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之上流剑神》第七章:帷幕落下

    遮蔽视野的箭矢,蜂拥般朝着洛巴赫袭来。
    但这种远远达不到饱和攻击的覆盖范围,是无法通过洛巴赫手中的巨剑,触碰到她分毫的。
    巨剑遮拦一挥,强劲的风压化作屏障,将正面袭来的箭矢全部扇乱了轨迹,洛巴赫审视着眼前的局势,心中丝毫不乱,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阁楼。
    被包围了,那么突围即可,只凭借六十张弓想要封锁一位如洛巴赫这个等级剑士的行动,无疑是痴人说梦。
    柯纳德安居马上,对弓箭手并不起效的结果并不惊讶,帝国的士兵安逸已久,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远不如边境军备,而且六十张弓对于洛巴赫而言确实是太少了。
    要围杀这种程度的鬼剑士,要的不是强弓,而是能够连发的弩箭,依靠淬有剧毒的箭矢配合长矛大盾的封锁,消耗体力才有可能围死这种程度的强者。
    首都帷塔伦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兵员调动,六十张弓已经是柯纳德所能掌控的极限了,但,他今夜为洛巴赫准备的杀器可不是疲软的弓箭。
    战马扬蹄嘶鸣,面对洛巴赫的突围意图,柯纳德左右两侧各自奔出一名骑兵,凛锐的骑枪呈十字一错,在奔马的驱动力下,宛如攻城锤般直接拦撞了过来,呼啸作响的风声,像是死亡的低语。
    咚!
    双骑并出的阻截并未能让洛巴赫停止她的步伐,女剑士甲靴踏地一震,竟是在弓箭手环伺的危险下,跨出了一个离地两尺有余的飞步,身高与战马上的骑士持平,旋身一踩将两柄骑枪轰偏了轨道。
    砰砰砰,战鼓闷响的连续踢击,冲刺的战马在身上披甲的情况下,被洛巴赫膝肘连击撞翻在地,同时借力再轰一腿,正中另一匹战马面门。
    骑兵没有了战马,在一身重甲配备骑枪的状态下难以动弹。
    洛巴赫看也不看落马的骑兵,火焰巨剑如云舞动,沸腾的水汽与高温震的两侧剩余骑兵无法迎上,并非是他们胆怯不前,而是战马的生物本能,驱使着它们远离这致命的火焰。
    马蹄阵势一乱,没有了提前加速冲刺的骑兵,不过是蠢笨立在那里的人墙而已。
    柯纳德眼帘一垂,手中令旗再度晃动,在两侧骑兵后方突然涌出一队长矛坚盾手,人数不多只有十余,皆身着轻甲手持坚盾分成两列,架盾竖矛顶住了洛巴赫的冲刺之势。
    即便会被突破也没有关系,柯纳德对此时的战局看的很明白,洛巴赫冲刺突围的道理与骑兵是同样的,不能停下脚步,若是停下脚步就会被源源不断的的人员缠上。
    帷塔伦内确实不能聚集太多兵员,但无论是洛巴赫引动的火灾,还是柯纳德在自家酒窖埋好的火引,都足以将警备部队引来。
    只要缠住,今日洛巴赫必然会殒命于此。
    在这个帝国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救下袭击侯爵府邸纵火杀人的犯罪者。
    杀机交错,洛巴赫表情依旧不为所动,鼓荡的气血摧动着鬼手的体魄,迎着长矛盾墙竟是直接就这么撞了上去。
    心中低声一语,洛巴赫鬼手握住的巨剑再度高展,磅礴的力量带着森然的鬼气,在高温下幻化出非人之姿,身披赤红重甲的鬼神虚影咧开胸口那代表愤怒的巨口,在夜空下沉寂的用血腥的双目凝视着所有挡在前方的敌人。
    “卡赞!”
    柯纳德眼神一凝,虽然眼前景象所呈现的鬼神,并非是所谓的人型而是经过能量异化的表象,但这种如血海翻腾的杀气,还有只是面对就躁动难忍,像是身体血液被火灼一样的感觉,只有一个男人能做到。
    卡赞的怪异虚影没有回应柯纳德的话语,甚至都没有去看被自己力量蒙上一层红光,直接撞穿了下方长矛坚盾的洛巴赫,只是抬起头来望着帷塔伦的上空,胸前那张狰狞的大嘴,似是咧出了一个不屑的嘲讽弧度。
    没有人注意到卡赞虚影的态度,只因洛巴赫已经直入战阵腹心,将之前变阵转而坐镇中位,冷静指挥的柯纳德圈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且无论是柯纳德,还是洛巴赫都没有分毫退避的意思,如果撞在一起,在场没有人认为柯纳德能受得住洛巴赫一剑。
    之前被洛巴赫抛飞跌落在地,擦了一把嘴角鲜血的巴恩看到这一幕,握住了手中剑柄眼睛几乎绽出火光,想要上前帮忙,奈何他和洛巴赫实在是距离过远,足足有五十米左右。
    而且,巴恩念及下午他本是蒙面抵达克鲁格侯爵府,却被柯纳德的精妙暗哨部署发现,在追击过程中被这位侯爵叫破名字,并谈论的那番话之后,身形悄然的朝着整个阵式的右侧靠了一靠。
    那里,是用来储存备用箭矢长矛,以及攻坚火油所在的后勤方,拉运货物的马匹正因洛巴赫召唤出的卡赞虚影而不安的躁动着。
    月亮的照耀下,帷塔伦的侯爵府外,战斗的气氛已经被引燃到了最高点。
    洛巴赫手中巨剑无情的朝着柯纳德索去,像是火焰巨兽张开了嘴巴,要一口将这个侯爵纳入腹中,成为巨剑之下为洛巴赫铺垫的累累白骨。
    坚定地杀意映红了柯纳德的脸庞,但人至中年的侯爵只是抬手勒马,直视着洛巴赫的剑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在这个距离内令旗已经没用了,他随手扔掉了令旗,对着在场的士兵吼了一声:“弃马持盾,举矛拉弓!敌人就在你们面前,此时不取荣誉更待何时!”
    吼声回荡,让因为卡赞和火焰而动摇的军心隐隐稳定了下来,但洛巴赫的剑锋已经及至柯纳德脸前一尺之处。
    “滚开,别靠近他!”
    与柯纳德交错的怒吼声,层叠般的响彻在洛巴赫的耳中,那些被她撞开的长矛手中,有一个壮硕的青年毫不畏死,在让开前路的同时就奔了过来,此时将将赶到柯纳德的身前。
    稳固的下盘带着军伍锤炼的扎实,愤怒狂暴的一击,携带凛然坚韧的决心,悍不畏死的挡在了洛巴赫的身前。
    普通士兵的打扮,却肯在这个柯纳德直迎生死危机的时候,以身挡在自己的指挥官面前。
    能这样做的不是无比的忠诚,便是肯为柯纳德奉献生命的亲人。
    而能占全二者名为海恩·伯恩·克鲁格的青年,绝不容许洛巴赫靠近这位自己从小最为敬仰,憧憬的男人。
    砰!
    犹如天雷撞地火的一击,地面尘土被震起一寸有余。
    海恩双手高举长矛,抡了个整圆轰然与火焰的巨剑相撞,顷刻间五官被震的血流不止,长矛弯曲成了几乎对折的状态,但他嘶吼一声,脚下居然强行站住,旋即整个人扑了上去抱住了洛巴赫的腰,将之撞了出去。
    关键性的转折往往只有一瞬。
    电光石火将眼前场景收入眼中,无暇去思考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反应得知机会的士兵,举着长矛僵硬却坚定的朝着洛巴赫的后腰扎了过去,弓箭重新拉开,对准了这位女剑士的头颈。
    “——”
    被海恩箍住腰部,被迫止住了攻势的洛巴赫,手中巨剑一时竟是找不到角度瞬间斩杀这个青年,同时她也为对方的悍勇所动。
    没有任何取巧,就是拿命抵在洛巴赫的前方。
    要杀柯纳德,便必须先跨过眼前之人的尸身。
    并不知晓对方名字与身份,心中震撼于帝国士卒居然还有这等勇力之人的洛巴赫,手中巨剑的火焰忽然爆散开来,变成灼热的火团打向四周,将周遭靠近的士卒和瞄准的弓箭手迫退。
    无言,举剑。
    洛巴赫手中巨剑元素转换,其上破坏力无与伦比的火元素消散在这片夜空下,取而代之的一层黑夜女士的神秘。
    在月光的照耀下,暗元素随着鬼手的呼唤蜂拥而至,膝撞重击在海恩胸腹,将之迫开的洛巴赫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迎向了柯纳德那冷厉的眼神。
    “结束了。”
    似是心生退意的三个字,随着洛巴赫手中巨剑挥动,遮蔽一切光亮的黑暗,笼罩了她所在的战场中心。
    当黑暗散去的时候,洛巴赫已然消失不见,只有那带着火焰余热的夜风,还在士兵的周遭打转。
    结束了?
    柯纳德审视了一圈战场,所见的只有满目狼藉,原本是一场擒杀的埋伏战,居然打成了这个样子。
    可耻。
    心中晃过这两个字的柯纳德,对于帝国现有的军备战力不满,他并不是怪这些今夜与自己同样拼命地士兵,而是在斥责审视帝国现在安逸的现状。
    在德洛斯过往的历史中,什么时候鬼剑士居然敢行刺帝国贵族,在触犯了法律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放在海因里希二世刚刚登基的时候,洛巴赫此时已经是死人一个,公然践踏律法与规矩,破坏秩序却安然无恙,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帝国人的耻辱吗。
    好在,今夜终是保下了艾米丽。
    念及至此的柯纳德,招呼士兵过来打扫战场,自己则是下马慢慢走到了海恩的旁边,呵斥道。
    “不要命了吗,蠢货。”
    “哈?这不是你下的军令吗!”
    悄无声息斗了一下嘴的父子,顿了顿,都没有再说什么,男人之间也无需说那么多。
    就如同海恩所言,刚刚那是军令。
    呕着血的海恩吸了口气,身躯缓缓直立看向柯纳德,标准的敬了一个帝国军礼,然后咧了咧嘴,转身跟着去打扫战场了。
    他果然和自己家这个老豆相处不来,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在战斗的过程中已经坐在运载马车上的巴恩,见洛巴赫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原本因为精神紧绷而抑制伤势疼痛,登时再度袭上心头,用手捂住嘴巴,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与洛巴赫的巨剑交手,就好像是在面对狂暴的轰砸的攻城车,擦到就伤,挨着即死。
    想到这里的巴恩,撑着重伤的身躯转过头去,想要进入车厢看一看装着艾米丽的那一口箱子,说实话当时柯纳德侯爵摆脱自己留在府邸之中诱敌,同时接下守护艾米丽的任务时,他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看起来,之前送的礼物也好,与艾米丽悄悄地约会也好,都逃不过这位侯爵的眼睛啊。
    无声自嘲了一番的巴恩,看着手中那残缺的短剑,知晓自己今日简直是一败涂地,作为一名剑士,居然连剑都被斩断了,这是何等的羞辱。
    “下次,定然奉还。”
    心气勃发向上的巴恩,并不因为这次的失败而丧失锐气,相反他充满了奋起直追的决心。
    而这一番决心,也迎来了对手的称赞。
    “那,便下次再交手吧。”
    洛巴赫的声音,犹如巴恩的梦魇一般,在这个原本结束了的战场上方响起。
    黑暗的灾殃从天而降,漆黑如墨的巨剑当空直贯而下,毫无动摇的斩击掠过巴恩的面前,在巴恩几乎被凝固的理智与视线中,那柄太阳纹路的巨剑,坠击在了睡美人的箱子上。
    附着有暗元素的锋刃,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这口外表专门裹了一层钢板的箱子,带着足以粉碎钢铁的贯穿之力。
    嗤——!
    连带马车拉货的底盘一起贯穿切开的巨剑,沐浴上了一层殷红的鲜血,自暗夜中显出身形的洛巴赫,俯瞰着坐在门口眼神剧烈动摇,几乎要崩溃的巴恩,淡漠的道:“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巨剑残忍而果决的一转,同时挑开箱子的封盖,洛巴赫审视了一眼被自己贯穿心脏,搅碎了所有生机,躺在箱子内的恬静少女。
    大皇子的交代,不容失手。
    方才在最后以魔剑降临变幻元素,以暗元素遮蔽隐去身形的前一瞬,洛巴赫通过火焰的光芒,巡视战场找到了被自己击飞出去的巴恩。
    在宅邸引诱自己交手的是他,布下了这场围杀的是柯纳德。
    那么为什么在柯纳德遇到危险的时候,明明还有行动能力的巴恩,没有和这位侯爵一起来围杀自己呢。
    艾米丽固然不在宅邸之中,但匆忙之下,柯纳德要找哪里去藏自己的侄女,并且在帷塔伦此时动荡的局面下,毫不怀疑对方会出卖自己侄女的前提下,将之托付?
    并没有看穿全局,只是以剑士的直感察觉了几个关键点的洛巴赫,根本就没有走。
    在她最后变幻暗元素隐去身形,并看见巴恩的瞬间,这场看似是绞杀,实际上是保卫艾米丽的战斗,便已然划上了一个句号。
    由她洛巴赫,来亲手落幕。
    以一记回旋反击荡开巴恩本能的防御,踢飞了这个心怀憧憬的青年,洛巴赫切开了马匹与车厢的链接,随着马蹄的清脆踏地,消失在了这片夜空之下。
    与消失的身影对应的,是巴恩那凄厉悲怆的吼声,以及远方柯纳德那几乎站立不稳,被士兵扶了一把才勉强撑住的身形。
    “艾米丽——!”
    死亡与悲绝的怨气回荡在战场之上。
    曾一度出现的卡赞,那赤红色的光芒无声的再度亮起,随着巴恩那愤怒仇恨的心情,种下了不祥的种子。
    同时,位于帷塔伦郊外工房正在研究分解机,握着扳手的罗赫忽然放下了工具,在一旁诺顿不解的眼神中站起身来,打开了工房的大门,来到外界凝视着远方的帷塔伦。
    咕嘟咕嘟的诡异沸腾声,自罗赫的右手不断的回响着,随着声音的传出,他右手的袖子无声燃起,露出那只不祥的紫黑色鬼手。
    此时鬼手内蕴的咒力正在狂暴的沸腾着,血肉诡异的朝着一个方向呈现波状的起伏,似乎是在催促罗赫赶过去,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
    但无论鬼手再怎么沸腾,罗赫都不为所动,沉默的伫立在护城河畔。
    无法通过抑制器直接狂暴罗赫身躯的鬼手,终是在这股平静的意志下,慢慢的冷却了下来,那沸腾的咒力化作了流动的熔岩,再度盘桓在罗赫的身体蛰伏了起来。
    “卡赞的力量,还有艾米丽·伯恩·克鲁格吗。”
    念出心里有关于鬼手暴动的两个关键节点,罗赫如何会不明白在封了自己的口之后,艾米丽自然会被列为排除目标,而能引动鬼手的力量,自然只有作为源头的卡赞。
    “天眷的贞洁少女,果然运气还是欠佳吗,只是前身的情份我已经还清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偿还了艾米丽和前身的过往,也不打算听从卡赞意志安排的罗赫,对于帷塔伦现在发生的事情并不在乎。
    无论局势再怎么动荡,只要米兰达还在赫伊德那里,那么就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帷塔伦的月色依旧美丽,但在罗赫的眼中,城中那股积蓄的不祥气息已经到了要几乎满溢的程度,不仅仅是局势,而是更为诡异的某些能量正在汇聚。
    各路人马都在蠢蠢欲动。
    “那么,你又打算什麽时候动手呢,赫伊德。”
    屹立在护城河畔的罗赫,信手一斩将水下用于窥探的亡灵鱼骨压成了凿粉:“要知道,清扫垃圾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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