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过才知酒浓,穷过才知钱重。通水宗向来经费拮据、资源匮乏,高明姝多年来总是精打细算,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这种捉襟见肘的穷日子,周小乙打小就过怕了。
修真是逆天改命,需要穷极一生不断修炼。而修炼从来就是最烧钱的,灵石、丹药、功法不可或缺。如果没有资源打底,修炼就是镜花水月,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小成长经历和如今修炼所需,催生出周小乙迥异常人的发财执念。他拼命炼丹炼器制符攒钱,平时能省则省、从不乱花,经常还幻想有天降横财的好事。
此刻面对到手的一堆丰厚谢礼,一贯财迷的他只觉得身心极度畅快、念头无比通达。
同一时间的摩云峰演武场上,申屠云飞正面临如山的压力。前方的宁瑛俏脸含霜、冷眼相对,金丹之威如涛排壑地向他压来。申屠云飞顿觉心神俱颤,连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申屠少宗主,你如此欺人,是何道理?”宁瑛冷声逼问。
原来是申屠云飞在来路上,嘲讽落云宗接引弟子牟啸华。说他一个大男人,却用女人的手帕作飞行器。
张宗平虽然及时喝止,但牟啸华深感受辱,一路上都心中忿忿不已。
牟啸华领风雷宗众人到了摩云峰后,他在向百里文杰报告时,仍然满脸不忿之色。
宁瑛追问下得知情况,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她因女儿被申屠云飞所伤,早就对风雷宗极度不满。听完弟子陈述后,她当场曝出申屠云飞在酒楼寻衅伤人之事。
宁瑛接着上前一步,指着对面的申屠云飞喝问。两人相距不过五步距离,她怒意勃发下没有刻意控制,新晋金丹的威能自然透体而出。
申屠云飞等人昨晚回客栈后,谎称申屠六酒后失足跌断了腿。张宗平碍于申屠云飞身份,只训诫了几句也就作罢。
刚才到摩云峰,张宗平率众走在最前头。申屠云飞历来自重身份,与另外两位带队长老并行其后。
此刻被宁瑛金丹之威压制,申屠云飞只觉得如坠冰窖,连话也说不出来。
“瑛妹,不可鲁莽!”
“宁夫人,切莫动怒!”
百里文杰和张宗平同时叫出声来。百里文杰伸手一带,轻轻将宁瑛拉到身后。张宗平向右横跨一步,急挡在申屠云飞身前。
“宁瑛,凭你一个新晋金丹,也敢如此咄咄逼人,真当我风雷宗无人吗?”与申屠云飞并立的邝秋水阴恻恻地问道。她鹤发鸡皮的老脸整个耷拉下来,双眼射出阴森冰寒的目光。
邝秋水是风雷宗的长老,此次与双生胞弟邝寒山一起带队。这姐弟俩练就的双人合击术极具威力,二人以金丹一重的修为,就能硬抗金丹初期巅峰修士。
“邝秋水,你莫嚣张。我家宗主夫人确是刚入金丹之境,但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你一个在金丹一重停滞了近四十年的老货,有什么本钱在这里狂吠?”落云宗长老翟建毅语带轻蔑地亢声回击。
翟建毅多年前就达金丹三重,根本不惧邝秋水。只是风雷宗实力远胜落云宗,所以他回击时只紧紧咬住邝秋水本人。
“宗平长老,之前的不快只是些许小事,我们切勿作意气之争。比武在即,还请各位先安顿下来,不知你意下如何?”百里文杰见双方愈吵愈烈,连忙息事宁人。
张宗平立刻答应,他也想赶紧平息事态。两宗人员刚刚见面,还没寒喧就吵了起来,若传扬出去肯定成为笑柄。
百里文杰随即交代已经折返的萧玉,由她引风雷宗众人到下峰去入住。
百里文杰待众人走后,沉下脸大声训斥牟啸华:“修炼就是修心,临大事要有静气。受了一点点委屈就形诸于色,这些年修炼都修到哪里去了?马上滚去思过崖,面壁三个月。”
刚才差点引发两宗纷争,牟啸华心下早就惴惴不安。此刻见宗主动怒,吓得一声不吭飞也似地逃下峰去。
“瑛妹,你这一点就着的火暴脾气,真要好好改改了。今天还好是张宗平带队,否则可能难以收拾。我们是这届东道主,总不能让三宗会武搞不下去吧。”百里文杰接着转身埋怨宁瑛。
“瑛子把事情揭开也好,不然别人还真当我落云宗软弱可欺。”翟建毅见宁瑛神色尴尬,立刻出言劝解。
“这次是风雷宗理亏,所以他们才不敢撕破脸。宗主,风雷宗素来霸道,适当时候我们也要亮亮剑。刚才夫人怼了他们,我觉得甚好。”另一名长老肖盛宝接着劝道。
“甚好,甚好。”尚华、陈一超、赵上辽三位长老也附和。
“唉,风雷宗势大,为之奈何?总要隐忍些才好。”百里文杰面上仍有不愉之色。
“人家知道错啦,以后不会这般冲动了。杰哥,你莫再生气了,好不好。”宁瑛轻拉百里文杰衣袖,温言软语说道。
宁瑛与丈夫素来相爱相知,明白他忍辱负重是在计长远。昨晚丈夫反复交代,要她一定克制。孰料今天被牟啸华的事一激,自己忍不住当场发作。违了丈夫的意愿,她心中很是不安。
几人还想继续说话时,就见空中一块飞毯按下云头,却是真传大弟子陆一鸣接引的第三拨客人到了。
这一行五人,都是东洲耆老名宿,分别是东洲城城主刘承明、副城主上官闻达、七品丹王木华、炼器大师邵来宝和阵道大师方克广。
五位东洲名宿是本次会武的裁判,三宗在会武前就议定的。他们都是东洲德高望重之辈,负责所有比武的裁决,总裁判由刘承明担任。
百里文杰快步迎上前去,逐一热情地问候。随后说小院已安排好,上午比武结束再去休息,请他们先到摩云堂喝茶。
摩云峰演武场下三百多米处,有座三层联排宿舍楼。二楼靠东最边的单间内,周小乙正在安静地翻阅《落云符引》。
房间木门突然被“笃、笃、笃”地轻轻叩响,接着传来黄莺鸣般清脆的叫门声:“小乙师兄,能不能烦请开下门,我要找你说个事。”
“来啦。”周小乙有点疑惑,但却立刻回应。
他起身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着一位少女。这少女一米六出头,衣着清丽雅致。只是脸庞狭长消瘦,面上神情木然。她的身形依稀在哪里见过,周小乙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请问师妹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周小乙问道。
“小乙师兄,你不请我进去坐下谈吗?”少女反问。她接着展颜一笑,原本木然的神情瞬间多了几分灵动。
“喔,是我失礼了,师妹请进。”周小乙说着转身引导。
少女进门后即关上房门,周小乙微觉诧异却没去阻止。他感觉这少女似曾相识,而且也无丝毫敌意。
两人走到小方桌前面对面坐下,少女的脸庞陡然开始扭曲起来。少女的面容在三息之间,就变成落云酒楼少年伙计的模样。定型片刻后又急剧变幻,现出一张清丽绝伦、明艳动人的脸庞。
匪夷所思的快速变化,精致无比的绝世美颜,看得周小乙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一时之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女在他注视下有点羞赧,她正待开口说话时,双眼却突然变得空洞迷茫起来。
周小乙遽然惊醒,自己刚才在无意之间,又动用了玄体神通幻眼迷瞳。
他心下大呼糟糕,赶紧挪开视线。只过了一息,少女的眼中就恢复了神采。
少女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小乙,美丽的脸庞刹时红得像火烧云。刚才她蓦然失神产生幻视,竟是周小乙携着自己的手,在一片宽阔的草原上漫步。
草原上清风吹拂,扬起她长发飘飘。二人身后,还有两匹骏马低头并立在吃草。
“师妹这易容术端的精妙,我都看呆了。现下是你真实容貌吧?你心脉受损完全康复了吗?怎地不多休息些时间?”周小乙赶紧转移话题,连珠炮似地发问。
他知道少女突然间脸红,定是在迷幻中看到什么令她害羞的场景,而且这场景还必定与自己有关。虽然不太担心少女能察觉出什么,但还是有点心虚。
“这正是我本来的面貌,伤势已经无碍了。多谢师兄出手相救并及时帮助疗伤,否则落云这次定然在劫难逃。”少女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她起身肃容道谢。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还请落云师妹不要拘礼,我们坐下说话。”周小乙也连忙站起来回礼。
二人重新入座后,少女明显放松下来。她直陈自己是落云宗宗主之女,父亲百里文杰四十岁,母亲宁瑛三十三岁,自己本月刚满十五岁。
她接着又讲了酒楼一事的始末,并告知掌柜的具体身份,还问了周小乙年龄。
百里落云的语速不急不缓,字字清晰、声声悦耳。陈述时毫不避讳告知家事,显然是把周小乙当成极亲近的人。
“小乙师兄,礼物你看过了吧?大还丹和《落云符引》可是我求了半天,爹娘才同意的。我爹送的这些礼物,你还满意吗?”百里落云接着得意地问。
“满意、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多谢落云师妹费心!”周小乙立时明白她的心意。
因为他得罪了申屠云飞,送大还丹是备救急之用。知道他修炼符道,又专门送了宗门秘诀《落云符引》。
“小乙师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要不我认你做哥哥吧!”百里落云突然语带企求地提议。
“好啊,落云妹妹,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周小乙一口答应,连对百里落云的称呼都直接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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