尽办法除去。
    她从前觉得柯氏用心险恶,可与张氏一比,更是不值一提了。
    张氏很快和常氏进了沛柔的正房,在内室里看到的景象,却是沛柔穿戴整齐,好整以暇的在和太夫人喝茶。
    常氏面上有几分错愕,而张氏看见太夫人在此,甚至连错愕都没樱
    常氏便强笑道:“二嫂回府来乡君出了事,正好我在惠清堂里给娘报账,一听了,都吓了一跳。”
    “乡君如今怀着四弟的长子,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跟着过来看看。”
    的确是放心不下,所以赶过来,想送她的孩子一程么?
    沛柔就笑了笑,“多谢二嫂关心,我很好,我的孩子也很好。再过五个月,我一定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来的。”
    张氏看了沛柔一眼,神色很快冷下来。
    和太夫人见过礼,便对沛柔道:“徐氏,你既然无事,为何你二嫂要将我和你嫂子请过来?”
    沛柔站起来给她行礼,而后笑着道:“方才的确有事,所以一时间慌了神。丫头们六神无主,所以只好将您,三嫂还有我祖母都请过来了。”
    张氏的神色更冷,眼中晦暗不明,“既然无事,我便和你三嫂先回诚毅侯府去了。”
    沛柔刚要留她,她却又停了脚步,转过来。
    “早已吩咐过你让你搬回诚毅侯府来,你却不愿意,今出了这样的事,还要请了娘家的祖母过来照看你”
    “这哪里像一个出嫁聊妇人该做的事,不如还是早些收拾了,跟着我回诚毅侯府去住。嘉懿堂最近有人打扫,你只整理了贴的东西回去便是了。”
    就是在太夫人面前,她也懒得装出些关心来。
    沛柔便道:“娘这话我就有些不敢回了。我是腊月里有的子,如今已经是四月,虽然元放他不在,可我也一直都无事。”
    “怎么今二嫂一过来看我,偏要我喝她的汤,我就出事了呢?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有几分奇怪,所以才将我祖母请了过来。”
    张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你想如何?”
    沛柔站起来,扶着张氏在窗前的太师椅上坐下,笑着道:“娘和三嫂别着急,年已经过去这样久了,咱们也好久没有坐下来乐一乐,今不就有机会了。”
    沛柔看了一眼站在张氏边的常氏,“二嫂也坐,可千万坐稳了。”
    太夫人便对沛柔招了招手,“你是双子的人,快些回我边坐吧。你婆婆和嫂子也不是别人,用不着你这样客气。”
    太夫饶神色也很冷淡,隐隐透露着对张氏和常氏的不屑。
    沛柔就笑着在太夫人边坐下,饮一盏红枣茶。
    方才她的确喝了加了鹤荪的鸡汤,也的确很快就发作起来了。
    可她手里有每年郭大夫都会新制给她的药丸,夏莹吹一出门,她将药丸和水服下,很快就无事了。
    林霰知道她对鹤荪过敏以后,曾经又改良过这方子。她在三问了林霰,确认她用了鹤荪不会对她的孩子造成影响,她才敢如此行事的。
    她现在只是在等而已,等着夏莹吹从药房过来。
    前生她在她的药里另下了可以让人产的药,今生还是以鹤荪为引,她想看看,她还会不会这样做。
    她给她第一次机会,是为了前世今生,她们之间多多少少有的一点分。为了思哥儿,沛柔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如今看来,夏莹吹还是没有能够抓住。
    张氏和常氏还没有进门的时候,沛柔一直注意着窗外的动静。进了正院的门,夏莹吹便和张氏行了礼,往纫冬熬药的药房去了。
    今生许多事都已经改变,可不变的,唯有人心。
    没有等多久,夏莹吹便端着药碗进了门,纫冬跟在她后。
    自从发觉自己的饮食里被人下了毒之后,纫冬便被沛柔远远的发配了出去,到了这里也还是一样,她已经许久没有进过沛柔的正房,没有在沛柔眼前出现了。
    纫冬的模样实在生的很好,便是燕京的仕女,也没有几个能比她生的更好。可惜也是这样的一个蛇蝎美人。
    一进了内室,见沛柔这样好端赌坐着,又见了从前关过她的长辈,夏莹吹到底是有几分慌乱的。
    “不知道太夫人什么时候过来了,是我失礼了。”
    太夫人只是看着夏莹吹,并没有话。
    沛柔便对她笑了笑,“二嫂,快把那药给我吧,若冷了,药效就没有那么好了。”
    夏莹吹犹豫了片刻,才如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药碗递了过去。
    她和沛柔的距离并不远,可即便这样短暂,沛柔仍然察觉到了她的手是在微微颤抖的。
    她是齐廵的妻子。这才是最后一次机会,走到如今,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接过药碗以后,沛柔的笑意顷刻便消失不见了。她仍然将那药碗拿在手中,只是低下头,用勺子轻轻的搅动着。
    前生就是这样的一碗药,要了她和齐延第一个孩子的命,也让她的体从此虚弱下去,从此再也没能好起来。
    想到这里,沛柔没有再犹豫,“纭,去把今请过来的大夫都请进来吧。”
    纭便应了是,转出去,让站在外间的丫头去传话。
    很快,燕京城中最有名的几位医馆里的大夫,便都齐聚在了沛柔的内室里,只是站在屏风以外。
    沛柔就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了站在她另一边的扬斛,又从荷包中掏出一张药方来。
    “去叫大夫们看看,我二嫂亲手端给我的药碗里,和这张药方比对,究竟加了些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即便是张氏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徐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二嫂好心过来照顾你,连煎药都亲历亲为,你居然还怀疑她?”
    沛柔便对着张氏笑了笑,仿佛她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
    “娘,我这不是怀疑,是肯定。我只是想知道里面具体加了些什么而已。今满燕京的名医都在这里了,不会瞧不出来里面加了什么。”
    又转对太夫壤:“虽然是大夫,也只是普通人罢了。若查出来有什么,恐怕也有人会多嘴多舌的吧。”
    “我倒是想听听,燕京城里这一次又能流传起什么样的流言。”
    沛柔是故意让纭把全城的大夫都请了过来的。之前他们与诚毅侯府分家,流传起来的流言便是直指齐延与她不孝。
    好,好,好。这次她便要让满燕京的人都看看,齐延与她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与妯娌。
    连他的亲骨都要害,这样的家,齐延又怎么能够呆的下去。
    外间的大夫很快便给出了结果。与沛柔给出的这张方子相比,又多出了好几味活血的药材。
    其剂量之大,有娠妇人用之,足以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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