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十界》第二百一十四章 邪殒 (七)

    男人显然受了伤,汩汩的血混合着雨水往下流,把两只裤腿都染成了血红色。他一直扶着白籚的肩膀,身体紧贴着他的背后,那把剑就贴着伞柄隐藏着,随时都能插进白籚的后心里。
    “大家好,很久不见,虽然你们并不认识我。”默跟他们打招呼,这种语气简直就是活见鬼了。很久不见,虽然你们并不认识我,什么他娘的鬼东西?
    “看来劫持你也是没用的,只要你想我不可能杀得了你。”默低头看着白籚的背影。
    “我不是谈判人,也不会在被挟持的情况下谈判。”白籚淡淡地说,“你的确很强,但身为太启剑的拥有者,我是无恩门中最不可能因暗杀而死的人。”
    默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剑收回鞘中,刚踏出一步就打了个踉跄。他已经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行走了,此时突然运动伤口开裂,让他差点摔倒。
    白籚忽然起身,伸出手臂扶住了男人的身体,缓缓走向司徒甹。他逼近时的气息就如万剑从天而降般慑人,让司徒甹不由得握紧了剑柄。
    白籚小心的将默放下:“这是位真正的男人,虽然与我们的立场不同,但却拥有一颗剑客的心,我现在把他交还给你们。”
    罗天看着默那张从未见过的脸,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刚要伸手接过男人的身体,却见一道黑影闪在中间,出现在男人的前面一把扶住他了的肩膀。
    “放心吧!你安全了!”墨小钰是对默说话,可眼睛却直视着对面的白籚。
    “哦……”默看着墨小钰突然出现的身形有些吃惊,好似是没想到这位小魔女的我行我素。
    白籚默默地看着定在自己胸前的匕首,剑柄握在墨小钰手里。刚刚她和罗天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拿出了自己怀里的匕首抵在白籚身前。她抢着接过默的身体是要借此继续挟持白籚,没想到这位小魔女不要脸的功夫竟也如此高深。
    “看来诸位也并非完全都是守信义之人啊。”白籚冷冷地说。
    墨小钰满脸吊儿郎当,冲后面的默努了努嘴:“不好意思,守信义的人在那,我墨小钰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道信义两个字怎么写,好不容易劫持了你还要把你放回去,有这么败家的吗?”
    “你想怎么样?”白籚饶有兴趣地问。
    “您看看外头雨那么大,我们进屋去谈怎么样?”墨小钰指指背后的客栈。
    司徒甹在身后点点头,虽然墨小钰这滚刀肉的模样是挺欠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墨小钰的思路是对的,这种时候与其被他们的势头唬住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至少能把无恩门震慑一二。
    “我说了,应当来谈判的人还没有来,你们跟我之间又有什么可谈的呢?”白籚看着胸口的精美匕首,他只不过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墨小钰手里的小东西必然是价值不菲的六品以上玄兵,只凭其本身的锋利程度就能轻易切开法玄境玄者的玄力防护。
    “怎么会呢!有句话不是说相逢即是缘,我还想跟您好好聊一下呢。”墨小钰硬扯着白籚往客栈里去。
    “墨小姐,关于你的一些传言原本我还是持怀疑态度,没想到今天倒是大开眼界了。”白籚头一次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奈到无力。
    “这才哪到哪儿啊!进屋里我再让您好好地认识认识我。”
    白籚缓缓地举起手,一道玄奥深厚的玄力顿时轻轻荡出,下一刻,墨小钰只觉自己的身体如冰封了一般动也动不得,甚至连眨眼都极为吃力。
    “诸位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天才,但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就算我自缚双手任凭你们如何,你们又能拿我怎样呢?”白籚缓缓地说,“墨小姐,这就是实力的绝对差距,你们的生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如果我真的动手,你们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们的那位朋友算是唯一能对我有些许威胁的人,但有太启剑在身,我很怀疑他能不能走入我周身十丈范围内。”
    局面彻底僵死了,墨小钰被白籚的玄力封住一动不动,自然也没法再把他拖动半步。其实原本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无恩门要孟长轩,但司徒甹不会交出孟长轩,双方在这件事上不可调和,而无恩门又不可能直接动手强抢。
    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
    ......
    “都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耐烦的吼声把雨幕都震得一颤。
    客栈大门被人从内向外推开,在大红灯笼的光芒中,女子大步而出,怀抱双手,俯视满街剑拔弩张的人。
    她穿着奢华到极致的金丝凤袍,双耳的珍珠吊坠在剑光雨幕中跳荡,每个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跟着那道身影缓缓飘移。
    一道人影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背后,轻提裙摆、凤冠和油纸伞,形象生动地说明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大姐?!”司徒甹愣住了。
    他在这间客栈住了足足有大半个月,从没见过这位真正意义上风华绝代的女子,而就在她身后如仆人般的男人,无意中散出的丝丝玄力似乎都要把雨幕整个震退,这代表着他最低也是一位王玄境的强者,能让一位王玄境态度如此恭谦,那这位女子又该是何等威猛?
    可女子的长相却出人意料地清纯,有一张圆润的娃娃脸和一头自然下垂的黑色长发,配上这身凤袍就像是位小公主。
    “本宫想要在此地歇息片刻都不得安宁,真是扰人。”女子皱着好看的眉毛,“我说小钰,你跟一个老头搞那么亲热干什么?”
    司徒甹心说唉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你这小名叫得还蛮熟。不过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外头这杀气肆意剑气弥漫,明显就是来杀人的。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休息了,只是一些朋友过来聊聊天而已。”墨小钰对于这位忽然出现的女子有些兴趣,“您是想围观?”
    “朋友么?”一身凤袍的女子笑笑,“那就抱歉了,外面雨这么大,既然是甹儿的朋友就请进店里来坐坐。”
    司徒甹心说难怪你那么镇定,大姐一直都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嫁给沧澜帝王当皇后都好几年了也没个长进,这要是知道这帮家伙是要来围攻自己的,估计会吓得当场尖叫起来吧。
    “没关系没关系!”司徒甹赶紧冲上去挡在女子面前,“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就站在外面聊天就好,你就先进去接着睡,一会儿我去看你!”
    他跟女子身后的男人使劲使眼色,意思是这女人搞不清状况你不会也搞不清吧,快点把人带走!可男人一脸的冷酷无情,连看都不看司徒甹一眼。
    女子竟然热情地拥抱了司徒甹,拍打他的肩膀:“这都多长时间没见了,可想死你大姐我了。”
    司徒甹被大姐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晕了,凤袍领口上透出一股高档的檀香气息,好几年没见没成想大姐也变得这么有女人味儿了,相比起来墨小钰和秋琼就要显得稚嫩许多。这大大激发了司徒甹的保护欲,要是让自己大姐因为自己的事被吓到他还配做司徒家的人吗?所以他正要压低嗓音说些高大伟岸的话,就听见女子压低了声音:“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闪一边去!让我来对付那个老贼!”
    他一把将司徒甹推到身后男人的怀里,从他手里接过凤冠缓缓带上。
    那是一件金光刺目华贵到不可思议的凤冠,一颗足有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在凤首之上,瞬间就把她的脸反衬得粉腻酥融,一双凤眼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睁开……顷刻之间,便是母仪天下,威仪具足!
    女子完全没看那些散发着寒光的飞剑,她俯视着台阶下的白籚。几百柄剑的反光刺破雨幕照亮了她的脸。
    “原来他们的朋友是您啊白籚长老,没想到刚刚买下这间客栈,就有您这样尊贵的客人大驾光临。”女子忽然笑了。
    “怜雪小姐,这间店是您名下的产业?真是没有想到啊!”白籚看到她的第一眼显然是极度震惊,但立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微微躬身恭敬说道。
    司徒甹和罗天互相对视,立刻明白了。想必一直以来就是司徒甹的大姐在背后庇护他们,但罗天也不由得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强力到这种地步,不怕得罪无恩门,而且能让大长老白籚对她这样的年轻女孩恭恭敬敬,如同对待长辈一般。
    “昨天刚买下来的,一直都想有这样的小店经营经营,也算能给自己找点事充实一下。”女子缓缓扫视着面前的三男两女,“而且本宫的弟弟恰好在此地历练,我这个当大姐的不太放心,只好亲自来看一看了。”
    “怜雪小姐是想保下他们?”白籚微微皱眉。
    “司徒甹是我的亲弟弟,更是我司徒家未来的圣子人选。”女子只是缓缓道出一句。
    “当您想要庇护的那些人所保护的某个人关系到无恩门的未来,而这些人拒不交出那个人,虽然我们理应对怜雪小姐表示敬意,但恕我们不敢在这件事上做出让步。”
    “我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想和您谈谈生意的想法。可双方都不肯让步,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让这场谈判暂缓十二个时辰。我以我的信用担保,这些人不会离开平阳城。明天请大长老和门主大人莅临寒舍,我们以尽量和平的气氛把一切都说清楚,何乐而不为呢?”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离开?”白籚如雪的长眉一振。
    “就这么离开。”女子缓缓上前,拿出一封密封好的黄纸信封。
    白籚拆开信纸,默默地一字一字看着。他的眼角止不住微微跳动,显然是看到了一些让他极度震惊的事,始终淡定自若的大长老白籚似乎因为信纸上描述的东西屈服了。
    “怜雪小姐的建议很好。”白籚将信纸放入信封中,将它恭敬地交还给女子,“既然您以信用作担保,那我们就给您一个面子。”
    “白籚长老真是宽宏大量。”女子接过信纸,微微一笑。
    “今夜打搅了您的休息,我等倍感歉意。”白籚缓步退后,然后轻轻拍了拍手。
    剑光敛没,佩剑都被收回鞘内,剑阵缓缓升空,剑拔弩张的局面在瞬间瓦解了,只因为一个女子用自己的信用做了担保。
    沉默的精兵和弟子们从中间分裂开来,踏着雨水后退,可他们带来的杀气和威压仍旧没有消退,罗天觉得左右两侧都是一堵堵高耸的人墙,难怪曾有人号称雷阳郡是无恩门的地盘而不是沧澜皇室的,他们甚至在这里拥有一支军队。
    不知何时女子拿出了一壶酒,司徒甹极有眼色地凑上前拿过酒壶替她斟满了一杯,女子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款款走向雨中,男人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整条长街只剩女子和为她打伞的男人了,她对着白籚的背影轻轻挥手,好像是道别。
    这是罗天一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这么彪悍却又这么优雅的女人,她身穿金丝凤袍头戴如意凤冠,在风雨中仿佛是在黑色土地上独自盛开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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